方磷覺得自己的心梗大概沒得救了。

“你他娘的是瘋了嗎？”他憤怒的拍了拍方向盤吼道，“方桉你告訴我你他媽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男人了！”

“爸，”方桉被看了看車後井然有序行駛的車輛，嘆了口氣說，“這會兒高速上呢，咱能下了高速再說嗎？”

方磷又狠狠的拍了拍方向盤，繼續怒吼：“能！”

方桉靠在了車背上，長長的出了口氣。

趙軒這會兒其實是比方磷還要懵的，他出櫃與不出櫃根本就沒有區別，所以他從來只考慮了以後關於向方桉爸媽出櫃的事情，他想的是慢慢醞釀，先和方桉爸媽相處一段時間，獲得他們的喜歡和認可，再循序漸進的委婉提出這件事。

他完全沒有想到在他眼裏，那麽難，要顧慮那麽多的事情，竟然就這麽被方桉輕而易舉給做了。

用最沒有後路的方式做了。

他也不可能現在說一句“叔叔不要誤會我就是純和你兒子打個啵”來讓方磷不生氣。

這件事已經沒有任何的退路了。

方桉突然把手機遞到他面前，在備忘錄裏面一行行的打著字給他看。

——沒事的。

——你肯定也很意外，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剛剛要那樣做，仿佛就是強烈的想去做這樣的一件事，然後就去做了。

——你不會生氣吧？

趙軒拿過他的手機，回道——不生氣，但真的驚訝到我了，你這個太措手不及了。

方桉對他笑了笑，把手機拿了回來，用口型說：“交給我。”

打掃吧臺，桌椅，後廚，地板……薛言本來是不用做這些的，但人生第一次看薛寧在他面前做這些事，雖然只是一些很小的事情，但就是有些舍不得。

大抵是從小到大要成的習慣。

就像雖然不喜歡他在自己面前撒嬌，但只要他一撒嬌，自己還是會忍不住繳械投降一樣。

薛寧把拖把掛好，關上門從雜物間走了出來，在木安一樓掃視了一圈卻沒有看到薛言，他忍不住喊：“哥，你在哪呢？”

“後廚，”薛言端著個抹茶蛋糕從後廚走了出來，“嗯？怎麽了？”

薛寧問：“這個蛋糕是後廚剩下的？我好像沒見過後廚有抹茶蛋糕。”

“這個是剛剛小楊走之前給我做的，”薛言拿叉子嘗了一口，“她說是還沒有做過抹茶蛋糕，第一次做讓我嘗嘗看……味道其實不錯啊，很細膩，等會兒我發消息告訴她，她一定會挺高興的。”

“她是在追你嗎？”薛寧突然就有點不耐煩，“哥你知道的吧？她喜歡你。”

“啊？”薛言不明所以，“她是在追我嗎？雖然我們一塊處了挺久的了，不過我們都沒說過多少話，我大部分時間都在趙哥那，她怎麽可能喜歡我？”

“她喜歡你又不是寫臉上，”薛寧氣哼哼的說，“我喜歡你這麽多年了一直掛嘴上你都能揣著明白裝糊塗，她那點小心翼翼的暗戀你哪能看得到啊？”

薛言還是無法理解：“我他媽就幫她嘗個蛋糕，就這麽屁大點事兒你怎麽這麽能想呢？你這是把賣醋的打死了想酸死誰呢！”

“我想酸死誰你不知道啊！”薛寧過去把他手裏的蛋糕搶了過去，“還吃，吃什麽吃，要吃以後我給你做。”

“你什麽毛病啊？”薛言照著他的小腿踢了一腳，“人小楊就是一片好心，你怎麽這麽多戲呢？”

“好心？”薛寧把蛋糕順手放在旁邊的桌子上，“誰都是好心，小楊是好心，趙軒是好心，就我他媽是個無理取鬧的戲精神經病是不是？”

薛言又踢了他一腳：“是，你他媽就是個神經病。”

薛寧剛要撒嬌打滾耍賴，薛言旋即就又補了一句：“但我就是喜歡神經病，越無理取鬧越戲精越愛撒嬌我越喜歡，這麽說你能不酸了嗎？”

薛寧不酸了，甜到爆炸了。

瞬間心花怒放的那種。

“不是，哥……你，能……能……”薛寧高興得說話都磕巴了，手腳也慌亂得不知道往哪兒放，“你，你再，再說一次……好不好？”

“不，”薛言去把桌子上那盤抹茶蛋糕又端在了手裏，邊吃邊往木安外面走，“我回宿舍了，你記得關門。”

薛寧楞了兩秒，立刻去把木安的燈關了，把門鎖好之後拔腿追了上去。

一路上都還是熟悉的風景，小城市特有的風景，平淡而安靜。

趙軒看著在車窗外掠過的一排排熟悉的樓房，最終視線定格在他最熟悉的那一棟上面。

車停了下來，方磷拿出煙點了一根，抽了一大口之後回頭看著方桉和趙軒。

“到了，”方桉打開車門，去拉他的手，“我們回家。”

“回什麽家！”方磷終於能好好發怒了，他還是一貫的習慣性的拍了一把方向盤，“方桉把車門關上！”

趙軒看著那被拍得晃晃悠悠的方向盤，十分擔心它會不會不久之後就要光榮了。

“不，”方桉先是自己下了車，然後不容反抗的把趙軒拉了下來，“爸你先冷靜冷靜。”

他說完後直接把車門關上了，甚至連後備箱的行李都沒有去拿，拉著趙軒就往家裏走。

“這樣好嗎？”趙軒在後面擔憂的問，“就把你爸撂那兒了？”

“沒辦法，”方桉邊走邊說，“你別看我爸之前跟你嬉皮笑臉的，他這會兒真生氣了皮都能給你扒下來，他真得冷靜冷靜，只有他冷靜下來了，我才好去和他說事兒。”

趙軒低垂著眉眼，嘆了口氣。

一進家門，方桉就聲情並茂的喊了聲：“媽媽！”

宋蓉聽到後立刻從客廳裏快步走了出來，同樣聲情並茂的回答：“哎！兒子！媽媽在這兒！”

母子倆一見面，立刻情深義重的擁抱在了一塊。

“媽，”方桉抽著鼻子說，“半年不見，想死我了。”

“兒子，”宋蓉在他背上順了幾下，“半年不見，你更加虛偽了。”

方桉放開他媽：“……”

“說吧，小寶貝兒，”宋蓉笑著看著方桉，“嘴突然這麽甜，是不是才剛到家就又做錯什麽事兒了？”

“沒做錯事，”方桉去把門口的趙軒拉了過來，“媽，你看誰來了？”

“趙軒？”宋蓉著實驚訝了，“是趙軒吧，天哪這都四年多沒見了，真是越長越帥氣了。”

“阿姨好，”趙軒藏在自己身後的手擰了自己的背一把，才終於把大腦裏亂七八糟的擔憂給清空了，他禮貌的笑著說，“阿姨也越來越好看了。”

“趙軒過來，”宋蓉張了張手，“好久不見了，讓阿姨抱抱。”

宋蓉以前挺稀罕趙軒的，這孩子雖然看著冷，但其實比誰都暖心，也懂事又禮貌，叫人也甜，和自己兒子關系也好，就是成績不太好，但她也不是介意成績這種東西的母親，只要自己兒子開心，一起玩的對象成績差點怎麽了？人好就行了。

趙軒過去溫柔的抱住了宋蓉：“阿姨，抱抱。”

方磷在車內氣得怒吸半包煙後進來看到的就是自己老婆和兒子對象深情擁抱的畫面，一時手忍不住一抖——又掏了根煙點著抽上了。

“長得可真高，”宋蓉拍拍趙軒的肩膀，看了眼旁邊的方桉，“和我家方桉那臭小子一樣，都是我抱著只能勉強看到脖子根兒的人。”

方磷吐出一口濃煙：“老婆，你老公在這兒呢，別摟著你兒子對象成嗎？”

宋蓉放開趙軒，叉著腰看著方磷，嘖了嘖說：“都老夫老妻了還老婆個什麽勁兒啊……等等，方大磷！你剛剛說什麽呢？”

“別抱著你兒子對象，”方磷一提就上火，指著方桉罵，“這小王八蛋他都幹了什麽好事你自己問他！”

“我沒做錯事，”方桉說，“媽我沒做錯事。”

宋蓉一手撐在旁邊墻上，一手在太陽穴上按了按：“等會兒子，你讓媽緩緩。”

宋蓉緩了大半分鐘，沒緩過來忍不住哭了出來：“方大磷怎麽辦啊，你要絕後了！”

方大磷也不知道怎麽辦，但哄老婆不哭最重要，他一個箭步沖過去摟住了宋蓉，邊給順背邊狠狠踹了後邊兒方桉一腳：“臭小子你現在高興了是嗎？看你媽哭你爸生氣你就高興了是嗎？”

趙軒拉開被踹了一腳的方桉，擋在他面前：“叔叔，我的錯，你要撒氣盡管沖我來，只要你們同意，我怎樣都可以。”

方磷一點也不客氣，毫不含糊的用力給趙軒來了一腳：“我不同意！”

宋蓉還忍不住在哭，邊哭邊哽咽著說：“先前方錚他媽跟我說，說方錚和林路在一起了，我還祝他們幸福，然後信誓旦旦的說我兒子肯定不會這樣，他多直個人啊，他不是從小到大都喜歡漂亮小姑娘兒的嗎？怎麽說喜歡男人就喜歡男人了呢？”

方桉心一揪，抽痛到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趙軒低著頭，一個勁的道歉，“對不起，阿姨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對不起……”

方磷從口袋裏掏出包紙，扯了好幾張紙糊老婆臉上給她擦眼淚：“沒事了別哭了，咱不同意就是了，咱家不會絕後的。”

宋蓉哭得更厲害了：“不同意能行嗎？我不哭那就是咱兒子哭，他不哭也得給我作一個大的，咱兒子多倔一個人啊，橫豎到最後咱倆都是要同意的，咱倆心太軟了！”

方磷：“……”

作者有話要說： 大型沙雕出櫃現場，完了本來想走酷酷風的文永遠都在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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