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葉驍靠在車座上，屈指蹭了蹭鼻子，“你也是同性戀？”

“是，”江景說，“我就是同性戀。”

“很……”葉驍說，“……讓我很意外啊。”

“是應該挺意外的，”江景覺得自己這會兒已經過了最難的關卡，接下來再說什麽都無所謂了，“這種事兒又不是寫在臉上能看出來的。”

“不，我意外的不是這個，”葉驍起身湊得離江景近了些，仔細看了他兩眼，就很快又坐了回去，“我意外的是，你如果是gay的話，那你對我的關註是不是有些過度了啊？你……喜歡我？”

葉驍——作為一個年近三十的老男人，有著成人世界單刀直入的直白觀念，他不會像十八九歲的少年一樣——會因為喜歡一個人而膽怯猶豫，會小心翼翼的藏起自己的心思。

他有著敏銳的直覺，提到一個重點後，稍一思考就能捕捉到不同尋常的地方。

江景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被扼住了，他抵在食指關節上的手指越來越用力，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是坦誠自己的喜歡呢，還是打個哈哈糊弄過去？

他不知道，他從來沒有直面過這種情況。

——“葉驍他也喜歡男人，一直在致力在尋找內心的理想型男友。”

趙軒之前說過的話突然就從腦海裏浮現了出來。

江景突然就想：坦誠試試吧。

直接大膽承認，說喜歡他。

自從發現自己的性向後，江景在感情方面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過活著，但至少他想有這麽一次，他想為了自己的心意奮不顧身一次。

“是，”江景把手輕輕地松開了，“我喜歡你。”

葉驍有些驚愕，大抵是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坦誠。

江景目不轉睛的看著葉驍，等待他的回答。

“我……”半晌後，葉驍說，“你和趙軒一樣大，我都是當小朋友來看的，我……怎麽說呢，比較喜歡成熟點的吧，想你們這種青蔥小男孩……我最多只能當弟弟看，男朋友的話，不行。”

“我很成熟的，”就算被否決了，江景也不想就這麽算了，“葉驍，我只是比你小八歲，不代表我沒有你成熟，也不代表我達不到你心中成熟的那個標準，你可以試試看，試著了解一下我……好嗎？”

葉驍想了想說：“很難，就算撇開成熟和年齡來看，你這種純情青蔥小男孩我也真下不去手。”

“為什麽？”江景說，“我長得不帥？”

葉驍搖頭：“挺……很帥。”

江景又問：“我身材不好？”

葉驍搖頭：“目測挺好。”

江景接著問：“我說話處事性格你不喜歡？”

葉驍接著搖頭：“沒有。”

“那就是……”江景說，“你懷疑青蔥小處男的床上功夫？”

葉驍：“我沒有，我還是高齡老處男呢。”

江景一挑眉：“……還真的是意外吶。”

“這有什麽的，”葉驍嘖了嘖，“沒遇上那個打算過一輩子的人，潔身自好是對自己的負責，你明白嗎？”

“明白，”江景說，“不僅明白，我還很高興。”

葉驍：“嗯？”

江景非常臭不要臉的說：“那你的第一次就是我的了。”

葉驍：“……小朋友收著點兒，太飄了容易作死。”

“給我個機會唄，”江景嘆了口氣，“我這輩子第一次表白呢，不要讓我太難看啊。”

“先吃飯吧，”葉驍把車門打開，“讓我好好想想。”

“行，”江景打開車門跳了下去，“那下一次見面，你想清楚了之後，我是不是就可以親你了？”

葉驍被他的話驚得差點摔一跤，他扶著車窗站穩了，震驚的瞪著一臉笑容的江景：“江小朋友！誰給你的臉啊？”

“自帶的，”江景笑著說，“走吧，高齡老處男。”

葉驍：“……”

操了。

陰暗潮濕的巷弄深處，趙軒看著眼前這一座窄小的樓房，他掂了掂手裏的鐵棍，直接一腳把門踹開了。

門內別有洞天，五光十色的燈光照耀著，放著刺耳的音樂，五六個中年男人分散著坐在沙發上，驚恐的收起手裏的物品，但還是阻止不了空氣中還彌漫著的罪惡的味道。

鄭京上前去把燈和音樂都聽了，打開了正常的燈光。

“吸著呢，”趙軒拿鐵棍點了點其中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笑著說，“別慌，我又不是條子，慌什麽。”

“就算是條子，”鄭京隨便扯了條椅子坐了下來，不屑的說，“就你們這個趙哥一腳就能踹開的門，一看也就個蹲大牢的命了。”

“你！”其中一個瘦些的男人站了起來，憤怒的指著鄭京罵，“小白臉欠收拾呢！”

“坐下。”趙軒看似不經意的一棍子掄了過去，卻把那個男人直接從掄到在了地上，他往地上痛苦哀叫著的男人身上又踹了一腳，覆而又轉身對著先前那個肥頭大耳的男人說，“王哥，我也不想來的，但沒辦法，你們這拿了貨，一拖再拖的不給錢，也不是個事兒是吧？”

“我呢，”趙軒始終笑著說，“替人辦事，也很無奈，王哥你呢，就老老實實的把錢拿出來，對我倆都好。”

“就是，”鄭京撇撇嘴，“敢吸還怕拿不出錢？”

肥頭大耳的男人對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後者飛速的從身後抽出了一把小刀，對著趙軒刺了過去。

“俗不俗啊？”鄭京比他更快，一腳就將那人手中的刀踢了出去，“趙哥，我就說我們不應該戴根棍來的，總容易給這些混蛋一直在演黑道電影的感覺，什麽你拿根棍我操把刀的……也不是我說，王哥，你說你都一把年紀了，怎麽還這麽二呢？”

“反正你們這反應，”趙軒笑容消失了，“就是不想給錢了是吧？”

王哥有些哆嗦的說：“也不是我們不給，是實在沒有啊。”

“那不好意思，”趙軒直接走了出去，“我心情不好，耐心也實在沒有。”

“什麽意思？”有個男人說。

“意思就是，”鄭京打了個響指，不一會兒門外就沖進來了好幾個拎著鐵棍的高瘦男人，“我們也都不是什麽文明人，你們不給錢，那我們就只有自己動手拿了。”

趙軒站在門外嘆了口氣。

“就送到著吧，”江景打開車門跳下去，繞到葉驍那邊對他說，“今天謝謝了。”

“沒事兒。”葉驍說。

“那個……”江景清了清嗓子，“之前的事，你好好考慮考慮。”

葉驍點點頭：“我會的。”

“那我……”江景指指校門，“我進去了。”

“嗯，”葉驍笑笑，“去吧。”

江景走出兩步，又回頭喊了一嗓子：“再見！”

葉驍從車窗裏探出頭，笑著罵：“神經了吧你。”

“再見。”江景又重覆了一遍。

“好好好，”葉驍說，“再見再見。”

開車回“度”的路上，葉驍回想了一下剛剛江景那一直不停再見再見的傻樣兒，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他就是個小朋友啊。

面上裝的再強大成熟無所謂，還是會從不經意間流露出年少的男孩特有的心性——容易害怕，沒有安全感，對於沒有切切實實抓在手裏的東西會一直患得患失。

江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啊。

不過這樣的人，葉驍想，好像也怪可愛的。

趙軒把錢扔給鄭京，指著車座上的保險箱皺著眉頭說：“你裝進去。”

“好，”鄭京邊往保險箱裏碼著錢，邊對後面坐著的兄弟們說，“等會兒一塊兒去酒吧喝點兒酒，我請客。”

“行！”後面一眾興致高漲的應著。

“趙哥你去嗎？”鄭京又問。

“去吧。”趙軒說。

方桉宿舍裏。

——吃晚餐了嗎？

江景把微信消息發出去，隨口問了句：“冰兒，賀嵩今晚上是不打算回來了嗎？”

“應該會回來吧，”方桉接了句，“他不回來能去哪兒？”

江景說：“那怎麽他一大早上就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不知道，”杜若冰說，“還在浪？”

“不能吧，”方桉有點不安，“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嗯。”江景說。

方桉把電話打了過去，賀嵩那頭響了很久才接了起來。

“桉哥！”賀嵩一接電話就吼了一嗓子，“過來幫我個忙！”

“哈？”方桉說，“什麽忙？”

“幫我幹架，”賀嵩聽上去是真挺憤怒的，“對面那群孫子老子忍他好久了！不幹死丫的我他媽不姓賀！”

“不是，”方桉說，“你先把事說清楚？誰惹你了？怎麽惹你了？到了非到不可的地步？”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賀嵩說，“總之桉哥你快過來吧，我把地址發你。”

“等等，你至少要說……”方桉話還沒說完，賀嵩就把電話掛了，緊接著，微信上賀嵩發了個地址過來。

之前方桉接電話一直是開著揚聲器的，所以賀嵩的話他們大家都聽見了，方桉抻了抻胳膊，靠在墻上看著杜若冰和江景，無奈的說：“兄弟們，去吧？”

杜若冰認命的穿著鞋：“去唄，不然還能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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