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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覬覦今天發糖了麽［娛樂圈］》作者：幾何南瓜
文案：
“親密又無間是件很困難的事，我只想和你嘗試。”
內容標簽： 年下 娛樂圈 業界精英
搜索關鍵字：主角：孟煥餘，紀清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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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孟煥餘在服裝間的衣架子上拿了自己先前掛在上面的黑色長棉衣套在身上，戴上兜帽，低頭走出人聲紛亂的演唱會後臺。
今晚他和許賀受邀作為特邀嘉賓來參加一場演唱會，主唱姜哲濤算是他的發小，家裏好好的財產不繼承，非要出來搞什麽民謠，弄得他還要從組合裏一塊拉個人來替他撐場子。
料峭的春寒凍得人直打顫，孟煥餘站在體育場門口連著打了兩次火都沒能點上煙，他叼著煙甩甩打火機，正巧場館內又出來一個人影。
“哥，哥，走吧走吧，一會兒讓黃姐發現就慘了，”許賀頂著滿頭的金色亮片，快步跑出來蹭著他的胳膊說：“餓死我了。”
孟煥餘收了煙，取出口罩戴上，跟在他後面走著。
“吃什麽，我請客，算報答你幫我的忙。”孟煥餘整個人縮在寬大的棉服裏，冷得直打擺擺。
“前面，這邊上有個大學城，外面有家串串可好吃了，”許賀就穿了件毛衣外頭搭了件薄絨皮衣，走在前面哈了一口白氣“我以前讀書的時候可愛吃了。”
“行吧，”孟煥餘說：“你不冷啊？我看著你都冷。”
“不冷，”許賀回頭鼻尖都泛紅了“男人就是要扛得住一切，我爸說的。”
許賀是隊員裏年紀最小的，比他小五歲，傻裏傻氣，挺招人喜歡的。大學念的漢語言專業，長得也是乖模乖樣的，就讓黃姐招到隊員裏，充當個作詞老幺，吸引姐姐粉。
“得，小賀牛掰。”孟煥餘讓他給逗笑了。
孟煥餘爸媽有了他哥就一直想要個女兒，結果十月懷胎，生下來又是個帶把兒的。
老媽失望地不行，心裏又不死心地惦記著女兒夢，最後竟然就照女孩子養了他整整七年。
結果導致風不吹，雨不淋的孟煥餘在學生時代被人詬病最多的就是“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嬌氣，跟個小姑娘似的。”
嬌氣怎麽的，人有資本。
“誒，煥哥，就那兒。”許賀指著前面馬路邊的兩頂大紅帳篷說。
孟煥餘從來沒吃過這種路邊攤，不過看起來好像還不錯，紅帳篷裏透出綽綽隱隱的人影，和他在電視劇上看的平民夜宵很像。
有點兒意思啊。
許賀帶頭走進去，孟煥餘跟著掀開帳篷簾的時候，一股煙酒氣味夾雜著食物的熱浪撲面而來，差點沒讓他打退堂鼓。
太大味兒了。
孟煥餘皺眉環顧了一圈兒帳篷內，沒找到空位。他側頭輕聲問許賀：“真在這兒吃？要不打包回去？”
“串串就是趁熱有氛圍才好吃啊，就一回，難得出來一次...”
孟煥餘還沒來得及應他的話，就聽見他又說“誒，那兒還有位。”
孟煥餘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帳篷角落裏有一桌只坐了一個人，那人面前零零稀稀擺了幾支光竹簽，暗光打在他的側臉上顯出一副頹喪美。
他長得很好看，鼻梁高挺，唇紅齒白，細長的雙眼微微凹陷，就是一圈胡渣子顯得些許滄桑。
孟煥餘楞怔了一下，兀自輕笑了下，怎麽會在這裏看見他呢。
“朋友方便搭個座兒嗎？”許賀話剛落音就已經一屁股坐到他對面的凳子上，倒是孟煥餘還站著等他的答覆。
男人拿起碗裏的串串蘸蘸湯汁，聲音沙啞地說：“坐吧。”
孟煥餘點點頭，攏過長棉服墊在屁股底下。
老板娘往隔壁桌送了兩紮啤酒，才過來給他們點單“帥哥要點兒啥？”
許賀大概是真餓壞了，直接開口要單上的每樣串串各三串。
老板娘來回看了他們兩人一眼，笑著說了聲“好”連忙走了。
作為藝人，身材管理很重要，飲食方面公司從來不允許多吃。
孟煥餘插了句嘴說：“太多了。”
“沒事兒，你不說我不說，黃姐就不會知道啦。”許賀笑嘻嘻地說。
孟煥餘拿他沒辦法，只好作罷，偏頭用餘光打量起左手邊的男人。
男人一直低著頭吃東西，孟煥餘註意到他在聽許賀點單的時候稍稍擡了擡頭。
孟煥餘從小到大還沒和陌生人拼桌吃飯過，加上這人長得確實好看，覺得不太好意思，於是搭話問：“你一個人來吃？”
“一個人不能來吃嗎？”男生反問了一句，語氣裏帶著淡淡的不屑讓孟煥餘感覺莫名其妙。
“我不是這個意思...”孟煥餘連忙解釋說“我.....”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話，男人擡眼看了他一眼，掏出手機：“餵？”
“我知道。錢我還在攢，說賠給你就賠給你。”
“不就是一臺筆記本電腦嘛，犯不著吧？”
男人深吸一口氣，丟了手上的竹簽，語氣裏帶著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說：“下周，下周我一定賠給你。”
掛了電話，男人察覺到孟煥餘的目光，安靜地低頭看著浮了一層辣油的串串湯，說：“我知道你沒那個意思，對不住了，心情不太好。”
孟煥餘是娛樂圈裏出了名的好好先生，別人不招他，他也不沖別人。
他也不會和一個陌生人計較什麽，倒是許賀替他說：“心情不好就可以對別人發洩嗎？小老弟，你這樣可不行。”
也不知道誰是小老弟，男人的年齡看上去比他大得多。
孟煥餘暗暗地想笑。
男人淡淡地說：“我沒和你說話。”
這人還挺有脾氣的，孟煥餘這樣想著。
老板娘端著兩大鍋串串上來，眼睛都笑得只剩下一條縫說：“慢用啊慢用啊。”
許賀點點頭，甜甜地說：“謝謝姐姐。”
在外面吃飯，孟煥餘還是有所顧忌的，讓粉絲認出來就很麻煩，他回頭掃視了一眼，兩三桌的中年男子，應該是沒什麽關系。
桌面上，許賀已經毫無包袱地瘋狂進食：“哎，真夠味兒。”
孟煥餘看了看男人鍋裏所剩無幾的串串說：“再吃點？”
男人沒說話，看了看手表說：“不了，還有事兒。”
孟煥餘也沒再說，提起湯裏的串串咬了一口，泛著一圈紅辣油的湯汁熬進串串裏，第一口就辣地他涕泗橫流“水！水！”
真太他媽辣了。
一只手遞過來半紮啤酒，孟煥餘想都沒想就喝了下去。
“這太辣了吧。”他邊張著嘴倒吸冷氣，邊和許賀抱怨說。
許賀倒是津津有味，吃得鼻尖冒汗：“辣嗎？我覺得還好啊。”
哎，差點忘了這家夥是個重慶人了。
孟煥餘手裏還握著一杯空蕩蕩的大酒杯，轉頭的時候剛好看見男人裹著衣服走出帳篷裏。
他個子很高，軟塌塌的頭發擦著帳篷門邊走了出去。
孟煥餘捏著那支還沒吃完的串串，楞了楞，嘴裏的麻勁兒一下子侵襲到五臟六腑。
孟煥餘早上大學那會兒暗地裏談過一個男朋友，家境好，人也好，什麽事兒都替他安排地妥妥貼貼。
為了給他養胃學做飯，陪他一塊練臺詞，連學車也得在後座跟著。
不能有更好的人了。孟煥餘甚至想好大學一畢業就和家裏出櫃，然而還沒等到畢業，人就不見了。
“我出國了，我們就到這兒結束吧。”
霍霖就用那麽幾個字的短信，把兩年多的情分斷得幹幹凈凈，甚至連一個理由都沒有給他。
孟煥餘握著冰涼的杯子，腦袋連著胃都是冰火兩重天。
不得不說許賀是真的能吃，一個人吃完了整整兩鍋串串。孟煥餘被辣過一次後，就不敢再吃，生怕上火，幹坐著又忍不住胡思亂想，就默默地開始刷微博。
#張鳴唐羅雲雲吻戲#排名今日熱搜第一。
張鳴唐是他們組合裏的隊長，拿的是溫柔鄰家哥哥的人設，和私下風流公子哥的真實形象大相徑庭。
他和當紅新晉女演員羅雲雲拍的《走進他的少年時光》播了快兩周了，CP粉如雨後春筍，狂熱得不行。
羅雲雲他是見過的，綿裏藏針的主，孟煥餘沒什麽興趣，往下滑了滑。
#ASTRAL有意再添新員#這一話題發布三十秒就沖到熱搜第三。
按照黃姐的說法是，公司認為他們三個人的組合性格太單一，打算再招募兩名成員入內。他們三人都是抱著沒所謂的態度，都是工作，多一個少一個也沒什麽差別。
一個內定成員，另一個打算辦場小型海選。
孟煥餘下意識挑了挑眉，手機界面突然一跳,“親媽”的專屬來電映入眼簾，他嘆了口氣，接起來“餵？媽。”
“親親煥煥，吃飯了嗎？”孟煥餘看到許賀擡起頭正要開口，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吃了。”他說。
“工作忙嗎？媽媽在家很無聊啊，哥哥和爸爸都在公司上班，豆豆和隔壁家的小花好上了整天也不顧家，這可怎麽得了。”
老媽一通抱怨，無非就想讓他能回家看看，孟煥餘順著她的意願說：“下周五吧，我回去。”
“真的？”老媽將信將疑地問了一句，說：“那我讓張姐去給你收拾房間，不可以再反悔了哦。”
孟煥餘笑起來說：“行，不反悔。”
“哦，我想起來個事兒，”老媽忽然壓低聲音說“你堂哥嘛，不是在外面養了人嘛，說是要把那人塞進你們那個什麽組合裏。你到時候可註意著點兒。”
孟煥餘聽到消息楞了楞。
他堂哥是一家美妝公司的行政總裁，事業方面做得風生水起沒話說，就是有個毛病，好色。
男女通吃。
結婚一年，外面還包/養了個男人，鬧得家裏雞飛狗跳，大伯生生讓他氣進病房。
談起這事兒，家裏人臉都臊得慌，老爸更是明言禁止在家提起這位堂哥。
孟煥餘沒想到這人還挺有手段的，能讓那個堂哥把他弄進娛樂圈。
“煥煥，聽見沒？”老媽說。
“啊，知道了，”孟煥餘說；“您早點睡吧，我有分寸的。”
“好，親親乖兒子，晚安。”
放下手機，孟煥餘看著正在抹嘴的許賀問：“黃姐說過明天晚上要先給新員擺個宴是吧？”
“是啊，聽說叫江燁，怎麽了？”許賀說。
孟煥餘收起手機，笑了下說：“沒事，問問。走吧，天晚了。”
☆、第 2 章
江燁，孟煥餘是聽過的。模特出身，拍了幾部流水線式的疼痛青春片，三個月前參加一起歌唱綜藝，一炮而紅。
漫天的通告，他想裝不知道都不行。還真沒想到裏頭還有這一層關系。
孟煥餘走的是流量小生的路線，自知沒有什麽演戲天賦，仗著背景優勢，一概不接電視劇電影，常年混跡在各大雜志封面。
今天也不例外。
“煥哥，要來看下剛出的照片嗎？相當不錯的。禁欲又厭世，肯定能吸引不少女友粉。”
電腦前面圍了三四個人頭，攝影師伸出一只手朝他揮了揮說。
“不用。”孟煥餘靠在懶人椅上休息，任由造型師擺弄他的發型。
禁欲又厭世。
這兩個形容詞倒是很貼合昨晚遇到的陌生男人。
他回憶起男人散漫的表情和稍顯絕望的語氣，還有那杯兩人共同喝完的啤酒。
腦子裏突然冒出另外一個人來。
霍霖。
這些年，他已經很少想起他了。
孟煥餘閉上眼，化妝師在他的眼皮上輕輕摸開一層眼影。
如果能再見一次就好了，他想。
他並不是個眷戀舊情的人，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只是那人長得是真好，嘴硬心軟，撓得孟煥餘心尖癢癢。
“小孟，今天晚上的飯局沒忘吧？”拍攝一結束，孟煥餘上了保姆車就接到了黃姐的電話。
黃姐本名叫黃芮，是星昇娛樂的第二把經紀人交椅，帶過好幾個紅極一時的藝人。ASTRAL所有成員現在也是由她代理。
“恩，沒忘，在去盛興的路上了。”孟煥餘脫掉襯衣，接過助理遞來的灰色毛衣說。
“行，註意安全。”黃芮說。
“恩。”
盛興是江徳市出名的KTV，私密性高，服務周全，很多圈內名人常聚集在那兒談各種上得了臺面上不了臺面的交易。
孟煥餘趁著路上的空隙點開百度，搜索“江燁”。
“《沈睡王子》主角江燁於今日現身電影發布會”
“江燁王子不火，天理難容”
“模特轉行演員，江燁的魅力”
全是些沒腦子的營銷內容，他堂哥藏得夠深的啊。
孟煥餘閉上眼，往後靠。
“babythisiswhereyourunaway.”
孟煥餘剛推門進去，嘈雜的音樂聲鋪天蓋地地湧進耳朵裏，他微微皺了皺眉。
沙發上坐滿了人，有大半孟煥餘沒見過。
江燁倒是坐在中間，他旁邊坐著一個低頭看手機的男人，男人的胳膊搭在他後面的沙發背上，江燁旁若無人地靠在他肩上。
黃芮臉色不太好看地坐在另一張沙發上，許賀在邊上捧著一桶爆米花吃得還挺香。
張鳴唐也倚在旁邊，看見他進來偷偷使了個眼色。
“小孟來了啊。”黃芮喊了一嗓子。
眾人紛紛註意到他，孟煥餘也看清了江燁旁邊的男人――孟天，他堂哥。
有人把音樂聲音降小，孟天看見他笑了笑說“小煥來了啊。”
孟煥餘聽著一陣雞皮疙瘩，硬著頭皮應下來:“恩。”
他走到許賀邊上坐下來，聽見黃芮說:“小孟和孟總都是一家人，這回能一塊聚一聚也挺難得，您說是吧，孟總？”
孟天手上撥撩著江燁的頭發，轉頭看著孟煥餘說:“是啊，家裏可寶貝小煥了，他這樣的掌上明珠，哪是我這種不入流的東西能見上的。”
孟天這話明顯就是說給孟煥餘聽的。黃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倒是孟煥餘不為所動，他話說的沒錯，孟煥餘也沒理由畏懼他，只是為了黃芮，他提醒道:“在商言商的道理，堂哥應該比我清楚，閑話說多了，沒意思。”
孟天冷笑了一聲說:“你的嘴皮子還是那麽厲害。”
他傾身把桌上的白蘭地推到孟煥餘面前:“雖然是一家人，但遲到了沒有不罰酒的道理，你說是吧，小煥？”
在座的人都盯著兩位孟家風雲人物，等著一出好戲。
孟煥餘瞇起眼睛看著他，伸手握住瓶身說:“多少杯？”
孟天湊近江燁耳邊，帶著笑意問:“今天你是主角，你覺得多少杯合適？”
江燁縮了下脖子，說:“三杯吧，別太為難二少了。”
孟天頓時笑了起來，說:“行啊，二少，三杯就成。”
孟煥餘不怎麽喝酒，出於慶華集團的面子，他出道到現在一路暢通無阻，連酒局都沒入過幾場，哪怕去了，也沒人敢勸他酒。
黃姐壓低聲音詢問:“能喝嗎？不能就算了。”
她大概也是擔心孟煥餘，畢竟也是個不能有任何閃失的主。
“沒事。”他今天要是不接下這茬，估計後面孟天還會不依不饒地使絆子，孟煥餘心知肚明。
他打開蓋子，爽快地連喝三杯，第三杯酒下肚的時候，孟煥餘沒站穩，往後退了一步，舉著空蕩蕩的杯子說:“夠了？”
“二少爽快，”孟天帶頭鼓了鼓掌，對黃姐說“有你這樣的經紀人，小燁我也就放心了。”
明明是自己非要塞人進來，這口氣說的又像是有人硬求他把江燁塞進來似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誒，別光顧著談事兒啊，來都來了，不找點樂子怎麽行，”有人提議，摁了包廂內的服務鈴說“誒服務員，把你們這兒的姑娘招幾個來。”
孟煥餘坐了一會兒，頭昏腦脹地難受，眼前的彩燈混合著綽綽人影在瞳孔裏天旋地轉，他忍不住對黃姐說:“我……我去趟廁所。”
“呦，三杯酒就不行了？”孟天嘲諷道。
他沒理，扶著墻走出包間。隔壁包間裏剛好出來一個服務員，孟煥餘踉蹌地到他跟前“廁……所。”
服務員也是見多了喝高的客人，扶著他到廁所，還體貼地順著他的背，只是語氣有些冷漠:“要我去給你接杯水嗎？”
“不……嘔，不用……”孟煥餘又吐了一陣，低頭緩沖時才察覺自己一直拉著人家的手，他不好意思地擡頭看，結果那服務員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好了？”他問。
“是你？”孟煥餘有點驚訝，是昨天晚上那個男人。
今天他刮了胡子，抹了發膠，看上去不厭世了，全是禁欲。
孟煥餘註意到他的工牌“3032紀清”。
“恩，”紀清不鹹不淡地應著“我要去工作了。”
“誒，”孟煥餘喊住他，第一次是巧合，那麽第二次見面就算得上是註定了，他厚著臉皮問“能給個電話嗎？”
孟煥餘沒有追過人，也從沒主動要過誰的電話，哪怕是霍霖也是他先追的自己，一直以來他都是要什麽有什麽。
這下迎著紀清上下打量的目光，倒有些局促起來。
“不能。”很酷。紀清說完話就轉身離開，沒再給他留有餘地。
孟煥餘也不惱，看著他的背影笑了下。
吐酒之後，清醒了幾分，孟煥餘回到包間內，幾個陪玩的經理已經開始唱起歌，張鳴唐坐在暗處面上顯出不耐煩來，但座上的幾位和他家也是頗有些交情的。
許賀看到他回來後，輕聲覆在他耳邊抱怨“這些人唱得真難聽。”
“沒事兒吧？”黃芮問。
孟煥餘搖搖頭，和孟天懷中的江燁四目相對。
呵。
沒過多久，包廂的門開了，走進來的又是紀清，身後還跟了六七個超短裙少女。
“哎呦，總算來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招手說“快來，進來。”
孟煥餘的目光落在門邊垂著眼的紀清臉上，他抿著唇，節骨分明的手搭在金屬把手上很搶眼。
“誒？這個服務員不錯啊，過來。”孟天的聲音不大不小地響起，剛好能讓所有人聽見。
孟煥餘猛地反應過來，回頭看到他意味深長地對自己笑了笑。
“過來，加你小費。”孟天擡手招招說。
紀清還是垂著頭，像沒聽見似的。
“孟總喊你呢，聽見沒。”女孩子裏有人插了句嘴。
紀清像是低頭掙紮了很久，越過孟煥餘走到孟天跟前，問:“請問還有什麽需要？”
語氣不卑不亢，卻正好能激起人的欲/望。
孟天也不例外，他伸手挑起紀清的下巴，說:“長得真不錯，比江燁都好看。小煥眼光不錯啊。”
孟煥餘不急不緩地站起來，將紀清拉到身後，放冷語氣說:“他是我朋友，你放尊重點。”
“朋友？”孟天挑挑眉說:“是哪種朋友？床上的朋友嗎？”
孟煥餘盯著他一言不發，目光狠厲得宛如刀鋒。
孟天佯作渾然不自知的樣子，對紀清說:“小弟弟，如果不是二少床上的朋友，那做我床上的朋友怎麽樣？錢只會比二少多，不會少。要不要考慮一下，換張床？”
孟煥餘暗中捏緊了紀清的手，也不知道自己搭錯了哪根筋，冷笑著說:“你哪裏來的自信覺得我能給的比你少？”
“哈，聽二少這意思是承認這位是你的床伴？”孟天哈哈大笑說“要是讓孟中揚聽到，你覺得他會是什麽表情？”
孟天竟然拿他爸來壓他，孟煥餘不鹹不淡地說:“你覺得我爸會相信一個嫖賭的孟家恥辱，還是相信我？”
話一出口，孟天臉色大變，頓時陰沈下來。
“江燁要來ASTRAL，我沒意見，不過你再為虎作倀，給臉不要臉，我也懶得顧及什麽情分，”孟煥餘環顧一周說“大家都心知肚明，在座的各位都是個什麽樣的人。”
孟煥餘拽著紀清的手第二次走出包廂。
這回鬧得太大了，他想。
放狠話的時候很爽快，殘局就不太好收拾了。萬一孟天真告到他爸那兒，他還真沒法收場。
孟煥餘靠在KTV的玻璃門上，有點懊惱自己的沖動。
他歪過頭看見紀清還站在門邊，還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樣子，看著他的眼神卻帶了點踟躇，他笑了下問:“有煙嗎？”
紀清從工作服的襯衫口袋裏找出一支煙遞給他，順帶幫他點了火。
紀清靠過來點火的時候，孟煥餘才註意到他左耳戴了個黑色耳釘，很酷，和他這個人一樣。
他伸手在他的耳垂上摸了摸誇道:“很好看。”
紀清收好打火機，眼裏閃著別處的燈光，亮晶晶的，像黑曜石裏嵌入好幾顆小鉆石。
他站在旁邊沈默了很久，久到孟煥餘手裏的煙都快燃盡了，他才問:“你喜歡我嗎？要包養我嗎？”
“啊？”孟煥餘讓他突如其來的發問，驚得煙灰都抖掉了。
“我只要十萬，”紀清擰著眉毛，看上去仿佛被逼良為娼似的，很不情願“你讓我做什麽都行。”
紀清不知道自己這副不情不願，冷淡又疏離的語氣勾人得不得了，害的孟煥餘突然起了要逗弄他的心思“做什麽都行？上你也行？”
紀清閉了閉眼，語氣是孟煥餘曾經聽到過的絕望“……行。”
☆、第 3 章
霍霖不是這樣的。
霍霖像是太陽，永遠熾熱明亮，站在人群裏像是會發光，他對所有人都好。
而不是像紀清這樣小心翼翼，隱忍又自卑。
不知道是紀清的表情太過悲壯還是其他什麽情緒突然翻湧上來，孟煥餘摁滅煙頭，輕笑出聲：“別這個表情，我不上你，開玩笑的。”
“十萬我可以給你，我很累了，想睡覺了，”孟煥餘把煙頭扔進垃圾桶裏，插著口袋朝周圍的酒店走“你要過來嗎？”
紀清還是一副清冷的樣子，一言不發地走在後面。
沒走兩步，孟煥餘倏地轉過來，臉蛋紅撲撲的，一雙明瞳翦水，笑嘻嘻地說：“能背背我嗎？我有點暈。”
孟煥餘酒量很不好，三杯白蘭地已經是極限了，後勁上來了，他完全駕馭不住。
紀清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棉衣，兜帽上還有一圈毛，孟煥餘趴在他肩上，半張臉埋進他的衣領裏，安靜地閉著眼。
“你要去哪？”紀清問。
孟煥餘的呼吸很燙，夾雜著清冽的酒氣鉆進他脖子裏。見他沒有什麽動靜，紀清微微側過頭去看，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他的睫毛很長，沾著一片小小的絨毛。睡夢中，孟煥餘歪了歪頭，把整張臉都埋進他的領子裏。
興盛周邊多的是酒店，紀清不知道他想要去哪家，只能挑一家離他們最近，看上去最好的酒店。
孟煥餘的手垂在他胸口，白白凈凈的，指甲修剪得幹幹凈凈，一看就知道是個沒幹過粗活的小少爺。
他以為自己不認得他，但其實紀清是知道的，大學班上的女同學時常捧著他的照片在班裏大呼小叫地犯花癡。
孟氏的二少爺，ASTRAL的臺柱子。
就這樣趴在自己背上睡著了，紀清輕手輕腳地將他往背上掂了掂。
“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麽需要為您服務的？”前臺小姐從電腦前擡起頭問。
紀清沒住過酒店，但他也不能讓孟煥餘跟著他一塊回他那個小破出租屋裏。他垂下眼說：“要一間房間。”
“請問您需要什麽房間？單人間還是雙人間？”
紀清說：“單人間。”
旁邊前臺那兒來了一對情侶，膩歪地打鬧著，留意到紀清和他背上的孟煥餘女方故作小聲地和男友嘀嘀咕咕。聽得紀清一陣心煩。
“請問要入住多久？”
“一個晚上，”孟煥餘趴在他背上，像是不舒服似的悶哼了一聲，紀清壓低聲音催了下：“麻煩快點。”
“請出示一下身份證”前臺小姐點點頭說。
紀清猶豫了一下，伸手托住孟煥餘的屁股，以防他滑下去，騰出另一只手費力的摸出口袋裏的舊皮夾子遞給她。
那對情侶突然像是看到什麽了不得的事，女生激動地捂住嘴，覆讀機似的說：“摸屁股了摸屁股了！”
“一共七百元，請問是現金，刷卡還是手機支付？”
“手機。”紀清掃了碼，付好錢，把皮夾丟回口袋裏。
小姐露出一個標準的職業微笑，抽出櫃子裏的房卡遞給他：“5026號房，請坐前面電梯到五樓。”
紀清順著她的動作看了眼電梯方向，這會兒天不早了，臨近唱歌的吃飯的，像是約好似的進入酒店，電梯上上下下忙碌得不得了。
“有樓梯嗎？”他問。
剛才幫他們辦理手續的女生，正在幫後面的人辦理入住，聽到他的話楞了下，說“電梯右手邊的小門那就是。”
孟煥餘個子挺高，目測一米八五上下，還挺沈。
紀清背著他走到第四層，空曠的樓道裏乍然響起一陣清脆的電話鈴聲。
他心一跳，背上的人果然醒了過來。
孟煥餘一只手摟著紀清的脖子，迷迷糊糊地翻出自己的手機，連來電都沒看就接了起來：“餵？”
“是我，”黃芮說“今天對不住了，我真沒想到孟天也會跟著來。”
“你知道江燁是孟天塞進來的？”孟煥餘輕咳了一聲，沒註意到紀清停下來的腳步。
“對不住，你知道的，上面那邊答應下來，我這裏也沒法推掉，”黃芮說“要不我去幫你重新申請一套公寓下來，眼不見心不煩？”
黃芮帶了他兩年，從出道就是她照顧著，孟煥餘嘆口氣說“算了，不用。今晚我就先不回去了。”
“行，註意安全，”黃芮在電話那邊停頓了一下，問：“你和那個服務員認識？”
孟煥餘低頭看著紀清毛茸茸的發頂，想摸又不敢摸，說“嗯。”
黃芮那邊舒了口氣，說不清什麽情緒，最後只說：“畢竟是生活在公眾眼裏的，你多註意點。”
孟煥餘應了一聲，就掛了電話。他猶豫了下，又趴回紀清的背上說：“怎麽不走了？”
“你醒了，”紀清轉身把他放在上一階階梯上說：“自己走吧。”
前胸和紀清背部貼合的地方還溫溫熱熱的，孟煥餘摸了摸，跟上紀清的步子。
紀清腿長，沒了他這個負擔，一步兩階走得飛快。
單人間的床還算大。
孟煥餘困得厲害，好不容易打了個小盹，清醒了些就脫了衣服到浴室洗了個熱水澡。
出來的時候，紀清正仰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不洗澡？”孟煥餘問。
紀清歪過頭看著他，孟煥餘這才註意到他嘴唇破了，嘴唇下面還留著淡淡的紅色牙印。
“怎麽了？”他走過去，抽了張紙給他“怎麽跟女孩似的，還咬嘴呢，我真不怎麽你。這樣，要不現在我去前臺換間房？”
“不用，”紀清擦了擦嘴唇說：“和你沒關系，我家裏人剛打電話來了。”
說了什麽能讓他氣成這樣？都快氣成河豚了。
孟煥餘挺好奇的，但又覺得兩人沒熟到那種可以互訴衷腸的地步，也就沒多問。
“你們明星富二代是不是都沒嘗過沒錢的滋味？”紀清問。
孟煥餘的確沒嘗過，他繞了個彎說：“當明星也沒那麽容易，一天到晚地拍著拍那，想做什麽都得被人看著管著很不自在。”
“那你為什麽要做明星？”紀清晃了晃手機，百度界面上是他的各種信息。
“一開始是好奇，後來...”孟煥餘靠在沙發背上，說“後來是想證明自己，不靠家裏也能活好。”
他側頭看著紀清笑笑說：“結果關鍵時刻還是老子有用。”
“你呢？為什麽要十萬塊？”
紀清微弓著背，拿過茶幾上的打火機，一下一下點著：“說起來也挺蠢的。搞投資被騙，欠了一屁股的債。”
“你看你25，已經不把十萬塊放眼裏，”紀清微微笑著，孟煥餘似乎能看到他眼裏飄搖的火苗“我23了，竟然為了十萬賣尊嚴。”
紀清沒再說話，站起來進了浴室。
孟煥餘點了支煙走到陽臺上。
眺望遠處，城市的一半光影霓虹交匯迷離，另一半隱沒夜色只剩下一片虛實相依的輪廓。
夜晚的寒風吹得冷，煙頭的火星子忽明忽滅地閃爍著，他劃開手機撥通黃姐的電話。
“餵？”
“黃姐，把組合剩下的名額留給我。”不遠處的江灘上炸開一朵煙花，孟煥餘夾著煙轉頭去看。
不是疑問句，而是帶著幾分命令口吻的陳述句。
黃芮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孟煥餘跟了她兩年，雖然身份擺在那兒，但也從來沒有依勢做過什麽任性的事。
眼下卻提出這麽一個超綱的要求。公司這邊為了海選已經準備快兩個月了，甚至下周就要在網絡上率先放出消息，啟動報名了。
“小孟，你不是不知道公司為了海選費了多少工夫，你這樣...”
“黃姐，”孟煥餘吐出眼圈，打斷她的話，說：“對不起。就一回。公司那邊的損失都算到我這裏。”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會兒，才又響起黃芮的聲音“明天我去公司那兒說說看吧。你打算把名額給誰？那個服務員？”
孟煥餘瞥見紀清邊擦著頭發邊從浴室裏走出來，瞇了下眼說：“嗯。”
“為什麽？除了長相他還有什麽優勢？”
孟煥餘看他光著上半身在茶幾上找遙控器，弓起的脊背出奇地性感，他笑了笑說：“我挺喜歡他的。這算不算他的優勢？”
掛了電話，孟煥餘走進房間裏，一股暖流瞬間席卷上來。
電視劇裏正在回放新聞聯播，紀清擡頭看看他問：“不冷嗎？”
“冷，”他掀開被子鉆了進去，提醒道：“我剛看櫃子裏還有一床被子，別著涼了。”
孟煥餘縮縮脖子，身體迅速暖和起來，消停下去的瞌睡又有了上頭的趨勢，他察覺到紀清關掉電視，到櫃子裏取被子的動靜。
沒多久，眼皮外的橙光一暗，孟煥餘翻了個身，輕聲問：“如果我帶你回去，給你一個機會，你願意嗎？”
紀清沒有說話，一直到孟煥餘睡著都沒有聽到他的回答。
☆、第 4 章
微博ID為隱匿星社的橙V博主發布一條微博:ASTRAL沒你想象得那麽簡單。
文案下面是一組紀清背著孟煥餘的照片。
圖上的紀清被打了碼，孟煥餘只露出三分之一的臉，耳垂上的小痣顯得格外明顯。
評論區立刻炸開了鍋――
惟煥煥頭牌:操！是誰拐了我煥？？？
吃瓜不吃籽:早就知道孟煥餘不簡單，腦殘粉醒醒吧。同性戀嘔！
壯哉大孟:我燃燒的腐女魂！！孟孟沖鴨！
大孟清秋:都8012年了，還有sb在歧視同性戀？您的大清亡了。
……
與此同時——
#孟煥餘陌生男人#
#孟煥餘同性戀#
#孟煥餘昏迷#
早上六點三大話題空降熱搜直接霸占時事榜首。
在昨晚酒精的加持作用下，孟煥餘一夜無夢直到接通黃芮的電話。
“快醒醒，網絡都快炸了，您還睡著。”
“啊？”孟煥餘昏昏沈沈還沒緩過神來。
“服務員和你開房被人拍到了。公司這邊正在處理，你準備一下，七點到公司開會，”黃芮說“記得帶上服務員兒，現在不把他塞進來也不行了。”
開房？誰？
孟煥餘掛了電話，呆坐在床上還沒反應過來，他看見沙發上突然坐起來一個人，紀清半瞇著眼，聲音沙啞地說:“起來嗎？”
紀清的頭發亂糟糟的，眼瞼下泛著一圈青黑，顯然睡得不太好。
四目相對十秒，孟煥餘猶如六神歸位，猛地從床上跳下來:“快快！黃姐說公司出事兒了，我得馬上趕回去！”
他沖進廁所，含著牙膏沫口齒不清:“你和我一塊兒回去嗎？”
紀清正揚手穿上黑色毛衣，聽到他的話頓了頓說:“恩。”
“煥哥，黃姐說……”助理打開車門，看到跟在孟煥餘後面的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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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覬覦今天發糖了麽［娛樂圈］》作者：幾何南瓜
文案：
“親密又無間是件很困難的事，我只想和你嘗試。”
內容標簽： 年下 娛樂圈 業界精英
搜索關鍵字：主角：孟煥餘，紀清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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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孟煥餘在服裝間的衣架子上拿了自己先前掛在上面的黑色長棉衣套在身上，戴上兜帽，低頭走出人聲紛亂的演唱會後臺。
今晚他和許賀受邀作為特邀嘉賓來參加一場演唱會，主唱姜哲濤算是他的發小，家裏好好的財產不繼承，非要出來搞什麽民謠，弄得他還要從組合裏一塊拉個人來替他撐場子。
料峭的春寒凍得人直打顫，孟煥餘站在體育場門口連著打了兩次火都沒能點上煙，他叼著煙甩甩打火機，正巧場館內又出來一個人影。
“哥，哥，走吧走吧，一會兒讓黃姐發現就慘了，”許賀頂著滿頭的金色亮片，快步跑出來蹭著他的胳膊說：“餓死我了。”
孟煥餘收了煙，取出口罩戴上，跟在他後面走著。
“吃什麽，我請客，算報答你幫我的忙。”孟煥餘整個人縮在寬大的棉服裏，冷得直打擺擺。
“前面，這邊上有個大學城，外面有家串串可好吃了，”許賀就穿了件毛衣外頭搭了件薄絨皮衣，走在前面哈了一口白氣“我以前讀書的時候可愛吃了。”
“行吧，”孟煥餘說：“你不冷啊？我看著你都冷。”
“不冷，”許賀回頭鼻尖都泛紅了“男人就是要扛得住一切，我爸說的。”
許賀是隊員裏年紀最小的，比他小五歲，傻裏傻氣，挺招人喜歡的。大學念的漢語言專業，長得也是乖模乖樣的，就讓黃姐招到隊員裏，充當個作詞老幺，吸引姐姐粉。
“得，小賀牛掰。”孟煥餘讓他給逗笑了。
孟煥餘爸媽有了他哥就一直想要個女兒，結果十月懷胎，生下來又是個帶把兒的。
老媽失望地不行，心裏又不死心地惦記著女兒夢，最後竟然就照女孩子養了他整整七年。
結果導致風不吹，雨不淋的孟煥餘在學生時代被人詬病最多的就是“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嬌氣，跟個小姑娘似的。”
嬌氣怎麽的，人有資本。
“誒，煥哥，就那兒。”許賀指著前面馬路邊的兩頂大紅帳篷說。
孟煥餘從來沒吃過這種路邊攤，不過看起來好像還不錯，紅帳篷裏透出綽綽隱隱的人影，和他在電視劇上看的平民夜宵很像。
有點兒意思啊。
許賀帶頭走進去，孟煥餘跟著掀開帳篷簾的時候，一股煙酒氣味夾雜著食物的熱浪撲面而來，差點沒讓他打退堂鼓。
太大味兒了。
孟煥餘皺眉環顧了一圈兒帳篷內，沒找到空位。他側頭輕聲問許賀：“真在這兒吃？要不打包回去？”
“串串就是趁熱有氛圍才好吃啊，就一回，難得出來一次...”
孟煥餘還沒來得及應他的話，就聽見他又說“誒，那兒還有位。”
孟煥餘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帳篷角落裏有一桌只坐了一個人，那人面前零零稀稀擺了幾支光竹簽，暗光打在他的側臉上顯出一副頹喪美。
他長得很好看，鼻梁高挺，唇紅齒白，細長的雙眼微微凹陷，就是一圈胡渣子顯得些許滄桑。
孟煥餘楞怔了一下，兀自輕笑了下，怎麽會在這裏看見他呢。
“朋友方便搭個座兒嗎？”許賀話剛落音就已經一屁股坐到他對面的凳子上，倒是孟煥餘還站著等他的答覆。
男人拿起碗裏的串串蘸蘸湯汁，聲音沙啞地說：“坐吧。”
孟煥餘點點頭，攏過長棉服墊在屁股底下。
老板娘往隔壁桌送了兩紮啤酒，才過來給他們點單“帥哥要點兒啥？”
許賀大概是真餓壞了，直接開口要單上的每樣串串各三串。
老板娘來回看了他們兩人一眼，笑著說了聲“好”連忙走了。
作為藝人，身材管理很重要，飲食方面公司從來不允許多吃。
孟煥餘插了句嘴說：“太多了。”
“沒事兒，你不說我不說，黃姐就不會知道啦。”許賀笑嘻嘻地說。
孟煥餘拿他沒辦法，只好作罷，偏頭用餘光打量起左手邊的男人。
男人一直低著頭吃東西，孟煥餘註意到他在聽許賀點單的時候稍稍擡了擡頭。
孟煥餘從小到大還沒和陌生人拼桌吃飯過，加上這人長得確實好看，覺得不太好意思，於是搭話問：“你一個人來吃？”
“一個人不能來吃嗎？”男生反問了一句，語氣裏帶著淡淡的不屑讓孟煥餘感覺莫名其妙。
“我不是這個意思...”孟煥餘連忙解釋說“我.....”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話，男人擡眼看了他一眼，掏出手機：“餵？”
“我知道。錢我還在攢，說賠給你就賠給你。”
“不就是一臺筆記本電腦嘛，犯不著吧？”
男人深吸一口氣，丟了手上的竹簽，語氣裏帶著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說：“下周，下周我一定賠給你。”
掛了電話，男人察覺到孟煥餘的目光，安靜地低頭看著浮了一層辣油的串串湯，說：“我知道你沒那個意思，對不住了，心情不太好。”
孟煥餘是娛樂圈裏出了名的好好先生，別人不招他，他也不沖別人。
他也不會和一個陌生人計較什麽，倒是許賀替他說：“心情不好就可以對別人發洩嗎？小老弟，你這樣可不行。”
也不知道誰是小老弟，男人的年齡看上去比他大得多。
孟煥餘暗暗地想笑。
男人淡淡地說：“我沒和你說話。”
這人還挺有脾氣的，孟煥餘這樣想著。
老板娘端著兩大鍋串串上來，眼睛都笑得只剩下一條縫說：“慢用啊慢用啊。”
許賀點點頭，甜甜地說：“謝謝姐姐。”
在外面吃飯，孟煥餘還是有所顧忌的，讓粉絲認出來就很麻煩，他回頭掃視了一眼，兩三桌的中年男子，應該是沒什麽關系。
桌面上，許賀已經毫無包袱地瘋狂進食：“哎，真夠味兒。”
孟煥餘看了看男人鍋裏所剩無幾的串串說：“再吃點？”
男人沒說話，看了看手表說：“不了，還有事兒。”
孟煥餘也沒再說，提起湯裏的串串咬了一口，泛著一圈紅辣油的湯汁熬進串串裏，第一口就辣地他涕泗橫流“水！水！”
真太他媽辣了。
一只手遞過來半紮啤酒，孟煥餘想都沒想就喝了下去。
“這太辣了吧。”他邊張著嘴倒吸冷氣，邊和許賀抱怨說。
許賀倒是津津有味，吃得鼻尖冒汗：“辣嗎？我覺得還好啊。”
哎，差點忘了這家夥是個重慶人了。
孟煥餘手裏還握著一杯空蕩蕩的大酒杯，轉頭的時候剛好看見男人裹著衣服走出帳篷裏。
他個子很高，軟塌塌的頭發擦著帳篷門邊走了出去。
孟煥餘捏著那支還沒吃完的串串，楞了楞，嘴裏的麻勁兒一下子侵襲到五臟六腑。
孟煥餘早上大學那會兒暗地裏談過一個男朋友，家境好，人也好，什麽事兒都替他安排地妥妥貼貼。
為了給他養胃學做飯，陪他一塊練臺詞，連學車也得在後座跟著。
不能有更好的人了。孟煥餘甚至想好大學一畢業就和家裏出櫃，然而還沒等到畢業，人就不見了。
“我出國了，我們就到這兒結束吧。”
霍霖就用那麽幾個字的短信，把兩年多的情分斷得幹幹凈凈，甚至連一個理由都沒有給他。
孟煥餘握著冰涼的杯子，腦袋連著胃都是冰火兩重天。
不得不說許賀是真的能吃，一個人吃完了整整兩鍋串串。孟煥餘被辣過一次後，就不敢再吃，生怕上火，幹坐著又忍不住胡思亂想，就默默地開始刷微博。
#張鳴唐羅雲雲吻戲#排名今日熱搜第一。
張鳴唐是他們組合裏的隊長，拿的是溫柔鄰家哥哥的人設，和私下風流公子哥的真實形象大相徑庭。
他和當紅新晉女演員羅雲雲拍的《走進他的少年時光》播了快兩周了，CP粉如雨後春筍，狂熱得不行。
羅雲雲他是見過的，綿裏藏針的主，孟煥餘沒什麽興趣，往下滑了滑。
#ASTRAL有意再添新員#這一話題發布三十秒就沖到熱搜第三。
按照黃姐的說法是，公司認為他們三個人的組合性格太單一，打算再招募兩名成員入內。他們三人都是抱著沒所謂的態度，都是工作，多一個少一個也沒什麽差別。
一個內定成員，另一個打算辦場小型海選。
孟煥餘下意識挑了挑眉，手機界面突然一跳,“親媽”的專屬來電映入眼簾，他嘆了口氣，接起來“餵？媽。”
“親親煥煥，吃飯了嗎？”孟煥餘看到許賀擡起頭正要開口，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吃了。”他說。
“工作忙嗎？媽媽在家很無聊啊，哥哥和爸爸都在公司上班，豆豆和隔壁家的小花好上了整天也不顧家，這可怎麽得了。”
老媽一通抱怨，無非就想讓他能回家看看，孟煥餘順著她的意願說：“下周五吧，我回去。”
“真的？”老媽將信將疑地問了一句，說：“那我讓張姐去給你收拾房間，不可以再反悔了哦。”
孟煥餘笑起來說：“行，不反悔。”
“哦，我想起來個事兒，”老媽忽然壓低聲音說“你堂哥嘛，不是在外面養了人嘛，說是要把那人塞進你們那個什麽組合裏。你到時候可註意著點兒。”
孟煥餘聽到消息楞了楞。
他堂哥是一家美妝公司的行政總裁，事業方面做得風生水起沒話說，就是有個毛病，好色。
男女通吃。
結婚一年，外面還包/養了個男人，鬧得家裏雞飛狗跳，大伯生生讓他氣進病房。
談起這事兒，家裏人臉都臊得慌，老爸更是明言禁止在家提起這位堂哥。
孟煥餘沒想到這人還挺有手段的，能讓那個堂哥把他弄進娛樂圈。
“煥煥，聽見沒？”老媽說。
“啊，知道了，”孟煥餘說；“您早點睡吧，我有分寸的。”
“好，親親乖兒子，晚安。”
放下手機，孟煥餘看著正在抹嘴的許賀問：“黃姐說過明天晚上要先給新員擺個宴是吧？”
“是啊，聽說叫江燁，怎麽了？”許賀說。
孟煥餘收起手機，笑了下說：“沒事，問問。走吧，天晚了。”
☆、第 2 章
江燁，孟煥餘是聽過的。模特出身，拍了幾部流水線式的疼痛青春片，三個月前參加一起歌唱綜藝，一炮而紅。
漫天的通告，他想裝不知道都不行。還真沒想到裏頭還有這一層關系。
孟煥餘走的是流量小生的路線，自知沒有什麽演戲天賦，仗著背景優勢，一概不接電視劇電影，常年混跡在各大雜志封面。
今天也不例外。
“煥哥，要來看下剛出的照片嗎？相當不錯的。禁欲又厭世，肯定能吸引不少女友粉。”
電腦前面圍了三四個人頭，攝影師伸出一只手朝他揮了揮說。
“不用。”孟煥餘靠在懶人椅上休息，任由造型師擺弄他的發型。
禁欲又厭世。
這兩個形容詞倒是很貼合昨晚遇到的陌生男人。
他回憶起男人散漫的表情和稍顯絕望的語氣，還有那杯兩人共同喝完的啤酒。
腦子裏突然冒出另外一個人來。
霍霖。
這些年，他已經很少想起他了。
孟煥餘閉上眼，化妝師在他的眼皮上輕輕摸開一層眼影。
如果能再見一次就好了，他想。
他並不是個眷戀舊情的人，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只是那人長得是真好，嘴硬心軟，撓得孟煥餘心尖癢癢。
“小孟，今天晚上的飯局沒忘吧？”拍攝一結束，孟煥餘上了保姆車就接到了黃姐的電話。
黃姐本名叫黃芮，是星昇娛樂的第二把經紀人交椅，帶過好幾個紅極一時的藝人。ASTRAL所有成員現在也是由她代理。
“恩，沒忘，在去盛興的路上了。”孟煥餘脫掉襯衣，接過助理遞來的灰色毛衣說。
“行，註意安全。”黃芮說。
“恩。”
盛興是江徳市出名的KTV，私密性高，服務周全，很多圈內名人常聚集在那兒談各種上得了臺面上不了臺面的交易。
孟煥餘趁著路上的空隙點開百度，搜索“江燁”。
“《沈睡王子》主角江燁於今日現身電影發布會”
“江燁王子不火，天理難容”
“模特轉行演員，江燁的魅力”
全是些沒腦子的營銷內容，他堂哥藏得夠深的啊。
孟煥餘閉上眼，往後靠。
“babythisiswhereyourunaway.”
孟煥餘剛推門進去，嘈雜的音樂聲鋪天蓋地地湧進耳朵裏，他微微皺了皺眉。
沙發上坐滿了人，有大半孟煥餘沒見過。
江燁倒是坐在中間，他旁邊坐著一個低頭看手機的男人，男人的胳膊搭在他後面的沙發背上，江燁旁若無人地靠在他肩上。
黃芮臉色不太好看地坐在另一張沙發上，許賀在邊上捧著一桶爆米花吃得還挺香。
張鳴唐也倚在旁邊，看見他進來偷偷使了個眼色。
“小孟來了啊。”黃芮喊了一嗓子。
眾人紛紛註意到他，孟煥餘也看清了江燁旁邊的男人――孟天，他堂哥。
有人把音樂聲音降小，孟天看見他笑了笑說“小煥來了啊。”
孟煥餘聽著一陣雞皮疙瘩，硬著頭皮應下來:“恩。”
他走到許賀邊上坐下來，聽見黃芮說:“小孟和孟總都是一家人，這回能一塊聚一聚也挺難得，您說是吧，孟總？”
孟天手上撥撩著江燁的頭發，轉頭看著孟煥餘說:“是啊，家裏可寶貝小煥了，他這樣的掌上明珠，哪是我這種不入流的東西能見上的。”
孟天這話明顯就是說給孟煥餘聽的。黃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倒是孟煥餘不為所動，他話說的沒錯，孟煥餘也沒理由畏懼他，只是為了黃芮，他提醒道:“在商言商的道理，堂哥應該比我清楚，閑話說多了，沒意思。”
孟天冷笑了一聲說:“你的嘴皮子還是那麽厲害。”
他傾身把桌上的白蘭地推到孟煥餘面前:“雖然是一家人，但遲到了沒有不罰酒的道理，你說是吧，小煥？”
在座的人都盯著兩位孟家風雲人物，等著一出好戲。
孟煥餘瞇起眼睛看著他，伸手握住瓶身說:“多少杯？”
孟天湊近江燁耳邊，帶著笑意問:“今天你是主角，你覺得多少杯合適？”
江燁縮了下脖子，說:“三杯吧，別太為難二少了。”
孟天頓時笑了起來，說:“行啊，二少，三杯就成。”
孟煥餘不怎麽喝酒，出於慶華集團的面子，他出道到現在一路暢通無阻，連酒局都沒入過幾場，哪怕去了，也沒人敢勸他酒。
黃姐壓低聲音詢問:“能喝嗎？不能就算了。”
她大概也是擔心孟煥餘，畢竟也是個不能有任何閃失的主。
“沒事。”他今天要是不接下這茬，估計後面孟天還會不依不饒地使絆子，孟煥餘心知肚明。
他打開蓋子，爽快地連喝三杯，第三杯酒下肚的時候，孟煥餘沒站穩，往後退了一步，舉著空蕩蕩的杯子說:“夠了？”
“二少爽快，”孟天帶頭鼓了鼓掌，對黃姐說“有你這樣的經紀人，小燁我也就放心了。”
明明是自己非要塞人進來，這口氣說的又像是有人硬求他把江燁塞進來似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誒，別光顧著談事兒啊，來都來了，不找點樂子怎麽行，”有人提議，摁了包廂內的服務鈴說“誒服務員，把你們這兒的姑娘招幾個來。”
孟煥餘坐了一會兒，頭昏腦脹地難受，眼前的彩燈混合著綽綽人影在瞳孔裏天旋地轉，他忍不住對黃姐說:“我……我去趟廁所。”
“呦，三杯酒就不行了？”孟天嘲諷道。
他沒理，扶著墻走出包間。隔壁包間裏剛好出來一個服務員，孟煥餘踉蹌地到他跟前“廁……所。”
服務員也是見多了喝高的客人，扶著他到廁所，還體貼地順著他的背，只是語氣有些冷漠:“要我去給你接杯水嗎？”
“不……嘔，不用……”孟煥餘又吐了一陣，低頭緩沖時才察覺自己一直拉著人家的手，他不好意思地擡頭看，結果那服務員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好了？”他問。
“是你？”孟煥餘有點驚訝，是昨天晚上那個男人。
今天他刮了胡子，抹了發膠，看上去不厭世了，全是禁欲。
孟煥餘註意到他的工牌“3032紀清”。
“恩，”紀清不鹹不淡地應著“我要去工作了。”
“誒，”孟煥餘喊住他，第一次是巧合，那麽第二次見面就算得上是註定了，他厚著臉皮問“能給個電話嗎？”
孟煥餘沒有追過人，也從沒主動要過誰的電話，哪怕是霍霖也是他先追的自己，一直以來他都是要什麽有什麽。
這下迎著紀清上下打量的目光，倒有些局促起來。
“不能。”很酷。紀清說完話就轉身離開，沒再給他留有餘地。
孟煥餘也不惱，看著他的背影笑了下。
吐酒之後，清醒了幾分，孟煥餘回到包間內，幾個陪玩的經理已經開始唱起歌，張鳴唐坐在暗處面上顯出不耐煩來，但座上的幾位和他家也是頗有些交情的。
許賀看到他回來後，輕聲覆在他耳邊抱怨“這些人唱得真難聽。”
“沒事兒吧？”黃芮問。
孟煥餘搖搖頭，和孟天懷中的江燁四目相對。
呵。
沒過多久，包廂的門開了，走進來的又是紀清，身後還跟了六七個超短裙少女。
“哎呦，總算來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招手說“快來，進來。”
孟煥餘的目光落在門邊垂著眼的紀清臉上，他抿著唇，節骨分明的手搭在金屬把手上很搶眼。
“誒？這個服務員不錯啊，過來。”孟天的聲音不大不小地響起，剛好能讓所有人聽見。
孟煥餘猛地反應過來，回頭看到他意味深長地對自己笑了笑。
“過來，加你小費。”孟天擡手招招說。
紀清還是垂著頭，像沒聽見似的。
“孟總喊你呢，聽見沒。”女孩子裏有人插了句嘴。
紀清像是低頭掙紮了很久，越過孟煥餘走到孟天跟前，問:“請問還有什麽需要？”
語氣不卑不亢，卻正好能激起人的欲/望。
孟天也不例外，他伸手挑起紀清的下巴，說:“長得真不錯，比江燁都好看。小煥眼光不錯啊。”
孟煥餘不急不緩地站起來，將紀清拉到身後，放冷語氣說:“他是我朋友，你放尊重點。”
“朋友？”孟天挑挑眉說:“是哪種朋友？床上的朋友嗎？”
孟煥餘盯著他一言不發，目光狠厲得宛如刀鋒。
孟天佯作渾然不自知的樣子，對紀清說:“小弟弟，如果不是二少床上的朋友，那做我床上的朋友怎麽樣？錢只會比二少多，不會少。要不要考慮一下，換張床？”
孟煥餘暗中捏緊了紀清的手，也不知道自己搭錯了哪根筋，冷笑著說:“你哪裏來的自信覺得我能給的比你少？”
“哈，聽二少這意思是承認這位是你的床伴？”孟天哈哈大笑說“要是讓孟中揚聽到，你覺得他會是什麽表情？”
孟天竟然拿他爸來壓他，孟煥餘不鹹不淡地說:“你覺得我爸會相信一個嫖賭的孟家恥辱，還是相信我？”
話一出口，孟天臉色大變，頓時陰沈下來。
“江燁要來ASTRAL，我沒意見，不過你再為虎作倀，給臉不要臉，我也懶得顧及什麽情分，”孟煥餘環顧一周說“大家都心知肚明，在座的各位都是個什麽樣的人。”
孟煥餘拽著紀清的手第二次走出包廂。
這回鬧得太大了，他想。
放狠話的時候很爽快，殘局就不太好收拾了。萬一孟天真告到他爸那兒，他還真沒法收場。
孟煥餘靠在KTV的玻璃門上，有點懊惱自己的沖動。
他歪過頭看見紀清還站在門邊，還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樣子，看著他的眼神卻帶了點踟躇，他笑了下問:“有煙嗎？”
紀清從工作服的襯衫口袋裏找出一支煙遞給他，順帶幫他點了火。
紀清靠過來點火的時候，孟煥餘才註意到他左耳戴了個黑色耳釘，很酷，和他這個人一樣。
他伸手在他的耳垂上摸了摸誇道:“很好看。”
紀清收好打火機，眼裏閃著別處的燈光，亮晶晶的，像黑曜石裏嵌入好幾顆小鉆石。
他站在旁邊沈默了很久，久到孟煥餘手裏的煙都快燃盡了，他才問:“你喜歡我嗎？要包養我嗎？”
“啊？”孟煥餘讓他突如其來的發問，驚得煙灰都抖掉了。
“我只要十萬，”紀清擰著眉毛，看上去仿佛被逼良為娼似的，很不情願“你讓我做什麽都行。”
紀清不知道自己這副不情不願，冷淡又疏離的語氣勾人得不得了，害的孟煥餘突然起了要逗弄他的心思“做什麽都行？上你也行？”
紀清閉了閉眼，語氣是孟煥餘曾經聽到過的絕望“……行。”
☆、第 3 章
霍霖不是這樣的。
霍霖像是太陽，永遠熾熱明亮，站在人群裏像是會發光，他對所有人都好。
而不是像紀清這樣小心翼翼，隱忍又自卑。
不知道是紀清的表情太過悲壯還是其他什麽情緒突然翻湧上來，孟煥餘摁滅煙頭，輕笑出聲：“別這個表情，我不上你，開玩笑的。”
“十萬我可以給你，我很累了，想睡覺了，”孟煥餘把煙頭扔進垃圾桶裏，插著口袋朝周圍的酒店走“你要過來嗎？”
紀清還是一副清冷的樣子，一言不發地走在後面。
沒走兩步，孟煥餘倏地轉過來，臉蛋紅撲撲的，一雙明瞳翦水，笑嘻嘻地說：“能背背我嗎？我有點暈。”
孟煥餘酒量很不好，三杯白蘭地已經是極限了，後勁上來了，他完全駕馭不住。
紀清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棉衣，兜帽上還有一圈毛，孟煥餘趴在他肩上，半張臉埋進他的衣領裏，安靜地閉著眼。
“你要去哪？”紀清問。
孟煥餘的呼吸很燙，夾雜著清冽的酒氣鉆進他脖子裏。見他沒有什麽動靜，紀清微微側過頭去看，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他的睫毛很長，沾著一片小小的絨毛。睡夢中，孟煥餘歪了歪頭，把整張臉都埋進他的領子裏。
興盛周邊多的是酒店，紀清不知道他想要去哪家，只能挑一家離他們最近，看上去最好的酒店。
孟煥餘的手垂在他胸口，白白凈凈的，指甲修剪得幹幹凈凈，一看就知道是個沒幹過粗活的小少爺。
他以為自己不認得他，但其實紀清是知道的，大學班上的女同學時常捧著他的照片在班裏大呼小叫地犯花癡。
孟氏的二少爺，ASTRAL的臺柱子。
就這樣趴在自己背上睡著了，紀清輕手輕腳地將他往背上掂了掂。
“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麽需要為您服務的？”前臺小姐從電腦前擡起頭問。
紀清沒住過酒店，但他也不能讓孟煥餘跟著他一塊回他那個小破出租屋裏。他垂下眼說：“要一間房間。”
“請問您需要什麽房間？單人間還是雙人間？”
紀清說：“單人間。”
旁邊前臺那兒來了一對情侶，膩歪地打鬧著，留意到紀清和他背上的孟煥餘女方故作小聲地和男友嘀嘀咕咕。聽得紀清一陣心煩。
“請問要入住多久？”
“一個晚上，”孟煥餘趴在他背上，像是不舒服似的悶哼了一聲，紀清壓低聲音催了下：“麻煩快點。”
“請出示一下身份證”前臺小姐點點頭說。
紀清猶豫了一下，伸手托住孟煥餘的屁股，以防他滑下去，騰出另一只手費力的摸出口袋裏的舊皮夾子遞給她。
那對情侶突然像是看到什麽了不得的事，女生激動地捂住嘴，覆讀機似的說：“摸屁股了摸屁股了！”
“一共七百元，請問是現金，刷卡還是手機支付？”
“手機。”紀清掃了碼，付好錢，把皮夾丟回口袋裏。
小姐露出一個標準的職業微笑，抽出櫃子裏的房卡遞給他：“5026號房，請坐前面電梯到五樓。”
紀清順著她的動作看了眼電梯方向，這會兒天不早了，臨近唱歌的吃飯的，像是約好似的進入酒店，電梯上上下下忙碌得不得了。
“有樓梯嗎？”他問。
剛才幫他們辦理手續的女生，正在幫後面的人辦理入住，聽到他的話楞了下，說“電梯右手邊的小門那就是。”
孟煥餘個子挺高，目測一米八五上下，還挺沈。
紀清背著他走到第四層，空曠的樓道裏乍然響起一陣清脆的電話鈴聲。
他心一跳，背上的人果然醒了過來。
孟煥餘一只手摟著紀清的脖子，迷迷糊糊地翻出自己的手機，連來電都沒看就接了起來：“餵？”
“是我，”黃芮說“今天對不住了，我真沒想到孟天也會跟著來。”
“你知道江燁是孟天塞進來的？”孟煥餘輕咳了一聲，沒註意到紀清停下來的腳步。
“對不住，你知道的，上面那邊答應下來，我這裏也沒法推掉，”黃芮說“要不我去幫你重新申請一套公寓下來，眼不見心不煩？”
黃芮帶了他兩年，從出道就是她照顧著，孟煥餘嘆口氣說“算了，不用。今晚我就先不回去了。”
“行，註意安全，”黃芮在電話那邊停頓了一下，問：“你和那個服務員認識？”
孟煥餘低頭看著紀清毛茸茸的發頂，想摸又不敢摸，說“嗯。”
黃芮那邊舒了口氣，說不清什麽情緒，最後只說：“畢竟是生活在公眾眼裏的，你多註意點。”
孟煥餘應了一聲，就掛了電話。他猶豫了下，又趴回紀清的背上說：“怎麽不走了？”
“你醒了，”紀清轉身把他放在上一階階梯上說：“自己走吧。”
前胸和紀清背部貼合的地方還溫溫熱熱的，孟煥餘摸了摸，跟上紀清的步子。
紀清腿長，沒了他這個負擔，一步兩階走得飛快。
單人間的床還算大。
孟煥餘困得厲害，好不容易打了個小盹，清醒了些就脫了衣服到浴室洗了個熱水澡。
出來的時候，紀清正仰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不洗澡？”孟煥餘問。
紀清歪過頭看著他，孟煥餘這才註意到他嘴唇破了，嘴唇下面還留著淡淡的紅色牙印。
“怎麽了？”他走過去，抽了張紙給他“怎麽跟女孩似的，還咬嘴呢，我真不怎麽你。這樣，要不現在我去前臺換間房？”
“不用，”紀清擦了擦嘴唇說：“和你沒關系，我家裏人剛打電話來了。”
說了什麽能讓他氣成這樣？都快氣成河豚了。
孟煥餘挺好奇的，但又覺得兩人沒熟到那種可以互訴衷腸的地步，也就沒多問。
“你們明星富二代是不是都沒嘗過沒錢的滋味？”紀清問。
孟煥餘的確沒嘗過，他繞了個彎說：“當明星也沒那麽容易，一天到晚地拍著拍那，想做什麽都得被人看著管著很不自在。”
“那你為什麽要做明星？”紀清晃了晃手機，百度界面上是他的各種信息。
“一開始是好奇，後來...”孟煥餘靠在沙發背上，說“後來是想證明自己，不靠家裏也能活好。”
他側頭看著紀清笑笑說：“結果關鍵時刻還是老子有用。”
“你呢？為什麽要十萬塊？”
紀清微弓著背，拿過茶幾上的打火機，一下一下點著：“說起來也挺蠢的。搞投資被騙，欠了一屁股的債。”
“你看你25，已經不把十萬塊放眼裏，”紀清微微笑著，孟煥餘似乎能看到他眼裏飄搖的火苗“我23了，竟然為了十萬賣尊嚴。”
紀清沒再說話，站起來進了浴室。
孟煥餘點了支煙走到陽臺上。
眺望遠處，城市的一半光影霓虹交匯迷離，另一半隱沒夜色只剩下一片虛實相依的輪廓。
夜晚的寒風吹得冷，煙頭的火星子忽明忽滅地閃爍著，他劃開手機撥通黃姐的電話。
“餵？”
“黃姐，把組合剩下的名額留給我。”不遠處的江灘上炸開一朵煙花，孟煥餘夾著煙轉頭去看。
不是疑問句，而是帶著幾分命令口吻的陳述句。
黃芮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孟煥餘跟了她兩年，雖然身份擺在那兒，但也從來沒有依勢做過什麽任性的事。
眼下卻提出這麽一個超綱的要求。公司這邊為了海選已經準備快兩個月了，甚至下周就要在網絡上率先放出消息，啟動報名了。
“小孟，你不是不知道公司為了海選費了多少工夫，你這樣...”
“黃姐，”孟煥餘吐出眼圈，打斷她的話，說：“對不起。就一回。公司那邊的損失都算到我這裏。”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會兒，才又響起黃芮的聲音“明天我去公司那兒說說看吧。你打算把名額給誰？那個服務員？”
孟煥餘瞥見紀清邊擦著頭發邊從浴室裏走出來，瞇了下眼說：“嗯。”
“為什麽？除了長相他還有什麽優勢？”
孟煥餘看他光著上半身在茶幾上找遙控器，弓起的脊背出奇地性感，他笑了笑說：“我挺喜歡他的。這算不算他的優勢？”
掛了電話，孟煥餘走進房間裏，一股暖流瞬間席卷上來。
電視劇裏正在回放新聞聯播，紀清擡頭看看他問：“不冷嗎？”
“冷，”他掀開被子鉆了進去，提醒道：“我剛看櫃子裏還有一床被子，別著涼了。”
孟煥餘縮縮脖子，身體迅速暖和起來，消停下去的瞌睡又有了上頭的趨勢，他察覺到紀清關掉電視，到櫃子裏取被子的動靜。
沒多久，眼皮外的橙光一暗，孟煥餘翻了個身，輕聲問：“如果我帶你回去，給你一個機會，你願意嗎？”
紀清沒有說話，一直到孟煥餘睡著都沒有聽到他的回答。
☆、第 4 章
微博ID為隱匿星社的橙V博主發布一條微博:ASTRAL沒你想象得那麽簡單。
文案下面是一組紀清背著孟煥餘的照片。
圖上的紀清被打了碼，孟煥餘只露出三分之一的臉，耳垂上的小痣顯得格外明顯。
評論區立刻炸開了鍋――
惟煥煥頭牌:操！是誰拐了我煥？？？
吃瓜不吃籽:早就知道孟煥餘不簡單，腦殘粉醒醒吧。同性戀嘔！
壯哉大孟:我燃燒的腐女魂！！孟孟沖鴨！
大孟清秋:都8012年了，還有sb在歧視同性戀？您的大清亡了。
……
與此同時——
#孟煥餘陌生男人#
#孟煥餘同性戀#
#孟煥餘昏迷#
早上六點三大話題空降熱搜直接霸占時事榜首。
在昨晚酒精的加持作用下，孟煥餘一夜無夢直到接通黃芮的電話。
“快醒醒，網絡都快炸了，您還睡著。”
“啊？”孟煥餘昏昏沈沈還沒緩過神來。
“服務員和你開房被人拍到了。公司這邊正在處理，你準備一下，七點到公司開會，”黃芮說“記得帶上服務員兒，現在不把他塞進來也不行了。”
開房？誰？
孟煥餘掛了電話，呆坐在床上還沒反應過來，他看見沙發上突然坐起來一個人，紀清半瞇著眼，聲音沙啞地說:“起來嗎？”
紀清的頭發亂糟糟的，眼瞼下泛著一圈青黑，顯然睡得不太好。
四目相對十秒，孟煥餘猶如六神歸位，猛地從床上跳下來:“快快！黃姐說公司出事兒了，我得馬上趕回去！”
他沖進廁所，含著牙膏沫口齒不清:“你和我一塊兒回去嗎？”
紀清正揚手穿上黑色毛衣，聽到他的話頓了頓說:“恩。”
“煥哥，黃姐說……”助理打開車門，看到跟在孟煥餘後面的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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