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九阿哥府來一趟胤祺接收的信息量真是太大了,雖然知道老九不是個簡單的,卻沒想到他手裏還有這樣的東西,很想問他這是從哪裏搞到的,卻怎麽也開不了口。雖然是親弟弟，對方拿出這樣的稀世秘藥就是對他的關心與信任，還盤根問底總會讓人覺得貪心不足。胤祺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既然有對抗屍瘟的靈丹妙藥,將這玩意兒拿給鄒齊沒準很快就能拆出藥物成分，摸索到關鍵。只有一顆的話,他沒辦法放心交給太醫院，成功了自然是好,若研究失敗,還能不能保持藥效也很難說。

有句話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種時候，就連兄弟也不一定可靠別說禦史臺那些老頭子。

胤祺不想辜負老九的心意，他沈默著將藥瓶收起來，醞釀了好幾次也沒問出什麽，只說：“你一定要好好的，莫讓哥哥愧疚，還有額娘，她最疼你的，莫要胡來。”

全城圍觀的鬼魂都囧了個囧。

你以為九阿哥會為了別人犧牲自己？

別鬧了。

九阿哥府是受祝福的地方這種說法真的一點問題也沒有，若非如此，他會將那兩粒救命藥貢獻出來？再說了，開了陰陽眼能見鬼的，就不會被死氣纏上，他們同陰魂往來實在太多了，那點小玩意兒根本不會有影響。

“嚶嚶，真想告訴他真相，土豪你這麽忽悠親哥真的好？”

“撒謊都不眨眼的，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不過這應該是善意的謊言吧，完全就像志怪小說裏寫的，拿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去和妖怪做交易，把換來的救命藥給心愛的人，自己葬身妖孽之腹。”

“三娘你又胡鬧，土豪是會舍己為人的？沒聽過有錢人都怕死？”

……

它們鬧得太歡騰，胤禟腦門上突突的，他艱難克制住自己的火氣，將親哥送出門，回來就黑了臉。我草啊別再這種時候亂說話他媽的差點忍不住發飆好嗎？這些倒黴鬼真是越來越過分了。起初他們天天追著新來的兩只男鬼跑，管納蘭容若叫男神，管高長恭叫戰神哥哥……呵呵，到他這裏就成了不要本錢的嫌棄。這就算了，畢竟他的長相和職業在本朝民眾看來都不是主流。

它們喜歡一見面就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的納蘭容若，喜歡武力值爆表叱咤風雲的戰神蘭陵王……唯獨不喜歡摳門並且死要錢的大奸商，尤其這奸商還長了張娘炮的臉。

胤禟最討厭別人議論他的長相，大婚之前有段叛逆期，一度聽到別人誇他長得好就要當場發作甩人倆大耳刮子。不過那都是曾經，後來肩上扛起責任，就不這麽任性了，聽到那樣的話還是不高興，也只是暗地裏動點手腳，不會直接動手打人。

……

這個習慣只維持到開天眼之前，之後他厭惡的東西就變了。

你試試三天兩頭被人嘲諷身材不行，下身不夠威猛。

只要想到府上愛湊熱鬧愛嘲諷的鬼魂們曾組隊圍觀他和後院女人睡覺，胤禟就渾身不是滋味，這些除了打探情報之外只會聊天說八卦偷窺別人的蠢鬼竟然將他逼出了心理陰影，遇到這種事之前，胤禟簡直想不到。

好歹它們還知道要顧及元春的臉面，否則真要被噴得體無完膚，聽聽它們是怎麽說表妹雪瑩的？張口閉口賤表妹也罷，說人家皮膚不夠白不夠滑，腰不夠細，腿不夠長，奶/子不夠大，身體不夠柔韌，能夠完成的動作太少……人身攻擊就算了，還翻出黑歷史來重覆一遍又一遍。人家抹眼淚，它們立刻拆穿，說人試用了道具山椒水，人家訴衷腸它們說什麽這故事《京城八卦報》前陣子剛刊登過，句子都是剽竊的，完全沒有誠意。

QAQ這些滾犢子的讓胤禟對男/歡/女/愛徹底歇了心思，每個月有超過二十天都在留花院裏歇息，剩下幾天哪兒也不去，在書房裏琢磨生意經。

好在他對元春總是看不夠。

若換了其他兄弟，讓他們終日只對著一個女人早就膩歪了。

胤禟不願去別的院子，宜妃也不逼他，康熙覺得還挺好，他府上簡直邪了門，總能因為各種稀奇古怪的原因導致阿哥殘疾。

你說是有人動了手腳？

查出來都是自作孽。

康熙是信鬼神的，這樣的情況多發生兩次他就覺得這是天意，雖然註定沒有嫡子，賈氏能生能養，除了身份不夠之外，她生的阿哥一個個都絕頂聰明，不輸給任何人。

看在這份上，康熙才放過了胤禟，不與他計較。

想到這些真是一把辛酸淚，和這些倒黴鬼計較又覺得丟了身份，胤禟只得瞪他們一眼然後就進了房，這時三個小兒子已經被抱回來，他們挺著肚子躺在軟榻上，挨在元春身邊。見到這一幕，胤禟就覺得他的壞心情都飛走了。別看他有阿哥這樣光鮮的身份，別看他是名動京城的巨富……因為人生太輝煌，轟轟烈烈這麽多年到頭來反而沒有更高的追求。

他是皇子，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他有太多錢，富到一輩子都花不完。

他不想攪和朝廷上的糟心事，只願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就好似這會兒看到的。

胤禟將小十抱起來，自個兒坐到元春身邊去，小家夥揉了揉黑豆似的眼，迷糊的看著他，忽而咧嘴笑了笑。“這小子又圓了不少，和胤俄簡直一個樣，整個一二傻子。”

他這麽說元春一眼瞪過去：“說的什麽話。”

“這三個小子快被你寵上天，要我說，讓奶娘帶著就成……”他純粹是沒事找事，絮絮叨叨說了半晌，元春沒回話，她將薄被抱過來蓋住小八小九的肚子，雖然是伏天，不註意也會著涼，為了將溫度降下來，九爺在房裏擺了好幾個冰盆。

看自個兒府中多奢侈，再想想外面的光景。

元春就想到一句並不十分合時宜卻能完美表達她想法的話——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人家又熱又餓還要擔心隨時染上瘟疫，他們完全沒有這樣的顧慮，好吃好喝好睡，有冰盆降溫還不用擔心屍瘟。

╮(╯▽╰)╭

朱門大魚大肉遍地冰盆，外面餓死病死怎麽死的都有。

“也不知五爺會怎樣處置那兩粒救命藥。”元春是隨口一問，胤禟竟接了話，“別看他是為皇阿瑪做事的，好歹和爺是親兄弟，很多想法都是相通的。”

“您是說他會留著那兩粒藥關鍵時刻救自己，不會貢獻給萬歲爺？”

客觀的說，康熙的確是個不錯的父親，至少對胤禟不錯，尤其疼愛他家這些個小子。平時的話，只要能夠，他一定會盡力保住對方……今次，情況卻不同。別看胤禟奸詐並且心狠手辣，實際上他也有心軟的時候。

藥只有兩粒，想保的人卻太多。

四哥，五哥，額娘，皇阿瑪……

他沒辦法做決定，這才順勢將藥丸交給胤祺，由他來做這個關乎性命的選擇。

事實上，將藥瓶遞出去的那一刻，胤禟已經猜到了結局，五哥不會呈上去，不會給太醫院做研究，他大約會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胤禟問元春：“在你看來，五哥肩上扛著怎樣的責任？”

“……他是宮廷暗衛統領，要維護朝廷統治，保護萬歲爺的安全。”

“說得沒錯，對他而言，大清朝是最重要的，然後才是皇帝……這個皇帝，並不特指。”

他是大清朝皇帝手中的利刃。

皇帝，卻是可以換人做的。

……

想到這一點，元春瞪大了眼，她簡直不敢相信老五老九這對兄弟已經想到這裏，恐怕是萬不得已的打算。

胤禟的確不是瞎說，拿到兩個藥瓶，弄明白藥效以後，胤祺就想了許多。

決定很艱難，他依然做了。

雖然老九說他這府上是被祝福的，絕不會出事，胤祺並不完全相信，那麽，他一定要救的人就已經有兩個。

首先是將藥丸給他的親弟弟。

然後是有生恩養恩的額娘。

他府上有妻有妾有兒有女……若要做出選擇的話，是可以犧牲的。

不是因為他們不重要，只能說程度不夠，人和人是不能相比的。

胤祺受了老九太多恩惠，從去疤藥到這個意外得來的兒子，就連暗衛統領這個身份，都是胤禟直接或者間接帶來的，沒有他，自己只是個頹廢的放棄人生的可憐人而已。

當天，老五就從下屬之中挑出兩人，讓他們去太醫院報道，聽候鄒大人差遣。他們都抱著樂觀的心態，希望此行能夠順利，就算要犧牲這兩個人，至少要把克制瘟疫的藥物帶回來。

顯然……他們高興得太早了。

暗衛剛出發，京城就有了變故，第一批被傳染的陸續死亡，發熱的人越來越多，百姓對朝廷已經失去信心，臨死前他們什麽都敢幹，一個比一個瘋狂。

這還不算是噩耗，讓康熙心寒的是，已經有宮女出現了疫病初期的狀況。

閉宮門沒能隔絕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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