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天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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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瑤光送千落他們出發去天臺。
“玲瓏，這次出門你一定要小心啊。”瑤光拉著玲瓏的手，不放心地又囑咐了一遍。
“拜托瑤光，我好歹也是三清的弟子，何況還有大家在一起啊。再說了我又不會上陣殺敵，只是負責照看大家的傷勢，當然了，最好是不要有人需要我照看咯。”
玲瓏是尚藥局的人，但每次出任務他們也都得跟著去，畢竟總會有人受傷需要醫治與照顧。
“總之呢就是小心為上。我過幾天也會出發的，千落師兄，你們路上要當心。”
“自然。其實你不用太擔心我們，畢竟我們還會與昆侖的人匯合。倒是你，到時自己孤身一個人上路，才應該當心呢。”千落說著，緊盯著瑤光好一會兒，似有幾分欲言又止。
“師兄怎麽了，還有什麽話要說？”瑤光疑惑地看著他。
她與千落向來親厚，幾乎無話不說。
“不，沒事。總之你出發後記得聯系我們。好了，我們也該走了，不能耽誤時辰。你自己……萬事小心吧。”千落到底還是壓下了心底的話。
目前這樣的情況，全力對付魔族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只能暫緩。而且，這件事他無論如何都不敢就此確信。
或許等這次的事情結束後，他該去找一個人。
從三清出發半日後，千落等人在指定地點與昆侖的一幹人匯合。
明允狀似無意地掃過了三清的眾人。
“不用看了，瑤光不在。”千落自然明白他找的是誰。
“你怎麽知道我在找瑤光師妹？對了，聽師父說她這次也會來，我還以為會和你一道呢。”明允倒也沒有絲毫心事被戳穿的尷尬。
“她自然會來。不過前提是魔族真的會進攻天臺，而非四明。”
“應該不會吧，畢竟我們這次可是慎而又慎的。”
“希望如此。”千落的神色頗為嚴峻。
天臺山。
天臺在大陸之東，自古以來就為靈山。山高水深，草木崢嶸，熔巖崿峭，直至天際。其峻極之狀，嘉祥之美，集造化之鐘靈，天地之神秀。
也正因為此，天臺山承上萬年的日月精氣，可以打通仙凡兩界。
此刻千落正站在山頂處的一個亭子裏，憑欄遠眺。
各大門派的眾弟子在天臺匯合之後，就開始緊鑼密鼓地備防起來。周圍方圓百裏的百姓早已由朝廷出面把他們都遷走了，此時整個天臺山及其附近到處都是各種伏魔陣法。
昆侖的陣法天下聞名，是以布陣之事由明允全權負責。但是此時千落的心情也並不輕松，魔族的動向已經越來越明朗，看這幾天天臺山附近的種種異象，恐怕這裏才是他們的目標。
幸好一開始仙界就側重於此處，加上瑤光也已經在來的路上，以他們目前的力量，想守住這裏應該不成問題。
“千落師兄！”玲瓏找了他好一會兒，才發現他原來在這個亭子裏。
“玲瓏？有什麽事嗎？”千落回頭看著她。
“不，沒事，只是瑤光剛剛聯系我了。她不日就到。”
“那就好，有她在，我們的勝算會更大的。”
“是啊，瑤光的天資那麽高，又一直都是由掌門親自教導，修為早就在一般人之上了。”
“玲瓏，你與瑤光自入門起就相識了吧？”
“嗯，是啊，在船上就認識了。那個時候只是覺得她似乎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樣，卻沒想到她竟然如此不凡，也不知道她將來還會有什麽樣難以企及的成就呢。”玲瓏說起瑤光，也是與有榮焉。雖然她們現在無論身份地位還是修為，都早已相距甚遠，但難得的是卻還能保持相識時的那一份感情。
千落並沒有說什麽，瑤光將來會有大成早已是確定無疑的，然而現在他心裏卻有著無言的隱憂。
玲瓏見他似乎有些心事的樣子，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就在這時，明允踏進了亭子。
“明……明允師兄？”玲瓏趕忙與他招呼。
“是你啊玲瓏，你跟千落有事嗎？我有打擾到你們嗎？”明允的語氣裏顯然有著幾分不懷好意。
“啊，不是，只是瑤光快到了。”玲瓏低頭說著，沒有去看明允。
這是她第一次正式見到明允，他確實如傳說中的那般出眾。盡管千落與他都是仙界中最被看好的小輩，不過千落始終在各方面都略遜一籌。明允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無須刻意便可以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從這點來看，他與瑤光反倒十足地相似。雖然從表面上看，瑤光似乎是沈靜冷傲的。
然而盡管玲瓏與其他大多數女子一樣，無法在見到明允時保持一種平穩的心跳與鎮定的神色，但她明白自己的這種不正常只是來源於那種對外表的迷惑。明允的容貌早已超越了一般美的概念。然而也正因為此，人們時時刻刻所能看到與想到的，也只是他非凡的外貌與尊貴的血統，至於真實的他到底如何，反倒不會去探究。
明允很好，但他好得那樣的如夢如幻。
在這方面，千落卻是不一樣的。他有謙和的品質，內斂的性格，他對人對事無一不是那樣的細心周到無微不至。千落也很好，但他的好卻是真實的，能夠讓人抓住實質。
玲瓏見明允來了，想著他大概有事與千落說，於是就轉身走出了亭子。
“你在想什麽呢千落？這些天看你似乎……跟平時不大一樣啊。”
“如果我說我是在想瑤光，你會介意嗎？”
明允的心思縝密，他們倆又向來走的近，千落知道就算自己已經刻意在隱藏，但也做好了被他察覺的準備。
“說什麽呢，搞得我和你瑤光師妹真有什麽似的。再說了，她向來對我一般得很，我們兩不會有什麽的。”明允失笑道。
“她對你一般，那你對她呢？”千落反問道，“明允，別告訴你對她不曾有過任何不一般的心思。你是誰，什麽時候也對一個女子真正上心起來了？”
“是嗎，我有嗎？”明允失笑，顯然有些不願意承認，“大概是你的這個師妹天生就容易叫人沈迷，我是男人，自然也不例外了。”
“你別誤會，我可是很讚同你們在一起的。如果你真的對她有不一樣的感覺，我願意給你當媒人的，只是到時別忘了謝媒酒就好了。”
明允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遂也擺正了臉色說道：“她的確是與眾不同，而且我承認，她也很吸引我，比以往我遇到的任何一個女子都要吸引我。或者說，我從未見過比她更能吸引我的女子了。”
“然後呢？”千落見他的話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於是便追問道。
“然後啊，然後就是我目前的心思是有那麽一點，不過還遠沒到你認為的那樣。但要是能進一步與她相處我自然是十二萬分樂意，只是她對我似乎……可是一點心思都沒有啊。”明允話雖如此，但看他的神情卻頗有幾分苦惱與失落。
千落見此，心中已然明了。
“她也不總是那麽冷若冰霜的。”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覺得她……似乎是不肯動心的樣子。”明允說著，看了看千落，“千落，你很了解她吧，你說過她本身就是個極難被打動的女子，如今我更是覺得她自己也不願意被任何人打動呢。我不知道是她心不在此還是……當然了，她的眼光確實也很高。”
千落聞言，不由得驚駭。
明允的心思過於常人，這千落是早知道的，但是沒想到他才與瑤光見過這麽幾次，就已經能隱隱覺察出她的心思。畢竟瑤光也不同於一般人，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夠被看穿的。
“不會，你只要和她多多相處就好。她的心氣再高，也不會看不上你的。”
千落努力壓下內心的駭然，且一下秒他便猜測道明允能察覺到瑤光的心思或許也是因為他對瑤光很上心的緣故吧。
“就算最後能如你這麽說，可我還怕回頭玉容師妹來找我算賬呢。還有你們掌門，瑤光師妹可是墨玄上仙的愛徒。墨玄上仙一貫對萬事萬物都不甚在意，獨獨對瑤光師妹倒還真是在意。別的不說，就最近這大半年的，他都不讓瑤光師妹出門，可見是有多擔心她了。”
“瑤光畢竟才修行才九年，尚未得仙身，目前這樣的情形，掌門擔心她也是正常。何況現在的狀況，我們也應付得來不是。”
明允這話一出，千落心中不禁又是一陣震動。
他早就清楚明允的心思縝密過人，可也沒想到他這麽快就看出墨玄對瑤光的不一般。只是他大概不曾往別的地方想過，只當墨玄是在緊張自己唯一的徒弟。
不過，瑤光與明允皆是千落最為親近的人，別人說他們相配，或許僅僅只是出於兩者的身份與容貌。但千落認為他們合適，則在於他本身對他們的了解。
但從某些方面來說，千落倒覺得瑤光與明允其實並不相似。或許在外人看來瑤光的性子冷淡不易親近，但事實上只要是她認可的人，她會打開自己的身心，讓人看到她的全部。
然而明允，千落與他相識的時間比之瑤光要長好幾倍，但他至今都不敢說自己已經完全了解明允了。甚至，對於瑤光千落自認為已能說得是“了解”二字，但對於明允，他的內心深處卻始終有著那麽一份保留。
不過千落也說不上這是為何。明允總在某些地方給人一種深不可測之感，他內心深處的那一份隱約的矜傲與冷漠似乎是在拒絕著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
夜色下的天臺山因為布滿了陣法結界的關系，連一只飛鳥走獸都不曾有。這樣的安靜沒有叫人心安，反倒是讓人緊迫。
眾人看著連日來陰雲密布不見日月的天空，漆黑得就像是化不開的墨汁，再加上四周逐漸濃重陰冷的霧氣，整座天臺山早已沒了往日的靈秀，反倒有些鬼蜮森然，叫人不由得毛骨悚立。
千落已經察覺到情況有異，悄無聲息地握緊了手中的逐日劍，目光在黑暗中不停地四處搜索，神色戒備。
就在此時，哪裏忽然傳來一陣尖叫聲，劃過眾人的耳膜，無端端叫人升起了幾分戰栗。
“大家不要動，陣法不能亂！”暗夜中是明允的聲音，沈穩鎮定地足以安撫所有人的心。
魔族行事詭異，最是擅長擾亂人心。千落他們畢竟此前從未真正與魔族交手過，前幾次亦吃了不少的虧，這次的任務又十分重要，小心謹慎之餘，神經亦是高度緊張。
就這樣又大概過了一刻鐘，周圍一片死樣的寂靜。
眾人的神經都大受考驗，明明夜涼如水，很多人的額間卻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無聲的恐怖仍然在蔓延，久而久之竟成了一種煎熬，有人甚至希望魔族還是趕快來的好。
也不知是否正是因為他們這樣的想法，千落與明允同時都註意到了空氣中異常的波動。
“大家小心！”千落的話剛落，一股魔氣就直沖他們的結界而來，漆黑的夜空一下子被幽紫的光照亮，顯得十分詭異。
很快，結界承受不住魔氣的侵蝕開始一點一點剝落。
明允看著魔氣聚集的地方，眉頭緊皺：“千落，這結界是支撐不了多久的，而且現在正值陰盛陽衰之時，很不利於乾元陣的發揮。”
乾元陣為陽陣，本來正為陽，仙界為正，魔道為邪，布此陣是為了以正勝邪，以陽克陰。然而他們所處之處卻在天臺山之北，此刻又正是黑夜，陰氣盛於陽氣，乾元陣的威力一下子削弱了不少。
“早料到魔族會趁夜來犯，我想我們只要撐過這一時，待到天亮他們自然不是我們的對少。”
“我明白。”
“守陣之事就交給你了。”千落說著，朝明允一點頭，便禦劍飛出了陣外。
乾元陣所守之處正是仙界的入口，是以該陣絕不能破。按照早先他們的商議，明允負責守住陣法，千落則負責擊退來敵，各門派的弟子也相應據此分派了任務。
千落與眾人剛一出陣，籠罩著整座天臺山的結界就轟然崩塌。
“還以為他們布了什麽厲害的結界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就在此時一個女聲響起，千落看去，只見魔界的眾人也列陣立於不遠處。為首的兩人，一個就是剛才開口的那個女子，另一個千落也認得，就是當年在汴河裏與他交過手的留鏡。
“緋月，那結界只是擺擺樣子的，下面的乾元陣才是厲害玩意兒，”留鏡掃了一眼千落他們，“你要是能破了它，君上一定會重賞你的。”
“這還不簡單？”名為緋月的女子很是不屑地往下掃了一眼，手中立刻出現了一把紫金色的琵琶，上面還有著極其妖嬈的紋飾。
只見她的手指輕輕一撥，眾人立馬感覺到一陣心悸。
千落的臉色大變，盯著那女子手中的琵琶驚呼道：“這難到……是‘驚夢’？！”
“你倒是有見識，它的確就是驚夢。”那女子說著，把手中的琵琶輕貼上自己的臉頰，“驚夢啊驚夢，這百年來你一直沈寂無聲，是我這個主人不好。今天，我就用他們的魂魄來解你這麽多年來的寂寞。”說到此，她的聲音陡然拔高，變得尖銳無比。
千落意識到大事不好，立刻出聲說道：“大家趕快封閉心神！”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緋月的手中接連撥出了一連串的魔音。有些功力淺的仙門弟子瞬間便從劍上栽了下去，頃刻便已血肉模糊。
幾縷魂魄悠悠升起，即刻被“驚夢”收入其中。
傳聞魔界有一口魔泉，中有白骨亡魂無數，比之地府的忘川河還要恐怖。魔泉旁生有一種食魂樹，專以魂魄為生。“驚夢”即由這種食魂樹制成，可以亂人心智，奪人性命，且一旦性命被奪，魂魄也將被“驚夢”所收，並且永世困於其中無法逃脫。
千落畢竟已有百年的修為，“驚夢”一時半會兒還奈何不了他，可其他人卻不一樣，即便不會立刻被奪了性命，但亦被魔音擾得無法正常行動。尤其是下面守陣的仙門弟子，一旦支撐不住亂了陣法，魔族就會趁機攻破乾元陣的！
思及此，千落稍稍定了定神，手中的逐日劍已經飛身而出，一記“破曉”直指緋月。
然而緋月看到這直沖自己而來的招式，依然不慌不忙的撥動著琵琶。而她身邊的留鏡此時已經挺身立在她之前，正好接下了千落的那一招“破曉”。
“你我早在汴河底就已經交過手，要不是我一時大意被你那個師妹的‘海市蜃樓’困了一會兒，現在你根本就不可能站在這裏。”留鏡看著千落，氣定神閑。
“那又如何？”千落也語氣平靜地回答，“我自然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但難道因為這樣我就得坐以待斃束手就擒嗎？”
說著，逐日劍上忽然閃過無數碧綠的光，繼而劍身上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印，逐日劍瞬間分成了數把，每一把都帶著深厚的劍氣淩厲地朝留鏡飛沖而去。
“哦，這就是你們三清的‘碧落’嗎？”留鏡似乎對此饒有興趣。
千落見此不由得皺眉。
果然，他又是幾乎毫不費力地就接下了千落的這一招“碧落”。
之後千落與留鏡之間過了數十招，但千落居然一點便宜都占不到。而其他的仙門弟子在緋月琵琶聲下已經漸漸不支，眼看著乾元陣就要不穩了。
就在此時，一陣琴音自陣中傳來，一下子把魔音沖散了不少。眾人借此終於是穩定了些心神。
明允看著正在陣中撫琴的秀菁，稍稍松了口氣。然而下一秒，他的臉色又嚴峻了起來。
秀菁的琴聲雖然可以制衡“驚夢”一時，但她的功力比之魔族的那位緋月差了不止一點，長此以往肯定是撐不下去的。
“哼，不過垂死掙紮，白費心機。”緋月冷哼一聲，撥動琵琶的手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一陣陣魔音直壓迫得眾人喘不過氣來。
果然沒過多久，秀菁的額間已經布滿了汗珠，很明顯是在苦撐。
雖然目前魔族的勢力不如仙界，但畢竟守在天臺山的都是仙門年輕一輩的弟子，幾乎個個都不曾經歷過什麽大陣仗。而魔族對天臺又是勢在必得，就算是仙界各門派齊心協力，這一仗也還是艱難得很。
不管怎麽樣，務必要撐到天亮！
長夜漫漫，仙魔之間正苦苦鏖戰。
盡管對於仙界來說，天臺並不算得是退無可退之處。但畢竟這裏一旦失守，魔族就可以任意往來仙魔兩界，屆時對仙界的威脅將大大加深。
幽紫色的夜幕下，無數刀光劍影紛飛淩亂，其中還夾著濃重的血腥之氣。玲瓏頂著懾人的魔音，勉力穿行於眾人之間，為受傷的弟子做最及時也是最簡單的處理。在治療好一個傷員之後，玲瓏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遠方的天空，希望能在那裏見到她熟悉的身影。
“瑤光，大家可都等著你來呢。”她在心中默默地念道。
玲瓏能感覺到自己越來越抵擋不住“驚夢”的魔音，而秀菁的琴聲也已經越來越輕，越來越無力了。
“早就說了你們是在枉費心力，乖乖等著被‘驚夢’所收吧。”高高立於半空中的緋月看著底下的眾人，就像是看著自己腳下的螻蟻一般。
而她的話音剛落，秀菁亦終於忍不住口吐鮮血，手中的琴弦也戛然斷裂。
一下子，急如奔雷的琵琶聲鋪天蓋地的朝眾人湧來，一直靠著秀菁琴音苦熬的眾人都紛紛支持不住，乾元陣的陣型剎那間出現了松動。
“就是現在！”緋月懷抱“驚夢”朝著乾元陣直沖而下，然而就在她快要抵達的那一瞬間，忽然感覺身後有一股迫人的劍氣飛快地朝她而來。她一轉身急速地撥動了幾下琵琶，魔音立刻在她身前形成一個透明的防護罩，然而她始料不及的是，正沖著她過來的這不僅僅只是一道劍氣，而是一把攜著劍氣的貨真價實的劍！
雪白晶瑩的劍身，冰藍色的劍柄，上面還串著透明琉璃珠玉的純白劍穗。美麗的古劍以驚人的氣勢劃破了這陰森濃重的黑夜，閃耀著的華光猶如漆黑夜色中的星辰，帶著無限的光明與希望。
緋月擋不住這勢如破竹的劍，狼狽地後退了十幾步才站定。待氣息平覆之後，心中不無驚訝地看著前方不遠處立著的那個女子。只見此時那個女子迎風而立，手持寶劍，美麗精致的臉龐上卻毫無表情，眼底更是一片冰冷，寒意逼人。
難道她就是留鏡曾經說起過的那個瑤光，三清掌門墨玄的弟子？
緋月的面色稍稍沈了沈。
這丫頭的劍勢可真是了不得，要是換做別人只怕現在連命都得去了半條了。
“瑤光！”
“瑤光師妹！”
明允與千落的內心都大舒了一口氣。她這是掐好了時間來的嗎？要是再遲上一秒，乾元陣可就危險了。
瑤光往下看了一眼，明允趁剛才已經重新整理好了陣法。看目前的形式，只要她和千落能擋得住眼前的這兩個人，那麽天臺山就一定能守住。
“千落師兄，你還好吧？”
“勉強還撐得住。”千落估量了一下形式，要守住陣法就先得確保仙界眾人不會被“驚夢”的魔音所侵擾，是以瑤光是想要先把那個叫緋月的魔族女子解決掉。
“我明白了。”她的話還未說完，清泠劍就瞬間飛上高空，明亮的紫色光芒一掃百裏內的深重魔氣，上古名劍攜著純凈而銳利的劍氣直掃而下，仿佛是要把所有的邪魔都消滅一般。
“緋月，小心！”一旁的留鏡也顧不得千落，沖著緋月大喊道。
緋月自然覺察到眼前這個女子的不同尋常。雖然不甘心，但她不得不承認，墨玄的徒弟就是與別人不一樣，不得不十二萬分地小心。
她的手飛快地撥動著驚夢，魔音迅速地結起層層防護罩，抵擋著瑤光非凡的劍勢。
兩者相持了好一會兒，緋月已然稍顯吃力，而瑤光卻神色自若，尚有餘力。
兩年前她與千落在汴都遇到留鏡之後，瑤光回去便好好調查了一番魔族的情況。據說如今的魔界雖不比百年前臨淵在位之時那般鼎盛，但實力依然不可小覷。
如今的魔界中，留鏡是魔族的第一高手，即使是現任魔君紫尋，傳說也只是和他打個平手。當然，這是因為從來沒有人與紫尋真正交過手，甚至都沒人見過他，是以仙界對於現在的這位魔君，可以說是知之甚少，更不用提對他的真實實力有多少了解了。
留鏡之下，則是冥契，他二人皆曾經都是臨淵手下的得力幹將，只是傳聞他們兩人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合，尤其是冥契，一直不甘心屈居於留鏡之下。不過要論實力的話，還是留鏡更勝一籌，是以冥契雖有不甘，也無可奈何。
再往後排，就是現在與留鏡一道進攻天臺的緋月。緋月的法力其實並不高深，然而她手上的那把“驚夢”卻厲害地很，在魔界除了那把“天劫”魔劍之外，就數“驚夢”的威力最恐怖，因此她也憑借著“驚夢”躋身於強者之列。
瑤光清楚目前無論是她還是千落，都不是留鏡的對手。不過他們若是能夠合力，應該尚能一搏。而對付緋月的棘手之處則在於她的琵琶，只要能讓她再也無法撥動手中的“驚夢”，也就不足為患了。且瑤光能夠做到封閉心神，可以不被“驚夢”所擾，現在她需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裏把緋月解決掉。
無論如何她都要守住這裏！而且，她可不想看到任何的死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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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這次出門你一定要小心啊。”瑤光拉著玲瓏的手，不放心地又囑咐了一遍。
“拜托瑤光，我好歹也是三清的弟子，何況還有大家在一起啊。再說了我又不會上陣殺敵，只是負責照看大家的傷勢，當然了，最好是不要有人需要我照看咯。”
玲瓏是尚藥局的人，但每次出任務他們也都得跟著去，畢竟總會有人受傷需要醫治與照顧。
“總之呢就是小心為上。我過幾天也會出發的，千落師兄，你們路上要當心。”
“自然。其實你不用太擔心我們，畢竟我們還會與昆侖的人匯合。倒是你，到時自己孤身一個人上路，才應該當心呢。”千落說著，緊盯著瑤光好一會兒，似有幾分欲言又止。
“師兄怎麽了，還有什麽話要說？”瑤光疑惑地看著他。
她與千落向來親厚，幾乎無話不說。
“不，沒事。總之你出發後記得聯系我們。好了，我們也該走了，不能耽誤時辰。你自己……萬事小心吧。”千落到底還是壓下了心底的話。
目前這樣的情況，全力對付魔族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只能暫緩。而且，這件事他無論如何都不敢就此確信。
或許等這次的事情結束後，他該去找一個人。
從三清出發半日後，千落等人在指定地點與昆侖的一幹人匯合。
明允狀似無意地掃過了三清的眾人。
“不用看了，瑤光不在。”千落自然明白他找的是誰。
“你怎麽知道我在找瑤光師妹？對了，聽師父說她這次也會來，我還以為會和你一道呢。”明允倒也沒有絲毫心事被戳穿的尷尬。
“她自然會來。不過前提是魔族真的會進攻天臺，而非四明。”
“應該不會吧，畢竟我們這次可是慎而又慎的。”
“希望如此。”千落的神色頗為嚴峻。
天臺山。
天臺在大陸之東，自古以來就為靈山。山高水深，草木崢嶸，熔巖崿峭，直至天際。其峻極之狀，嘉祥之美，集造化之鐘靈，天地之神秀。
也正因為此，天臺山承上萬年的日月精氣，可以打通仙凡兩界。
此刻千落正站在山頂處的一個亭子裏，憑欄遠眺。
各大門派的眾弟子在天臺匯合之後，就開始緊鑼密鼓地備防起來。周圍方圓百裏的百姓早已由朝廷出面把他們都遷走了，此時整個天臺山及其附近到處都是各種伏魔陣法。
昆侖的陣法天下聞名，是以布陣之事由明允全權負責。但是此時千落的心情也並不輕松，魔族的動向已經越來越明朗，看這幾天天臺山附近的種種異象，恐怕這裏才是他們的目標。
幸好一開始仙界就側重於此處，加上瑤光也已經在來的路上，以他們目前的力量，想守住這裏應該不成問題。
“千落師兄！”玲瓏找了他好一會兒，才發現他原來在這個亭子裏。
“玲瓏？有什麽事嗎？”千落回頭看著她。
“不，沒事，只是瑤光剛剛聯系我了。她不日就到。”
“那就好，有她在，我們的勝算會更大的。”
“是啊，瑤光的天資那麽高，又一直都是由掌門親自教導，修為早就在一般人之上了。”
“玲瓏，你與瑤光自入門起就相識了吧？”
“嗯，是啊，在船上就認識了。那個時候只是覺得她似乎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樣，卻沒想到她竟然如此不凡，也不知道她將來還會有什麽樣難以企及的成就呢。”玲瓏說起瑤光，也是與有榮焉。雖然她們現在無論身份地位還是修為，都早已相距甚遠，但難得的是卻還能保持相識時的那一份感情。
千落並沒有說什麽，瑤光將來會有大成早已是確定無疑的，然而現在他心裏卻有著無言的隱憂。
玲瓏見他似乎有些心事的樣子，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就在這時，明允踏進了亭子。
“明……明允師兄？”玲瓏趕忙與他招呼。
“是你啊玲瓏，你跟千落有事嗎？我有打擾到你們嗎？”明允的語氣裏顯然有著幾分不懷好意。
“啊，不是，只是瑤光快到了。”玲瓏低頭說著，沒有去看明允。
這是她第一次正式見到明允，他確實如傳說中的那般出眾。盡管千落與他都是仙界中最被看好的小輩，不過千落始終在各方面都略遜一籌。明允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無須刻意便可以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從這點來看，他與瑤光反倒十足地相似。雖然從表面上看，瑤光似乎是沈靜冷傲的。
然而盡管玲瓏與其他大多數女子一樣，無法在見到明允時保持一種平穩的心跳與鎮定的神色，但她明白自己的這種不正常只是來源於那種對外表的迷惑。明允的容貌早已超越了一般美的概念。然而也正因為此，人們時時刻刻所能看到與想到的，也只是他非凡的外貌與尊貴的血統，至於真實的他到底如何，反倒不會去探究。
明允很好，但他好得那樣的如夢如幻。
在這方面，千落卻是不一樣的。他有謙和的品質，內斂的性格，他對人對事無一不是那樣的細心周到無微不至。千落也很好，但他的好卻是真實的，能夠讓人抓住實質。
玲瓏見明允來了，想著他大概有事與千落說，於是就轉身走出了亭子。
“你在想什麽呢千落？這些天看你似乎……跟平時不大一樣啊。”
“如果我說我是在想瑤光，你會介意嗎？”
明允的心思縝密，他們倆又向來走的近，千落知道就算自己已經刻意在隱藏，但也做好了被他察覺的準備。
“說什麽呢，搞得我和你瑤光師妹真有什麽似的。再說了，她向來對我一般得很，我們兩不會有什麽的。”明允失笑道。
“她對你一般，那你對她呢？”千落反問道，“明允，別告訴你對她不曾有過任何不一般的心思。你是誰，什麽時候也對一個女子真正上心起來了？”
“是嗎，我有嗎？”明允失笑，顯然有些不願意承認，“大概是你的這個師妹天生就容易叫人沈迷，我是男人，自然也不例外了。”
“你別誤會，我可是很讚同你們在一起的。如果你真的對她有不一樣的感覺，我願意給你當媒人的，只是到時別忘了謝媒酒就好了。”
明允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遂也擺正了臉色說道：“她的確是與眾不同，而且我承認，她也很吸引我，比以往我遇到的任何一個女子都要吸引我。或者說，我從未見過比她更能吸引我的女子了。”
“然後呢？”千落見他的話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於是便追問道。
“然後啊，然後就是我目前的心思是有那麽一點，不過還遠沒到你認為的那樣。但要是能進一步與她相處我自然是十二萬分樂意，只是她對我似乎……可是一點心思都沒有啊。”明允話雖如此，但看他的神情卻頗有幾分苦惱與失落。
千落見此，心中已然明了。
“她也不總是那麽冷若冰霜的。”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覺得她……似乎是不肯動心的樣子。”明允說著，看了看千落，“千落，你很了解她吧，你說過她本身就是個極難被打動的女子，如今我更是覺得她自己也不願意被任何人打動呢。我不知道是她心不在此還是……當然了，她的眼光確實也很高。”
千落聞言，不由得驚駭。
明允的心思過於常人，這千落是早知道的，但是沒想到他才與瑤光見過這麽幾次，就已經能隱隱覺察出她的心思。畢竟瑤光也不同於一般人，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夠被看穿的。
“不會，你只要和她多多相處就好。她的心氣再高，也不會看不上你的。”
千落努力壓下內心的駭然，且一下秒他便猜測道明允能察覺到瑤光的心思或許也是因為他對瑤光很上心的緣故吧。
“就算最後能如你這麽說，可我還怕回頭玉容師妹來找我算賬呢。還有你們掌門，瑤光師妹可是墨玄上仙的愛徒。墨玄上仙一貫對萬事萬物都不甚在意，獨獨對瑤光師妹倒還真是在意。別的不說，就最近這大半年的，他都不讓瑤光師妹出門，可見是有多擔心她了。”
“瑤光畢竟才修行才九年，尚未得仙身，目前這樣的情形，掌門擔心她也是正常。何況現在的狀況，我們也應付得來不是。”
明允這話一出，千落心中不禁又是一陣震動。
他早就清楚明允的心思縝密過人，可也沒想到他這麽快就看出墨玄對瑤光的不一般。只是他大概不曾往別的地方想過，只當墨玄是在緊張自己唯一的徒弟。
不過，瑤光與明允皆是千落最為親近的人，別人說他們相配，或許僅僅只是出於兩者的身份與容貌。但千落認為他們合適，則在於他本身對他們的了解。
但從某些方面來說，千落倒覺得瑤光與明允其實並不相似。或許在外人看來瑤光的性子冷淡不易親近，但事實上只要是她認可的人，她會打開自己的身心，讓人看到她的全部。
然而明允，千落與他相識的時間比之瑤光要長好幾倍，但他至今都不敢說自己已經完全了解明允了。甚至，對於瑤光千落自認為已能說得是“了解”二字，但對於明允，他的內心深處卻始終有著那麽一份保留。
不過千落也說不上這是為何。明允總在某些地方給人一種深不可測之感，他內心深處的那一份隱約的矜傲與冷漠似乎是在拒絕著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
夜色下的天臺山因為布滿了陣法結界的關系，連一只飛鳥走獸都不曾有。這樣的安靜沒有叫人心安，反倒是讓人緊迫。
眾人看著連日來陰雲密布不見日月的天空，漆黑得就像是化不開的墨汁，再加上四周逐漸濃重陰冷的霧氣，整座天臺山早已沒了往日的靈秀，反倒有些鬼蜮森然，叫人不由得毛骨悚立。
千落已經察覺到情況有異，悄無聲息地握緊了手中的逐日劍，目光在黑暗中不停地四處搜索，神色戒備。
就在此時，哪裏忽然傳來一陣尖叫聲，劃過眾人的耳膜，無端端叫人升起了幾分戰栗。
“大家不要動，陣法不能亂！”暗夜中是明允的聲音，沈穩鎮定地足以安撫所有人的心。
魔族行事詭異，最是擅長擾亂人心。千落他們畢竟此前從未真正與魔族交手過，前幾次亦吃了不少的虧，這次的任務又十分重要，小心謹慎之餘，神經亦是高度緊張。
就這樣又大概過了一刻鐘，周圍一片死樣的寂靜。
眾人的神經都大受考驗，明明夜涼如水，很多人的額間卻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無聲的恐怖仍然在蔓延，久而久之竟成了一種煎熬，有人甚至希望魔族還是趕快來的好。
也不知是否正是因為他們這樣的想法，千落與明允同時都註意到了空氣中異常的波動。
“大家小心！”千落的話剛落，一股魔氣就直沖他們的結界而來，漆黑的夜空一下子被幽紫的光照亮，顯得十分詭異。
很快，結界承受不住魔氣的侵蝕開始一點一點剝落。
明允看著魔氣聚集的地方，眉頭緊皺：“千落，這結界是支撐不了多久的，而且現在正值陰盛陽衰之時，很不利於乾元陣的發揮。”
乾元陣為陽陣，本來正為陽，仙界為正，魔道為邪，布此陣是為了以正勝邪，以陽克陰。然而他們所處之處卻在天臺山之北，此刻又正是黑夜，陰氣盛於陽氣，乾元陣的威力一下子削弱了不少。
“早料到魔族會趁夜來犯，我想我們只要撐過這一時，待到天亮他們自然不是我們的對少。”
“我明白。”
“守陣之事就交給你了。”千落說著，朝明允一點頭，便禦劍飛出了陣外。
乾元陣所守之處正是仙界的入口，是以該陣絕不能破。按照早先他們的商議，明允負責守住陣法，千落則負責擊退來敵，各門派的弟子也相應據此分派了任務。
千落與眾人剛一出陣，籠罩著整座天臺山的結界就轟然崩塌。
“還以為他們布了什麽厲害的結界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就在此時一個女聲響起，千落看去，只見魔界的眾人也列陣立於不遠處。為首的兩人，一個就是剛才開口的那個女子，另一個千落也認得，就是當年在汴河裏與他交過手的留鏡。
“緋月，那結界只是擺擺樣子的，下面的乾元陣才是厲害玩意兒，”留鏡掃了一眼千落他們，“你要是能破了它，君上一定會重賞你的。”
“這還不簡單？”名為緋月的女子很是不屑地往下掃了一眼，手中立刻出現了一把紫金色的琵琶，上面還有著極其妖嬈的紋飾。
只見她的手指輕輕一撥，眾人立馬感覺到一陣心悸。
千落的臉色大變，盯著那女子手中的琵琶驚呼道：“這難到……是‘驚夢’？！”
“你倒是有見識，它的確就是驚夢。”那女子說著，把手中的琵琶輕貼上自己的臉頰，“驚夢啊驚夢，這百年來你一直沈寂無聲，是我這個主人不好。今天，我就用他們的魂魄來解你這麽多年來的寂寞。”說到此，她的聲音陡然拔高，變得尖銳無比。
千落意識到大事不好，立刻出聲說道：“大家趕快封閉心神！”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緋月的手中接連撥出了一連串的魔音。有些功力淺的仙門弟子瞬間便從劍上栽了下去，頃刻便已血肉模糊。
幾縷魂魄悠悠升起，即刻被“驚夢”收入其中。
傳聞魔界有一口魔泉，中有白骨亡魂無數，比之地府的忘川河還要恐怖。魔泉旁生有一種食魂樹，專以魂魄為生。“驚夢”即由這種食魂樹制成，可以亂人心智，奪人性命，且一旦性命被奪，魂魄也將被“驚夢”所收，並且永世困於其中無法逃脫。
千落畢竟已有百年的修為，“驚夢”一時半會兒還奈何不了他，可其他人卻不一樣，即便不會立刻被奪了性命，但亦被魔音擾得無法正常行動。尤其是下面守陣的仙門弟子，一旦支撐不住亂了陣法，魔族就會趁機攻破乾元陣的！
思及此，千落稍稍定了定神，手中的逐日劍已經飛身而出，一記“破曉”直指緋月。
然而緋月看到這直沖自己而來的招式，依然不慌不忙的撥動著琵琶。而她身邊的留鏡此時已經挺身立在她之前，正好接下了千落的那一招“破曉”。
“你我早在汴河底就已經交過手，要不是我一時大意被你那個師妹的‘海市蜃樓’困了一會兒，現在你根本就不可能站在這裏。”留鏡看著千落，氣定神閑。
“那又如何？”千落也語氣平靜地回答，“我自然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但難道因為這樣我就得坐以待斃束手就擒嗎？”
說著，逐日劍上忽然閃過無數碧綠的光，繼而劍身上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印，逐日劍瞬間分成了數把，每一把都帶著深厚的劍氣淩厲地朝留鏡飛沖而去。
“哦，這就是你們三清的‘碧落’嗎？”留鏡似乎對此饒有興趣。
千落見此不由得皺眉。
果然，他又是幾乎毫不費力地就接下了千落的這一招“碧落”。
之後千落與留鏡之間過了數十招，但千落居然一點便宜都占不到。而其他的仙門弟子在緋月琵琶聲下已經漸漸不支，眼看著乾元陣就要不穩了。
就在此時，一陣琴音自陣中傳來，一下子把魔音沖散了不少。眾人借此終於是穩定了些心神。
明允看著正在陣中撫琴的秀菁，稍稍松了口氣。然而下一秒，他的臉色又嚴峻了起來。
秀菁的琴聲雖然可以制衡“驚夢”一時，但她的功力比之魔族的那位緋月差了不止一點，長此以往肯定是撐不下去的。
“哼，不過垂死掙紮，白費心機。”緋月冷哼一聲，撥動琵琶的手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一陣陣魔音直壓迫得眾人喘不過氣來。
果然沒過多久，秀菁的額間已經布滿了汗珠，很明顯是在苦撐。
雖然目前魔族的勢力不如仙界，但畢竟守在天臺山的都是仙門年輕一輩的弟子，幾乎個個都不曾經歷過什麽大陣仗。而魔族對天臺又是勢在必得，就算是仙界各門派齊心協力，這一仗也還是艱難得很。
不管怎麽樣，務必要撐到天亮！
長夜漫漫，仙魔之間正苦苦鏖戰。
盡管對於仙界來說，天臺並不算得是退無可退之處。但畢竟這裏一旦失守，魔族就可以任意往來仙魔兩界，屆時對仙界的威脅將大大加深。
幽紫色的夜幕下，無數刀光劍影紛飛淩亂，其中還夾著濃重的血腥之氣。玲瓏頂著懾人的魔音，勉力穿行於眾人之間，為受傷的弟子做最及時也是最簡單的處理。在治療好一個傷員之後，玲瓏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遠方的天空，希望能在那裏見到她熟悉的身影。
“瑤光，大家可都等著你來呢。”她在心中默默地念道。
玲瓏能感覺到自己越來越抵擋不住“驚夢”的魔音，而秀菁的琴聲也已經越來越輕，越來越無力了。
“早就說了你們是在枉費心力，乖乖等著被‘驚夢’所收吧。”高高立於半空中的緋月看著底下的眾人，就像是看著自己腳下的螻蟻一般。
而她的話音剛落，秀菁亦終於忍不住口吐鮮血，手中的琴弦也戛然斷裂。
一下子，急如奔雷的琵琶聲鋪天蓋地的朝眾人湧來，一直靠著秀菁琴音苦熬的眾人都紛紛支持不住，乾元陣的陣型剎那間出現了松動。
“就是現在！”緋月懷抱“驚夢”朝著乾元陣直沖而下，然而就在她快要抵達的那一瞬間，忽然感覺身後有一股迫人的劍氣飛快地朝她而來。她一轉身急速地撥動了幾下琵琶，魔音立刻在她身前形成一個透明的防護罩，然而她始料不及的是，正沖著她過來的這不僅僅只是一道劍氣，而是一把攜著劍氣的貨真價實的劍！
雪白晶瑩的劍身，冰藍色的劍柄，上面還串著透明琉璃珠玉的純白劍穗。美麗的古劍以驚人的氣勢劃破了這陰森濃重的黑夜，閃耀著的華光猶如漆黑夜色中的星辰，帶著無限的光明與希望。
緋月擋不住這勢如破竹的劍，狼狽地後退了十幾步才站定。待氣息平覆之後，心中不無驚訝地看著前方不遠處立著的那個女子。只見此時那個女子迎風而立，手持寶劍，美麗精致的臉龐上卻毫無表情，眼底更是一片冰冷，寒意逼人。
難道她就是留鏡曾經說起過的那個瑤光，三清掌門墨玄的弟子？
緋月的面色稍稍沈了沈。
這丫頭的劍勢可真是了不得，要是換做別人只怕現在連命都得去了半條了。
“瑤光！”
“瑤光師妹！”
明允與千落的內心都大舒了一口氣。她這是掐好了時間來的嗎？要是再遲上一秒，乾元陣可就危險了。
瑤光往下看了一眼，明允趁剛才已經重新整理好了陣法。看目前的形式，只要她和千落能擋得住眼前的這兩個人，那麽天臺山就一定能守住。
“千落師兄，你還好吧？”
“勉強還撐得住。”千落估量了一下形式，要守住陣法就先得確保仙界眾人不會被“驚夢”的魔音所侵擾，是以瑤光是想要先把那個叫緋月的魔族女子解決掉。
“我明白了。”她的話還未說完，清泠劍就瞬間飛上高空，明亮的紫色光芒一掃百裏內的深重魔氣，上古名劍攜著純凈而銳利的劍氣直掃而下，仿佛是要把所有的邪魔都消滅一般。
“緋月，小心！”一旁的留鏡也顧不得千落，沖著緋月大喊道。
緋月自然覺察到眼前這個女子的不同尋常。雖然不甘心，但她不得不承認，墨玄的徒弟就是與別人不一樣，不得不十二萬分地小心。
她的手飛快地撥動著驚夢，魔音迅速地結起層層防護罩，抵擋著瑤光非凡的劍勢。
兩者相持了好一會兒，緋月已然稍顯吃力，而瑤光卻神色自若，尚有餘力。
兩年前她與千落在汴都遇到留鏡之後，瑤光回去便好好調查了一番魔族的情況。據說如今的魔界雖不比百年前臨淵在位之時那般鼎盛，但實力依然不可小覷。
如今的魔界中，留鏡是魔族的第一高手，即使是現任魔君紫尋，傳說也只是和他打個平手。當然，這是因為從來沒有人與紫尋真正交過手，甚至都沒人見過他，是以仙界對於現在的這位魔君，可以說是知之甚少，更不用提對他的真實實力有多少了解了。
留鏡之下，則是冥契，他二人皆曾經都是臨淵手下的得力幹將，只是傳聞他們兩人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合，尤其是冥契，一直不甘心屈居於留鏡之下。不過要論實力的話，還是留鏡更勝一籌，是以冥契雖有不甘，也無可奈何。
再往後排，就是現在與留鏡一道進攻天臺的緋月。緋月的法力其實並不高深，然而她手上的那把“驚夢”卻厲害地很，在魔界除了那把“天劫”魔劍之外，就數“驚夢”的威力最恐怖，因此她也憑借著“驚夢”躋身於強者之列。
瑤光清楚目前無論是她還是千落，都不是留鏡的對手。不過他們若是能夠合力，應該尚能一搏。而對付緋月的棘手之處則在於她的琵琶，只要能讓她再也無法撥動手中的“驚夢”，也就不足為患了。且瑤光能夠做到封閉心神，可以不被“驚夢”所擾，現在她需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裏把緋月解決掉。
無論如何她都要守住這裏！而且，她可不想看到任何的死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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