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贈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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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三天瑤光終於可以下床了，不過青隱還是囑咐她小心不能受寒，沒事就別往外頭跑，她這回被地府裏的陰氣所傷太重，還得細心調養上好一陣子。
不過由於青隱此前總是在瑤光耳邊念叨著他的小瀛洲如何如何的風景宜人，是以瑤光一直都存了好奇之心，青隱才囑咐完，她就隨手撈過衣服一披，在確定青隱離開了之後，就立刻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一走到外面瑤光就驚訝了。
撲面而來的是氤氳迷蒙的水霧之氣，那感覺像極了江南三月時杏花煙雨裏的空濛與沁涼。
再看青隱的屋子，原來是臨湖而建，竹屋連著回廊，曲折蜿蜒地一直伸到湖中。輕輕走在竹子做成的回廊上，腳步聲和底下的潺潺水聲交疊在一起，十分動聽。
放眼望去，湖心處是千頃碧荷，風姿搖曳，一眼望不到盡頭。蓮子青青隱於其中，而那千瓣的蓮花則獨出淤泥，艷麗卻不妖嬈，兀自開得盛大而帶著幾分禪意。
周圍綿延起伏的山坡上長滿了翠竹，秀美瀟灑，郁郁蔥蔥。紫色的二月蘭也遍地皆是，開得漫山滿野，於蒼翠中更添了幾分美麗與可愛。
空山雨濛濛，千翠響清風。這裏確實是個忘卻塵世，潛心修道的好地方。
瑤光有些貪婪地深深吸了幾口氣。
“你真是……越大越不聽話了。”
“師父！”
冷不防身後響起了墨玄的聲音，瑤光驚得急忙轉身，卻差點一頭撞上她師父。
“小心！”墨玄看著她似乎收勢不及反而有些往後倒的趨勢，趕緊拉住了她，“青隱不是讓你不要隨便出來的嗎？”
“我……只是想看一下小瀛洲，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像青隱上仙說得那麽好。”
“那感覺如何？”
“嗯，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瑤光由衷的讚嘆。心想怪不得外界皆說青隱上仙不喜出門，幾十年的也都不露面一回，如今瑤光親眼見識過了小瀛洲的景致，倒也不覺得奇怪了。
“小丫頭，就知道你是個有眼光。”此時青隱也從屋裏出來了，“不過你怎麽就如此不安分，才走開這麽一會兒你就自個兒溜出來了，還非得我和你師父看著你麽。”
“不是啦，還不是……青隱上仙你這裏實在是太漂亮了，我忍不住就出來看了嘛。”
“就知道你會說話。”青隱表示他很受用，還有意無意地看了看墨玄，“怎麽樣，要不要在我這裏住上段日子？”
雖然知道了青隱對瑤光如此另眼相看的原因，但是看著別人在自個人面前如此地拐帶他的徒兒，墨玄還是忍不住抽了抽額角。
“這……”瑤光則是糾結了。
青隱到底是照顧了她這麽一番，要是直接就拒絕他似乎也不太好。但是如果留下來的話……瑤光瞅了瞅她的師父。
感受到自己小徒弟的目光，墨玄覺得還是有必要開口表示一下身為師父的立場。
“青隱，瑤光還得回去好好禁閉思過呢。”
“呵呵，放心，總是你徒弟，我還能跟你搶不成。”青隱聞言只是笑笑，“不過瑤光，這回你是有些糊塗了，跟你師父回三清後，得好好凈心修行，知道嗎？雖然我總希望你來小瀛洲，但卻不想見你是因著一身傷而來。”
說著，青隱還敲了一下瑤光的頭。
“知道了。”瑤光低頭應聲道。
“還有，你既然入了仙門，凡塵俗事就莫要理了，那些戲文，也別再聽再看了，戲裏多癡侶怨偶，情若太濃太重，也是傷人傷己的利器。修行應當忌諱這些，明白嗎？”
瑤光低頭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囁喏著說了一句“明白”。
“好啦，我也不是要訓斥你，只是跟你說一說。哦，對了，我有樣東西一直想給你，你等等啊，我進屋給你拿去。你肯定會喜歡的。”
瑤光見青隱說得如此神秘，立刻也有了興趣。
“不知道會是什麽東西，師父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不過青隱很少送人東西，想必不會差到哪裏去的。”墨玄此前也並未聽青隱提起過這件事，“對了，你還喜歡聽戲？”
“啊……”
瑤光一楞，怎麽她師父也說起這件事了，聽戲有這麽不好嗎？
“我小的時候，因為不能出去玩，所以只有戲班子來家裏或者是附近人家請戲班子的時候，我爹娘才會帶我出去。而我聽著聽著也就喜歡上了戲文，且戲文裏的故事都很好聽。我娘以前說我才不過3、4歲的時候，明明什麽都還不懂，卻好像一副很癡迷的樣子，看到戲裏的人哭我也會哭，看到戲裏的人笑我也會笑，而每次當我身體好一點的時候，也總求著爹娘帶我去看戲。”
瑤光回憶起從前，感覺那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一樣，如此的短暫。在她不多的記憶裏，童年的歲月就有如她時常喝的那些藥渣一樣，是灰褐色的，泛著無盡的苦澀。只有那些伴著戲文的記憶，才似乎增添了幾絲亮色。
戲裏的人生雖然如夢似幻，亦真亦假，卻是年幼多病的瑤光能夠接觸到外界的僅有的幾條途徑而已。現在想來，不知道是她真的喜歡戲文，還是出於幼年時一種難言的渴望和孤寂。
有些事情當時並不覺得苦，但奇怪的是每每回首之時，反而會生出無盡的苦澀與悲涼。瑤光也不知自己當時是怎樣挨過病中的苦痛與悲哀，十載的光陰，仿佛全部都被浸泡在了那些黑褐色的苦藥之中，本該是最天真無憂的年華，也被染得如此沈重寂寥，滿是憂愁。即便那個時候的她還不懂，卻看得到她爹娘眼角額頭那一日日加深的皺紋，以及看向她時那種心痛又無奈的眼神。
而她最終卻連一個報答的機會都沒有了。
“也不知道爹娘他們現在怎麽樣了……幸好爹爹向來豁達，他當初送我來三清的時候對我說，我雖然是他唯一的女兒，但其實他做了這麽多年的官，一直都在為民父母，他治下的百姓也是他的子民，是他的孩子。我想爹爹其實應該是很想我的，只是，他會把這種思念寄托在為政上，寄托在他治理的一方百姓上。”
從小瑤光就覺得她的爹爹很了不起，雖然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鐘粟，爹爹自然也向往功名利祿，但他卻從來都不會忘記為官者的本分和責任，於君子而言，對於自己想得到的東西其實無須諱言，只不過無論什麽，都當取之有道，否則即使得到了也必定不能長久。
瑤光想著想著，垂下了眼簾。昨日之日不可留，每當思及，卻是一種抽刀斷水水更流的憂傷。明明不忍觸及，卻又忍不住一再回首。
墨玄一直知道她的氣量非凡，現在確定了她的身份，以為也是天縱的，不過現在看來，她這一世雖然受了不少病痛的折磨，卻投生了一個好人家，磨練出這般的心性與識見。
只是，青隱告誡她自然也是有道理的，想當年她娘也鐘情於戲文，盡管事無絕對，不過愛聽戲者總歸有些多情且癡傻，戲文裏的情事也大多濃艷哀傷，容易叫人傷神傷心。何況瑤光所歷所見都還太少，又處在最是需要留神的時候，自然大意不得。
“照你所說，你爹娘必定是有福之人。”
墨玄難得見她有如此哀傷的時候，想她畢竟是少年離家，真正的父母是連見都沒見上一面。不過幸好能遇上這樣一對真心疼愛她的爹娘，也算是上天對她的一種補償吧。
“嗯，一定會是這樣的。”瑤光說著，也微微一笑。
“瑤光，你……”墨玄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思量再三，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沒事的，師父，偶爾會想起爹娘，也是人之常情。想必再修煉些時日，定能看開的。修仙之人，當少掛礙，無雜念，方為最上。既然身入仙門，應以蒼生為念，舍小我成大我。想必爹爹也是希望我這樣的。”
墨玄聽她這麽說，欣慰之餘卻也有幾分疼惜。
而這時，青隱也已經出來了。
瑤光一見青隱來，就用目光把他上上下下都打量個遍，青隱也知道瑤光好奇，故意把手背在後面，不讓她看到。
“青隱上仙，你既然都要把東西送出去了，幹嘛不讓我看到啊？還真是什麽稀世寶貝？”
“稀世寶貝嘛也算得上，不過這個東西本來也不能算是我的，只是今天轉送給你而已。”說著，青隱把東西從身後拿了出來。
是一對簫。
“玉屏簫天下聞名，是簫中珍品，而這一對正好是對龍鳳簫，你看上面是不是還刻著龍鳳圖案？”青隱把那對簫遞給瑤光。
“這……這麽貴重的東西，送給我好嗎？”瑤光不敢接。
“拿著吧！我不輕易送人東西，但送了也絕無收回的道理。怎麽，不喜歡？”
“不！”瑤光也不知道為什麽，打第一眼起就很喜歡這對簫，或許是因為她本就很偏愛那些美麗的事物，“可是……我從來都沒有學過簫啊，不要說簫了，我什麽樂器都沒學過。”
“這個嘛，你不是有師父嗎？”說著，青隱朝墨玄別有深意的一笑。
墨玄自然知道這簫的來歷，這是瓊華所有之物，現在給瑤光，也合情合理。
“師父會吹簫嗎？”
“不會。”
“啊……”
“你師父雖然不會吹簫，但他會撫琴，也通曉樂理，你又那麽聰明，識得五音樂譜之後，自個兒學想必也成吶。這對龍鳳簫雖然不是什麽厲害的法器，但有神力，你要是運用的了，到時候可是能夠呼龍引鳳的。”
龍鳳簫是用上古之時長於玉屏山上的千年孤竹制成，做工也是極具匠心，所雕飾的飛龍彩鳳栩栩如生，精致典雅，名貴異常。刻龍之簫簫身略粗，其聲浩渺寥遠，直上九霄，雕鳳之簫則略為小巧秀氣，其聲清遠柔美，裊裊不絕。
“呼龍引鳳？我記得龍鳳皆是上古神獸，神龍向來是見首不見尾，當今世上好像還不曾有人見過，而鳳凰……”
“神龍確實難見，或許……現在已經不存在了吧，不過鳳凰還是能見到的。昆侖之巔，扶桑樹上，就棲息著鳳凰。你將來想必總有機會去昆侖的，到時候就讓你師父帶你去那兒試試。”說著，青隱便把那對龍鳳簫往瑤光的懷裏一塞，“好生保管，也好生學。你肯定學得會的。”
想當年瓊華的簫聲是仙界一絕，她的女兒自然應該是不會差的。青隱已經很多年不曾聽到過絕妙的簫聲，自然希望瑤光能早日學有所成了。
“拿著吧。”墨玄看他徒兒懷裏抱著那對龍鳳簫，似乎還有些猶豫，便說道，“反正青隱對於樂一竅不通，放在他那兒也是暴殄天物。”
“餵餵，墨玄，不帶你這麽說的吧。”
雖然青隱明白墨玄也是想讓瑤光收下這對簫，不過就不能不要暗著貶低他麽？
“那……我就多謝青隱上仙了，等我學會了，一定吹給你聽！”瑤光說著，把簫拿在手裏細細地撫摸，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很是喜歡。
“你喜歡最好。其實瑤光，你既然現在有了一對簫，哪天要是遇到喜歡的人了，還可以送他一支做定情信物，豈不既風雅又貴重。”青隱打趣道。
“青隱上仙！你好好怎麽說這些，什麽喜歡的人吶！”瑤光嘟了嘟嘴，這個青隱上仙，就喜歡說這些沒譜的事兒！
“唉唉唉，我有說錯嗎？你總是要嫁人的吧。”
“為……為什麽呀？！仙界不是很多人都獨身的嗎？”
真是的，不管是這位青隱上仙，還是她的那位止水師叔，好像都很喜歡拿這事來開她的玩笑。但是嫁人有什麽好的，瑤光可是一點都不想離開三清，也不想離開她師父身邊。在她心裏，這個世上是不會有人能比她師父對她更好的了，
“呃……”青隱一時詞窮。
總不能跟瑤光說她畢竟擔負著要延續神族血脈的職責吧？
青隱看了看墨玄，示意他這個師父也最好說上幾句，結果墨玄卻很幹脆地保持了沈默。
他的徒兒雖然已經17歲了，但仙界的年紀不能按凡間的標準來，所以她現在還完全是個小孩子呢。加上瑤光目前最主要的任務還是安心修行，男女之事，還是得等再過一段時間。而且雖然她現在的身份是個秘密，不過畢竟血統擺在那裏，他這個師父既然是知情者，自然不能馬虎，且要在如今的仙界中找個和她般配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墨玄想著想著，心裏就已經開始盤點起一個個的人選來了。但所得的結果大抵都是不滿意的，要麽就是覺得身份上還不足以配得上他的徒兒，要麽就是才華上有欠缺，除非……
墨玄心裏很自然的浮現出一個人名：昆侖的明允。
他自然是不錯的，只是……
“師父，師父？”
墨玄正想著的時候，卻聽到瑤光正在喊他。
“師父你……怎麽了？在想什麽？”
“哦……沒什麽。”
“你師父啊，大概是在想如今仙界裏有哪些人是能與你般配的！你們這一輩裏，最出色的嘛，就要屬你師兄千落，還有……就是昆侖的那小子了。”
青隱和墨玄相識多年，對他還是很了解的。
而瑤光聽了這些，心裏很不舒服，嘟囔著說：“敢情原來師父也這麽早早的就想把我潑出去了啊……”
“瑤光……”墨玄瞥了青隱一眼，他怎麽就這麽多嘴呢。然後才柔聲地對瑤光說道：“師父就算要把你嫁出去，也不會這麽快的。該教你的東西，都還沒交全，你也畢竟還小呢。”
而瑤光只是默默的垂頭不語。
墨玄一時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氣氛一下子尷尬了下來。
“啊，那個，我們也只是一說而已。瑤光啊，你想你這麽聰明伶俐的，你師父怎麽舍得那麽早早的就把你嫁了呢，對吧對吧？”青隱見氣氛不對，也覺得現在說這些似乎是為時過早了一點，便立刻開口想打破這有些詭異的沈默。
“嗯……”瑤光並沒有再說什麽，她心裏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對了，青隱上仙，你這兒……是否有忘情水？”瑤光想起凝姿拜托她的那件事。
“忘情水？！你要這個做什麽？”青隱聞言，眼眸中似乎有什麽東西瞬間閃爍了一下。
“嗯，凝姿臨死前有事拜托我，她希望……讓趙恪忘了她……”
瑤光聽說過這個世上有一種藥叫忘情水，喝了它就可以忘記自己深愛的人，不過這忘情水向來很難調配，自古以來成功寥寥無幾，不過青隱極善丹藥，想必是難不倒他的。
“又是那只小妖。”青隱的目光一沈，“何必忘情水，你只要把她本是妖的事告訴那位太子，想必他自己就會絕了這個念想的。人對妖有著天生的畏懼，加之那位太子的父親也為妖所害，自然不會再對那只桃花妖有感情了。”
“青隱上仙……這，這不好吧，凝姿她……最害怕的就是趙恪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我怎麽能夠……”
“但她事實上確實是一只妖，而她這麽做難道不是一種欺騙嗎？再說，這個世上真正忘得了的感情，無須忘情水也自然忘得了，這忘不了的感情……即便是忘情水，也沒用。”
青隱說著，神色淡漠，隨即便又說道：“總之我這裏沒有忘情水，我還要去看看你的藥。”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瑤光見青隱的樣子很是驚訝，嘴巴張了張，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後什麽都沒說出來。
“師……師父，我……”瑤光有些無措地看著墨玄。
“具體怎麽回事我也不知道，但青隱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提忘情水。這其中，自然是有緣由的。只是……”墨玄說著也皺了皺眉。
“那……青隱上仙這裏也沒有忘情水了？”
“嗯。我只知道他以前確實曾經嘗試配過忘情水，不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卻放棄了，還說他永遠都不會再配忘情水了。”
“這樣啊……那……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自然是有的。不過感情的事最為覆雜，有時候仙術也未必有效。所以這忘情水才會如此難以配制。你若真的想試，我可以教你，至於效果如何……”墨玄搖了搖頭，“不能保證。”
“原來是這樣，所以修仙之人才不能隨便動情，對嗎？一旦動了，就可能永遠都忘記不了。”
“那也未必，不是人人都有或者能夠經歷那種刻骨銘心的感情的。瑤光，人各有異，世間的情愛也是分很多種，有的就如過眼雲煙，不過是露水情緣，一轉身便也忘了，而有的，則是恒久難忘，甚至，還會萬劫不覆。感情是很珍貴的，要是那麽容易就忘記了，或者是借助外力而遺忘逃避，那它的價值其實也就不存在了。”
“那師父的意思是……”
“雖然那只桃花妖是這麽拜托你的，但這畢竟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我想你還是應該把全部的事實都告訴趙恪，他也應該知道這些。”
“我明白了……不過，沒想到師父會同意我這麽做，我還以為……”
“事情都到這一步了，哪裏還有什麽同不同意，況且還是她的臨終所托。所謂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修行之人，也並非都是要絕情棄愛的。”
只不過，這種愛是對眾生，對萬物的愛吧。
瑤光在心裏默默地接了這麽一句。
而此時在三清，也正好有客來訪。這位客人便是此前一再被人提起的明允。
“你來的可真不巧，師兄出門去了。”墨玄不在，三清自然是由止水做主，“不知你這次前來，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止水看著立於殿下的那個人，他一出生就有仙骨，無須修行就已是仙身，加上身上所有的神族血脈，是以生來便天資過人且相貌非凡。雖然是止水的晚輩，但言行舉止間卻自有一股卓然的風度與高貴的氣質，就像凡間的世家公子那般，有著與生俱來的自矜和優越。
“師父這次派我來是有封信要我交給墨玄上仙，但具體內容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最近魔族似乎活動有些頻繁。”
“是這樣，那……你是否要在這裏住上幾天等師兄回來？如果真的很緊急的話我可以立刻通知師兄。”
“那倒不必，我也還有其他的事，到時麻煩止水師叔轉交就是了。”說著，明允便雙手奉上了昆侖掌門的親筆信。
“我一定會親自交給師兄。”止水接過信收好，“不過我倒以為你一定會留幾天也好好見見瑤光不是？”
止水說著已經收起來剛才那副公事公談的正經表情，而是帶上了幾分諧謔。
“自然是想見見瑤光師妹的，不過總會有機會的。”明允聞言便笑著說道。
止水沒想到他如此坦白，倒也沒再說什麽，只是給了千落一個“接下來就交給你了”的眼神，然後便出了凈心殿。
“你真的還有事？不急的話就留幾天吧，瑤光跟掌門師叔應該也快回來了。”千落拍著明允的肩說道。
“你的那個師妹呢，我確實很想見，不過這種事也是講緣分的不是，而且師父真的還有其他事交代我去做。”
“你難得來一趟，不過看來我們得另找機會再喝酒了。”
“放心，總會有機會的。而且，說到底我們要是見面頻繁了，肯定就是六界不安生的時候。”
明允和千落都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兩人之間很早就相識了，交情很是不錯。
“說得也是。這些年天下太平，各大門派之間也就不那麽經常聯絡往來，倒是都把精力放在各自的弟子身上。”
“不是也有例外的嗎？”
“你說掌門？”
“可不是，明明墨玄上仙向來對弟子之事不甚在意，也從不刻意強求，但卻偏偏門下能有這麽多優秀出色的弟子，我師父對此，其實一直很羨慕呢。”
仙界中很多門派為了尋找出色的弟子向來都是不遺餘力，有些甚至會時常去凡間尋找一些好苗子的。
“掌門的境界，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這種事也是講究緣分的。”
“是啊，緣分。說起來我倒很羨慕你那個師妹，能拜入墨玄上仙的門下，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啊！”
“怎麽，你師父難道不好嗎？再說，瑤光確實很有天賦，嗯……應該不亞於你吧。”
“我師父啊，他就是……嚴厲了一點。”明允說著，自己也是一笑。
千落見過明允的師父，也就是昆侖的掌門檀曜。想起他那張古板嚴肅的臉，心裏也些微的同情起明允來。
千落自己的師父也十分嚴厲，在三清算是很少有的。不過他入門沒多久他師父就仙去了，後來一直都是墨玄和止水在照拂他。
昆侖與三清雖然同為天下最有名的門派，但兩者的門風可謂是天差地別。昆侖門風嚴謹，對待弟子更是嚴格甚至於嚴苛，所以昆侖的弟子日子過得遠不如三清的滋潤。
“至於你那個師妹，既能得你如此的誇讚，肯定是非池中之物了，改天一定見見，我想總會有機會的。這些年裏，其實她早盛名在外了，只是她從來都不出三清，所以就引得人越發好奇了，聽說，她不僅資質過人，容貌也十分美麗？”
“這個嘛，等你自己見了就知道了。好了，我就送你到這裏吧。”
說話間，千落和明允已經來到了九嶷瀑布前。
“那我也告辭了，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千落在目送明允離開之後，便也禦劍而回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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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由於青隱此前總是在瑤光耳邊念叨著他的小瀛洲如何如何的風景宜人，是以瑤光一直都存了好奇之心，青隱才囑咐完，她就隨手撈過衣服一披，在確定青隱離開了之後，就立刻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一走到外面瑤光就驚訝了。
撲面而來的是氤氳迷蒙的水霧之氣，那感覺像極了江南三月時杏花煙雨裏的空濛與沁涼。
再看青隱的屋子，原來是臨湖而建，竹屋連著回廊，曲折蜿蜒地一直伸到湖中。輕輕走在竹子做成的回廊上，腳步聲和底下的潺潺水聲交疊在一起，十分動聽。
放眼望去，湖心處是千頃碧荷，風姿搖曳，一眼望不到盡頭。蓮子青青隱於其中，而那千瓣的蓮花則獨出淤泥，艷麗卻不妖嬈，兀自開得盛大而帶著幾分禪意。
周圍綿延起伏的山坡上長滿了翠竹，秀美瀟灑，郁郁蔥蔥。紫色的二月蘭也遍地皆是，開得漫山滿野，於蒼翠中更添了幾分美麗與可愛。
空山雨濛濛，千翠響清風。這裏確實是個忘卻塵世，潛心修道的好地方。
瑤光有些貪婪地深深吸了幾口氣。
“你真是……越大越不聽話了。”
“師父！”
冷不防身後響起了墨玄的聲音，瑤光驚得急忙轉身，卻差點一頭撞上她師父。
“小心！”墨玄看著她似乎收勢不及反而有些往後倒的趨勢，趕緊拉住了她，“青隱不是讓你不要隨便出來的嗎？”
“我……只是想看一下小瀛洲，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像青隱上仙說得那麽好。”
“那感覺如何？”
“嗯，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瑤光由衷的讚嘆。心想怪不得外界皆說青隱上仙不喜出門，幾十年的也都不露面一回，如今瑤光親眼見識過了小瀛洲的景致，倒也不覺得奇怪了。
“小丫頭，就知道你是個有眼光。”此時青隱也從屋裏出來了，“不過你怎麽就如此不安分，才走開這麽一會兒你就自個兒溜出來了，還非得我和你師父看著你麽。”
“不是啦，還不是……青隱上仙你這裏實在是太漂亮了，我忍不住就出來看了嘛。”
“就知道你會說話。”青隱表示他很受用，還有意無意地看了看墨玄，“怎麽樣，要不要在我這裏住上段日子？”
雖然知道了青隱對瑤光如此另眼相看的原因，但是看著別人在自個人面前如此地拐帶他的徒兒，墨玄還是忍不住抽了抽額角。
“這……”瑤光則是糾結了。
青隱到底是照顧了她這麽一番，要是直接就拒絕他似乎也不太好。但是如果留下來的話……瑤光瞅了瞅她的師父。
感受到自己小徒弟的目光，墨玄覺得還是有必要開口表示一下身為師父的立場。
“青隱，瑤光還得回去好好禁閉思過呢。”
“呵呵，放心，總是你徒弟，我還能跟你搶不成。”青隱聞言只是笑笑，“不過瑤光，這回你是有些糊塗了，跟你師父回三清後，得好好凈心修行，知道嗎？雖然我總希望你來小瀛洲，但卻不想見你是因著一身傷而來。”
說著，青隱還敲了一下瑤光的頭。
“知道了。”瑤光低頭應聲道。
“還有，你既然入了仙門，凡塵俗事就莫要理了，那些戲文，也別再聽再看了，戲裏多癡侶怨偶，情若太濃太重，也是傷人傷己的利器。修行應當忌諱這些，明白嗎？”
瑤光低頭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囁喏著說了一句“明白”。
“好啦，我也不是要訓斥你，只是跟你說一說。哦，對了，我有樣東西一直想給你，你等等啊，我進屋給你拿去。你肯定會喜歡的。”
瑤光見青隱說得如此神秘，立刻也有了興趣。
“不知道會是什麽東西，師父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不過青隱很少送人東西，想必不會差到哪裏去的。”墨玄此前也並未聽青隱提起過這件事，“對了，你還喜歡聽戲？”
“啊……”
瑤光一楞，怎麽她師父也說起這件事了，聽戲有這麽不好嗎？
“我小的時候，因為不能出去玩，所以只有戲班子來家裏或者是附近人家請戲班子的時候，我爹娘才會帶我出去。而我聽著聽著也就喜歡上了戲文，且戲文裏的故事都很好聽。我娘以前說我才不過3、4歲的時候，明明什麽都還不懂，卻好像一副很癡迷的樣子，看到戲裏的人哭我也會哭，看到戲裏的人笑我也會笑，而每次當我身體好一點的時候，也總求著爹娘帶我去看戲。”
瑤光回憶起從前，感覺那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一樣，如此的短暫。在她不多的記憶裏，童年的歲月就有如她時常喝的那些藥渣一樣，是灰褐色的，泛著無盡的苦澀。只有那些伴著戲文的記憶，才似乎增添了幾絲亮色。
戲裏的人生雖然如夢似幻，亦真亦假，卻是年幼多病的瑤光能夠接觸到外界的僅有的幾條途徑而已。現在想來，不知道是她真的喜歡戲文，還是出於幼年時一種難言的渴望和孤寂。
有些事情當時並不覺得苦，但奇怪的是每每回首之時，反而會生出無盡的苦澀與悲涼。瑤光也不知自己當時是怎樣挨過病中的苦痛與悲哀，十載的光陰，仿佛全部都被浸泡在了那些黑褐色的苦藥之中，本該是最天真無憂的年華，也被染得如此沈重寂寥，滿是憂愁。即便那個時候的她還不懂，卻看得到她爹娘眼角額頭那一日日加深的皺紋，以及看向她時那種心痛又無奈的眼神。
而她最終卻連一個報答的機會都沒有了。
“也不知道爹娘他們現在怎麽樣了……幸好爹爹向來豁達，他當初送我來三清的時候對我說，我雖然是他唯一的女兒，但其實他做了這麽多年的官，一直都在為民父母，他治下的百姓也是他的子民，是他的孩子。我想爹爹其實應該是很想我的，只是，他會把這種思念寄托在為政上，寄托在他治理的一方百姓上。”
從小瑤光就覺得她的爹爹很了不起，雖然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鐘粟，爹爹自然也向往功名利祿，但他卻從來都不會忘記為官者的本分和責任，於君子而言，對於自己想得到的東西其實無須諱言，只不過無論什麽，都當取之有道，否則即使得到了也必定不能長久。
瑤光想著想著，垂下了眼簾。昨日之日不可留，每當思及，卻是一種抽刀斷水水更流的憂傷。明明不忍觸及，卻又忍不住一再回首。
墨玄一直知道她的氣量非凡，現在確定了她的身份，以為也是天縱的，不過現在看來，她這一世雖然受了不少病痛的折磨，卻投生了一個好人家，磨練出這般的心性與識見。
只是，青隱告誡她自然也是有道理的，想當年她娘也鐘情於戲文，盡管事無絕對，不過愛聽戲者總歸有些多情且癡傻，戲文裏的情事也大多濃艷哀傷，容易叫人傷神傷心。何況瑤光所歷所見都還太少，又處在最是需要留神的時候，自然大意不得。
“照你所說，你爹娘必定是有福之人。”
墨玄難得見她有如此哀傷的時候，想她畢竟是少年離家，真正的父母是連見都沒見上一面。不過幸好能遇上這樣一對真心疼愛她的爹娘，也算是上天對她的一種補償吧。
“嗯，一定會是這樣的。”瑤光說著，也微微一笑。
“瑤光，你……”墨玄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思量再三，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沒事的，師父，偶爾會想起爹娘，也是人之常情。想必再修煉些時日，定能看開的。修仙之人，當少掛礙，無雜念，方為最上。既然身入仙門，應以蒼生為念，舍小我成大我。想必爹爹也是希望我這樣的。”
墨玄聽她這麽說，欣慰之餘卻也有幾分疼惜。
而這時，青隱也已經出來了。
瑤光一見青隱來，就用目光把他上上下下都打量個遍，青隱也知道瑤光好奇，故意把手背在後面，不讓她看到。
“青隱上仙，你既然都要把東西送出去了，幹嘛不讓我看到啊？還真是什麽稀世寶貝？”
“稀世寶貝嘛也算得上，不過這個東西本來也不能算是我的，只是今天轉送給你而已。”說著，青隱把東西從身後拿了出來。
是一對簫。
“玉屏簫天下聞名，是簫中珍品，而這一對正好是對龍鳳簫，你看上面是不是還刻著龍鳳圖案？”青隱把那對簫遞給瑤光。
“這……這麽貴重的東西，送給我好嗎？”瑤光不敢接。
“拿著吧！我不輕易送人東西，但送了也絕無收回的道理。怎麽，不喜歡？”
“不！”瑤光也不知道為什麽，打第一眼起就很喜歡這對簫，或許是因為她本就很偏愛那些美麗的事物，“可是……我從來都沒有學過簫啊，不要說簫了，我什麽樂器都沒學過。”
“這個嘛，你不是有師父嗎？”說著，青隱朝墨玄別有深意的一笑。
墨玄自然知道這簫的來歷，這是瓊華所有之物，現在給瑤光，也合情合理。
“師父會吹簫嗎？”
“不會。”
“啊……”
“你師父雖然不會吹簫，但他會撫琴，也通曉樂理，你又那麽聰明，識得五音樂譜之後，自個兒學想必也成吶。這對龍鳳簫雖然不是什麽厲害的法器，但有神力，你要是運用的了，到時候可是能夠呼龍引鳳的。”
龍鳳簫是用上古之時長於玉屏山上的千年孤竹制成，做工也是極具匠心，所雕飾的飛龍彩鳳栩栩如生，精致典雅，名貴異常。刻龍之簫簫身略粗，其聲浩渺寥遠，直上九霄，雕鳳之簫則略為小巧秀氣，其聲清遠柔美，裊裊不絕。
“呼龍引鳳？我記得龍鳳皆是上古神獸，神龍向來是見首不見尾，當今世上好像還不曾有人見過，而鳳凰……”
“神龍確實難見，或許……現在已經不存在了吧，不過鳳凰還是能見到的。昆侖之巔，扶桑樹上，就棲息著鳳凰。你將來想必總有機會去昆侖的，到時候就讓你師父帶你去那兒試試。”說著，青隱便把那對龍鳳簫往瑤光的懷裏一塞，“好生保管，也好生學。你肯定學得會的。”
想當年瓊華的簫聲是仙界一絕，她的女兒自然應該是不會差的。青隱已經很多年不曾聽到過絕妙的簫聲，自然希望瑤光能早日學有所成了。
“拿著吧。”墨玄看他徒兒懷裏抱著那對龍鳳簫，似乎還有些猶豫，便說道，“反正青隱對於樂一竅不通，放在他那兒也是暴殄天物。”
“餵餵，墨玄，不帶你這麽說的吧。”
雖然青隱明白墨玄也是想讓瑤光收下這對簫，不過就不能不要暗著貶低他麽？
“那……我就多謝青隱上仙了，等我學會了，一定吹給你聽！”瑤光說著，把簫拿在手裏細細地撫摸，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很是喜歡。
“你喜歡最好。其實瑤光，你既然現在有了一對簫，哪天要是遇到喜歡的人了，還可以送他一支做定情信物，豈不既風雅又貴重。”青隱打趣道。
“青隱上仙！你好好怎麽說這些，什麽喜歡的人吶！”瑤光嘟了嘟嘴，這個青隱上仙，就喜歡說這些沒譜的事兒！
“唉唉唉，我有說錯嗎？你總是要嫁人的吧。”
“為……為什麽呀？！仙界不是很多人都獨身的嗎？”
真是的，不管是這位青隱上仙，還是她的那位止水師叔，好像都很喜歡拿這事來開她的玩笑。但是嫁人有什麽好的，瑤光可是一點都不想離開三清，也不想離開她師父身邊。在她心裏，這個世上是不會有人能比她師父對她更好的了，
“呃……”青隱一時詞窮。
總不能跟瑤光說她畢竟擔負著要延續神族血脈的職責吧？
青隱看了看墨玄，示意他這個師父也最好說上幾句，結果墨玄卻很幹脆地保持了沈默。
他的徒兒雖然已經17歲了，但仙界的年紀不能按凡間的標準來，所以她現在還完全是個小孩子呢。加上瑤光目前最主要的任務還是安心修行，男女之事，還是得等再過一段時間。而且雖然她現在的身份是個秘密，不過畢竟血統擺在那裏，他這個師父既然是知情者，自然不能馬虎，且要在如今的仙界中找個和她般配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墨玄想著想著，心裏就已經開始盤點起一個個的人選來了。但所得的結果大抵都是不滿意的，要麽就是覺得身份上還不足以配得上他的徒兒，要麽就是才華上有欠缺，除非……
墨玄心裏很自然的浮現出一個人名：昆侖的明允。
他自然是不錯的，只是……
“師父，師父？”
墨玄正想著的時候，卻聽到瑤光正在喊他。
“師父你……怎麽了？在想什麽？”
“哦……沒什麽。”
“你師父啊，大概是在想如今仙界裏有哪些人是能與你般配的！你們這一輩裏，最出色的嘛，就要屬你師兄千落，還有……就是昆侖的那小子了。”
青隱和墨玄相識多年，對他還是很了解的。
而瑤光聽了這些，心裏很不舒服，嘟囔著說：“敢情原來師父也這麽早早的就想把我潑出去了啊……”
“瑤光……”墨玄瞥了青隱一眼，他怎麽就這麽多嘴呢。然後才柔聲地對瑤光說道：“師父就算要把你嫁出去，也不會這麽快的。該教你的東西，都還沒交全，你也畢竟還小呢。”
而瑤光只是默默的垂頭不語。
墨玄一時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氣氛一下子尷尬了下來。
“啊，那個，我們也只是一說而已。瑤光啊，你想你這麽聰明伶俐的，你師父怎麽舍得那麽早早的就把你嫁了呢，對吧對吧？”青隱見氣氛不對，也覺得現在說這些似乎是為時過早了一點，便立刻開口想打破這有些詭異的沈默。
“嗯……”瑤光並沒有再說什麽，她心裏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對了，青隱上仙，你這兒……是否有忘情水？”瑤光想起凝姿拜托她的那件事。
“忘情水？！你要這個做什麽？”青隱聞言，眼眸中似乎有什麽東西瞬間閃爍了一下。
“嗯，凝姿臨死前有事拜托我，她希望……讓趙恪忘了她……”
瑤光聽說過這個世上有一種藥叫忘情水，喝了它就可以忘記自己深愛的人，不過這忘情水向來很難調配，自古以來成功寥寥無幾，不過青隱極善丹藥，想必是難不倒他的。
“又是那只小妖。”青隱的目光一沈，“何必忘情水，你只要把她本是妖的事告訴那位太子，想必他自己就會絕了這個念想的。人對妖有著天生的畏懼，加之那位太子的父親也為妖所害，自然不會再對那只桃花妖有感情了。”
“青隱上仙……這，這不好吧，凝姿她……最害怕的就是趙恪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我怎麽能夠……”
“但她事實上確實是一只妖，而她這麽做難道不是一種欺騙嗎？再說，這個世上真正忘得了的感情，無須忘情水也自然忘得了，這忘不了的感情……即便是忘情水，也沒用。”
青隱說著，神色淡漠，隨即便又說道：“總之我這裏沒有忘情水，我還要去看看你的藥。”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瑤光見青隱的樣子很是驚訝，嘴巴張了張，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後什麽都沒說出來。
“師……師父，我……”瑤光有些無措地看著墨玄。
“具體怎麽回事我也不知道，但青隱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提忘情水。這其中，自然是有緣由的。只是……”墨玄說著也皺了皺眉。
“那……青隱上仙這裏也沒有忘情水了？”
“嗯。我只知道他以前確實曾經嘗試配過忘情水，不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卻放棄了，還說他永遠都不會再配忘情水了。”
“這樣啊……那……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自然是有的。不過感情的事最為覆雜，有時候仙術也未必有效。所以這忘情水才會如此難以配制。你若真的想試，我可以教你，至於效果如何……”墨玄搖了搖頭，“不能保證。”
“原來是這樣，所以修仙之人才不能隨便動情，對嗎？一旦動了，就可能永遠都忘記不了。”
“那也未必，不是人人都有或者能夠經歷那種刻骨銘心的感情的。瑤光，人各有異，世間的情愛也是分很多種，有的就如過眼雲煙，不過是露水情緣，一轉身便也忘了，而有的，則是恒久難忘，甚至，還會萬劫不覆。感情是很珍貴的，要是那麽容易就忘記了，或者是借助外力而遺忘逃避，那它的價值其實也就不存在了。”
“那師父的意思是……”
“雖然那只桃花妖是這麽拜托你的，但這畢竟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我想你還是應該把全部的事實都告訴趙恪，他也應該知道這些。”
“我明白了……不過，沒想到師父會同意我這麽做，我還以為……”
“事情都到這一步了，哪裏還有什麽同不同意，況且還是她的臨終所托。所謂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修行之人，也並非都是要絕情棄愛的。”
只不過，這種愛是對眾生，對萬物的愛吧。
瑤光在心裏默默地接了這麽一句。
而此時在三清，也正好有客來訪。這位客人便是此前一再被人提起的明允。
“你來的可真不巧，師兄出門去了。”墨玄不在，三清自然是由止水做主，“不知你這次前來，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止水看著立於殿下的那個人，他一出生就有仙骨，無須修行就已是仙身，加上身上所有的神族血脈，是以生來便天資過人且相貌非凡。雖然是止水的晚輩，但言行舉止間卻自有一股卓然的風度與高貴的氣質，就像凡間的世家公子那般，有著與生俱來的自矜和優越。
“師父這次派我來是有封信要我交給墨玄上仙，但具體內容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最近魔族似乎活動有些頻繁。”
“是這樣，那……你是否要在這裏住上幾天等師兄回來？如果真的很緊急的話我可以立刻通知師兄。”
“那倒不必，我也還有其他的事，到時麻煩止水師叔轉交就是了。”說著，明允便雙手奉上了昆侖掌門的親筆信。
“我一定會親自交給師兄。”止水接過信收好，“不過我倒以為你一定會留幾天也好好見見瑤光不是？”
止水說著已經收起來剛才那副公事公談的正經表情，而是帶上了幾分諧謔。
“自然是想見見瑤光師妹的，不過總會有機會的。”明允聞言便笑著說道。
止水沒想到他如此坦白，倒也沒再說什麽，只是給了千落一個“接下來就交給你了”的眼神，然後便出了凈心殿。
“你真的還有事？不急的話就留幾天吧，瑤光跟掌門師叔應該也快回來了。”千落拍著明允的肩說道。
“你的那個師妹呢，我確實很想見，不過這種事也是講緣分的不是，而且師父真的還有其他事交代我去做。”
“你難得來一趟，不過看來我們得另找機會再喝酒了。”
“放心，總會有機會的。而且，說到底我們要是見面頻繁了，肯定就是六界不安生的時候。”
明允和千落都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兩人之間很早就相識了，交情很是不錯。
“說得也是。這些年天下太平，各大門派之間也就不那麽經常聯絡往來，倒是都把精力放在各自的弟子身上。”
“不是也有例外的嗎？”
“你說掌門？”
“可不是，明明墨玄上仙向來對弟子之事不甚在意，也從不刻意強求，但卻偏偏門下能有這麽多優秀出色的弟子，我師父對此，其實一直很羨慕呢。”
仙界中很多門派為了尋找出色的弟子向來都是不遺餘力，有些甚至會時常去凡間尋找一些好苗子的。
“掌門的境界，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這種事也是講究緣分的。”
“是啊，緣分。說起來我倒很羨慕你那個師妹，能拜入墨玄上仙的門下，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啊！”
“怎麽，你師父難道不好嗎？再說，瑤光確實很有天賦，嗯……應該不亞於你吧。”
“我師父啊，他就是……嚴厲了一點。”明允說著，自己也是一笑。
千落見過明允的師父，也就是昆侖的掌門檀曜。想起他那張古板嚴肅的臉，心裏也些微的同情起明允來。
千落自己的師父也十分嚴厲，在三清算是很少有的。不過他入門沒多久他師父就仙去了，後來一直都是墨玄和止水在照拂他。
昆侖與三清雖然同為天下最有名的門派，但兩者的門風可謂是天差地別。昆侖門風嚴謹，對待弟子更是嚴格甚至於嚴苛，所以昆侖的弟子日子過得遠不如三清的滋潤。
“至於你那個師妹，既能得你如此的誇讚，肯定是非池中之物了，改天一定見見，我想總會有機會的。這些年裏，其實她早盛名在外了，只是她從來都不出三清，所以就引得人越發好奇了，聽說，她不僅資質過人，容貌也十分美麗？”
“這個嘛，等你自己見了就知道了。好了，我就送你到這裏吧。”
說話間，千落和明允已經來到了九嶷瀑布前。
“那我也告辭了，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千落在目送明允離開之後，便也禦劍而回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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