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和千落帶著子衿從汴河裏飛出來的那一刻，瑤光身上的光圈也正好全部消失。但他們不敢有所耽擱，禦劍飛出了幾十裏外，才停了下來。

“就算你學會了‘海市蜃樓’，剛才還是太冒險了，你可知道他是誰，是魔界的第一高手留鏡！萬一困不在他怎麽辦？！”千落有些驚魂未定地說道。

“他居然是那留鏡？！”瑤光聽後很是震驚，“怪不得功力如此深不可測，連師兄你都不是對手。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幸好是把他困住了，不過也沒道理困不住他，就算他是留鏡，就算只有這一時半刻。不是據說，當年師父就是用它對付了魔君臨淵。”

“海市蜃樓”是劍招和幻術的結合，是最上乘的仙法。中此招者會被困於幻象之中，而幻象中的那些劍卻又都是真實的，如果施術者功力高深，可於瞬間就在幻象中變幻出諸多的劍招，令被困者應接不暇疲於奔命。

千落對此也是又驚又嘆：“沒想到你居然連這個都學會了……總之能脫身就好。”

他對於瑤光向來是刮目相看的，這幾年來她的長進除了墨玄之外大概就屬他感受最多，但她時不時的還是能讓他吃驚一番。

而且他的這個師妹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判斷出形式且做出決斷，現在仔細想想，這也的確是最好的方法。就算沒有子衿要對付，他和瑤光聯手也不會是留鏡的對手，硬拼絕對沒有勝算，意氣用事更是毫無必要，同時他還擔心留鏡對瑤光別有用心，一心也想著要盡快脫身，且那樣的情況下，拖得越久越是糟糕。

看來她確實是膽大心細，鎮定果決。

“多少還是有些僥幸的……”瑤光反倒有些害怕了，她知道自己功力不夠，遠不能把海市蜃樓運用純熟，最多只能在幻象中同時使用三種劍招，恐怕那留鏡現在已經是破了這招術了吧。

千落拍拍她的肩：“這次我這個做師兄的，反倒要多謝你了。說實話，我一點能贏他的把握都沒有。”

說著，他的目光看向了被瑤光捆住的子衿。

“是打回原形，還是……”瑤光也看著子衿，其實她很好奇眼前的這只鯉魚精到底和趙恪那皇帝老爹有什麽過節，不惜修為甚至是老天的報應都要去害他。

“按照仙門的規矩，妖若是害了人，便只能打散它的元神了。”

“打散元神，那便永世不得超生了……”

瑤光知道除妖伏魔是他們的責任，不過她本身對於那皇帝也沒什麽好感。

“哼，你們想怎麽樣只管動手好了！”

要殺要剮不就一句話，他們卻居然當著他的面商量起怎麽處置他來了，看不起妖也不是這樣的吧？！

“我說……你到底跟那皇帝有什麽過節？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那皇帝吧確實也不是什麽好人，但身為天子，一切功過是非，都需由上天來定奪。”瑤光說著便解了子衿身上的定身咒，反正他現在這一身的傷，料他也跑不了。

“上天？上天若是有眼早就應該讓他不得好死了！”子衿惡狠狠地說道，“人間的帝王，已是至尊至貴之身，享盡榮華，能拿來償的，只有他的性命！”

“瑤光，他既然不悔改，又何必多言呢，況且他還和魔界有牽扯，更是不能留情。”

瑤光看了一眼子衿，點了點頭：“那就……”

話還沒說完，忽然遠處有一道巨大的氣息直沖天際，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半邊天，而後又於瞬間散落消失。

“那裏是……皇宮的方向？千落師兄，這莫不是？”

“沒錯，是真龍之氣隕落，那位皇上恐怕……”千落搖了搖頭。

這麽說，趙恪很快就會成為新的皇帝了，那麽……瑤光的心中忽然一緊。

“哈哈哈哈，趙勳，趙勳居然要死了……”子衿仰頭大笑，“沒想到我居然還能看到他死的這一天……哈哈哈哈……”

瑤光皺眉看著狂笑的子衿。

同樣是妖，凝姿可以愛一個人到不惜自己的修為和生命，而他也可以恨一個人到同樣的地步。

突然，正在大笑不已幾乎成癲狂狀態的子衿猛烈地咳嗽了起來，想必是那一番劇烈的感情波動牽扯到了他本已很嚴重的內傷。而當他正想用手去捂住嘴的時候，一個東西忽然從他的衣袖裏掉了出來，恰好就滾落在瑤光的腳邊。

見到此的子衿臉色一變，立刻伸手想去撿，結果瑤光比他更快一步，已經蹲下身從地上撿起了那個的東西。

借著月光瑤光看清了手中的東西，腦海裏忽而閃過了什麽。

“我見過這支簪子，它的做工如此精巧，高超的點翠工藝加這稀世的寶石，別告訴我說天底下還會有另外一支一模一樣的？”瑤光掃了子衿一眼，把手中的簪子反覆看了幾遍，“果然……皇家制造的東西都會有特定的標記。這支簪子，是趙恪他娘汴皇後的吧？我在趙恪那兒見過汴皇後的畫像，當時她戴著的就是這支簪子，想必也是她的心愛之物吧？怎麽會在你這兒？”

瑤光的眉眼一挑，看向子衿的目光多了幾分深思：“你那麽恨趙恪他爹，是不是和汴皇後有關？我曾聽說……汴皇後好像就是因為趙恪他爹的緣故。最後抑郁而終的。”

千落看著他的這個師妹，知道她好奇心重，凡是喜歡追究到底。但怕只怕真相往往傷人，太過殘忍和無奈。

子衿並沒有說什麽，而是死死地盯著瑤光手上的簪子。

反倒是千落上前一步走到瑤光身邊，拿過她手裏的簪子，說道：“瑤光，何必去探究，他總歸是害了人的。”

瑤光垂首不語，沈默一番後又擡起頭說：“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憐之處。我知道修仙之人不應對無謂的事太過執著，但若不是過盡千帆閱盡人事，又如何做得到淡然與通透呢？”

說著，瑤光又拿回了那只簪子，走到子衿的跟前遞與了他，說：“我最近才接觸到你們這些妖，說實話，你們這一個兩個的都讓我很好奇。難道說，妖都是那麽瘋狂和偏執的嗎？”

子衿幾乎是一把奪過那支簪子，雙眼之中明明暗暗了一番，而後才緩緩地開了口。

“那已經是兩百多年前的事了……”

那個時候，他還只是汴河裏尚未修得人形的一尾鯉魚。

這一年清明，汴河旁的桐花紛紛開落，落花如淚，飄滿了整個河面。子衿一時貪玩，在桐花底下游曳嬉戲，不時還探頭看著岸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車馬。妖精對於人間總有種莫名的好奇，戀戀紅塵中，無數前輩們淒艷動人的傳說，其實也是它們努力修行的目的。

然而，樂極往往生悲，它一個不留神就被人一網給網上了岸，怎麽蹦跶都跳不回去。

“嗬，這尾鯉魚倒是好勁道，捕上來這麽久了還活蹦亂跳的。”漁夫哪裏知道子衿已不是一般的鯉魚，再修行些時日就能成精了。

而被網住的子衿也那叫一個悔，不好好待在河底修煉跑來上做什麽？等修成人形了有的是玩耍的機會啊！

正當此時，已經沒有力氣幾乎要半死不活的子衿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許爺爺，你捕了好生漂亮的一條鯉魚啊。”

子衿翻了翻它的魚眼，原來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脆生生的聲音甚是好聽，就像三月的春風輕拂過水面一般。

“這不是張家的丫頭嘛，怎麽到這裏來了？”

“我娘有小弟弟了，想喝魚湯，阿爹讓我到這裏來找你，說你這兒的魚最好最新鮮。”她說著，還看著子衿笑了一笑。

子衿知道這丫頭八成是看上自己想買回去燉湯了，可卻架不住心裏一陣奇異的跳動。

“那你還真來對了！喏，就這條鯉魚吧，你大概不知道，吃鯉魚對孕婦可好了。”說著，漁夫拿過一些稻草，幾下就把子衿吊好，遞給了那個小女孩。

“拿著吧，錢我回頭再跟你爹算，嗯，其實你就這麽拿去也沒事，就當送你的啦。”

“真的嗎？”那小女孩兒眼前一亮。

“自然自然，誰讓我那孫子成天念叨著你，我還指望著你哪天嫁過來呢，哈哈哈。”老漁夫爽朗的一笑，而那小姑娘則已經是滿臉通紅。

“許爺爺你又說笑了，誰要嫁給你家的阿剛了！”說著，她提了魚一溜煙地便跑了。

剛跑過不遠處的一座橋，她回頭望了望，提起褲腳幾步就下了河岸。

“你剛才是不是在看我啊？果然你還活著呢，我曾聽人說過鯉魚是吉祥的魚，會保佑人的，你又長得這麽好看，我以前以為鯉魚都長一樣的呢。”那小女孩看著陽光下的子衿，片片魚鱗上似有五彩的光芒一般，“我告訴你啊，其實我出來的時候阿爹給我錢了，回頭我到集市上再去給我娘買一條好了，不過你回去後可別再亂跑了。當然，我放了你，你可要保佑我娘順利地生下小弟弟啊。”

說著，她已經解開了子衿嘴裏的稻草，雙手捧住把它輕輕地放回了水裏。

一回到水裏子衿就飛快地游向了河底，但才游了沒幾米又折返了回來，不管怎麽說它也得把那小恩人的樣子再看看清楚，將來有機會也能報個恩吶！

剛浮出水面，那個小女孩卻已經爬上了堤岸，放下褲腿正準備離開。

子衿心裏著急，希望這小姑娘好歹也回下頭呀！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聽到了它心裏的祈求，那女孩兒真的就回了一下頭，朝著它所在的方向笑了一下。

春日融融，桐花紛飛，她的笑容也如此刻的花事般，那樣的盛大而又閑雅。

其開也爛漫，其落也繽紛。

卻不道緣由此始，情根深種，幾番輪回，終成業障。

待子衿修得人形之後，他便一直在找當初救過他的那個小女孩。可人海茫茫，要找，哪是那麽容易的。不過幸好他是妖，有漫長的歲月可以等待。這一世不行，還有下一世，下下一世，直到找到她為止。

果然，再見面時，她已經轉了過兩世。

還是清明時節，汴河旁的桐花夾著垂柳，紛繁開落。

堤岸上，一輛馬車緩緩行過，路人見那馬上裝飾精美，裏面還隱隱似有女子的笑容傳出，明白這一定是城裏的哪家小姐出來踏青賞花的。

馬車駛過子衿立著的那個橋頭後，便停了下來，只見一個小丫頭從馬車裏下來，擺好了踏腳，接著又伸手扶出坐在裏面的姑娘。

子衿只是無意地掃了一眼，但當他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那個姑娘後，心立刻狠狠地震動了一下。

是她！

是當初那個救了他的小女孩！

看來她一定是前世積了不少的福德，今生終於投身到了一個富貴人家。

後來子衿便打聽到，這一世的她姓汴，名飛雪，父親是當朝的樞密使，並且已指婚給了當今聖上的三皇子，端王趙勳。

子衿沒想到，終於找到了她，卻到底還是遲了一步。

不過，即使她沒有婚約又如何？人妖殊途，若硬要結合就是違背天命，不僅會害了他自己，也會連累她的。

所以，他不曾出現在她的面前，只是默默地看著她，守候著她。她快樂，他也快樂，她傷心，他卻比她還要難過。

就這樣一天又一天，很快她就到了及笄之年，行了笄禮後，她就要嫁人了。

他找了她快兩百年，最終等到的，卻是親眼看著她披上鳳冠霞帔，嫁與他人。

他知道自己應該離開了。無數前輩的故事告訴他，做妖若是太執著了，定不會有什麽好結局的。

人的一生何其短暫，一碗孟婆湯，前塵往事皆是空。而妖的歲月則要漫長許多，真動了情，便是永遠的傷痛。

可是，他還是留在那裏，看著她嫁人，看著她生子。幸而，她的夫君對她似乎還不錯，至少那個時候是。

子衿看得出她是喜歡趙勳的，況且那個時候的趙勳，亦是翩翩公子，溫文爾雅。會體貼她，照顧她。所以每當她看著趙勳時，是那樣的溫情脈脈，還帶有幾分羞澀與嬌柔。

那個時候他就想，若她能這樣看他一眼，就算要他即刻就灰飛煙滅，他也甘願。

但她卻連他的存在都不知道。

就這樣，在每一天的苦苦煎熬和掙紮中，趙勳登基為皇帝，而她也成為皇後，母儀天下，做了這世間最尊貴的女人。

然而，她卻慢慢變得郁郁寡歡。

趙勳剛登帝位之初，總免不了要萬丈豪情躍躍欲試一番。起初的三四年裏，也確實稱得上政通人和四海升平。不過相對的，趙勳放在國事上的時間多了，去她那兒的時間就少了。況且身為帝王，後宮佳麗也再所難免，女人多了各種爭風吃醋自然就來了。不過這些，她都能體諒，也一一地忍受了下來。

不過，子衿是了解她的，甚至比她的丈夫更加了解她。她從來都不想要做皇後，她只想和自己所愛的人相守一生，為他生兒育女，執手相老。人間至高的地位權勢，她不追求也不向往，卻希翼著那一份尋常的幸福與溫馨。

但趙勳註定是要讓她失望的。

自古以來帝王者，有善始者實繁，能克終者蓋寡。趙勳做了幾年的勤勉皇帝，聽慣了臣下的歌功頌德，便真以為自己是曠古爍今的聖明天子。可自古以來憂勞興國，逸豫亡身，智勇者還尚多困於所溺。位高而不知自制，縱其所好，下必有宵小之輩極盡奉迎之能事。是以君王雖富有天下，至尊至貴，實則卻不能有自己的好惡，更不能縱情逸樂，沈湎其中。

隨著趙勳日益的沈溺於圖讖，與自己的妻兒臣子都日益疏遠。當時除了朝野上下，身為皇後的她自然也是苦心勸諫過，懇求過，然而這樣做的結果只是讓趙勳對她愈發的冷淡，有時甚至三五個月都不去見她一面。在他眼裏，她最終還是成為了一個乏善可陳的女子，讓他日漸倦怠。

久而久之，她的心冷了，死了。加之她的兒子趙恪已經日益長大，懂事，她需要牽掛的也越來越少。

只是，她始終無法忘懷的，是他對她曾許下過的諾言，不是讓她成為這個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卻是那一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就這樣，她帶著無盡的遺恨和悲傷，於郁郁寡歡中離開了人世。

“我看著她嫁給趙勳，以為趙勳可以給她一世的幸福，可是結果呢？！卻是他讓飛雪含恨而終！即使是她死的時候，他都不曾去見她一面，不曾為她傷心難過！他是天子又怎麽樣，難道就可以如此食言，傷害一個深愛他的女子嗎？！所以，飛雪死的時候我就發誓，如果趙勳還能為她流下哪怕是一滴的眼淚，我就放過他。可是呢，他卻沒有！”

瑤光看著他滿眼的恨意，如同怒火般噴薄而出。她覺得就連她自己都被這股恨意給灼傷了，有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刺痛。

他所珍愛的人愛的是別人，這也倒罷了，可那個人卻偏偏不知道珍惜。自己苦苦求而不得的感情，那個人輕而易舉地就可以得到，卻隨後便棄之如敝履。

所以，他才那麽恨趙勳，就算他是人間的帝王，承天景命之人，他也不惜要把他置之死地。

對於一個想求得長生的人來說，又有什麽比讓他以生命做償還的代價來得更痛快的呢。

“我一直都在找機會接近趙勳，因為他到底是天子，我一時半會兒奈何不得他。所幸兩年前我遇到了洛東樓，我一眼看出他是那種可以為了榮華富貴不惜一切的人。這樣不是很好嗎？昏君奸臣，自古以來就是絕配！他不是要長生嗎？好啊，我就給他練丹藥，練最好的丹藥，我要他長命百歲！哈哈哈哈……咳咳……”子衿說著，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我不會等老天來收拾他，那是幾年還是幾十年後？還要我再看著他享盡尊榮那麽多年嗎？！老天若是真有眼，當初飛雪走的時候他就應該去死了！可他卻還活了這麽多年，難道還不夠便宜他嗎？！天道，所謂的天道在哪裏？！”

瑤光和千落看著他，都一言不發。瑤光說不清自己此刻心中的感受，她知道自己是修仙之人，應該看得通透了然，不過她也明白自己還不曾徹悟，因此對子衿，生出了同情和悲哀。或許千落是對的，他有百年的修為，明白太過探求真相只會傷人傷己，更猜到了她知道後會不忍，會難過。

而就在此時，子衿的口中忽然不斷地有鮮血噴出。

“你怎麽了？”瑤光想上前去看看他。

“瑤光！”千落立刻拉住了她。他註意到周圍的氣息有變，擡頭看天，只見才頃刻間便有無數濃雲壓頂，籠罩在他們的上方。

“看來已經不需要我們動手了……”千落的語氣中竟有著隱隱的嘆息。

“你是說……”瑤光也明白了過來，“天劫報應？”

千落點點頭：“他既然害了人間的君王，現在那位皇帝死了，他自然也逃不過了。”

話音才落，子衿忽然慘叫一聲，瑤光驚恐地看到他渾身上下都冒起了青煙。接著一道明亮的閃電從天際直落而下，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子衿的身上，繼而就有無數青色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燒了起來。

“這是……天火。”

瑤光怔怔看著在地上痛苦地打滾嚎叫的子衿，此刻他身上的皮膚已經變得焦黑。

天火是天降的懲罰，把肉體和靈魂一寸寸地燃燒殆盡，是最為痛苦和殘忍的責罰。

到頭來，愛成了劫，緣竟是業。癡狂執妄過後，便是毀滅。

“瑤光，我們走吧……”千落修行百年，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天火的報應，到底還是有幾分不忍目睹，至於瑤光那就更不用說了。

她點點頭，走了幾步，又有些遲疑地回了回頭。

愛一個人原來也是種錯，而且，還可以錯得這般離譜和萬劫不覆。

事情已經了結，千落和瑤光便去找趙恪。

此時的趙恪已不在東宮，而是在皇帝的寢宮福寧殿。

“太子。”

千落看著有些呆坐在那裏的趙恪，便出聲叫了他。

趙恪聞言才慢慢地擡頭。

“原來是兩位……父皇歸去，我有些……”

“沒事，也請太子節哀。我跟師妹過來，是因為太子所托之事，也在剛才了結了。”

“了結了？”趙恪聞言有些恍然，“但父皇也已經去了……這是天意嗎，天意嗎？”

“這是天意，但也是你父皇自己做的孽，”瑤光說著，便把那支簪子往趙恪的面前一放，“這是我們從那鯉魚精處所得，想必你也是認得此物的。”

趙恪謔地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這……這是我母後之物，怎麽會？”趙恪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瑤光。

“你知道為什麽你父皇一死，這件事也了結了嗎？因為那鯉魚精說到底是你父皇自己招來的啊！”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趙恪求助似的看著瑤光與千落。

千落嘆了口氣，他知道瑤光定是會把這件事告訴趙恪的，不過他也確實應該知曉，但就不知他知道了真相之後，能否承受。

果然，當瑤光把事情的始末都告知於趙恪之後，他便整個人都跌坐在了椅子上，神情木然。

他父皇有負於他母後，而一個妖精卻對他母後用情至深到這般地步，愛恨情仇，孰是孰非，他又有什麽可說的？

“你父皇欠你母後的，那鯉魚精幫她討了，而他欠你父皇的，卻由上天來收。到頭來，我和師兄倒其實什麽都沒做。”瑤光說著，也有些好笑。

或許他們的任務就是把真相告訴趙恪，好讓他將來做一個真正有為的明君。

“現在事情的真相你已經都知道了，我和師兄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不過在此之前，有幾句話，還是想對太子說。太子自幼熟讀詩書，當聽過這句話，天命有常，惟有德者居之，但天命又無常，惟眷有德。古往今來無數次王朝興替，可曾有過萬世一系？你既已身系天下，當以你父皇為鑒。還有……”瑤光看著趙恪身上越來越強的龍氣，心中無不傷感，“望太子也好好珍惜你身邊的人，莫要讓她們像你的母後那般傷心。”

趙恪只是機械地點了點頭，雙眼中仍然毫無焦距。

瑤光與千落告辭而去，走到大門口，瑤光還是停下了腳步。

千落知道她始終放不下那只小妖，也不等她開口，便說道：“你這樣回三清免不了有一番掛礙，不如去和她道個別，順便開解開解她，也算是功德一件。”

瑤光重重地點了點頭。

千落不知道她已經問來了把妖變成人的方法，並且還告與了凝姿。而現在事情發展地如此之快，趙恪登基在即，瑤光實在是擔心凝姿。

其實她也早該料到的，凝姿如何能不去做傻事？

況且她需要的從來都不是什麽點化啊！

果然，在翻遍了整個皇宮之後，哪裏都找不到凝姿，別說是人了，就連她的氣息都一並消失了！

知道告訴她的結果只能是這樣，瑤光此時並不後悔自己這麽做了，但既然如此，她就不能對此置之不理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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