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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殺紅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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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那信號彈,宋琰楞了楞,眼底疑懼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淡淡的不解。

空中的信號彈很快消失無痕,只留下一條極細的白線。

宋琰抿了抿唇,轉頭看向宋清漪,卻見她亦是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

“皇姐……”他遲疑著開了口,“這信號彈,是代表有人退出了?”

宋清漪微瞇了眼眸,收回目光看一眼宋琰,緩緩點頭道,“我亦記得是如此。”

在來之前由內侍講解的甄選賽規則裏,有一條是說,允許參賽者中途退出,但一旦退出便被視為棄權。而留在知返林外接應的內侍們,會吹哨以及放紅色的信號彈來提醒餘下的參賽者們。

甄選賽剛剛開始,便有人退出,究竟是誰呢?

宋清漪和宋琰皆是不解,不免有幾分踟躕。

而此時在林中另外一處的宋清歡和宋暄,同樣聽到了哨聲,也看見了天邊劃過的紅色信號彈。

宋清歡坐於馬上,久久望著信號彈劃過的天空出神。

她自然也有與宋琰和宋清漪同樣的疑惑。

來的這些皇子帝姬們,各個都是野心勃勃,不拿到蒼邪劍誓不罷休。怎會有人如此幹凈利落地抽身?

心中不解,看向宋暄,卻見他亦所有所思地看著自己。

“歡兒覺得會是誰?”

宋清歡搖搖頭,“不管是誰,此人定是把自己的命看得比蒼邪劍重要,而且,也很清楚自己在奪劍大會中並無勝算。”說到這裏,腦中浮現出幾個人的身影。

她斂下心思,“到底是誰,我們出去便知。眼下還是想想如何成功度過這兩日吧。”

宋暄讚同地點頭,“依我看,我們還是可以先深入林中摸清楚情況,然後再做打算。”

“也好。”宋清歡應了,兩人休整片刻,繼續帶著侍從朝林子深處進發。

昭國氣候宜人,臨都周邊土壤肥沃,雨水充沛,知返林中的樹木長得極其茂盛,密密匝匝,遮天蔽日。

因著林中人跡罕至,各種灌木雜草藤蔓長在了一起,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越往裏走,騎馬就越艱難。

而且,參天的樹木枝葉繁茂,將陽光遮擋了大半,林中光影幽暗,偶有光線從樹葉縫隙中落下,在地上劃出斑駁明滅的光圈,愈顯蕭瑟和陰暗。

這時,宋清歡眼尖地望見前頭似有人影憧憧,忙朝眾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停下腳步,隱在樹叢後瞧去。

那一行人隔了有一段距離,宋清歡看了好一陣,才勉強辨認出是君徹打頭的一行人,後頭似乎還跟著君瀚和君熙。

據她調查,這三人的關系也算不得多好。

昭國如今並未立太子,又沒有什麽立嫡立長的規矩,向來都是能者居上。君徹如今在朝中呼聲最高,能力出眾,母妃雖已去世,母家勢力卻是不弱,在朝中拉攏了眾多大臣。

君瀚戍守領兵戍守邊關,在朝中實力雖不及君徹,然手握重兵,同樣是不可小覷的競爭對手。

與這位相比,君熙就顯得默默無聞了太多。

前世她對君徹和君瀚都有過接觸,知道兩人是什麽樣性格的人,唯獨對君熙沒有了解。

那日藏兵閣一見,她對君熙起了幾分興趣,便讓玄影派人去調查了君熙的情況。

派去調查的人查到的信息並不多,只言君熙平日裏十分低調,與君徹和君瀚比起來,確實要遜色不少。但其母妃得寵,他本人對昭帝又極其孝順,倒也深得昭帝喜歡。

話雖如此,她卻是有些不信的。

這三人居然聚在一起,倒有些意思了。

正沈思間,忽聽得前方有隱約的打鬥聲傳來,她神情一凜,冷了眸色朝前望去。

卻見君熙和君徹這方的人手已與另一方纏鬥在一起,兵戎相接聲不絕於耳。

這麽快便開戰了?

宋清歡微瞇了眼眸,仔細一瞧,心中不由微驚。

那與君熙和君徹交手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宋懿!

出乎意料的是,宋懿身後除了帶的那五名隨從,竟然不見宋暄和宋清漪的身影,看來,他們也已分道揚鑣,各走各的道了。

宋暄也隱約看到了宋懿的身影,擰了眉頭,“歡兒,我們可要上去幫忙?”

宋清歡沈思片刻。

君家三兄弟雖是他們的對手,但宋懿也不見得同他們是一派的,眼下這種情況,還是先靜觀其變才好。

她眉頭一揚,“五皇兄,你先帶人在此候著,註意不要暴露了自己,我帶玄影去前頭看看。”

宋暄露出不讚同的神色,“歡兒,你此時過去,萬一被君家的人發現,勢必會認為你和宋懿是一起的,你只身前去,實在太危險。”

“放心吧五皇兄。”宋清歡出聲寬慰,看一眼默然立在身後的玄影,“有玄影在,他能以一敵十。再說了,我不會叫他們發現的。”

“可是……”宋暄仍是不放心,“不如我們先繞道,避開這灘子渾水。”

宋清歡搖頭,語聲冷峻,“知返林就這麽大,君家對蒼邪劍又是勢在必得,就算現在避開,用不了多久也總會遇上。倒不如趁此機會,偷偷潛去作壁上觀,若是能等到他們鬥個兩敗俱傷之際,再坐收漁翁之利,豈不快哉?”

宋暄見她心意已決,無奈地住了嘴,不好多勸。

沈星和流月卻仍是擔心。

“殿下,奴婢隨您一起去吧。”沈星沈沈開口,流月也重重點了點頭,“是啊殿下,您孤身一人過去,實在太危險。”

宋清歡沈凝的目光在兩人面上一掃,見她們眉頭緊鎖,面色凝重,滿臉的不放心。想了想,低低吩咐,“沈星留下,務必護好五皇子周全。流月和玄影同我一起過去查看情況。其他人留在此處聽候五皇子調遣。”

沈星武功本就不弱,先前又經過了重錦姑姑的強化訓練,雖不及玄影,對付一般習武之人卻是綽綽有餘。五皇兄雖也習過武,但比起林中某些深藏不露的高手來說,還是差了一些。

有沈星在,自己也能放心不少。

至於流月,她擅識毒使毒,來之前自己也叫她在身上備了不少毒藥迷藥,他們若想偷襲,毒藥和迷藥是最簡單卻也是殺傷力最大的法子。

她語氣雖淡,卻帶了不容拒絕的強者霸氣,其他人不敢再有異議,紛紛點頭應了。

宋暄又叮囑了她幾句,方放心讓她離開。

宋清歡朝眾人一點頭,帶著流月和玄影,偷偷朝前頭打鬥處摸去。

借著繁枝茂葉的掩護,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了君徹他們和宋懿交手之處。

此時戰況已愈加激烈,打鬥聲風聲兵戎相交聲不絕於耳。宋懿一行明顯占了下風,此時已有幾分支撐不住的模樣。

流月看向宋清歡,等著她吩咐。

宋清歡四下一望,心知雖有樹木的掩護,但到底距離頗近,萬一君徹他們朝這邊打來,他們三人很容易暴露。

心中一思忖,擡頭朝上看去,見頭頂枝葉繁茂,是藏人的好去處,心中有了主意。

她看一眼流月和玄影,朝上指了指。

兩人會意地一點頭。

宋清歡先行,運起輕功,躍上了樹幹,足尖在樹幹上輕點,很快躍上了這棵樹的頂端。

她四處查看了片刻,見此處視野極好,撥開樹葉便能瞧見不遠處的打鬥場景,而且樹冠頗大,容三人在此綽綽有餘。

一番檢視下來,見一切無恙,低頭朝地上的兩人比了個“上來”的手勢。

很快,玄影和沈星也躍了上來。

宋清歡示意他們不要發出聲響,凝神屏氣朝前頭望去。

宋懿身旁所帶的五名侍從已死傷過半,只剩下兩人帶著傷,還在勉力吃撐著。宋懿手中握劍,形容頗為狼狽,鷹隼一般銳利的眼睛盯著面前的君徹、君瀚和君熙三人。

“大皇子,你還是束手就擒吧。”君徹陰笑一聲,勢在必得的語氣。

林間頗靜,幾人的交談聲清清楚楚地落入宋清歡耳中。

宋懿抹一把額上滾滾而落的汗珠,狠狠道,“三對一算什麽本事?有本事,你們同我單挑啊?”

一旁的君瀚聞言,忽而“哈哈”大笑幾聲,笑夠了,方挑了挑眉,“大皇子以為我們會吃這一套?在戰場上,誰會管你什麽道義什麽規矩?勝者為王才是不變的真理。大皇子此時落在我們手上,也只能算是你的不幸了。誰叫你恰好落單了呢?”

宋懿也是能屈能伸之人,見激將法不成,眸色一瞇,又生一計。這次,他軟了口氣,“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君徹皺了眉頭,似有幾分不屑,“大皇子認為,以你目前的境地,還有什麽資本同我們做交易?”

宋懿冷哼一聲,“就算你們殺了我又如何?殺了一個我,我聿國還有宋琰、宋暄、舞陽、平陽,你們能拿到蒼邪劍的機會,依然微乎其微!”

他一頓,接著又道,“便說舞陽,她如今可是沈相的人,你們應該都看出了沈相對她有多上心。誰知道等真正到了奪劍大會時沈相會幫誰?舞陽本身就深藏不露,連我都弄不清她究竟有多厲害,若是她能得了沈相相助,奪取蒼邪劍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見君徹和君瀚面色有幾分松動,他心中一喜,繼續添一把火,“你們要搞清楚,你們最大的敵人根本就不是我,而是舞陽!”

君徹譏笑地一挑眉,“大皇子說了這麽多,你要同我們做的交易,究竟是什麽?”

宋懿深吸一口氣,冷冷地開了口,“如果你們此刻放了我,我可以幫你們解決掉舞陽!”

君瀚眼下的肌肉一抖,語氣有幾分玩味,“若舞陽帝姬當真有你說的那麽神,又得沈相相助,我們憑什麽相信你有能力解決掉她?我們大可以先將你解決掉,再去解決舞陽帝姬。”

宋懿方才腰部受了傷,這會已有幾分力不從心,只是憑一口氣在強撐著,聽得幾人的質疑,臉色愈加難看,偏偏還得在這幾人面前裝孫子。

“舞陽性子涼薄,武功……深不可測,還有沈相在旁相助,就算你們三個全上,也不一定能打得過她。要想結果她,只能智取。”

君徹似明白了什麽,眼眸微亮,似笑非笑地覷著他,“怎麽,你是想先偷偷接近她,然後趁其不備再下手?”

宋懿勉強勾一勾唇,“二皇子是個聰明人。”

他已然有些支撐不住,只求速戰速決,又補充了一句,“這便是我有,而你們沒有的優勢。”

他們這些對話,清清楚楚地傳入了樹上三人的耳中。

宋清歡尚好,面色是一貫的沈穩涼薄。

流月氣得攥緊了拳頭,淩厲的眼刀不住往宋懿身上飛去。若是眼神能殺人的話,宋懿大概已經死了好幾次了。

玄影的氣息也有些冷厲,似隨時要出手結果了宋懿的模樣。

好在他們雖然離君徹和宋懿等人離得近,但畢竟是在高處,沒有被他們發現什麽端倪。

君徹和君瀚顯然有幾分動心。

原本在此之前,他們並未把舞陽帝姬列為頭號勁敵,但接風宴上舞陽帝姬一鳴驚人,坊間又諸多其與沈相關系神秘的傳聞,他們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原本默默無聞的帝姬。

若是宋懿當真能替他們解決掉這個舞陽帝姬,不是少了一個大麻煩?

這時,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君熙卻忽然冷冷開口,“據我所知,大皇子與舞陽帝姬的關系似乎並不好?說不定,舞陽帝姬防你,比防我們更甚。”

宋懿面色一黑。

君徹和君瀚卻剎那間警醒起來,手腕微動,凜冽劍身的銀光正好反射到宋懿眼中,讓他心底驀地一慌。

“更何況……”君熙清冷的視線在他面上一頓,“萬一我們現在放了大皇子,大皇子轉過頭去同他人結盟,共同來對付我們又如何?”

君徹和君瀚心思俱是一凜。

原本他們對宋懿就不甚信任,再被君熙這麽一提醒,眼中疑竇更深,狐疑地打量著宋懿。

誰能保證他不是花言巧語先將他們騙過,然後再做其他打算?就算他真的結果了舞陽帝姬,但他們與宋懿的梁子已算徹底結下了,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倒打一耙,看來,還是趁此機會斬草除根得好。

至於舞陽帝姬。

若她只是浪得虛名,他們對付其自是綽綽有餘。

若她當真武功不弱,槍打出頭鳥,不用他們動手,別人也定不會放過他的。

宋懿是何等乖覺之人,一見君徹和君瀚的神色有異,當機立斷,一把提劍刺了過去。

宋懿突然發難,君徹和君瀚都有一瞬間怔楞。

君瀚站在宋懿正對面,距離並不遠。宋懿這一劍,恰好正對著他刺來。君瀚躲閃不及,忙拿劍去擋。

卻不想,宋懿卻突然變幻了劍鋒的方向,朝他腋下刺去。

君瀚無奈,只得反手拿劍去擋,卻到底慢了一步,手臂被宋懿的劍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劍氣淩厲,剎那間傷及了骨肉。

他手臂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手腕一抖,差點連劍都沒拿住。

宋懿心知如今這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裏還顧得上其他,招招都是玩命兒的打法。

君徹和君熙見情形不對,忙持劍加入戰鬥。

此時,藏身在樹上的幾人依舊按兵不動。

宋清歡躲在枝葉之後,只露出一雙清澈的玲瓏杏目,清冷的盯著不遠處林中發生的一切。

沒想到,她倒是看了一場好戲。

原本還在想,要不要在合適的時機出手幫宋懿一把,只是,他既無情,就別怪自己無義了!

而更讓她出乎意料的,是君熙。

宋懿性子陰沈難辨,深谙詭辯之術,能輕易看穿人的弱點。方才他提出的那樁交易,不是不誘人。

君瀚常年駐紮在邊關,性子急躁冒進,心機並不算深,他會對宋懿的提議感到心動倒並不讓人意外。與之相比,君徹這樣精通權術的人都有一瞬的動心,說明他們對蒼邪劍是當真存了勢在必得的決心。

而在這種情況下,君熙還能冷靜地分析出宋懿話語中的不可靠性,的確令人刮目相看,也讓宋清歡心中愈加好奇——

君熙,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物?

耳邊的兵器相交的叮當聲打斷了她的沈思,斂目一瞧,見宋懿身旁僅剩的兩名侍衛也被幹掉,只剩下宋懿一人孤軍奮戰。

君熙其實並未怎麽出手,頗有種作壁上觀的姿態。

君徹和君瀚將宋懿圍在中間,招式狠厲,毫不手軟。他們此番與宋懿已成死敵,若是叫他逃脫,必成心腹大患。

三人纏鬥了片刻,宋懿終究是寡不敵眾,再加上方才受了傷,一番打鬥下來,已然體力不支,出招都有幾分虛弱。

君徹和君瀚見他頹勢已顯,面上一喜,祭出殺招,朝宋懿刺去。

宋懿避開了君徹的一劍,卻在旋身躲避之時,被君瀚從背後揮來的劍刺中。泛著寒光的劍從他的左腰處刺入,鮮血剎那間染紅了宋懿的衣衫。

君瀚目光一狠,將劍猛地拔出。

宋懿身子一踉蹌,面上已因失血過多而呈現出蒼白之色。

君瀚冷冷地瞧著他,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鉆心痛意,眼中殺意彌漫,將手一揚,手中的劍剛要再度落下,卻見宋懿突然轉身,拼勁全力揮劍一砍——

君瀚高舉的手臂竟被宋懿手中削鐵如泥的劍一把砍下!

鮮血噴湧而出,一陣刺骨錐心的疼痛傳來,君瀚痛苦地仰天嘶吼一聲,面上五官因痛意而扭曲到了一塊。

這一幕來得太過突然。除了宋懿,所有人都震驚地怔在了原地。

君瀚的斷臂掉落在地,咕嚕咕嚕滾動了兩下,混合著地上的泥土枝葉,愈顯猙獰可怖。

而一旁,正躺著君瀚染滿鮮血的寶劍。

宋懿嘴角勾起一抹恐怖而詭譎的笑意,任由鮮血從腰間汩汩流出,忽的轉身,雙手持劍,猛地朝一旁離他最近猶自震驚的君徹刺去!

君徹大駭,忙持劍一擋,將淩厲的劍氣盡數擋去。目光一狠,手腕就勢一翻,反手一刺,在宋懿的手臂上又劃出一道口子。

此時,宋懿全身已是傷痕累累,只吊著最後一口氣在同君徹廝殺。

正待凝聚最後的內力,拼勁全力一招,忽聽得背後傳來一聲壓抑而憤怒的“啊——聲,尚未來得及回頭,忽覺胸口一痛。

緩緩低頭一瞧,卻見胸口刺出一柄鋒利而閃著寒芒的劍尖。

宋懿掙紮地想要回身,胸前卻又是一痛,那把刺中他心臟的劍被人拔出,噴出的鮮血頓時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瞪大了眼睛,面前的視線開始模糊,神思也漸漸渙散。

他嘴唇焦急地蠕動著,似乎想說些什麽,可發出的,只有“咿咿呀呀”的聲音,依稀能聽出語聲中的濃濃不甘和憤怒。

他的手在空中胡亂舞動,想抓住最後一絲生機——

可是已然徒勞。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還有那麽多的野心和抱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死在這裏?!

他籌謀了一世,最後……最後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終於,他再也支撐不住,身子轟然倒地,失去了最後一縷氣息。而他的眼,還死死瞪著,被鮮血染紅,絕望而不甘地盯著被遮天蔽日的枝葉分割得支離破碎的天空。

終究是死不瞑目。

他的身後,君瀚正左手持劍,劍尖上血珠點點,面上,是詭異而滲人的笑意。

林中剎那間靜了下來,只聽得到君徹和君瀚粗粗的喘氣聲。

一旁的侍從皆是震驚,大氣也不敢出,垂首候在一旁。

君熙眼中神情尚算鎮定,面色卻有幾分蒼白,別開眼不去看地上血淋淋的場面。他不是君瀚,沒有在戰場上廝殺出入過,自無法適應如此血腥的場面,再加上空氣中漂浮著的濃重血腥味,直熏得人幾欲嘔吐。

不遠處樹上,流月亦是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一切,伸手捂住嘴才沒讓自己驚呼出聲。

大皇子居然……居然就這麽死了?!

她顫抖著轉頭去看宋清歡,神思仍有幾分恍惚。

宋清歡的眸色仍是清冷,眼中波瀾不驚,只長睫輕輕一抖,呼吸幾不可聞地滯了滯。

盡管她方才已經能預見到宋懿的下場了,但親眼所見,到底是另外一碼事。

宋懿與她,幾同陌路,她並不悲傷。

她只是感嘆於君徹和君瀚的下手狠辣,方才的招式,分明招招帶著淩厲的殺氣。如此濃重的戾氣,又被宋懿剛剛那麽一挑撥,若是下次遇見自己,他們定會全力攻擊,以鏟除自己這顆眼中釘。

這兩人現下正殺紅了眼,自己暫時還是避其鋒芒為好。

思及此,朝流月和玄影做了個下去的手勢。

正要催動內力,忽見前頭沈寂了片刻之處又有了新的動靜。

她眉頭一蹙,暫且停了動作,朝那處望去。

君瀚雖然殺了宋懿洩恨,卻是呆楞了好久,這才終於回了神,呆呆地望一眼手中的劍,忽的轉目,看向地上的斷肢,握著劍的左手不斷顫動。

終於,他手一動,將劍棄之於地,然後跌跌撞撞去撿地上的殘肢。

他將殘肢捧在手中,眼中淚花浮動,和著臉上的血水而下,竟像泣出了血淚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這時,他突然像發了瘋一般,猛地拾起掉落在宋懿身旁的劍,不斷朝他身上刺去,眼中神情通紅含煞,渾身帶著濃重戾氣,令人不寒而栗。

因為宋懿,他下半輩子徹底成了殘廢,什麽功業,什麽皇位,通通都與他沒有任何幹系!心中的憤怒不斷在灼燒,宋懿只是一死,又怎能足以平他心底之恨?!

君瀚劈頭蓋臉刺了一頓,終於耗盡了所有力氣,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仰天長嘯。

啊——

忽的,吟嘯聲戛然而止。

君瀚的臉上,出現一種詭異而難以置信的神情。

他如木偶一般,慢慢地,慢慢地低頭。

他看到,自己的胸前,同宋懿方才一般,露出一把凜冽而寒芒閃閃的劍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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