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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49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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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林悅猛然心頭一驚。

她跟大師兄朝夕相對, 越來越熟悉,相處的也是越來越放松。不經意間就會忘記自己做的偽裝。

小師弟是陰幽國的小皇子啊,身懷創世神血脈, 怎麽可能不知道創世神之事?

她現在這麽求知若渴的詢問大師兄, 豈不是顯得分外古怪?

nonono!馬甲千萬不能掉!

“啊,這個……”林悅撓了撓鼻子, 小聲道,“剛才一時三刻, 我就把這一茬給忘記了。誰讓我年紀小呢, 不是嗎?”

季星澤睥著她, 輕哼道:“黃口孺子。”

“呵呵……呵呵……”

林悅臉上笑嘻嘻, 心裏默默的抱緊了自己的小馬甲。

隨後,她又看了一眼壁畫, 莫名的覺得有幾分熟悉。

她似乎在哪裏見過類似的壁畫……

但到底是在哪裏呢?

林悅搜腸刮肚,絞盡腦汁,看著四周濕漉漉的環境, 與亂糟糟的石壁,忽而心念一動。

對了!

她記起來了!

當初在長生城, 返魂樹樹妖所在的地宮之下, 她就見過類似的壁畫。

她依稀記得好像是緣故祭祀的畫面!

——滾滾煙塵中, 一只黑色三足巨鼎矗立與天地之間。

對對!那只黑色三足巨鼎給她留下了分外深刻的記憶。

只是那副壁畫出現的時間太短, 幾乎轉瞬即逝, 她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卻沒有想到, 這次在相隔千萬裏之外的寒天深淵之中, 她居然又見到了畫風類似的壁畫。

而且,與之前那副壁畫不同的是,在這幅壁畫之中, 表示創世神的那一塊似乎是被人為的挖走了。只餘下一個黑乎乎的孔洞。

作畫之人為什麽要把創世神給挖走呢?

這是出於什麽目的?

林悅心中疑惑大氣,遂又扯開嘴角,露出了一個非常標準的八顆牙微笑:

“大師兄……”

大師兄卻耳尖微動,低聲:“噓!”

林悅趕緊閉嘴,側耳聆聽。

“屑屑索索……屑屑索索……”

似乎有大群事物貼地爬行,正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爬來了。

是什麽東西?!

林悅尋聲扭頭,就見到從那黑暗處,不斷翻湧而來的赤紅色物體。

鋪天蓋地、遮天蔽日!

儼然就是那些龍須藤幻化的無數赤色小蛇。

臥槽!

林悅眼眸猛縮,迅速回頭,撒開了腿,瘋了似的狂奔。

季星澤:“……”

林悅烈火狂奔,眼前卻一道黑影閃過,是那大師兄從後方追了上來。

只見他將手一擡,直接拎起了林悅,讓她坐在了他的肩頭,飛也似的往甬道深處跑去。

“唔!”

林悅好似坐在一匹狂奔的烈馬之上,只覺得整個人都快要被抖散了。

她趕緊俯下身一把摟住了大師兄的腦袋。

嬌嬌軟軟的身體貼在季星澤的身上,讓他腳步倏然亂了一拍。

而就是這一拍,讓林悅眼眸緊縮。

“大師兄,快跑啊!蛇群追上來了!”

這蛇群來的極快,他們又都沒了靈力,情況分外緊急。

這時,林悅忽而心念一動,擡手就把手中的火折子丟了出去。

“轟——”

地動山搖,林悅的脊背處都感到了炙熱的沖擊。

熊熊烈焰之中,無數的赤色小蛇掙紮纏繞。

火焰摧腐拉朽,焚燒萬物,整個大青石甬道炙熱地猶如阿鼻地獄一般。

既然蛇群乃是龍須藤幻化,枯藤必定怕火。

這麽大的火,蛇群都會被燒完的吧。

林悅松一口氣。

可就在這時,自那火焰之中,又突然飛起了一條火蛇。

那火蛇的蛇頭長得甚是怪異,居然好似一只怒吼的獅子。它怒張著猩紅大嘴,直直的朝著大師兄的一側肩膀咬了過來。

林悅眼眸緊縮,在赤蛇即將咬上大師兄肩膀的那刻,將手中的落星用力插/進了它的喉嚨裏。

匕首鋒利細長,幾乎就將赤蛇刺了個對穿。

赤蛇垂死掙紮,燃燒的蛇尾不死心的朝著林悅的手腕纏來。

“嘶!”

纖細手腕被火舌一撩,瞬間便起了幾個燎泡。

林悅疼得小臉煞白,但還是咬緊了牙關,不管不顧的往蛇身裏猛戳。

漸漸的,赤蛇停止了動作。在林悅的眼皮子底下,慢慢變成了一條枯萎的黑色藤蔓。

***

如此這般狂奔了半天,到了一處甬道的盡頭,季星澤停下了腳步,擡手把林悅放了下來。

林悅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喘著粗氣。

狹長雙眸飛快瞥了林悅一眼,季星澤卻見她的左手衣袖鮮紅一片,分外刺目……

他蹲下身,一把扯住林悅的手,同時拉高了她的衣袖。

“嘶——”林悅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白皙手腕上,幾個大大的燎泡,簡直刺目驚心。

一看便知是被烈焰燎到的。

季星澤眼眸緊縮,視線一轉,便見到了林悅手中的落星。

落星之上不但緊緊纏繞著半截枯萎的黑色藤蔓,還有一條幾不可見的玄色絲線。

“這?!”季星澤伸手往自己的肩頭一摸。

果然,玄靈袍的肩頭有一處破損——細小的抽絲,似乎是被什麽鋒利的尖牙撕拉過。

玄靈袍乃是出自海外閩氏的上品法衣,水火不侵、刀槍不入。若不是那赤蛇尖牙鋒利,普通兵器決不能在此留下一絲痕跡。

心念一動,季星澤立時低聲道:

“忍一下。”

他先用落星挑開了燎泡,而後,直接將嘴對準了傷口,吮吸了起來。

“啊?!”

林悅先是一楞,隨即猛地掙紮了起來。

“大師兄,幹嘛啊!?口水不衛生的!小心感染啊!”

非但她喊叫,連帶著手腕上那條赤紅手鏈都好似震蕩了起來。

一直處於昏睡之中的玉瑯倏然清醒了過來,在林悅的耳邊大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快讓他滾開!滾開!”

柔軟溫暖的觸感在她的手腕上揮之不去,林悅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是疼,還是癢,反而渾身不對勁!

大師兄的唇看似單薄無情,卻被她的鮮血所染,變得分外飽滿了起來。

他擡起頭來,探出舌頭舔了舔唇,嘶啞著聲音道:“安靜,乖……”

乖?!

乖!不!了!啊!

他、他、他不會又是把她當血袋了吧?!又要來吸她的血!

林悅用力的想要回過手來。

季星澤卻扭頭吐出了一口黑血,而後又湊了過去,用力吮吸了起來。

血……血是黑色的?!

那龍須藤所化的赤蛇有毒?!

林悅微微發楞,動作一滯。

卻見季星澤的灰眸瞥了過來,他的眼眸狹長,眼尾深邃泛紅,似乎直達鬢角而去。

這一眼,說不出的氣色風情,加上手腕上的觸感,簡直讓人渾身酥麻……

林悅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化成一灘水,軟了。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讓這個壞人碰到小爺我啊啊啊啊啊!”

玉瑯歇斯底裏的聲音,卻是一下子就拉回了林悅的意識。

她倏然見到季星澤不但幫她吸著手腕上的黑血,更是用另外一只手把玩著她手腕上的赤紅手鏈。

蒼白修長的手指用力,似乎大師兄稍微一用力,這整條手鏈就可以被他輕松拉扯下來。

“啊啊啊啊啊!”

現在非但是玉瑯,林悅都忍不住在心裏狂喊了起來。

玉瑯來歷神秘莫測,雖說可以隱藏她的女子身份,但似乎耗費了他許多精力。所以日常,他都是在昏睡休息的狀態之下。

今天他突然被另外的玉紅草氣息驚醒,原本還以為是同類的玉瑯喜滋滋的睜開眼睛,卻倏然見到季星澤放大的俊臉。

玉瑯又環視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又跟著林悅一道狂吼了起來:

“啊啊啊啊!你這是到了什麽鬼地方啊!?怎麽沒有一絲靈氣,反而有那麽多的魔氣啊啊啊啊!小爺受不了了!”

他向來最喜親近幹凈純潔之物,對臟汙魔氣是半點不能沾染。

本來要維持住林悅的偽裝,就需要耗費他諸多力量,如今一碰到這般魔氣深重,玉瑯當即就頭暈目眩,幾乎就要昏厥過去了!

林悅也是手忙腳亂,試圖努力地把自己的手腕從季星澤的嘴裏奪了回來。

黑血已經被盡數吸出、吐掉……季星澤終於嘗到了那股清甜芬芳、令他魂牽夢繞的味道。

他探出舌尖輕輕的舔舐了一下,將那沁出的一絲鮮血小心翼翼的卷進了自己的口中。

“這龍須草被魔氣浸染太久,被其劃破皮膚,只怕會同樣沾染魔氣。如今……已經沒有問題了。”

大師兄薄唇鮮紅,聲音暗啞。

狹長的眼眸之中帶著欲,看得林悅心驚肉跳、臉頰赤紅。

“哦、哦……多、多謝大師兄……”

“啊啊啊!我被玷汙了,我不幹凈了!”這時,玉瑯卻在林悅的耳邊大哭了起來。

那期期艾艾的樣子,簡直可以說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林悅心中七上八下,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滋味。

而大師兄突然又輕聲喘/息了起來。

他閉著眼,深邃眼角的那一抹微紅,紅的仿佛要滴出血來了。

纖細指尖越來越癢,林悅喉頭幹渴。終於忍無可忍的,用手指重重的碾壓了一下大師兄的眼尾。

季星澤一楞,倏然睜開了眼睛,一絲血色更是迅速劃過。

“啊!那個……有蚊子!”

林悅心中大罵自己是鬼迷心竅,胡亂的找了個借口,只覺得自己的jio指頭都可以原地扣出一個長生城地宮了。

大師兄卻是淺淺一笑,低聲道:“魔氣對我也有影響,讓我休息片刻再走。”

“好好好。”林悅忙不疊點頭。

自從進入了寒天深淵,林悅也的確發現一直跟在大師兄身後的重重黑影,都突然不見了。

由此看來,此地的確詭異。

不但屏蔽了靈氣,連大師兄的黑影都一並屏蔽掉了。

這寒天深淵之中,究竟有什麽東西存在?

師尊還能不能再次將其封印住呢!?

林悅靠著大師兄坐,低頭看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的傷口看起來還有些猙獰,連帶著掛在上面的赤紅手鏈,也沾染上了一絲血跡。

玉瑯叫喊了半天,現在氣息也是越來越微弱:

“躍兒,我還是會努力維持住你的偽裝,但是,我不能保證還能支撐多久……”

林悅摸了摸手鏈,在心中輕聲道:“知道了。你先保護好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好。”玉瑯的聲音越來越輕,“……保重。”

玉瑯的聲音散去,顯然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可他這次的昏睡又與往日的不同,林悅莫名覺得自己的馬甲似乎快要保不住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隨機應變吧!

事到如今,林悅對於在大師兄面前掉馬甲之事,好似並沒有從前那麽恐慌了。

她總莫名的覺得,即使她的馬甲掉了,大師兄大概、也許、可能、不一定會傷害她。

正如此想著,大師兄終於睜開了眼睛。

那雙灰眸恢覆了之前的淺淡迷離,看起來是將那些殘餘的魔氣消化了。

林悅對於她腦中突然出現的“消化”二字,也是微微一楞。

她為什麽會用這兩個字呢?

“小師弟,過來。”

這時,大師兄卻是再次捏住了她的手腕。

又來?!

再來一次,只怕她把持不住啊!

林悅連忙滿臉堆笑道:“大師兄,我好了,不用了……”

大師兄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瓷瓶,舉到嘴邊,咬開瓶塞。

一手捏緊纖細欲折的手腕,一手將藥粉灑在了她的手腕上。

“唔!”

藥粉灑在受傷的皮膚上,又癢又痛,萬蟻嗜骨也不過如此。林悅忍不住掙紮,想要縮回手去,卻被大師兄堅定的鉗住,根本無法動彈。

“別動。”大師兄聲音溫柔,“龍須藤之毒雖解,但怕傷口被感染,還是先要處理好了。”

“哦。”

林悅用力吸了吸鼻子,又很是乖巧主動地把手腕遞到了大師兄的面前。

腕骨纖細,單薄白皙的皮膚下,似乎能夠看到微微跳動的藍色血管。

其上還有一條赤紅手鏈,晃晃蕩蕩,似是一把鎖,鎖住了小師弟所有的秘密。

大師兄目光幽深,深吸了一口氣。

“嘶啦——”

裂帛之聲驟然響起,是大師兄徒手從林悅的衣服下擺處撕下了一張布條。

之後,又替她包紮在了手腕上。

他的手法極為純熟,並不比醫仙峰的醫修差地一分半豪。所謂久病成良醫,他老是在受傷,也便是這個道理。

林悅抿著唇,看著大師兄在她的手腕上打了一個漂亮細致的蝴蝶結。

眼看著那修長有力的指尖,又要去摩挲她的手鏈。林悅忙把手腕給搶了回來:

“這樣就好了!多謝大師兄!”

大師兄將餘下的藥也交給了林悅:“每日一次,三日後便會好。”

“嗯。”林悅將瓷瓶小心收好,卻被大師兄突然用力地拉了起來。

“嗯?”

林悅一個踉蹌,背心撞在大師兄結實的胸膛上,差點沒背過氣去。

季星澤神色嚴肅,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聲:“安靜。”

癢癢的。林悅忍不住想撓一撓。

下一刻,從甬道的深處,傳來了遲緩的腳步聲。

“啪嗒——啪嗒——”

一步一拖,顯得黏膩無比……

四周一片黑暗,光聽著這聲音就已經讓人毛骨悚然。

季星澤灰眸微瞇,轉身將林悅推至墻角,同時,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噓!”

大師兄身高馬大,猶如一棵大樹,將林悅籠在身前,遮掩地密密實實。

林悅屏氣凝神,一動也不敢動。

黏膩的腳步聲,伴隨著腐臭的血腥氣,從遠處緩緩傳來。

每一步都好似踩在林悅的心頭聲。

他們就在甬道的盡頭,如果跑出去就會與那腳步聲當頭碰上。現在,根本就是退無可退。

該怎麽辦?!

“救命啊——”

突然,一道撕心裂肺尖叫聲在黑暗的甬道中炸開。

林悅心頭一驚,忙從季星澤的肩頭看去。

急促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胡亂搖晃的光線,從甬道的另一面傳來。

接踵而至的,便是那令人頭皮發麻,屑屑索索貼地爬行的聲音。

“救命啊!救命!啊——”

破碎的呼救聲聲嘶力竭,搖晃的光線中,甬道上掩映出一道跌跌撞撞的人影。

一道細長的紅影突然掠過,奔跑的人影一個踉蹌,似乎是被什麽纏住了脖子。

其手中用來照明的夜明珠,倏然掉落在地。

“唔唔唔!”

搖晃的光影中,人影倒地,雙手護住脖子拼命掙紮,口中的呼叫聲卻越來越低微。

“屑屑索索……屑屑索索……”貼地爬行的聲音越來越密集。

隨著那黏膩、一步一拖的腳步聲,另一道古怪的身影倏然出現在了甬道中。

從外表上看,那還是個人形,但是,他全身的皮膚都被囫圇剝去,只留下紅彤彤的血肉。

而在這血肉之中,無數的赤色小蛇盤踞其中。數之不盡的、三角形的蛇頭吐著猩紅蛇信,忽隱忽現。

“啪嗒——啪嗒——”

他每走一步,便有血肉留在大青石地面上。

濕噠噠的、黏膩的……留下一排層差不齊的血腳印、與一條條赤色的小蛇!

掉落的小蛇越來越多,集結成赤色的蛇群,就與林悅之前遇到過的一模一樣!

“這……?!”

墨黑的眼眸劇烈收縮,林悅連呼吸聲都快要停滯了,蒼白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攥住了季星澤的前襟。

如果之前沒有大師兄救她,她是不是就會和那人一樣?!

季星澤微微低頭,一擡手撐在林悅的耳邊,手臂堪堪擋住了她的視線。鼻息間卻聞到了一股極為淺淡好聞的香氣。

這味道像是雪山積雪,冷淡清冽,虛無縹緲卻又讓人魂牽夢縈。

小師弟的氣息似乎變了……

感覺到身下的小團子蠢蠢躍動的想要探出頭來,季星澤大手一按,瞬間就把她按了下去。

“……”

林悅被抵在墻角,動都不敢動。

季星澤卻是俊眉一挑。

他感覺到了。

不但是小師弟身上的味道有些微的變化,連帶著她的身體也與往日不大一樣了……

這不同實在太過微小,要不是他之前與她日夜相伴,又如何可以體察出來。

感覺到小師弟悄悄的往後縮了縮,季星澤忍無可忍的在她耳邊噓了一聲,狹長灰眸朝著不遠處睥了過去。

“嘶嘶……”

血糊糊的人形緩慢的俯下身去,在大青石墻面上留下一道模糊的剪影。

“啊!”慘烈的尖叫聲起,濃重的血腥氣瞬間彌漫在狹窄的甬道之中。

林悅全身僵硬,視線被遮住,聽覺卻變得更加靈敏。

與激烈的撕咬聲、慢條斯理的咀嚼聲相比,呼救聲越來越微弱,就快要完全消失了。

那人就快要死了!

就在這時,甬道之中突然亮起了一片火光,許多人舉著火把沖將了過來。

為首的人林悅認識。

一身雪白仙女裙,又用輕紗覆面。

這不是淩蘇菀,又是何人?

只見其手中白綢一抖,倏然成了一把利劍的模樣。二話不說,直直地向那血肉模糊的怪物刺了過去。

怪物抓著獵物就地翻滾,無數赤色小蛇從他的身上掉落下來。“嘶嘶”的仰起頭,做出攻擊的架勢。

那怪物更是朝著來人齜牙咧嘴。

白森森的細小牙齒上沾染滿了血肉,也分不清是他自己的,還是被他撕咬過的人的。

淩蘇菀見狀倏然一驚。捏緊長劍,怒喝道:“大膽妖孽,居然敢傷我陰幽國之人!還不快快將人放了!”

白綢用力抖動,挽出一朵雪亮劍花,直沖著怪物面門而去。

“噗!”白綢刺入怪物體內,淩蘇菀面上一喜。

下一刻,她卻發現這一劍猶如泥牛入海。

怪物泛白的眼眸古怪的盯著白綢長劍,儼然是毫發無傷的樣子。

“嘶嘶——”

怪物一聲怪叫,血肉模糊的手一把捏住白綢長劍,反而朝著淩蘇菀沖了上去。

淩蘇菀眼眸一縮,急急後退。

可是她的長劍被那怪物捏住,無論如何都掙脫不掉。

而原本盤踞在腳下的無數赤色小蛇,也在這一瞬間飛起,朝著眾人撕咬了過去。

“小心!”不知誰大喝了一聲,陰幽國一眾人等紛紛舉起隨身攜帶的武器抵禦蛇群。

一時之間兵荒馬亂,光線亂晃,根本分不清敵我。

淩蘇菀已經被那怪物逼到了墻角。

怪物怒張了大嘴,腐臭血腥的氣息撲面而來,尖銳的牙齒幾次劃過她脖子上的脈搏。

怪物整張臉皮都被生生剝去,露出了裏面血紅的血肉。沒有眼皮的眼睛,灰白色的眼珠子顫顫巍巍幾乎就要掉落在淩蘇菀的臉上。

淩蘇菀眼眸緊縮,白綢一展,卻是拉扯過了另外一名少女,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哢嚓——”一聲,怪物的大嘴,直接咬在了那名被淩蘇菀臨時拉扯過來的少女脖子上。

少女是滿臉的不可置信,口中喃喃:“蘇……菀……”

“快用火燒死他!”

淩蘇菀突然大喊出聲。

“燒死他!”

“燒死他!”

她的聲音尖銳高亢,簡直就要刺破眾人的耳膜。

“可是……”

可是他們的兩個同伴還都被那怪物抓在手中,燒死怪物,只怕同伴也要被燒死了。

“快燒!”淩蘇菀聲嘶力竭,“他怕火!火把快上!琴兒、書兒已經被怪物咬過了,他們已經活不了了!”

聽到這話,眾人似是終於醒悟過來,手持火把一擁而上。

烈焰熊熊,將整個甬道照得炙熱無比。

赤色蛇群果然怕火。

火舌燎過之處,蛇群糾纏翻滾躲避。

“吼——”怪物嘶吼了一聲,飛快放開了淩蘇菀。

蛇群迅速交疊而上,再次盤踞在了怪物的身上,怪物轉身就往岔道跑去。

而那琴兒與書兒卻被怪物丟下,全身浴火,在火海之中不停翻騰,口中還拼命尖叫著:

“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了——”

狹窄的甬道之中光影迷離,火焰將淩蘇菀的臉映照的半明半暗、撲朔迷離。

“陰幽國不養廢物,是你們自己運氣不好,怪不得別人。”

淩蘇菀言畢,一揮手示意眾人隨她離去。

有幾名少女眼中含淚,似是依依不舍,卻被其他人一把拖拽著走了。

林悅也是及時的將那兩名少女認了出來。

他們不就是之前替淩蘇菀抱琴的、拿書的那兩名侍女嗎?

淩蘇菀為了自己活命,拉人墊背。

事後居然全無一點愧疚之色?

這修真/世界真的殘酷如此嗎?

季星澤不以為然的挑眉,又習慣地將小師弟一把夾在了腋下,半摟半抱的夾著她往前走。

這次林悅倒是沒有掙紮,失魂落魄地跟著季星澤寸步不離。

那些怪物……真的跟之前他們所見壁畫上的一模一樣。

這些就是天破之災後出現的怪物。

所以這寒天深淵之中,到底封印的是什麽?!

如此走著走著,林悅便發現這整座古墓真是怪異無比。

——岔口極多,而每一條甬道都是相似的大青石砌就。每一處都極為相似。

無論走了多久,他們都好像在同一處打轉,根本沒有任何有出路的痕跡。

也不知道轉了幾圈,林悅轉的頭暈腦脹,又想著之前見到書兒、琴兒之事更是覺得心裏發堵。

這時,“滴答”一聲,一滴小水珠滴在了林悅的身上。

她低頭看去,赫然見到了一個模糊的腳步。

林悅還記得,一開始剛進入山洞中,為了躲避一處小水窪,曾一不小心把水窪旁的青苔處踩出了一個小小的腳印。

與現在她腳邊的地面上的腳印如出一轍。

所以,她又轉回來了?!

鬼打墻?!

到了此時,林悅就無比懷念她的羅盤。

可是,羅盤藏在她的儲物戒中取不出來。而且,她發現她與空間的聯系也斷絕了。

林悅嘆了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又示意大師兄將她放下來,隨後蹲在山洞旁,拿了根枯枝,根據先前走過的路,在泥地裏畫起了路線圖。

季星澤默不作聲的跟在她身後,此時也蹲了下來,安靜的看著她畫圖。那人高馬大的,團成一團,像極了一只大金毛。

“這裏……便是這個山洞嗎?”季星澤指著她畫的一處,低聲問道。

林悅點頭:“以這個山洞為起點。這裏是之前我們走過的三面甬道的盡頭。以盡頭為終點。這片古墓應該是呈環形……我們在最外圍,裏面只怕還不止一層……”

季星澤低頭看她。

小師弟裹在臟兮兮的白袍之中,露出一點點潔白如玉的面容。纖長濃密的睫毛低垂,是一副無比專註認真的樣子。

可能連他、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在一點一點的發生著變化……

季星澤舔了舔幹涸的嘴唇,不再打擾她。

圖像越畫越清晰,除了這兩處,其他兩邊的甬道簡直就如覆制粘貼一般。

古墓第一層通向第二層的門,會不會就是在那處呢?

林悅想著,又輕輕敲了敲身後的墻面,聲音空洞,似乎並不是實心的。

說起來,這古墓可真像她曾設計過的密室逃脫工作室。

在現代時,林悅任職於一家建築設計院,專門從事室內裝潢設計。

而讓她熬夜猝死的最後一個作品,正是一家密室逃脫工作室的設計。

甲方爸爸雄心壯志,勵志打造一間號稱華國最大的密室逃脫工作室,其總共有十二個主題。

林悅當時負責的主題是古墓驚魂。

為了做好她參加工作後的第一個負責的項目,林悅做了大量的前期準備,其中就包括查閱了大量的古墓資料。

——只也是她剛進入此地時,便推測出這是一座古墓的主要原因。

結合先前所見與夢中情境,在林悅的腦海中,漸漸勾勒出了這一層古墓的大致結構。

處處相同……莫不是用了那個原理?

如果真是如此,他們想要離開此地,只怕要先找到那樣東西……

林悅想著,便比比劃劃地告知了大師兄。

大師兄也是記憶力超群,對於走過的那麽多一模一樣的甬道,居然還有映像。

他七拐八拐的帶著林悅來到了一處石壁前,還未說話,那石壁後卻傳來了一聲怒喝:

“天山遁,乾上坎下。魔障!破——”

季星澤迅速上前,帶著林悅往後退了一步。

“砰——”

山崩地裂,地動山搖。

無數塵土自頭頂石壁上噗噗簌簌而下,灑了季星澤與林悅一頭一臉。

“咳咳咳!”

林悅捂著唇小聲咳嗽,這、這、這石壁後有人!

季星澤松開她,快步上前。

“自不量力。”

墻角下,赤紅龍須藤蜿蜒扭曲著,已經悄無聲息的布滿了整個甬道,石壁之上,也已經開始爬上了赤紅藤蔓。鮮紅一片,令人觸目驚心。

林悅心驚,只怕再不用多久,這整座古墓就要被藤蔓全面占領了!

她趕緊伸長手臂,觸及到堅硬的石壁。

——此地三面都是大青石砌就,若要再往前,便只有破開這道石壁。

如今石壁完好無缺,根本沒有受到方才震動的一點影響。

所以,對面的人,聲勢浩大,卻破了個寂寞。

“此地靈氣全無,妄自催動靈力,與找死無異。”

季星澤面無表情,轉過頭,卻又柔聲道:“小師弟,確認便是此處嗎?”

“是的……”

林悅將耳朵貼在了石壁上。

石壁後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入了耳際。

“嗚嗚嗚……雛墨哥哥,你沒事吧?!”

“你不要死啊!”

“噗!”

這時,嘔血之聲響起,聽起來讓人膽戰心驚。緊接著,是一道有氣無力的男聲:“別哭……死不了……”

“哇哇哇!”小姑娘哭得更加大聲了,“蛇、蛇群就快要過來了!他們、他們會不會發現我們啊?!雛墨哥哥,我們就要死在這裏了!”

男聲咬牙切齒:“閉嘴!我再試試……”

隔著石壁聲音極為模糊,過了片刻,又隱約有衣物摩擦聲傳來,想來是那小姑娘將雛墨哥哥扶起。

“……破魔!噗——”

一大段咒語之後,男聲又是大喝一聲,用力拍出。

“砰……”

這次的震動威力大減,石壁只是輕微的震動了一下,林悅倒是聽見了對方大口吐血的聲音。

“雛墨哥哥!雛墨哥哥!快醒醒啊!”

小姑娘哭喊的聲嘶力竭:“蛇!蛇群就快要來了!他們、他們也要來了!該怎麽辦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們?!”

林悅倏然瞪大了雙眼。

這裏顯然就是古墓第二層的入口!

進去第二層,他們才有機會離開這個鬼地方!

“大師兄,便是此處!”

林悅趕緊擡起另一只手,開始在石壁上仔細摸索。

石壁上凹凸不平,指尖一寸一寸摸索過去,林悅整個人都幾乎要趴在上面,儼然像一只大壁虎。

季星澤上前一步,目光幽深。

林悅飛快解釋道:

“這古墓詭異,隔斷了一切靈氣,導致不能使用靈力。既然不能使用仙術破魔障,那定有其他辦法。幕後之人要在古墓中自由出入,也肯定會留下後手的。”

——這就與程序猿會給自己留後門一樣。

季星澤挑眉奇道:“那小師弟又在摸什麽?”

“對面的……道友,說不定就是與我們一同參加選徒大會的少年修士。既然他們無法用仙術破開石壁,我在想是否有機關術,可以開這道石門?”

手心處全是手汗,林悅在衣服上擦了擦,繼續仔細的摸索。

突然,她的手指一頓:

“找到了!”

天然大青石鑄就的甬道石壁坑坑窪窪,有細小的凹凸。

林悅一路摸過去,真的給她摸到了一塊觸感與眾不同的石頭。

深吸了一口氣,她蜷起手指,輕輕在石頭上敲擊了一下。

“哢哢哢……”

輕微的聲音隨之響起,林悅飛快後退了一步。

緊接著,響動越來越大,大塊的大青石開始移動了起來。

季星澤雙眼微瞇,驚訝的神色溢於言表。

小師弟,不知道還能帶給他多少驚奇!?

只見,大青石飛快移動,顯露出隱藏其中的墻面。

這墻面相較於之前的大青石材質,顯得詭異萬分。

——漆黑冰冷,林悅還未擡手觸及,就已經感覺到一股撲面的寒意。

這是什麽材質做的?

看起來更像是一道門。

林悅抿了抿唇,準備再次上前。季星澤卻長腿一邁,直接將她攔在了身後。

大師兄人高馬大,直接就把林悅遮擋的嚴嚴實實。

她踮起腳尖,趕緊提醒道:

“大師兄,快看看有沒有開門的機關?”

季星澤長睫低垂,感覺到她的氣息撲在脖頸處。

淺淡清新,像是一捧初雪。

他仰起頭,修長有力的手指順著黑色大門依次劃過去。

手指觸及只覺一片冰冷刺骨。不消片刻,手指上便凝結起了一層白色的冰霜。

這門乃是用寒冰玄鐵所鑄。

指尖忽而在某處一頓。

果然有機關!

季星澤眼眸幽深,將力量灌註於雙指之間,直接把手指插/進了鐵門之中。

“噗——”

冰冷堅硬的鐵門居然好似一塊嫩豆腐一般。

一塊完好的鐵塊被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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