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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組團出國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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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先樺咧開嘴笑了,“還好臨時忘拿東西折回來拿了,不然你就變成任人宰割的小白兔了。”

陸先琴被槍口抵住下了樓, 看見大廳裏,都是和她一樣的普通游客,這其中有不少亞洲面孔。

但他們和那些白人無異,面對武器,毫無縛雞之力。

他們和其他人一樣,蹲在地上。

十幾個難民,綁架了這間旅館裏的所有客人。

他們身形高大,眼神陰騭,幾個人拿著槍對著客人們,另幾個人則圍在一起商量著什麽。

陸先琴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遇上這種事情,她一直以為,這種事只出現在新聞裏,離她十分遙遠。

“你們...你們也是中國人嗎?”

蹲在他們附近的一個亞洲面孔低身問道。

陸先琴看向那個女孩子,點了點頭。

“你們也是來參加慶典的吧?”那女孩語氣顫抖,眼底裏滿是恐懼。

“你也是嗎?”

女孩點點頭:“我和我同學都是中國人,來這裏參加慶典的,本來以為難民不會猖狂到這個地步,沒想到...今早上去慶典的幾個勉強躲過這一劫了,就我和另幾個睡懶覺的倒了大黴。”

“那另外幾個人呢?”

女孩指了指不遠處蹲著的三個人:“在那裏,不過,我還有朋友一直在房間沒下來。”

陸先琴抿唇,不願意繼續想象。

“只希望她還活著.....”

話未落音,樓上就傳來了一陣槍響,沒有消音的槍聲像是打在了自己身上,陸先琴捂著快要失控的心臟,害怕的閉上了眼睛。

“他們在拿我們和政府談判,那個人是他們的老大。”女孩指著那群人中間的一個男人,他正拿著電話吼著。

幾年前德國因為“歡迎難民入境”六個字,曾熬過一段人心惶惶的日子,這個治安在整個歐洲國家中位於前列的國家,因為難民的到來,偷盜,搶劫,強/奸,暴力等事件層出不窮,之後政府嚴格限制難民入境數量,德國才恢覆了往日的和平。

“Don't talk!”似乎是發現了有人正在交頭接耳,其中一個難民用槍指著客人們威脅道。

女孩霎時緘口。

同時,其他竊竊私語的人們也閉上了嘴。

幾個男人在這些客人中巡視著,陸先琴蹲在地上不敢動彈,其中一個呼吸粗重的男人在經過她身邊時,忽然蹲下了身子。

她不敢出聲,只能用力將頭埋在膝蓋裏。

男人忽然猙獰的笑了笑。

一只手環上了她的肩膀,陸先樺用那蹩腳的英文警告著男人:“Don't touch。”

“Couple?”

是剛剛那個用槍指著命令他們下樓的男人。

男人一把扯住陸先琴的頭發,逼得她擡起頭來,陸先琴疼得皺眉,一只手死死抓著陸先樺的手,不允許他沖動。

周圍沒有一個人敢動彈。

那男人一手捏著陸先琴的下巴,她的頭像玩具一樣被男人左右擺動著,劇烈的疼痛讓她無法控制內心的驚懼,只能死死閉著眼睛阻止眼淚流出來。

此時她一直放在口袋裏的手突然響了起來。

男人的眼神愈發陰沈,他將陸先琴用力推到在地,手機從口袋裏滑落出來,陸先琴勉力睜開眼想要護住手機,亮著的屏幕下一秒鐘就被踩碎,鈴聲消失,緊接著,她的手也被狠狠地踩住。

硬糙的鞋底在她的手背上不停摩擦著,陸先琴疼的幾乎要昏過去,耳邊充斥著他人害怕的呼吸聲和男人猙獰邪睨的笑聲。

男人將腳挪開,擡起來往陸先琴的肚子上踢去。

一個身影牢牢將她護在身下。

陸先樺疼的悶哼了一聲。

陸先琴再也抑制不住的大哭了出來,那些所謂的尊嚴都變成了此刻想要活下去的強烈欲望,她苦苦哀求著:“Please!I'm pregnant!Please stop!”

男人似乎聽不懂英文,繼續腳上的動作。

陸先樺一手護住陸先琴的頭,一手護住她的肚子,擋住了男人所有的攻擊。

終於有人忍不住用阿拉伯語說了句什麽。

男人的停止了動作,朝地上猝了一口。

那個為首的男人說了句什麽,接著陸先琴就被架著離開了大廳,丟進了一樓擺放衛生用具的小房間。

和她一起的還有陸先樺。

頭目指了指小房間角落裏的水龍頭,隨後房間門被啪的一聲關上。

陸先琴擦了擦眼淚,勉強爬了起來,顫著手指撫上了陸先樺的背。

“先樺,先樺,你有沒有事?”

一身痛呼響起:“別碰......”

陸先琴縮回了手,在空中懸著,狹窄的房間裏,手無縛雞之力的她,為她受傷的弟弟,讓她被巨大的絕望籠罩著,以至於連哭都沒了力氣。

陸先樺嘆了口氣:“哭個屁啊,我又沒死。”

“我叫你不要來的!”

面對陸先琴的指責,陸先樺非但沒有像往常那樣和她頂嘴,反而低聲笑了出來:“我就是來做英雄的啊,沒想到還真做成了。”

陸先琴用力咬著唇,哽著聲音說道:“你要殘廢了,我養你一輩子。”

“別,那姐夫會殺了我的。”他撐著手臂坐了起來,額間因為疼痛冒出一層汗來,陸先琴連忙找了點軟東西給他墊在背後。

陸先樺撫著胸口問她:“我外甥沒事吧?”

陸先琴摸著肚子:“沒有,反倒是他救了我們。”

“行啊,我這小外甥,以後有大出息。”

陸先琴罵他:“你還有力氣開玩笑!”

他嘴角的笑意忽然消失,自嘲的說道:“我還有力氣開玩笑,卻沒力氣在那些人面前保護你。”

本以為自己作為一個男人,力氣已經足夠大,在面對突發危險時,可以讓她毫發無損。

現在看來,他不過是井底之蛙。

在真正的危險面前,他根本無法像電影裏英勇的主角一樣,大殺四方勇往無前。

在冷血武器前,血肉之軀根本就是一道不經打的肉墻罷了。

“姐,我發現我根本沒辦法保護你。”他終於忍不住了,低著頭啜泣出聲。

“我以為,我不念書,你就能去念書;我以為,成為那些混混的老大,他們就不敢對你吹口哨;我以為我不聽話,爸媽就會對你好一點。我發現我太蠢了,根本就是在自以為是。”他忍著疼用力擡起胳膊,勉強用手遮住了自己的淚眼,繼續低聲說著,“如果換做是姐夫,他一定有辦法保護你和孩子,可是我做不到。”

這是陸先樺第一次以弟弟的名義,在她面前哭。

那時,他替她擋了爸爸的一巴掌,她以為那是他第一次保護她。

殊不知,他的保護,早已深入無數個年年歲歲,刻入骨髓。

他們是血濃於水的親姐弟,這一點,原來他們都沒忘。

誤會就像是一道圍墻,將姐弟二人隔絕在兩個世界,十幾年來,他們聽不見對方的聲音,也從未理解過對方。

陸先琴雙眼朦朧,咬著唇抽泣著。

“說真的,我挺嫉妒李書棋的,他會讀書,比我討你喜歡。”陸先樺扯出一抹苦笑,“但是他終究是外人啊,這一點他這輩子是比不過我的。”

鼻尖嗅到了唇間的血腥氣味,陸先琴坐在他的身邊,擡頭望著他滿是青紫的側臉。

“弟弟。”

“哎。”

“弟弟。”

“哎。”

她不厭其煩的叫著,他頗具耐心的回應著,小小的房間裏,充斥著二人柔聲的對答。

“等咱們平安出去了,我帶你玩吃雞,帶你飛。”她小聲的承諾著。

他眨了眨眼,嘴邊露出一抹笑容:“好。”

***

在劫持人質事件超過一小時後,消息終於開始在國外發酵。

徐坤廷在病房裏,握著手機,終於看到了來自德國的新聞快訊。

“在旅館被劫持的38名房客中,有七名中國人,兩名華裔,目前安全狀況未可知,已經確認有兩名歐洲房客死亡。”

他臉色蒼白,捂著胃下了床,徐坤廷另一只手拿起點滴瓶,朝病房外走去。

剛推門進來的護士被他嚇了一跳,趕忙攔住了他,讓他不要亂動。

這時送他到醫院的同事也走進了病房,擔憂的問他到底怎麽了。

他喘著氣,將手機遞給同事:“My wife is in this hotel。”

同事接過手機,看到了那條新聞,明白了徐坤廷忽然失控的舉動。

“You just had surgery and couldn't get out of bed!”

徐坤廷終於罵出了聲,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被護士和同事同時攙扶著坐回了床上。

良久後,等同事以為他冷靜下來了,正打算開口詢問具體情況,卻聽見徐坤廷低聲說了句什麽。

那聲音冷靜,卻又無比堅定:“I'll go to Germany。”

***

據劫持人質事件發生已經超過48小時,因為人質中有中國游客,消息在國內的社交媒體上迅速傳開來。

沒有人知道那幾個中國游客的信息。

大使館和外交部發布緊急通告,這是今年來涉及中國游客人數最多,性質最為惡劣的一宗劫持案,中方希望德方能夠盡快的抓捕犯罪人員,解救中國游客。

小房間門外,時不時傳來女人淒慘的叫喊聲和男人的嘶吼聲。

巨大的精神壓迫讓陸先琴迅速的衰弱,她打開水龍頭,沾了水抹在自己已經幹裂的嘴唇上。

難民和政府的談判依舊僵持著,所謂的□□主義者開始跳出來為這些難民們辯護,他們要求難民在歐洲國家得到和其他歐洲居民同等的公民權利,主張用包容和理解去感化這些暴虐的“惡魔”,在□□黨們的心中,大愛和道義可以解決一切的暴力沖突,只要真心接受難民,那些被劫持的人們會平安無事。

而被劫持的這三十多名游客,正經歷著其他人根本無法想象的絕望。

他們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逃離,他們也不知道,政府究竟會不會為了他們做出退讓。

門鎖有被打開的動靜,陸先樺將陸先琴護在身後,死死地盯著門鎖。

房間門從外面被打開了。

陸先琴害怕的閉上了眼睛,而槍聲卻沒有如期而至。

站在門口的並不是那群大胡子男人,而是一個滿身傷痕的白種男人。

男人用英文對他們說,他們趁著這群人不註意撂倒了幾個,現在所有的男房客們正打算合力把剩下幾個在樓上的解決掉,讓女人們都集中在一起隨時等待警方的救援。

陸先琴就像是抓住了一絲希望,激動地對陸先樺說:“先樺,我們能逃出去了!”

這件旅店的房客們終於明白,他們不能一味地把希望寄托在警方身上,在這種時刻,自救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他們當中有精壯的成年男性,只要將女性集中保護好,未必沒有反殺的機會。

陸先琴跟著男人走到了一樓的另一個房間,他掏出一把手/槍遞給了她。

這是陸先琴除了在軍訓的實彈演習中,第一次摸到真槍。

和玩游戲時的游刃有餘完全不同,真實的槍彈讓她覺得無比沈重。

這是可以殺人的武器。

“They are all hurt,and cannot take a pistol。”

陸先琴拿著已經上膛的槍走進了房間,無法相信在這短短的一天時間內,這些女房客們經歷了怎樣的折磨。

那個在大廳和她搭話的女大學生正抱膝把自己藏在角落,眼神渙散無神。

陸先琴握緊了槍,頭一次內心閃現出殺人的沖動來。

一天前,這些女人們臉上都還掛著微笑,為參加這次慶典精心打扮著。

而現在因為那群無家可歸的惡魔,她們痛不欲生,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團。

這些懷揣著極端宗教主義的難民,生生毀掉了難民二字的真正含義。

陸先琴撫著肚子,默默祈禱著。

沒過多久,門外就傳來了廝打的聲音,陸先琴雙手舉著槍對著門口,接著便是幾聲槍響。

女人們驚恐的叫出了聲。

門被猛烈的一撞,脆弱的門鎖不堪一擊,隨即是兩個扭打著的男人倒在地上。

那個正處上風的是陸先樺。

他用雙手扼制住大胡子的脖頸,雙腿牢牢將他纏住,逼得大胡子痛苦的伸展著身體,手指在地板上滑出幾道血痕。

陸先琴稍稍松了口氣。

這時一個女人卻忽然沖了出來,加入了這一場廝打,陸先琴起先以為這女人是幫先樺的,直到她對著陸先樺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陸先樺吃痛的喊了一聲,手勁一松,大胡子便從他的桎梏中逃脫了。

局勢發生了變化,陸先樺被狠狠壓在了地板上,大腦充血,神色痛苦。

大胡子似乎看出來陸先琴不敢開槍,隱蔽在茂密的棕色胡子裏的嘴角嘲諷的往上揚了揚。

陸先樺的眼神漸漸渙散了。

陸先琴雙目充血,在極近的距離下,她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制止住雙手的顫抖,對準了大胡子,隨即尖叫了一聲,用手用力扣動了扳機。

硝煙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著,後座力讓她整條胳膊都變得麻木,陸先琴看著大胡子痛苦的捂著腿,潺潺的鮮血正滋滋的往外冒。

和游戲裏完全不一樣,沒有快感,沒有滿足,只有洪水般令她窒息的恐懼。

那個女人站起身來指責她為何要開槍。

一直生活在中國的陸先琴,在一個和諧的社會中長大,縱使在國內也總不免有各種令人揪心的事件發生,但那些事情總是離她很遙遠。

她被國家保護著,以至於在面對伊麗的抱怨時,是無法感同身受的。

而就在這女人痛心的指責她的這短短幾十秒裏,她終於徹底理解,德國人對□□的憎恨為何如此強烈。

陸先琴冷笑一聲,再一次用槍口對準了那個女人:“Miss Virgin,if you speak again,I'll send you to the real utopia。(聖母小姐,如果你再啰嗦一句,我就送你去真正的烏托邦世界)”

那個該死的聖母在自己的生命面前,終於收起了“慈悲”的心腸。

陸先樺擦了擦嘴角的血,勉力站了起來。

他忽然笑出了聲:“看不出來,神奇女俠啊。”

德國警方的聲音越來越近,陸先琴扔下了□□,癱倒在地。

忽然很想見徐先生,想在他懷裏,好好地放聲哭一場。

之後她在警笛聲中暈了過去,至此,長達48小時的劫持事件,終於在房客們的奮力自救中,結束了。

再次醒來時,周圍已經沒有了硝煙味,鼻尖聞到的是病房裏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看著雪白的天花板,放空了約莫半分鐘。

在確定這不是夢之後,陸先琴笑了出來。

她可真英勇啊,第一次使槍,效果就這麽好。

“先琴。”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勉強扭過頭,看見了正坐在床邊的那個男人。

他沒以前帥了,頭發有些淩亂,胡子也亂糟糟的,臉色蒼白,眼睛血紅,黑眼圈明顯。

可是她還是認出來了,是徐先生。

“我,在做夢嗎?”她不確定的問出了聲,接著嗓子一陣火辣辣的疼。

84、結局(上) ...

本以為徐先生會回答她, 告訴自己這不是夢。

可徐先生就像是雕塑一樣, 怔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陸先琴害怕這真的是個夢。

她試著挪了挪,骨頭像是散架一般,酸痛得令她只能維持原姿勢, 陸先琴嘴角一扁,語氣柔柔的,像是撒嬌:“徐先生, 我疼。”

徐坤廷微微垂眸, 他沒有像往常那樣,面對她的撒嬌時,總是唇角帶笑,眼神寵溺。

薄唇微抿,他低下頭, 用手撐著額頭, 像是在極力控制著某種情緒。

他在哭。

陸先琴發現了他眼角的那一抹濕潤以及微微顫抖著的肩膀,一時間心中酸澀,在安靜的病房裏,終於嚎啕大哭了起來。

在那裏,她不敢哭, 也不願意哭,此時這短短幾天來心中壓抑著的恐懼和後怕,終於在看到他的這一秒裏,徹底噴薄而出, 一發不可收拾。

“徐先生,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徐坤廷擡起頭來,修長的手指輕柔的撫上她的臉頰,為她拭去淚珠。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終於沒了平日裏的那般冷靜沈著,壓抑著聲線,說出了這句話。

陸先琴搖頭,一邊抽泣一邊朝他伸出了手:“抱抱我。”

徐坤廷坐在床邊,避開了她有傷口的位置,讓她枕在自己的肩上放肆哭泣。

心中縱使萬般情緒,他也只是微微低頭,將所有的熱切和歡喜化為一個極力克制的吻,吻在了她的額頭上。

“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

徐坤廷一直重覆著,似乎在驗證著這句話的真實性。

她的眼淚就像是流不完似的,他越是溫柔,她哭得越是兇。

遇到再大的事兒,自己咬咬牙,忍忍也就扛過去了,可只要聽見他一句輕柔的安慰就瞬間敗下陣來。

她不怕冷漠,不怕險境,甚至不怕孤獨,她唯一怕的是他的難過。

“我聽先樺說了,你很勇敢。”他低聲誇獎她,用下巴蹭著她的頭頂。

“要是不勇敢,就沒命見你了。”

徐坤廷喉結動了動,一時啞住說不出話來。

在這大千世界中,晝夜交替輪轉,山海相連,他不過只是這世界中的一個普通人,在與她相隔萬裏的日子裏,縱使思念成疾,也無藥可醫。

他跌跌撞撞找到她時,她正安靜的沈睡著,看上去憔悴極了。

徐坤廷看著她臉上的傷痕,終於明白,在生死面前,凡人根本無力抵抗。

感謝她還在這裏。

像是心臟被活生生剜出,疼的窒息,可在她轉醒時,那道傷口又瞬間治愈,而後盡數變為了狂喜與慶幸。

“先琴,我很膽小。”他輕輕撫著她的發絲,像是自言自語的低喃著,“以後哪怕是山崩地裂,我來替你承擔,只要你平安無事。”

這樣沈重的誓言,他是第一次說出口。

劫難之後,原本聽來有些誇張的話,都成了最動聽的承諾。

“徐先生,是孩子保護了我呢。”她也不知道如何回應,只能刻意的轉移了話題。

他輕輕一笑,溫暖的手覆在她的肚子上,明明孩子這時候還聽不到任何聲音,可他還是對著這個小小的生命說了一句:“謝謝你,救了媽媽。”

你比爸爸厲害。

***

提前回國的文件已經批準,在德國的這幾個月,就如同一場冒險。

而這場冒險,卻為她徹底解開了心結。

機場內。

陳院長慈愛的看著她:“好孩子,受苦了,回國好好修養。”

“明明是跟您一起來的,我卻要先回國了。”她有些歉疚的低下了頭。

“沒有什麽比你的身體更重要的。”院長重重嘆了口氣,“我的學生在受苦的時候,我什麽都做不了,現在學生平安無事,我還有什麽所求的呢?”

“回國以後我一定經常和您視頻,絕不落下學習進度。”

陳院長哈哈一笑:“你要帶著你肚子裏的孩子一起學嗎?”

她竟然認真的點了點頭。

陳院長無奈的看著她:“好可憐的小孩,還沒出生就被媽媽逼著學習。”

沈重的氣氛消失了,陸先琴笑看著躲在陳院長背後的伊麗,沖她喊道:“伊麗,我真的要走了,你那一罐東西真的不打算送我嗎?”

伊麗抱緊了手中的罐子,尷尬的扯了扯嘴角:“你看到了啊...”

“給我吧,不然你寄到國內的話很貴的。”她伸出手來。

那裝滿著五顏六色的千紙鶴的罐子交到了她的手上,陸先琴看著那些紙鶴,淺笑出聲。

“我這都是網上查到的,你別嫌土......”伊麗深吸了一口氣,“先琴,我還是想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從她醒過來的那一天,伊麗每天都會來看她,每一天都會和她說無數個對不起。

“伊麗,我回國以後記得每天都要給我發微信。”陸先琴輕聲說道,“不然,我就不接受你的道歉。”

伊麗拼命點頭:“我每天都給你發!你不回我我也給你發!”

飛機猶如一只掠過海面的白鷗,在雲層之上,陸先琴像是幾個月前那樣,透過窗子看向外面,透亮的陽光映著藍天,晴空如洗。

經歷了十小時的飛行,她終於重新踏上了熟悉的土地。

恍若隔世一般的親切感。

機場接機口,她早就知道葉子和書棋會來接她,徐坤廷幫她拖著行李,朝她笑了笑:“去吧,給他們報個平安。”

她用力的點了點頭,將徐先生和先樺甩在腦後,朝著那兩個人奔去。

在出口那裏,果然看到了葉子和書棋的身影,葉子哭著大喊她的名字,拼命沖她揮手。

她正要舉手回應,卻發現書棋身邊站著一個極為熟悉的女人。

她蒼老了許多,頭發也白了大半,可還是那副樸素的打扮,站在人群中,顯得佝僂虛弱。

“媽。”陸先樺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叫出了那個稱謂。

陸媽媽紅著眼睛一步步朝她們走過來,腳步有些蹣跚,雙手微微張開,顯得有些僵硬。

陸先琴稍稍挪了挪步伐,以免擋住了先樺。

她趕著來機場,應該是擔心自己的兒子吧。

陸先琴嘴角揚起一抹苦笑,並不想看到母子擁抱的感人畫面,幹脆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她被抱住了。

那擁抱並不結實,甚至有些顫抖,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是她好久都不曾感受過的。

陸媽媽的雙手抖著,卻絲毫沒有減弱擁抱她的力道,陸先琴任由她抱著,睜著雙眼,似乎不敢相信現在給她擁抱的這個女人是她媽媽。

陸媽媽哽咽著叫她的名字:“先琴啊...你嚇死我了...你嚇死我了......”

她忍住鼻尖的酸楚,輕聲問道:“你怎麽來了......”

陸媽媽放開她,伸出手觸碰她的臉頰,那雙手一點也不光滑,上頭還有老繭,可動作卻是那樣的小心翼翼。

她眼中滿是心疼和愧疚,蒙著一層水霧看著陸先琴,下唇不住地顫抖著,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說出口,卻哽在喉間,除了流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陸先琴咬唇,用力將眼淚憋回去,再多餘的一句話也問不出口了。

眼前這個女人把她生了下來,對她不好,她曾那樣恨她,甚至這輩子都不想見到她。

可她的心不是石頭做的,被揪著一團時,她痛入心脾,甚至無法呼吸。

那把刀子曾無數次在她的心上紮出傷口,鮮血淋漓,可現在這個為她舔舐著傷口的人,和那個用刀子紮她的人,卻是同一個人。

她對眼前的女人曾抱有過幻想,期望她不要像父親那樣對她。

可這個女人卻一次又一次的叫她失望。

她撇過頭,沒有再看她。

陸媽媽黯然的放下了手,可嘴角依舊笑著:“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之後她退後了幾步,看向陸先樺:“保護你姐姐,辛苦你了。”

陸先琴垂下眸子,卻又被葉子一個大熊抱給牢牢抱住。

“你個傻X!!擔心死我了!你要死了我可怎麽辦啊!”她嘴上罵著陸先琴,哭的聲音卻比誰的都大。

陸先琴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求救的看著旁邊站著的李書棋。

李書棋眼圈微紅,用唇語對她說了兩個字:“活該。”

陸先琴幹脆放棄了掙紮,回抱住葉子。

原來被掛念的感覺,這樣溫暖。

李書棋借了輛面包車過來接他們,一行人放好行李上了車,便由他開車送所有人回家。

車上,陸先琴和陸先樺被逼著說她在國外的那些經歷。

二人默契的避開了某些細節,只簡單的把當時的經過說了下,一車子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感嘆還好他們相安無事。

“我看到新聞時,本來還松了口氣,想著幸好你不是在那個市,所以肯定不是你出事。”葉子用力握住陸先琴的手,似乎還有些後怕,“後來我還是不放心,就打電話問了陳院長,結果...他說你就在那個市,我一下子就懵了,要是你真出事了,我.......我簡直......”

葉子的話沒有說完,李書棋替她說出了下半句:“因為院長囑咐她不能說出去,所以她就每天在我和顧逸聞面前念叨,不是祈禱上帝保佑你,就是要去聖安寺求佛祖,小琴姐,以後你不能再這麽嚇我們了。”

他不像葉子那樣情緒外露,可為此好幾天沒合眼,每晚看著月亮求她平安,直到收到她的消息後,繃著的那根弦才松了下來。

陸先琴又一次哽咽了:“謝謝你們。”

“別謝了,你能完好無損的回來,就是最好的謝禮了。”

李書棋先把葉子送回了家,接著把車子開到了陸先琴家樓下,下車幫她拿行李。

陸先樺沖他努了努嘴:“你小子,我也是傷員啊,你不幫我提?”

“你沒缺胳膊少腿的,我為什麽要幫你提?”李書棋看都沒看他一眼。

“我去!有事求我你就小樺哥哥叫的親熱,現在我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把我一腳踢開了是吧!”陸先樺終於炸毛。

二人又開始吵了,看來情緒都已經恢覆過來了。

陸先琴看著陸媽媽背上背著的那個厚厚的包,伸出手來:“我來吧。”

包都把她背給壓駝了。

“不要緊,我給你送到家裏去,然後就回去了。”陸媽媽呵呵一笑,“這裏頭都是你喜歡吃的壇子菜,我帶了好多,夠你吃好幾個月了。”

她抿唇,又問了一遍在機場問過的問題:“你怎麽會來?”

“是先樺告訴我的,你別怪他,其實他就是跟我說了聲,是我自作主張來的。”陸媽媽局促的搓著手指,掩飾著內心的緊張,“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我現在看到你了,也放下心了,我馬上就回去。”

陸先琴皺眉:“爸爸知道這件事嗎?”

陸媽媽一時間嘴角僵住了,勉強笑道:“他知道的。”

那次過年,她把話說得這麽絕,陸家早就不認她這個女兒了,又怎麽會輕易放陸媽媽過來看她?

“他怎麽肯放你過來看我?”陸先琴直接問出了口。

陸媽媽勉強的笑容滯住了。

在聽到陸先樺的電話後,她急急忙忙的收拾東西就要去城裏等她消息,結果被丈夫惡狠狠地威脅,說要是去看那個白眼狼,就永遠不要回來了。

她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就算先琴是女兒,那也是他生下來的,斬不斷的血緣關系,怎麽可能說斷就斷。

丈夫呸了一口,說親生的也不知道孝順老子,不要也罷。

她大聲吼他,那是我辛苦生下來的啊,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麽能說不要就不要!

丈夫冷笑,你身上掉下來的肉,還不如別人家的兒子對我孝順。

她大聲質問,別人的兒子是誰。

但其實心裏早有答案,拿著店面盈利去養的那個寡婦的兒子,就是他口中的那個兒子。

幾十年的當牛做馬,終於徹底認清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她死心了,那就離婚吧。丈夫楞了楞,竟然點頭了。

行吧,離吧,反正你也生不出第二個兒子了。

臨走前她去找了寡婦,美艷的寡婦揮霍著丈夫的錢,她皺著眉讓她以後跟了男人就稍微節約點。

結果寡婦卻嘲諷的笑了,姐,你那男人都窮成那樣了,還節約個什麽啊?到時候錢一花光,我自然也就跑路了,不用謝我救你脫離苦海,大家各取所需。

她卻忽然想通了,當牛做馬,省吃儉用,卻還不如這個自私的寡婦。

這就是她嫁的男人。

這些話當然不能說出口,陸媽媽只是敷衍的解釋:“你到底是他親身女兒,他哪有那麽絕情。”

走到家門口,陸媽媽將背包放下,隨後跟她囑咐了兩句,就要離開。

她皺著眉,叫住了她。

陸媽媽轉過身來。

“以後有空多來看看我。”或許現在還沒有辦法完全接受他,不過時間總會愈合一切傷口。

陸媽媽欣喜地點了點頭。

在經歷過這次劫難後,她想明白了很多。

或許人這一輩子總無法圓滿,可有缺憾的才是完整的人生,她無法完全理性的判斷某件事,但只憑著內心做出選擇,縱使心中還有疙瘩,以後可能會後悔,至少走出這一步時,她不會遺憾。

在趕走陸先樺和李書棋後,家中終於只剩徐氏夫婦二人。

陸先琴躺在臥室的床上,閉上眼睛,感受著這個家的每一處。

“先琴。”徐坤廷忽然叫她。

她睜開眼睛:“怎麽了?”

“商討一下,嬰兒房該裝修成什麽樣。”徐先生微微皺眉,“要不還是換個房子吧?萬一你生的是雙胞胎怎麽辦?”

陸先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徐先生,才三個月呢,你會不會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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