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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尋弟路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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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太陽又一次從地平線升起,這天是個不錯的喜慶日子,“威廉號”上的人都是喜氣洋洋的。而這艘船上的船長正是波克威廉,一個靠販賣人口走私軍火起家的商人。今天他就要陪同斯特利,和艾莎、喬治一行去尋找斯特利的弟弟---愛德瑞。

踏上旅途,斯特利興奮不已:即將見到弟弟,不知他過得好不好?那晚他什麽也不管不顧地偷跑了,留下弟弟和黛拉多。不過,黛拉多雖然是個大家小姐的,心眼卻很好,嘗嘗接濟窮人,富有愛心,她該會好好照顧弟弟吧!

斯特利這麽想著,眼前仿佛又浮現起那張美麗的臉龐,瓜子臉,大大的溜圓眼睛,又彎又長的黛眉,挺拔的翹鼻和櫻桃小嘴,總是柔弱得惹人憐惜,這就是黛拉多。斯特利不得不承認,雖然討厭黛拉多的父親哥哥,可是黛拉多卻很難讓人討厭起來,因為她的美麗柔弱,也因為她的善良心地。他曾經很想和她做朋友,只是,階層身世,像天塹般橫亙,尤其他不想被人視作討好有錢人家!只是她卻好像誤會了他的清高,以為自己討厭著她。

那是一個陰沈沈的日子,他趕去工地給媽媽送傘,來到池塘邊時,正看見黛拉多癡癡地看著池塘中的鳴蛙,身影寂寥憂傷,那是她在為母親難過的!斯特利從別人的口中知道了一些關於黛拉多的事。黛拉多的母親是在生下黛拉多後去世的,黛拉多就總為此內疚,認定是自己害死了母親,加上黛拉多家中父親和哥哥對她的漠視,她就此形成了總是郁郁寡歡的性子。可她卻不知雖然西施蹙眉是美麗的,可有時候開懷大笑更是難能可貴的。

仿佛是被那一抹憂傷的背影蠱惑著,一直對黛拉多不冷不熱的斯特利情不自禁地上前去想勸勸她。正當他走近時,就發現池塘邊上有一塊閃閃發亮的小東西,他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塊琥珀,裏面還包裹著不小心在掉入其中的一條小蝌蚪和一塊小黑石。看到琥珀,斯特利不禁一笑,又想起今天還是黛拉多的生日。

於是,他走上前撿起琥珀塞到了黛拉多的手中,“生日快樂!逝者已矣,活著的人就要為死去的和活著的人好好活下去!”說罷,便跑開了。留下黛拉多一個人楞楞地望著手心中的琥珀出神。

從那天後,黛拉多好似想開了些,變得開朗活潑起來,並拙劣地掩藏起憂傷,試著接觸眾人,尤其是對斯特利很是關心,斯特利知道她為什麽會變化,也為她開心,卻仍然自持清高,並不怎麽接受黛拉多小心翼翼地接近。

斯特利回想著,不禁苦笑搖搖頭,果然以前的自己是如此不懂得珍惜,無論是友情還是親情!以前的自己好似很幸福很幸福,連自己都有些嫉妒那個自己!可是現在卻

斯特利想著又哀傷了起來,嘆了口氣。

“斯特利,你怎麽了?”艾莎見到斯特利憂傷的樣子,擔心地問道,“馬上就可以找到你弟弟愛德瑞了,斯特你不開心嗎?怎麽又難過了起來!”

“當然開心,我,只是又想起了以前,想起了我的爸爸媽媽!”斯特利想到可以見到弟弟,不禁打起精神,收拾起難過道。

“別難過了!你和弟弟馬上就可以團聚了,多好!”艾莎拉起斯特利的手勸道。

“恩,我沒事的,別為我擔心!”斯特利點了點頭,握了握艾莎的手,兩人手牽手一起走著,充滿期待。

而一旁一直跟在眾人身後的喬治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不屑地哼了一聲。

日上三竿,就走到了半路上了,眾人都走得有些累了,便歇息了下來,各自在路邊的樹蔭下坐了下來,拿出幹糧來充饑,喝水囊裏的水來解渴。

正當大家休息時,眼尖的斯特利卻發現波克船長正秘密地對幾名手下吩咐著什麽,手下領命,神色匆匆地離去。波克船長望著離去的手下的身影,面色卻在樹蔭下顯得陰翳,斯特利看著這樣的波克船長,眉頭一皺。

待要再次上路時,斯特利作勢點了點人數,疑惑道:“咦,怎麽好像少了幾個人?我們要不要等等他們,波克船長?”

“不用了,我剛才記起些事情,讓他們去辦一下,我們就不必等他們了。”波克船長解釋道,說罷,帶頭啟程出發。斯特利看著前頭恍若無事的波克船長,不解,卻沒發現前頭的波克鼻尖已然冒出了冷汗。

正當斯特利一行人行走在回家的路上時,尼克松家卻發生了一起慘案。正在為尼克松過生日時,一夥蒙面強盜闖門而入,一進門就對著毫無防備的眾人開槍射擊,最後還放了一把火將尼克松家全給燒毀了,尼克松一家一百多口遇難,只是在燒焦的廢墟中卻沒有找到尼克松和黛拉多的屍體。全鎮的人都因為這青天朗日下的悲劇而人心惶惶不安著,也議論著消失了的尼克松和黛拉多的下落。

而行進中的斯特利卻在那時猛地感到心頭一慌,異常不安,他總是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只是,前方等著他的會是什麽?斯特利緊咬牙關,心下默念:我親愛的弟弟,愛德瑞,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哥哥馬上就到,馬上!

在臨近小鎮前,斯特利回身的瞬間就看到消失的幾人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加入到了行進的隊伍中,雖然衣衫幹凈,但是發梢卻有些帶著火炙的焦痕。斯特利不讚同地皺眉,擡眼望,果見不遠處火光沖天,通紅的火焰印染著半邊天空,紅燦燦地,張牙舞爪擴展著勢力。

“是威廉家!”斯特利心中一緊,失聲叫道。

隨著斯特利的話,眾人也都發覺那邊洶湧的火勢,有人為火勢擔憂,有人為房子的主人擔憂,但也有人卻看著火光松了口氣的摸樣。馬上波克船長又恢覆了冷靜自持的樣子,他不落痕跡地用手帕逝去額上的汗珠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斯特利,你認識那家的人?”

“不熟,只是他家是我們鎮上的大戶人家,說來我和那家還有些怨恨,只是我的弟弟被他家的黛拉多照看著,可現在他家卻!”斯特利有些心躁地回覆著,想到弟弟,想到火勢,他握緊手指,長長的指甲扣進掌心,血,殷紅地落下,似一串串血紅的珠鏈。

“斯特利!別擔心,或許那黛拉多不在家的,那你弟弟就沒事的,在沒看到之前,你先別因為擔心而失了神亂了陣腳!”艾莎擔心地握住斯特利的手,輕輕勸道。

“是呀,一切都有可能的,或許黛拉多和弟弟就不在家呢,弟弟!”斯特利聽進了艾莎的勸解,回過神喃喃道,後大喊一聲,向鎮上那處烈火滔天的地方跑去。

艾莎見了,也急忙跑上去幫忙,眾人楞了,回望波克船長,波克皺了皺眉:“快追上去,幫斯特利一起找,找他的弟弟,那個愛德瑞!找不到也要找到!”波克命令道。

威廉府邸一片斷木殘垣,不覆往日的金碧輝煌,失去了一戶扛鼎人家的小鎮在蒙蒙灰埃下顯得黯然失色,破敗不堪。鎮上的人親眼目睹了威廉家慘案的發生,卻懼於強盜手中的火槍,不敢救援,眼睜睜看著威廉家一家被屠,府邸被燒。在強盜走後,鎮上的眾人才敢走出門,楞楞地看著起火的威廉府。

斯特利進了鎮,原本跑向威廉家的腳步一頓,想了想轉身跑向自己家的方向。到了家,家還是那個破敗古舊的樣子,卻在無人後顯得更加冷清陰冷。淩亂的房間好似還是昨日的樣子,只是房間中卻看不見父親母親的身影,還有弟弟愛德瑞也不在了,盡管知道黛拉多不可能放著弟弟一個人不管不顧的,可是斯特利卻還是帶著希望來了,似乎一回來,還是昨日,黛拉多還在門口,弟弟還在房中!

斯特利苦笑,跑到鄰居家門口,問道:“吉姆大嬸,我的爸爸媽媽和弟弟呢?”他焦急地詢問著。

“啊!斯特利,你怎麽才回來,你到哪裏去了!你走了之後發生好多事了,真是一言難盡呀!”吉姆大嬸正從自家的窗口驚恐內疚地望著威廉家,聽到斯特利的問話,便匆匆撂下句話,從屋裏走出來。

吉姆大嬸拉著斯特利的手,來到鎮上後山的小山坡上,那裏赫然立著兩座墓碑,正是瑪麗娜和雷岱夫的墓。“孩子,你走的那晚,好心的黛拉多小姐就幫你選了這裏埋葬了你的父母,還為他們禱告祈福,祝願他們上天堂。而你的弟弟也被好心的黛拉多小姐帶回了家去照顧。哎,原以為你弟弟愛德瑞由好心的黛拉多小姐的照顧,你和威廉家也算有個和解的機會,誰知道今天上午居然有一夥強盜,蒙著面,拿著火槍,闖進威廉府,見人就殺,殺光了威廉全家,還放火燒了威廉家!作孽喲!”吉姆大嬸說著,很是心悸地拍著胸口道。

斯特利在見到墓碑時就肅穆地跪下磕頭,耳聽著吉姆大嬸的訴說,聽到這裏不禁雙拳緊握開口問道:“那我弟弟呢?”

“你弟弟他,大嬸不知道了!”吉姆大嬸遺憾道,“不僅是你弟弟,還有威廉家的尼克松少爺和黛拉多小姐都不見蹤影,也不知是好是壞!哎,願天主保佑他們吧!”

“吉姆大嬸,你怎麽知道他們不見了?”斯特利急切問道。

“鎮上的人偷偷去威廉府想搶救來著,荷點了人數,死了一百多口人呢,不過孩子就那麽幾個,沒一個身形像尼克松少爺、黛拉多小姐的!哎,這年頭呀,到哪裏都亂,看威廉家往日耀武揚威的,誰能想到會有今天這麽個下場!”吉姆大嬸還沒從慘案中回過神,兀自嘆息著。

“吉姆大嬸,那我弟弟呢,和黛拉多小姐一起失蹤的,對嗎?”斯特利眼含期望問道。

“或許是吧,我是說可能黛拉多小姐確實帶上了你弟弟,所以一起不見了的,不過,聽說人們還從廢墟中找到了具嬰兒的屍體,但那不一定是你弟弟的!斯特利!”吉姆大嬸吞吞吐吐地說著,看向斯特利的眼中卻帶著同情。

“不,不可能!那一定不是我弟弟!”斯特利驚叫出聲,小小的臉上青筋突起。

“是呀,一定不是!”吉姆大嬸看到斯特利的猙獰發瘋般的樣子,有些害怕,喃喃道,說完吉姆大嬸又看了看兩座簇新的墳頭,又看了看斯特利,有些害怕道,“斯特利,大嬸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你,你節哀!”說完,轉身離去,仿佛斯特利是什麽洪水猛獸。

“不!”孤零零的斯特利,越想越極端,仰天大叫出聲,悲壯哀戚聲在小山坡回蕩著。

“艾莎,找到斯特利了嗎?”波克船長問道。

艾莎沮喪擔心地搖了搖頭:“沒有,整個鎮上都找遍了都沒有,也沒人知道斯特利在哪裏。”

波克沈沈地嘆了口氣,眺望火光處,卻仿佛被耀目的紅刺痛了眼,一手擡起遮了遮:“他一定沒事的,走,我們去火場邊看看吧!”說罷,擡步向前走去,只是他那顫抖的手指洩露了他的恍惚。

艾莎低著頭,目光正對著那只顫抖的手,她不禁咬了咬唇,路上的一幕幕在腦中回放,可是,眼眸微斂,自己和斯特利還是太弱小了!艾莎沈思著,跟著波克等人走著。

當一行人來到火場時,大火已經快接近尾聲,偌大的府邸,全都化作了灰燼,只餘下屋尾還燃燒著,木料劈啪作響。斷壁殘垣下,滿目狼藉,燒焦的屍體被陸陸續續,探頭探腦的鎮上的好心人給幫著拾綴了出來,整齊地安放在滿是灰燼的廢墟空地中,黑乎乎的,夾雜著暗紅的燒痕,偶爾還暴露出了森森的白骨,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肉味彌漫四周。

幫忙的人手不多,就是那麽幾個好心人,卻還得和聞著肉味而來的惡狗爭奪屍首,惡狗數目眾多,讓人防不勝防,於是哢嚓哢嚓的咬著骨頭的聲音不斷,“嗷嗚!嗷嗚!”惡狗似乎是餓狠了,不斷地發出威懾的吼叫聲,兼之惡狗間聰明地協作著,與活人鬥著,那些好心人無奈罷手,也只好看著那群惡狗啃食著屍首。

尚逞餘威的烈火下,一片整齊放置在灰燼的被燒地血肉模糊的屍首中,一群瘋狗惡狠狠地瞪著幽綠的眼啃食著死人的屍首,而衣著破舊面色憔悴的活人卻勢單力薄,不能耐惡狗何,只能無助地眼睜睜看著惡狗吃人無能為力。當艾莎等人走到火場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如地獄般罪惡的場景,艾莎驚懼地捂住嘴,強忍住作嘔的欲望,這一切在這朗朗乾坤下的罪惡,實在是太令人發指了,可是,一切到底是誰的錯!她的家人何嘗無辜,卻因貧窮被逼得家破人亡!而威廉家富有顯赫又如何,還不是變作如今的一抔黃土,甚至連屍首都不能完整保存下來!

艾莎悲憤,嘆息,不解,突然看見不遠處斯特利正兩眼無神地朝著火場走來,她大喊道:“斯特利!”邊跑向他。艾莎急急地跑到斯特利的身邊關切地問道:“斯特利,你怎麽了?你找到你的弟弟了嗎?你弟弟呢?”

“弟弟?弟弟。弟弟!呵,我的弟弟呢?”斯特利似乎瘋了般咧著嘴反問道。

“是呀,你的弟弟愛德瑞呢?”艾莎奇怪,心中有著不好的預感,忽然想到了什麽,遮掩地用身體擋住斯特利望向火場的目光,“斯特利,別看了,都是些可憐的人,沒什麽好看的!”

斯特利卻恍若未聞,用手粗魯地撥開艾莎,那地獄般的景象呈現在他眼前,斯特利陡然一驚,隨即也是欲作嘔的難受,可馬上他又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拼命向屍首處跑去,“愛德瑞!”他邊跑著邊大喊道,喊聲撕心裂肺。

艾莎阻攔不及,待聽到了斯特利的哀痛的喊聲,她立馬明白了斯特利失神哀傷的緣由,只是,那邊有著一群惡狠狠的野狗呀!“斯特利,你不要過去!”邊喊,艾莎卻也毫無畏懼地跑向了火場那邊。

世事的發展太過曲折,結局卻令人哀嘆。波克一行人看著斯特利拼命地闖進惡狗間,跌跌撞撞搜尋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波克抿了抿唇:“還不開槍,等著斯特利餵狗嗎!一群蠢貨!”在喬治的譏笑聲中,波克的手下們紛紛開槍,射殺著惡狗,一群人的射殺也成功嚇退了惡狗,在惡狗留下幾歲咆哮的威懾後就夾著尾巴逃離,而這時斯特利滿是俱是淋漓的鮮血,又被狗咬的,也有被射殺的惡狗的,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可他卻仿佛毫無知覺,不斷起身,彎腰,探找著,那具可能是他弟弟愛德瑞的屍首,只是,滿地俱是烤熟的人肉,被咬斷的白骨,斯特利怎麽也找不到!

“沒有,沒有!”忽的在找遍整個空地後斯特利喃喃失聲,淚水湧出眼眶,斯特利發瘋了似的沖著天空大吼道:“上帝!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你快把愛德瑞還給我!還給我!求你,別剝奪我最後的希望,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說著說著,斯特利癱軟到底,喃喃著,哀傷哭泣著。

烈日下,小小的身影蜷縮成一團,好似被全世界拋棄。艾莎哭著上前緊緊抱住他。

日頭漸漸落下,議論的人,幫忙的人,來來往往,都會不禁向兩人看上一眼,還會哀嘆下斯特利的不幸,可是誰又是真正幸福的,人,來來往往,又陸陸續續,離去。

夜幕降臨,波克一行人中有些人不耐了,小聲嘀咕著不滿。波克狠狠瞪了幾人一眼,還是沒有打擾默默舔舐傷口的兩個孩子。他的心中何嘗好受,只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只是他會很好很好地對待他們的,會視如己出的,波克在心中默默發誓著。

只是似乎連上天也在哀傷著,頃刻間風雷交加,瓢潑大雨而至,閃電雷鳴,澆著地上的人兒,一對孩子相擁著瑟瑟發抖,一群大人面色鐵青,而其中的波克船長凝視著天邊的閃電,模樣虔誠慈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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