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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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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越梨還是很擔心:“可是, 宋家會不會狗急跳墻,對你不利啊!”

霍之昀把玩著手裏的瓷杯,這還是蘇母特意去景德鎮定做的, 剔透的甜白瓷杯底畫著一朵紅蓮, 搖晃茶杯時, 紅蓮在水中搖曳,若隱若現,就著蒸騰的水汽, 仿佛在吐露芬芳。

他意態閑適,淡淡說道:“從前宋家在明我在暗,那是因為我能力一時不濟, 只能保存實力, 狙擊宋家。”

“如今宋家已經是大廈將傾, 眼看就要分崩離析,趁著宋學林還清醒, 我總讓他做個明白鬼上路,否則如何告慰我父母在天之靈?”

蘇越梨知道, 霍之昀苦心磨礪多年,為的就是這一天,再說, 他從來都是一個不打無準備之仗的人, 她應該相信他才是。

想到這裏,她握緊了霍之昀的手,輕聲說到:“好, 我陪你去。”

安康醫院,蘇越梨很熟悉。

這裏以服務周道,醫術高超聞名,是A市最有名的私立醫院。

蘇母的白血病就是在這裏接受的治療,之前她還住院的那段時間,蘇越梨常常要出入這,再次走出地下車庫,她的心境卻截然不同。

宋學林住在高級vip區,之前路橋發展基金的黃總被捕後,宋學林也曾被警方約談,當時風言風語鬧得是滿城風雨。

黃總的投資被凍結,剛剛恢覆了一點的宋氏再次斷了現金流。

幾家仍留守的私募基金紛紛拋售,直接引發了股民的出逃,股市踩踏時的瘋狂與不理性再一次在宋氏重演。

宋氏地產剛剛覆牌的股票一路狂跌,之前幾次,券商還曾經聯系宋學林進行補充質押,然而這一次牽涉到了黃總內幕交易的事情,人人自危,只能眼看著宋氏的股票一路跌破了質押線,被配資公司強行平倉。

因為資不抵債,如今宋家人的賬戶已經被銀行強制凍結,只等著宣布破產。

宋學林腦中風的消息剛傳出來時,各家財經記者都絞盡腦汁的想要拿到第一手消息,那時宋學林病房常年需要保鏢看管把守,以驅趕無孔不入的記者。

只是新聞到底有時效的,宋氏徹底一敗塗地後,記者來的也少了。

再加上宋家人如今的賬戶已經被凍結,能支撐宋學林住院療養的費用都很為難,自然請不起保鏢,因此蘇越梨和霍之昀很順利的就進了宋學林的病房。

病房裏很安靜,只有儀器單調的工作聲。

霍之昀腳上的布洛克皮鞋踩在地毯上,落地無聲,宋學林閉著眼睛,早已不覆昔日趾高氣昂,叱咤風雲的模樣,他略顯佝僂的身體掩在條紋被子下,輕飄飄的仿佛紙片。

嘎吱一聲

刺耳的拖拽聲吵醒了淺眠的宋學林,他費力的撩起眼皮,渾濁的眼睛半天才恢覆焦距,轉動著看向拖著椅子坐到了他床邊的霍之昀。

宋學林中風後,全身癱瘓,但嘴巴還是能說話的,他瞇著眼打量來霍之昀許久,“是你。”

霍之昀交疊著長腿,淡淡回道:“是我。”

霍之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指尖輕點:“宋學林,今天我來,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

“你還記不記得十幾年前,你還是許氏財務經理時的日子?”

“那個時候,許氏的董事長許銘對你十分器重,你表現的很感激,工作也很賣力,一副誓要為公司燃燒自我的模樣。但只有你自己知道,在你心裏,暗暗燃燒著怎麽樣的野心,你不甘心,不甘心一輩子只當一個高級打工仔。”

躺在床上的宋學林瞳孔猛然一縮,那是他親手埋葬的過往,霍之昀,他怎麽會知道!

見宋學林一副驚疑不定的模樣,霍之昀唇角勾起了一抹譏嘲,“許銘把公司管理的井井有條,雖然午夜夢回時你常常不甘,但你原本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但你沒想到,一個機會突然掉到了你眼前。”

霍之昀握緊了拳頭,用力到手背上都暴起了青筋,一直沒有說話的蘇越梨無言的上前握住他的手,他看了她一眼,反手和她交握到了一起。

“許銘因為意外去世了,許家是三代單傳,至於許太太,你知道,那是一個孱弱無能,根本不足為慮的女人。”

“你收買了許銘兒子的司機,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殺了那個孩子,然而再偽善的將這個消息通知給了在醫院待產的許太太。果不其然,她死在了手術室。許家所有人都死了,偌大的許氏,成了你宋學林的囊中之物。”

霍之昀松開了蘇越梨的手,漫步走到了宋學林床邊,對著滿頭大汗,只能嗬嗬喘氣的宋學林露出了一個充滿惡意的笑。

“可是,你不知道,那個孩子沒有死。他叫許昀,他隱姓埋名,為的就是今天讓你知道,他回來,覆仇了。”

霍之昀聲音很輕,落在宋學林耳中,卻宛如驚雷,轟得他耳朵一陣陣嗡嗡亂鳴,太陽穴一股一股的脹痛。

記憶的碎片瞬間穿成了線,一幕幕往事湧上心頭。

怪不得,從第一次見面開始,這個男人就開始算計他,從游戲公司,到後來,怪不得他總是諸事不順,原來……原來一切都是他在搞鬼。

似乎能讀懂宋學林心中所想,霍之昀點了點頭,“不錯,我確實做了一些事。”

宋學林目眥欲裂,他圓瞪著滿是紅血絲的眼,眼皮耷拉著滿是怨毒,聲嘶力竭的吼道:“我……我沒有錯!有本事,有本事光明正大來……你……你和許銘一樣,都是只會背後下黑手的小……”

聽到宋學林侮辱早逝的父親,霍之昀眼底劃過一絲冰寒,扯著宋學林的領口就要揍他。

“之昀,別這樣。你打死他,也不過是成全他。”

宋學林果然做出了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霍之昀深吸了一口氣,嫌惡的將手下的男人扔回了病床上。

“怎麽……不敢殺我?你……你就跟你那個無能的媽一樣……哈哈,她……她還想從床上爬起來去找你……”

宋學林聲音嘶啞,仿佛拉風箱一般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你還……還不知道……她……她出了好多血……哈哈……”

蘇越梨生怕霍之昀會沖動的掐死這個畜生,連忙抱住了他,急聲安撫,“他已經活不了幾天了,現在這麽激怒你,肯定沒安好心。”

霍之昀拍了拍蘇越梨的手,冷熱一笑:“宋學林,你可以繼續大放厥詞,畢竟你這個樣子,跟死了也沒區別,但宋駿不同,算一算,他也才二十多歲,這麽一個蠢貨,我動動手指,就能讓他生不如死。”

“還是說,你想讓我殺了你,好跟你同歸於盡,這樣,你的寶貝兒子就安全了?”

被人說中了心底的意圖,宋學林一時語塞,如今已經是暮春了,天氣溫暖,但宋學林卻如置冰窟,大股大股的冷汗從他毛孔裏湧出。

霍之昀眼中如利刃般的寒光讓宋學林明白,他不是開玩笑的,兒子……兒子是什麽資質,他心裏很清楚。

沒了他的庇護,這個惡鬼,能把兒子嚼得骨頭渣都不剩。

“你……你想怎麽樣?”

霍之昀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手指, “我想怎麽樣?嗯……我還真一時沒想好。今天來,我也就是通知你一聲而已……”

因為情緒起伏過大,宋學林夾在指尖的儀器開始發出滴滴滴滴的警報聲,霍之昀站起身,意味深長的笑了,“你可以從現在開始想,我會怎麽一點一點的折磨,碾壓你們……”

護士推車時的滾輪聲越來越近,霍之昀轉身攬住了蘇越梨,在宋學林一陣陣的嘶嚎聲中離開了病房。

早間新聞

“昨晚,前宋氏集團董事長宋學林於A市安康醫院病房咬舌自殺,搶救無效,已確定死亡,死亡時間為23時17分。

宋氏地產曾是我國行業前十的龍頭房產公司,因為戰略決策失誤以及公司經營缺陷,宋氏頻頻陷入償債危機,上月,更一度被警方懷疑牽扯進了“3.21特大金融犯罪案”。

上周,資不抵債的宋氏已宣布破產,而宋學林的自殺,也被外界廣泛懷疑與這一點有關。”

蘇越梨關了電視,有些焦慮的給霍之昀打了個電話。

“宋學林自殺了。”

電話那頭的霍之昀也在看早間新聞,他舉著遙控器調低了聲音,“我知道。”

蘇越梨抿了抿唇,轉身進了屋,“昨天我們還去過醫院,要是被監控拍到……”

“放心,監控沒有拍到我們,再說,就算拍到了,我也無所謂……”

霍之昀的聲音淡淡的,看起來情緒似乎沒那麽積極,蘇越梨有些擔心,“你怎麽了?”

按理說,大仇得報,他應該高興才是啊。

“沒什麽,我只是沒想到,宋學林會這麽不堪一擊而已。奮鬥了十幾年,目標突然達成了,那種感覺,就像是上滿了發條,鼓足了勁,蓄勢待發的最後一拳卻突然落了空……”

蘇越梨連忙給他鼓勁,“可是你還是成功了啊,對了,想想Xcell游戲,馬上就要上市了,還有那麽多玩家等著你研發游戲呢!“

“還有你的影迷,《大雪時分》不會就是你的最後一部電影了。”

“總之,你還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呢!”

霍之昀抿了口咖啡,突然說道:“越梨,陪我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蘇越梨陪霍之昀去的,是他父親許銘的墓園。

“我母親死後,被醫院葬在了一個公墓裏,我回A市後,費了很多功夫才輾轉找到她,幫她重新安葬。”

“這塊墓地,是我父親還在世時就買下的。他特意訂的雙人墓,為的就是和我母親生同衾,死同穴。”

此時正是暮春之極,草木繁盛,這裏風景秀美,如果不是間或出現的墓碑,蘇越梨甚至會懷疑這裏是個公園。

墓園裏很安靜,只有微風拂過樹枝時的簌簌聲,霍之昀輕車熟路的帶著蘇越梨找到了兩人合葬的墓地。

“這裏管理的不錯,時常會有員工過來定時清理。”

霍之昀手裏提了瓶威士忌,靜靜站在墓碑前輕聲說道:“剛考上A大時,我來過這一趟。”

“後來,每次心情煩悶,或是遇到困難的時候,我就回來這看看,聽聽這裏的風聲,就會覺得心情很平靜。”

蘇越梨彎腰將半路上買的金合歡放到了墓碑前,據霍之昀說,這是許母在世時最喜歡的花。

照片上的許家父母都正是風華正茂的好時候,男人英俊儒雅,女人嬌美優雅,任誰看都是一雙璧人。

霍之昀開了酒瓶,反手倒在了許父墓前,“爸,宋學林死了,我給我們許家,給我媽,報仇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展臂攬住了蘇越梨,“這是越梨,你們未來的兒媳婦。”

蘇越梨恭敬的對墓碑鞠了鞠躬,“伯父,伯母。”

霍之昀舔了舔唇,突然笑了,“你們看,我現在還沒追妻成功呢,你們倆可得保佑我,讓我身邊這位蘇小姐,早點改口叫你們爸媽。”

蘇越梨臉頰有些發燒,霍之昀側頭吻了吻她發頂,“我媽要是還在,一定很喜歡你。她最喜歡小姑娘了,總說要給我添個小妹妹。”

“我給她肚子裏的孩子也立了個碑,雖然不知道究竟是弟弟還是妹妹,但也希望他下輩子能投胎到一個好人家,幸福快樂的長大。”

看著許父許母墓碑前的小墓,蘇越梨連忙點頭,“一定會的。”

兩人又站了許久,這才離開墓園。

“苗巧,你搬回宿舍了?”

“嗯。”

兩個女孩交換了一個眼神,看著眼前剪著齊耳短發的女孩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我去食堂了,你們要我帶飯嗎?”

聽到她這麽問,馬尾辮女孩受寵若驚的搖頭,“不用了,謝謝啊!”

“那我先走了。”

苗巧對她們點了點頭,轉身出了宿舍。

“誒,我怎麽感覺,她跟變了個人似的。”

“噓,小點聲……”

室友的私語徹底被合上的大門掩去了,苗巧抱著書下了樓,眼底多了一抹悲涼。

她是變了。

那天在醫院醒來,她不僅失去了孩子,還很有可能從此永遠失去做母親的權利。

而宋家,不過扔了十萬支票,就很快將她拋到了腦後,那時,看著微博上和另一位富家千金成雙結對的宋駿,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可悲,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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