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R

最終，晴空還是選擇了外企。雖然機會不大，但是她仍然不願意屈就一些人員配置都不齊，一個人頂三個用的小企業。

最近和先生的感情有點不溫不火的，實在不好意思開口拿錢買衣服，化妝品也很久不用了。晴空只能翻找出大學時辯論用的正裝，再在粉盒邊角裏好歹挖出了一些餘量，認真地抹了幾下，就坐著跨城地鐵去了著名的C公司。

漂亮的簡歷，果然為她贏得了一面的機會。

坐在地鐵裏，晴空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她已經好久沒有回到過市中心了，平日裏天天呆在蝸居，就算是出門，也只是去更遠的郊區買東西，也不社交，也不娛樂，唯一的朋友就是老班。晴空真的快要以為，自己就是一個為了節約幾塊錢跑幾公裏，星夜守著超市開門搶早市的大媽了。

這樣很危險，晴空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沒關系，沒關系，找到工作就好了，多一份工資，兩個人就不用守著兩千多塊錢緊緊巴巴地過日子，一切都會迎刃而解的。

是單人面試。

妝容精致，衣著幹練的HR埋頭看看簡歷，又擡頭看看晴空，細長如丹鳳的眼睛裏射出一絲疑惑的光，接著又看看簡歷，好笑地問：“你知道偽造簡歷要負法律責任嗎？”

晴空一呆，幾乎就要站起來：“您怎麽這樣說話！”

HR冷笑一聲：“我怎麽說話了？岳晴空，22歲，B大法律系。一等獎學金獲得者，辯論隊隊長，校刊《湖月》創刊人、主編。”再看了一眼晴空，“你還真敢寫啊！”

“我寫的都是真的！”晴空臉色漲得通紅。

“好，那我問你，B大法律系畢業是吧？我也是B大的，法律系的人都會在中級人民法院和四大律所實習，你為什麽沒有實習經歷證明？”

“那是因為我結婚了，要照顧家庭，所以放棄了無薪實習，自己找的雜志社實習！”

“好好”HR氣得反而笑了出來，“你從全國最好的學校最好的專業畢業，人人搶破頭的四大不去，反而去雜志社，現在竟然又來應聘我們銷售公司，你還真是一專多能啊。抱歉，我們公司實在放不下你這尊大佛，岳小姐還是請吧。”

看著HR鄙夷的笑臉。晴空氣得臉色發青，嘴唇發抖，一把扯回自己的簡歷，跑出了辦公室，HR還不忘喊上一句：“岳小姐，下次別寫22歲了，沒人信的~”

門嘭地一聲關上，HR輕蔑一笑：“呸，不要臉，壞我母校名聲。”

晴空跑到公司洗手間，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那個HR憑什麽這麽侮辱人！

她拼命地敲打著錚亮堅硬的洗手臺，仿佛每一拳都打在剛才那個女人臉上一樣。

旁邊打掃的清潔工一直怪怪地看著她，不敢靠近，好像她是瘋子，過了好幾分鐘，清潔工才冷不丁地說：“這裏的洗手間不對外開放。”說完，拿起工具麻利地跑了。

兩個結伴補妝的職員從晴空身邊走過，說話的聲音也突然低了起來，奇怪地打量著她。

看著鏡中兩個耳墜泛著珠光，眼中神采流轉的女人，再看看鏡中的自己，晴空嚇了一跳。

憔悴的臉蠟黃，粗糙，暗沈，粉底慘白，像浮起來的一層油。眼睛已經失去了神采，裏面寫滿了雞毛蒜皮和柴米油鹽。正裝過時，劣質，套在她略有發福的身體上顯得那麽緊繃和不諧。

就像，就像一個年逾三十的房屋中介。

晴空的世界徹底幻滅了。

她總是覺得自己什麽都還和以前一樣好。皮膚底子好，連洗面奶的錢都省了，去角質也是用食鹽，護膚就用蘆薈。平日裏為了省錢什麽苦都吃了，什麽愛好都放棄了，沒想到短短一年，就磋磨成了這樣。

像是一口氣堵在了胸口裏，晴空大口地呼吸，卻什麽都吸不進去，她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醒來，是在醫院的病床上，旁邊坐著HR。HR雙手交叉在胸前，鄙夷地看著她：“岳小姐，你懷孕了，剛才暈倒在我們公司，醫生說你情況很不好，具體的你問醫院吧，這裏是公司墊付的賬單，請你一個月之內歸還欠款，我們保留追究你法律責任的權力。”說完，拎起小挎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哼，原來不止是騙工作，還想訛人呢！

護士看晴空可憐，“妹妹”（就是HR）也不冷不熱的，現在又走了，就順手給晴空倒了一杯熱水。

“岳小姐，你要不要通知其他的家人？你現在是宮外孕，很危險，幸虧發現地早。”

宮外孕！

“有，我打電話給我的先生。”

“嘟嘟嘟……”電話裏傳來忙音，久久的忙音……

“沒人聽”晴空像是一只洩了氣的皮球。

作者有話要說：  晴空臉色那麽差……是因為病了……她又沒有受什麽虐待，不可能一年變老姑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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