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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江九月分明只有一個人再動,而護衛皇太後的人卻前後這麽多,還叫人家搶了東西去,還有什麽可說的?!

“虎符在此,所有禁軍聽令,放下武器,否則以叛逆罪論處!”

江九月手執虎符,平平向前伸了出去,冷靜道。

禁軍武士隱約之間,出現了遲疑。

江九月冷冷道:“怎麽,你們打算造反嗎?!造反可以要誅滅九族的!”一話落,大部分禁軍面面相覷,禁軍聽令太後,是因為統領是太後親信,其實虎符真正從沒起到過作用,但是大部分的禁軍祖上都是雲家家臣,後來雲家建朝立國之後,這些人便被編入伍,且子孫後代世代傳承,他們每一輩的人入伍之前都立誓效忠雲家人,家族精神長存不滅,這些人對於虎符的敬畏顯然比對於統領的敬畏要深得多。

江九月就是因為知道了這點,所以敢在虎口拔牙,等太後的衣服出現問題,她身邊武功高強的婢女上前動作的時候,一舉奪下虎符,不過,這虎符皇太後會帶在身上,還是雲廷渲方才在她手心裏寫的字告訴她的,對於雲廷渲如此了解他的對手上官缺,江九月不得不說有點不自在,所以身先士卒,要親自出手。

雲廷渲站在臺上,手中牽著小皇帝的手,靜靜的看著一切,不見擔憂和遲疑,似乎這一切,本該如此。

“大家不要聽她胡說,攝政王派人假扮太後在先,挾持皇上在後,如今還派這個妖女來……來……如此算計太後,居心叵測!皇太後手中的虎符,是先皇賜予,恩比天高,大家千萬不能因為虎符落入賊人之手而相信讒言!”上官丞相道,又用最開始的論斷企圖力挽狂瀾。

江九月冷笑一聲:“一個身在後宮的皇太後手掌兵權,在這裏對文武百官虎視眈眈,真的是恩比天高還是預謀已久?!”

禁軍精神一震。

江九月又道:“假扮太後挾持皇上都是你說的,皇上何曾說過自己被攝政王挾持?況且,那個假太後可是皇太後的舊部,年世遙的女兒蕭雪,年世遙……在很多年前,好像是上官丞相最為信任的學生吧?!”

“放肆!年世遙早已經在多年前賑災防洪的時候全家都被淹死了,你如此侮辱功臣,大逆不道!”上官丞相強自鎮定,這些事情,其實在蕭家店暴露的時候他已經知道瞞不住雲廷渲,可是雲廷渲卻從未用這些事情來發難,他的心中雖然越發疑惑,可是卻也隱隱感到一絲慶幸,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被江九月說了出來。

一時之間,在場的文武百官和禁軍更是神情奇怪。

年世遙小小年紀的時候就十分有名,是出了名的神童,十五歲中文武雙狀元,是上官丞相少有的得意門生,後來在抗洪的時候被淹死了,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蹊蹺不成?

“是真的淹死,還是詐死?!”江九月冷聲道,手中的虎符慢慢的收了回去,她認真的看向被架在一旁面色慘白的蕭雪,微微一笑,微風吹起她臉頰上的發絲飄舞,又落到了臉上,那一個笑容比不笑更讓人膽寒,江九月此生最厭恨的,就是反覆無常的人。

蕭雪原是年世遙的女兒,一起在蕭家店供給糧食,後來卻為了太後混入兵工廠之中和雲廷汛窩裏反,陰差陽錯之下救了雲廷渲,發誓要對雲廷渲忠心不二,可是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就又投到了太後懷抱,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這也讓人厭煩!

“蕭姑娘,攝政王對你不薄,你就是這麽回報他的嗎?你的父親和族人為了上官丞相鞠躬盡瘁,最後卻還是死於非命,甚至於連個全屍都沒有,如今更要承受天下人罵名,遺臭萬年,你確定要幫著親手屠戮你們全族的兇手來助紂為虐嗎?!”

“我——”蕭雪顫聲道,禁軍手中的刀劍劃破她細膩的肌膚,在脖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臉色白的像是死人一樣。

上官丞相狠狠地看了江九月一眼。

如今大部分的人心性都已經開始左搖右擺,沒有虎符在手,要想使喚得動禁軍幾乎不可能了,還好他還有後招,今天定要破釜沈舟!

“江九月,你可不要得意。”上官丞相若有所指的說了一句,之後,不知道是誰哎呦一聲,跌倒在地,頓時,場面之中哎呦之聲連城一大片,原本還在看熱鬧的大部分人全部都軟軟的倒在了地面上,看這情況,居然像是中了什麽毒。

中毒?!

江九月的視線,幾乎下意識的,就瞪向了每一張桌面上放著的香爐,眼中露出冰冷神色,香爐,香料,又是這些,一個丫鬟真的可以再沒有主子任何指示的情況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做這些事情嗎?

上官丞相得意的笑,把那神色當成了驚懼。

“江九月,把虎符交出來,我就留你一個全屍。”

江九月眼神動了動,後面的小皇帝悄悄看了一直沒什麽反應的雲廷渲一眼,卻在這時,一直沈默的玉王忽然道:“上官大人,你要做什麽都不過是男人之間的事情,江姑娘只是個小女孩,你幹嘛非要為難她?”

眾人一怔,視線全部轉到了玉王的身上,玉王妃萬萬沒想到會有這一出,臉都氣歪了,只是上官丞相哪裏會理他?這時,禁軍統領上前對禁軍一通言辭曉以大義,大家就要罔顧虎符還在江九月的手中,沖上前去將人拿下。

卻在這個時候,外面的院落裏忽然傳來陣陣鎧甲碰撞的聲音,比原來禁軍出現的時候更為剛猛而響亮,上官丞相白了臉色,回頭,便看到一個年輕男子面無表情的走上前來,身後還領著澄西羽衛大將軍姚崇,姚崇鋼盔頂上的那只白色羽毛,在晴朗的天空下異常刺眼。

上官丞相便知道大勢已去。

最終,還是失敗了,這些年,他也不是第一次試想和設計,原本他可以有充分的時間繼續準備,可是他年歲已老,不覆當年雄心壯志了……

這件動亂,從頭至尾,只有江九月看到鐵洪來找了雲廷渲一次,再就是雲廷渲在她手中寫了幾個字,萬萬沒想到,開始和過程如此艱辛,結束的卻這麽簡單。

禁軍虎符在手,澄西羽衛在外包圍,他們還有不投誠的可能嗎?

燭光跳躍的屋子裏面,幾個人圍桌而坐。

江九月和雲廷渲坐在一起,對面是華王華王妃,還有洛梅兒,洛梅兒的邊上,坐著楚盈蓉,而楚盈蓉的對面,卻坐著救駕有功面無表情的官煜。

官煜一身淡藍色官府,烏沙褪去,眼角眉梢如刀削的一般,默默的低頭用飯。

而坐在他對面的楚盈蓉,每一個舉手投足的動作都透露著大家千金的優雅大方,這兩個人,如今真是坐到了擦肩而過的陌生人,江九月不由多看了洛梅兒一眼,覺得她今天這個事情做的有點不合適。

雖然現在他們二人還是男未婚女未嫁的,但是,楚盈蓉已經和上官卓有了婚約……呃,上官卓貌似因為上官丞相的事情,被連坐了,但是即便如此,官煜可是給了楚盈蓉休書的,怎麽能這麽輕易就原諒了他呢?

華王夫婦不時的說著多吃點多吃點,江九月則忙不疊的接下他們夾過來的菜,尤其是華王妃看江九月的表情比以前更為親切了一點,江九月九隱約知道,自己那一手雲水禪心估計是被華王妃看出了端倪,只是從頭至尾,雲廷渲的話還是很少,不過大家習慣了他的安靜和冷漠,便不覺得有什麽,一頓飯的氣氛有些詭異。

吃完之後,雲廷渲帶著江九月離座而去,華王妃看著江九月走遠的背影,心中暗忖有件事情她一定要問清楚。

兩人出了華王妃府邸,天色已經有些暗,直接上了馬車,馬車彎彎繞繞的一會兒,到了攝政王府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江九月下了馬車,看到鐵洪迎上前來,“主子,綠袖姑姑已經請來了。”

“嗯。”雲廷渲淡淡道,說罷,向前走去,墨色衣袍如風如墨,似乎就要湮沒在這漆黑的夜色裏,忽然,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江九月有些失神的眸子,“你去嗎?”

“我?”江九月微楞,有些遲疑:“我可以去嗎?”

“當然。”

江九月便跟了上去,她真是很好奇,雲廷渲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綠袖等在偏廳內,等了足足三個時辰,等的時間越長,心中的恐懼反而越淡,這些年來沒天晚上做夢,都是那晚中秋宴會上死去的和她一起伺候主子的宮人,她已是半生不得安寧,今日終於要解脫了嗎?

這時候,一個黑衣寬袖勁裝的男子推門而入,雲廷渲和江九月先後進了偏廳,丫鬟們立即前來上茶,江九月接過茶杯,靜靜的等待著。

雲廷渲默了默手中的茶杯邊緣,問道:“你伺候我母妃多年,也算勞苦功高,這些年來擔驚受怕苦了你了,如今既然回到京都,就在京城住下吧,我已著人收拾了一座莊子,你的家人都在那裏,這便送你過去。”

江九月的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可是轉念一想,這才是雲廷渲的性格,他是及其護短的人,對他有恩的人他必然湧泉相報,對他設計陷害的人,卻是除非必要,向來懶得理會,因為他本身高潔而淡漠,似乎對人世間的一切都很厭煩。

是的,厭煩。

江九月想起自己在變亂中途閃過腦海的一個念頭,如今細細想來,漸漸的明白過來,上官丞相的蠢蠢欲動不是第一次,但是雲廷渲卻任由他們的萌芽發展壯大,到了水火不容的時候,在一舉把毒瘤全部剪滅。

也許有的人會說雲廷渲屬於堅韌型的忍者神龜,但是江九月卻覺得其實一直以來這些事情他根本是懶得理會,看著那些人迂回演戲,他只是做了看客,從頭到尾都不願意參與,因為他能力卓絕世所罕見,自然有自傲的資本,如果所有的人使盡渾身解數都比不上他手指輕輕一動,那他何必不依不饒的對小打小鬧揪著不放。

他揮袖之間,江山易變,江九月到了如今才明白他說的那句“天下皆在本王之手何須謀篡”,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不屑,因為得來的輕易,所以懶得動手,他是真的在游戲人間,甚至,江九月覺得他身陷私礦那次,都是他故意的,一個人沒有對手,無聊到了要拿自己去開玩笑,真是讓人覺得無語又可怕!

綠袖的意外顯然比江九月更厲害,她幾乎是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看著上位上的雲廷渲:“主子,我……”下意識間,她換了稱呼。

雲廷渲擺了擺手,不再多說,鐵洪推門進來,便帶著綠袖離開了。

江九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微微有些失望,最後,還是沒能知道他的秘密。

兩人相對無言了一陣,江九月連喝了兩杯茶,還是沒忍住,她想,她開口問的話,雲廷渲應該會看在她英勇無比搶奪虎符的份上給她個答案吧?畢竟,他最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不是?!

唇瓣抿著松開抿著松開好幾次,江九月才開口:“那個,綠袖……”

“綠袖,是伺候母妃的丫鬟。”

江九月哦了一聲,心中卻松了一口氣,他開始說,就表示有戲。

“梁是胡地的姓氏,我的母妃,出自胡地,有一些胡人的血統,眼珠不是純黑,而泛著淺淺的褐色。”江九月聽著,默默的點了點頭,真正的中原人的確是黑發黑眼,眼瞳顏色不同的,已經是混血了。

接下來,雲廷渲便將以前的事情,隨意的說了一說。

他不過是說了簡短的幾句,但是卻把多年前的那一則往事交代的清清楚楚,眼神悠遠而深邃的看著窗外宛然升起的半彎月牙。

恍惚中,江九月憶起綠袖說到梁妃對月凝望的事情,原來雲廷渲也不是對什麽事情都那麽淡漠,只是旁人不敢擡頭去註視他罷了。

梁妃是胡人舞姬,身份低微,隨著胡商湧入京城之中,陰差陽錯間,被當時的一名京都小吏給發覺了,他驚艷與梁妃的風姿,買下她之後,卻並未自己享用,反而使勁渾身解數,給梁妃捏造了一個假身份,送入皇宮之中遴選秀女,沒想到梁妃果然不負他的眾望,不但被皇上選中,還得了皇帝的傾心,從此在後宮之中榮寵一時。

可是,一個出生低微的歌舞伎,卻不論任何時候,都落落大方,言談舉止相當不俗,這怎麽可能?自然,皇帝是不知道這些的,他的愛妃越是人前得體大方,人後嬌媚無雙,他越是開心樂意,可是,那京都小吏卻不這麽以為,立即便派人去胡地多方搜查。

與此同時,上官淳也暗中派了人去胡地搜查,這一搜尋探查才得知,所謂的歌舞伎,不過是隱藏了真是身份的障眼法,梁妃本是胡地叛國自立的小國公主,國被滅了之後,變成了一批暗中企圖覆國的勢力的精神寄托,卻又被大燕剿滅,幾經波折,做了北胡王的細作,潛入京城,自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上官淳利用上官家門生滿天下的勢力,在一個最為巧妙的時機,將此事透露給皇帝,皇帝頓時龍顏震怒,對梁妃又愛又恨,萬萬也沒想到,自己千方百計想要絞殺的奸細居然就是自己的枕邊人!

而所謂的中秋宴會一幕,不過是上官淳算好了皇帝的心思,上演的一處戲碼罷了,前朝如何,自由父兄處理,她只需要處理掉梁妃這個狐媚子,坐好後宮之主的位置,便是了。

綠袖所看到的,暗夜之中出現在梁妃冷宮臥室內的人,卻不是皇帝,只是細作之中也混入皇宮的人罷了,他威脅梁妃危害皇帝,並且給梁妃下了致命毒藥,豈料梁妃癲狂之下,一把大火了結自己的生命,再也懶得管任何事情。

……

江九月暗暗垂下了眸子,總覺得,這其中,還有什麽是沒說清楚,是什麽呢?!

她想起雲檀香想到什麽,忽然看向綠袖的眼睛,視線轉為迷惑,如果她記得不錯,檀妃是在梁妃***三年之後進的宮,據說長相和梁妃有三分相似,十分得皇帝的寵愛,卻一直以來都沒懷孕,六年寵愛終於懷上身孕,卻在生下檀香公主的同時也香消玉殞了。

雲廷渲對雲檀香很特別,雲檀香,似乎對於任何人說起梁妃的不好,反應都很強烈,難道……

“你又在想什麽?”雲廷渲問,伸手接過江九月手中已經冰涼的茶杯,“涼了,換了吧。”

江九月擡起頭來,下意識的就對雲廷渲笑了一下,指尖輕輕扣著自己的掌心,燦爛的笑容,不像是劫後餘生,和平日沒什麽兩樣,“我在想,你怎麽會知道,上官缺把虎符貼身藏著。”

雲廷渲一怔,清淡的眼眸,劃過江九月眼中那些閃躲,略微明白了些什麽,他伸出手,輕輕的握住了江九月的手,指尖點在他當時寫字的部位,淡淡笑道:“上官家的人都很多疑,多疑的人不會相信任何人,自然也不會相信任何地方,即便她在冷靜大方,依舊不能免俗,所以,帶在自己的身上,必然才是最放心的事情。”

“那你怎麽會知道,我一定會一擊必中呢?”說起這個,江九月當時出手的時候,其實是沒什麽把握的,就算天晴散效果真的那麽厲害,但是萬一她沒帶呢?

“你吃醋,自然會用盡全力,你若用盡全力,必然一擊必中。”

江九月的臉一下子不自然的紅了一紅,為此人如此犀利的眼神感到心驚,她當時是吃醋了,只是她自己都敢保證她絕對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來,畢竟當時是千鈞一發的危急時刻,她哪裏有心思吃醋鬧別扭?立即換了個話題。

“你什麽時候把羽衛虎符交給官煜的?”

“一直就在他身上。”

江九月默了默,她又問道:“你不怕他也和上官家一樣造反逼宮嗎?”

“他性子太冷,籠絡不了人心,可以是名臣,但不會是霸主。”

“當時宴會上香爐裏面點了的香料,你是什麽時候換掉的?”這個她最是意外,自己和他除了上朝的時候幾乎是形影不離,上朝的時候顯然他不可能去吩咐這些事情,那麽到底是什麽時候呢?

雲廷渲轉過頭來,英毅的臉龐因為背光而有一些暗影籠罩,他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就讓江九月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臉去,“要說就說,要不說就不說,別這麽吊著。”

“我在想……”沈吟了半晌之後,雲廷渲才淡淡的開口,“你是不是對傅隨波,有不一樣的感覺。”這話說出來之後,雲廷渲覺得自己的胸口有些氣悶,可是不說的話,這些氣悶就會變得更為厲害,這一直也是他心裏的疙瘩。

“你……為什麽這麽說?!”江九月瞪著他,問道。

“你娘早就提醒過你,傅隨波和雪寒山的事情有關系,我卻沒見你有什麽大的反應,他出現在雪寒山,奇怪的厲害,你也無動於衷,他到京城昏迷不醒,你卻倉皇想要救他,甚至不惜孤立了我,你甚至知道小鳳仙的死就是因為他們,卻依舊沒對他們做過任何防備,江九月,你能為我解釋一下嗎?”

“我——”江九月瞪著他,這下,是完全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卻在這時,門口傳來輕叩,鐵洪的聲音響起在外面,“主子,楚夫人為小姐送了禮物來。”

☆、V64、特別待遇

門口傳來輕叩,鐵洪的聲音響起在外面,“主子,楚夫人為小姐送了禮物來。”

原本僵持在一起的兩人,頓時沈默了下來。

鐵洪推門而入,沒帶禮物,拿的是禮單。

江九月有些意外,下意識的就要去看雲廷渲,忽然想起什麽,便忍住了回頭的欲望,接過鐵洪遞給她的單子。

禮單用大紅綢緞包裹硬皮本子,面上用金漆寫了兩個字,楚家百年書香門第,屹立不倒,除了楚家眉一代的掌家人要麽身居高位要麽德高望重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楚家的田產地產也是數不勝數,而楚夫人送給江九月的禮,也不是一幅頭面,一支發釵,而是十箱金銀珠寶,和六張房契六張地契。

這一份禮絕對稱得上厚字,江九月很意外。

這比買彩票一夜暴富還誇張,因為她清楚的感覺到,原來的楚夫人對她根本沒有任何好感,甚至可以說得上厭惡,那麽,她為什麽忽然送了這麽多東西來給自己呢?

鐵洪遞上來一張同樣金貴華麗的請柬,“還有一張請柬,邀請小姐和攝政王去楚家赴宴。”

江九月九更疑惑了。

請柬她沒接,垂下頭想了想,無論怎麽,也想不到為什麽楚夫人會送這麽貴重的禮給她,要是皇帝送的,她還可以勉強對號入座,以為那是自己救駕有功得的。

“下去吧。”

“是。”

江九月又仔細的看了一遍,發現自己的確是沒看錯,索性不去管它,讓人存入庫中去了,房契地契,就直接交給了李銀環。

經這麽一打斷,方才的話題便沒有在繼續,這一日勞累,江九月早早睡了,雲廷渲又看了幾封密折之後,才上了床榻,習慣性的拉過被子,蓋住兩人的身子,正要將少女的身子圈在自己懷中,忽然止住了動作,坐起身來。

窗口處,一個暗影停在那裏,雲廷渲走上前去,打開窗戶,鐵濤遞了一封密信進來。

雲廷渲打開密信簡單看了看,之後的視線,不經意間掃過天庭之中的月色,皎潔亮白,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那皎潔和銀亮的表面上,總像是籠罩了一層陰雲一樣。

第二天一早,江九月就去了傅恒府上。

傅恒屬於上官一派,在昨天的事情之後,已被監禁,雖然沒有下獄,不過也是等待查明真相之後,再做定奪罷了。

傅恒府外不少官兵把守,不過沒人阻攔江九月的步子,她被下人領著,直接就到了傅隨波養病的小院落中。

傅隨波還處在昏迷狀態,雲廷渲的血液,也沒有完全把他治好,藥兒正在給傅隨波擦手擦臉,看到江九月到了,忙跪了下去請安行禮。

江九月沒理她,蓮步輕移的走到了床前坐下,看向了傅隨波。

雖然雲廷渲沒說,但是她心裏清楚,傅家到了如今還是沒有被牽連進去,是雲廷渲給她的縱容,難道她真的對傅隨波是特別的嗎?這點,她自己不確定,但是可以肯定那不是喜愛。

傅隨波算來是除了母親之外第一個給過她幫助的人,她冷漠,但她還是下意識的憐惜得來不易的溫暖,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把傅隨波的事情當做一回事來處理,即便如此,雲廷渲也容著她,隨意她想怎麽都可以,但是,這樣對旁人又怎麽公平呢?!

昨天,要不是雲廷渲在第一時間就已經換掉了藥兒的香料,讓大家只是聞了肚子疼,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人出了事情!

江九月垂下眼簾,交握的手下意識的摩挲著中指上戴著的紅寶石戒指,這是母親留給她的東西,她一遇到事情,就總會下意識的去摩挲,可是她自己卻沒有註意到過。

“小姐……”紅纓站在她身後,小聲的喚了一聲,坐的時間已經太長,下午要去楚丞相府中,還要回去收拾一番呢。

“嗯。”

江九月輕應了一聲,視線,落在了床上的傅隨波臉上。

如今的他已經比剛來京城江九月見過的時候要好很多了,臉色雖然蒼白,但是不像那時候一樣形容枯槁的嚇人,嘴唇也有些泛白,微閉著的眼睛,可以看到長長的睫毛……江九月忽然就不想細看了,甚至不知道自己跑來看他到底是為了什麽,卻總覺得像是多此一舉,甚至,連動手把脈都省下了。

“走吧。”

江九月猛地站起身來,無視藥兒錯愕的眼神,揚長而去。

在她出了門之後的瞬間,床上的傅隨波,手指似乎動了那麽一下,可是仔細一看時,卻發覺並未有絲毫動作。

藥兒站起身來,怯生生的看了傅隨波一眼,心中升起無限淒涼。

她知道,江姑娘的那一個走吧,已經包含了無數的意思,不一會兒之後,大批羽衛上門,把傅恒一家全部下了獄,包括還處在昏迷的傅隨波。

……

華燈初上,楚府下人們行色匆匆。

因為今日楚夫人宴客,請了攝政王和江姑娘前來,這位江姑娘,可是如今燕京之中風頭最健的人物,從一粒塵埃,變成了如今光華閃耀的珍珠,把原本其餘千金小姐們的風采都給蓋了過去,最重要的是,她不但得到攝政王的歡欣,如今連楚家都對她待如上賓,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這其中最不願意相信的人,就是楚盈嬌。

她甚至覺得這一切發生的莫名其妙,母親是不是給誰附體了,居然做出這樣奇怪的事情來,把那麽多的錢財和房地契給了江九月,看著意思還不是楚家準備給她的嫁妝!

不過能和楚夫人一起上桌吃飯的人自然都是府中有頭有臉的,楚盈蓉是庶女,又是嫁過人被休回家的庶女,自然不在坐上,只有楚浩然和楚流雲坐在一側。

江九月作為當事人,倒不會局促不安,而是落落大方,不時的回答楚浩然提出的問題,請他們來的楚夫人,卻從頭至尾很少開口,手中的佛珠一下一下的撥拉著。

楚流雲笑道:“小月兒,快叫舅舅!”

江九月笑了笑,心道臭小子,我以前歲數可比你大多了,沒說話。

楚夫人卻道:“嬉皮笑臉,沒個正行!”不過,楚流雲是她的親生兒子,即便是說這樣的話,但是臉上卻也不見責難,她轉過視線,看著江九月,原本寶相莊嚴的臉上,居然衍生出一種幾乎稱得上慈愛的表情:“你叫九月,是因為生在九月嗎?”

江九月受寵若驚的挑了挑眉,可以確定,楚夫人的確對她……有了不一樣。

“我不知道,大概吧,這些事情,我從沒問過我母親。”江九月話一說完,猛然想起自己現在的母親是華王妃,楚夫人討厭華王妃,可是轉念一想,聰明人都看得出來,她能做華王妃的女兒,根本就是雲廷渲一手導演的好戲,下意識的擡頭看去,卻發現楚夫人只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心中的疑惑就更多了。

雲廷渲和楚浩然坐在一起,偶爾也和楚浩然交流一兩句,說的無非都是朝政事物,當下時事,雖然話少,但是也看的出來,他的行事說話十分得楚浩然的心。

吃得差不多,扯了主食上了甜點和飯後湯之後,楚夫人態度誠懇,開口道:“月兒也算是我楚家人,攝政王如今和她如此無名無分住在一起,委實不妥,不知什麽時候大婚?”

說這句話的時候,江九月剛喝了一口湯,還沒咽下去,頓時就給卡在了喉嚨之中,咳嗽出聲。

因為她完全沒想到,提這件事情的人居然會是楚夫人!

大燕民風開放,男女一席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後宅女眷的親事一一向是有主母做主,可是擺在如此重要的宴席上面開口的實在是少數。

雲廷渲輕輕的拍了拍江九月的後背,讓她緩解了一下,才伸手過去,想要擦拭她嘴角的汙漬。

江九月忙拉過紅纓遞上來的手帕。

楚夫人這也發覺自己太過心急,可是,盤桓了十多年的心事發現還有轉圜的可能,她怎麽能不心急呢?!她幹咳一聲,掩藏了幾分尷尬。

江九月和攝政王住在一起,是楚浩然剛認了這個外孫女的時候,楚夫人派人查到了消息,也是後來她更厭惡江九月的理由之一,誰能想到如今她居然會以這個理由為理由,向攝政王開口呢?

雲廷渲面色淡然,墨玉高冠微轉,在燭光照射下折射出不一樣的色彩,溫溫柔柔的看了江九月一眼,清淡的眼眸似乎在轉瞬之間染上了無數霞光,讓滿桌子的人對江九月艷羨不已,那是一個男人對女人極致的愛戀。

“這件事情,我原本就有打算。”他淡淡的開口,音調如常,順便端起桌面上的玉盞,對楚浩然舉了舉,“明日便派人來府上提親。”

“好。”

楚浩然應了一聲,舉杯一飲而盡。

事情,似乎就這麽定下了?江九月錯愕的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卻沒說的出來。

楚夫人皺了皺眉道:“那從今天開始她就住在楚府好了。”話是對著雲廷渲說的。江九月就更為錯愕了,就算這樣她也得住在華王府吧?畢竟,她現在是華王郡主不是……

事情,似乎隱約之間往某一個軌道發展。

江九月的心裏有了預感,或者說,在華王畫室之中拿到那副畫之後,她心裏其實已經有了猜想,母親江玲瓏,在某一個程度上,似乎和楚家,華王妃,都有什麽關系。

不然,華王妃不會有那枚紅寶石戒指,當時她看了只以為是華王妃趕工做的,後來仔細看了之後才發現,那沒戒指根本不是新做的,一旁有細小的斷裂,且那端口看起來有一定的年月了,而母親在初見楚流雲玉佩時候的慌張,和知道楚盈蓉身體之後,對江九月的再三求助,如今都有跡可循。

母親本身就是楚家人,即便不是,也絕對和楚家有莫大的關系。

可是那玲瓏妙手的絕技不是假的,一個世家千金,怎麽會那些東西?!

江九月的視線掠過楚盈嬌錯愕又嫉妒的神色,笑道:“不了,我和洛梅住在一起就是了。”然後仔細的觀察楚夫人的神色,果然看到楚夫人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

很好,看起來楚夫人還是不喜歡華王妃那一家的,但是為何對她這麽特別?

楚夫人可以因為楚盈蓉不服從她的意思非要嫁給官煜,不但把楚盈蓉趕出家門,甚至可以用藥絕了楚盈蓉的生育能力,而楚浩然雖然三妻四妾,但是只有這位楚夫人生下一男一女,其他姨娘們也只有早死的梨園名角生了華王妃,和一向聽話的馮姨娘生了楚盈蓉,其他後院女子皆一無所出,由此可見這位楚夫人的手段,絕對不是什麽善良好心的人,自然不會是忽然看江九月順眼了,所以這麽特別,而且以她的聰敏睿智顯然早就知道官煜和雲廷渲又牽連照舊阻止楚盈蓉,料定她對權利也十分淡漠……

江九月思來想去,都想不到楚夫人為什麽會對她這麽特別。

楚夫人道:“洛梅那丫頭大呼小叫的,你也沒個安生,你母妃三兩天就不在府中,你還是住在楚家吧,至少有盈嬌可以作伴。”說罷,又轉向了盈嬌,“嬌兒,月兒可是你是外甥女,別沒事翻眼睛瞪人,多不好看,都是一家人,娘也不會虧了你們誰,知道了嗎?”

楚盈嬌撇了撇嘴,輕輕的嗯了一聲,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聽母親這麽一說,頓時有些歡喜了,學著楚流雲的樣子,對江九月用鼻子哼哼:看吧,我可比你大!

雲廷渲似乎持不反對態度,在這件事情上,從頭到尾也沒有多說過。

江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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