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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的花香。

綠柳又是大呼小叫,在紅纓還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已經拿了一旁的素色鬥篷全都披到了江九月的身上,待到江九月疑惑的轉身時,才發覺自己又逾越了。小小的瓜子臉上掛著倉皇無措的笑容,偏生那委屈樣還可愛的緊。

江九月失笑,“做什麽給我披鬥篷?”

綠柳看江九月笑的隨和,一點不像嬤嬤和紅纓說的主子那樣驕橫跋扈,不由心生好感,“小姐,你這中衣好看是好看,但是……人家都看到兜兒了!”說到最後那句的時候,臉色又紅了起來。

江九月暗忖古人真是啰嗦,只是隱隱約約就這般介意,不過也只是挑挑眉,對這件事情不做評價,無所謂的道:“我忘記了,先洗臉吧。”然後,不甚自在的在兩人的服侍下洗漱了。不過說是服侍,也只是站在一旁看著江九月洗罷了。

洗漱結束,綠柳上前為她梳了一個簡單大方,典雅之中透露著一些俏皮的雙環髻,在發尾別上了一只紫檀木梳,紅纓則將洗漱之後的雜亂東西收拾好了,分門別類的放到櫃子中去了。

江玲瓏和趙嬤嬤上了小樓的時候,江九月正讓紅纓為她的手臂擦藥。

看到她手臂上那一大片傷勢,江玲瓏擰起了秀眉,上前坐下,接過紅纓手中的白玉瓶,“出個門而已,又不是上山下海,以前你每日上山采藥也不見受傷,這次去的還是傅家,怎麽就擦了這麽一大片?”語氣雖然無奈,可下手卻十分輕巧。

江九月想著我上山采藥也不會穿這樣啰嗦的衣服,嘟囔道:“擺太長。”

“什麽?”江玲瓏沒聽清楚,停下了手上上藥的動作,又問。江九月用腳踢了下又垂到腳邊的裙擺,道:“擺太長了。”坐著都垂到了腳邊,可想而知站起來只怕會拖到地上去,穿成這樣不倒才怪。

“……早知道你幹嘛要買這樣的衣服?”江玲瓏楞了一下。

江九月有些無語,“只有這樣的衣服,沒別的了……”

江玲瓏和兩個丫頭都沈默了一下,善解人意的紅纓蹲下身子,拿手比劃著量了一下,道:“小姐和夫人先去吃早飯,我去拿一件櫃子裏的,幫小姐改一下,等你們吃完早飯,差不多就該改好了。”

江九月求之不得,正好此時又上藥結束,唰一聲拉下袖子,道:“謝謝啊。”也不等江玲瓏反應,一手提著裙子,一手拉著母親的手腕,便直直下了樓。

江玲瓏失笑著白了女兒一眼,道:“跑這麽著急,還怕我對你說三道四嗎?”她自己本身就是特例之中的特例,怎會對女兒的特別說三道四?

江九月停下步子,也松開了母親的手,只是提著裙擺的手卻由一只換成兩只,“我只是太餓了。”

望著女兒行走在青石板上的身影,江玲瓏的視線有一瞬間的迷惑,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她自己也曾是這個樣子,厭長裙,煩規矩,可總有那麽一個蒼老卻威嚴的聲音把她壓得死死的,讓她窒息……

——有哪家千金閨秀是你這個樣子?

——一門書香,怎麽就出了你這樣一個孽障,是不是不將爹娘氣死你永遠都不會滿意?

——琴棋書畫你不愛,整日裏舞槍弄棒,嬤嬤教你的規矩你都學哪去了!

——什麽?你要跟那個男人走?你不是可以隨意放蕩的江湖女子,怎麽能無名無份就隨男人去了?何況,除了名分,他又給的了你什麽!

——算了算了,我老了,管不了你,你走吧,走的遠遠的,再也別說是我的女兒。

……

江九月好一會兒沒聽到母親講話,不由轉過身來,便看進了母親迷茫的眸子。

在江九月的心裏眼裏,母親極少出現這種神色,像是超脫到了虛空之中,在一個誰也觸及不到的地方,愁苦而無奈,還帶著一絲虛無縹緲的笑意,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透過她看別人,比遇到楚流雲時候的若有所思更讓人無法捉摸。

“娘?”江九月下意識的停下腳步,擔憂的看向母親。

江玲瓏的眉梢動了一下,回了神,望著江九月的裙擺道,“若是你學了母親那些本事,這麽長的裙擺定然也摔不到你。”

江九月暗忖母親那麽看著自己,竟然是打了這個主意,頓時沒好氣的望了她一眼,道:“若是學了你的本事,飛檐走壁的,穿這樣長的衣服不是更啰嗦嗎?況且,我這個歲數早過了練武的年紀,強迫練習定然要自討苦吃。”

“你沒學怎麽知道會吃苦?你沒學怎麽知道學了那些穿這樣的長裙會更不舒服?”江玲瓏眨眨眼,看著女兒那副嫌棄的模樣,沒忍住上前來點了點她的額頭,“那可是你娘壓箱子底的好東西,居然被你這麽嫌棄,早知便不給你了。”

江九月裝作一臉嚴肅,道:“你就我一個女兒,不給我你給誰……”

江玲瓏看著她這別扭的小模樣,點著額頭的指尖下滑,捏了捏她的臉頰,有些好笑道:“得了,你不願學那便算了,先吃飯吧,不是說餓了?”

江九月頓時笑了起來,母女二人便一前一後從小徑上往膳堂去了,只是江九月提著裙子倒著走路,江玲瓏嗔了她幾眼,倒不生氣,有說有笑。

早飯味道不錯,連帶著讓江九月今日心情也好了不少,正好今兒早上衛林又過來香滿園,帶來了一個讓江九月更為高興的消息。

衛林近日來因為江九月的緣故,在金玉滿堂的地位有些尷尬,不高不低的,薪水也由原來的二兩銀子漲到了二十兩,雖然後堂的那些夥計們都鼓勵他好好幹,但總覺得自己經歷淺,剛推出的菜並不賣座,衛林自個兒又怯懦膽小,別人都沒說什麽,倒是自己把自己壓得喘不過氣來。

江九月只告訴衛林,認真做就是,很多東西說的多不如自己去體會,然後給了衛林幾張寫好了的食譜,卻是把所謂的“金玉滿堂”那道菜重新寫了一下。金玉滿堂那一道菜,金該是玉米仁,玉一般指的是青豆,江九月把玉換成了白色槐花,其餘做法還是一樣不變。

“你按照這個法子多做幾遍,找金老板品一下,他若覺得過關,這菜自然賣座。”江九月道,然後又問了些他奶奶身子的事兒。

衛林都如實說了,才道:“江姑娘,您前日說的那家周計船廠,我今兒個又聽人說了,周老板說了不做了,但是祖上的產業,總要價格合適才能轉了,太低的話就不如放著,也好過對不起列祖列宗。”

“這樣……”江九月皺了皺眉,本想以現在身邊的銀子,拿下那件船廠也不是問題,如果這麽說,那意思不就是要擡價?起身,江九月率先往外走去,“先去看看吧,你今日休息?”

衛林忙跟了上去,“是呢,今日休息。”

“嗯,那你隨我一起去吧,對了,綠柳也跟我去。”說罷,人已經在幾步以外,綠柳聞言,詫異的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小姐要我也去嗎?”

“一臉呆像!”紅纓恨鐵不成鋼的挖了表妹一眼,連推帶搡的招呼在綠柳背上,“還不快去,難道要小姐等著你嗎?”

綠柳哎哎叫了兩聲“別推我啊”,腳下已經小跑著追了上去,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一聽說要出去逛逛,心情便好的厲害。紅纓無奈的搖頭看著遠去的表妹,若主子不是小姐這樣好說話的,不定要受什麽委屈呢,真是。

一炷香的時辰之後,三人站在了一個掉了漆,裂了縫的門外面,茫然的看著那搖搖欲墜的旗桿。

破敗。

是看到這間所謂船廠之後,江九月的第一反應。

若不是門口掛著的那塊帶著洞,帶著補丁,迎風招展的骯臟破旗,她絕對會覺得衛林的腦袋也和旗子一樣開了洞,帶著她來的是貧民窟,而不是所謂的船廠。

江九月瞇起眼睛認真的辨認,因為年月久遠繡著字的繡線斷了好多,又時間長未洗,什麽汙漬都掛在旗上,江九月費了好一會兒勁,才勉強認出最上面那是個“周”字,下面的卻是完全認不出來。綠柳小小聲的問,“衛林哥哥,這個真的是船行嗎?怎麽比我和姐姐原來住的地方還破爛……”

衛林無語的瞥了小丫頭一眼,他怎麽知道?

呼——

風起,那破舊的旗子哀嚎了兩聲,忽然,啪的一聲!那原本顫微微的旗桿竟然斷了,朝著三人站立的位置倒了過來,三人連忙後退避讓。

正在這時候,門卻開了,一個頭發灰白,留著兩撇八字須的男人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對著走在自己身後,精明刻板的灰衣老者鞠躬哈腰,好不恭敬,然後,在三人還來不及提醒的情況下,那旗桿就準確的敲上了八字須男人的頭部,甚至還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哎呦——”一聲哀嚎。

精明刻板的金老板皺著眉頭看向那倒回來的旗桿,然後再看向扶著那半截旗桿又站起來的男人,面部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周老板?”

周運慌忙應了一聲,“不礙事不礙事,那事兒就這麽說定了,金老板您慢走!慢走!”腦袋也昏昏沈沈,辨不清方向,只是看到一邊有人,就猛鞠躬。

江九月無語的看著那個眼冒金星的男人,挑了挑眉,只是看著面無表情的金老板,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

綠柳“啊”了一聲,想著那一下敲了出來肯定好疼,因為聲音好大啊,怪不得他如今都神經錯亂了,居然把小姐認成是金老板。

衛林小心的看著沒什麽表情的大掌櫃,很小聲的提醒道:“周老板,金掌櫃在那邊。”

周運茫然的轉了兩個圈兒,扶著半截旗桿嘿嘿幹笑:“昨兒就說了這旗桿用朽了讓人去換,沒想到這些崽子們都不當一回事,嘿嘿,現在好了,也不用換新的了,嘿嘿……”

江九月剛升起的一點點興味驟然變冷,連挑起的眉毛也因為此話而蹙了起來。

旗桿不用換新的,旗子不用換新的?莫非這裏已經易主?

金老板要笑不笑的扯了下嘴角,十分公式化,“那麽,告辭。”說罷,往前幾步,也不理會周運還是鞠躬哈腰的動作,望了望江九月,精明的眸子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了然笑意,“江姑娘,日安。”

他知道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江九月敏銳的發現了這點,只是眼神微閃,然後嘴角便斜斜的勾了起來,似笑非笑,“金老板,幾日不見,可好?”

“甚好……不知姑娘來周記船行,是為了何事?”

“原是有事,現在無事。”

“哦……這周記船行,現在已是金家產業,姑娘是我金玉滿堂的合作夥伴,若有什麽需要,可一定要提出來,定當竭盡全力。”

“他日有事,我定然不會忘了金老板今天的話。”

兩人隨口談論了幾句,狀似不經意,但卻句句緊扣對方的眼神,早在旁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已將對方估計打量。金老板擡起手,整了整衣袖,笑道:“如此,老夫先行告辭。”

“金老板慢走。”江九月頷首微笑,微側著身子讓開了位置,道,然後目送金老板以勝利者之姿揚長而去。只是在那一抹身影消失在轉角巷口的時候,江九月疑惑:他怎麽會知道自己對船廠感興趣?

很快的,江九月想到了原因——衛林。

衛林吃住在金玉滿堂,同那些夥計們打聽談論……只怕他說著無意,金老板聽者有心,早已存了心思吧?只是她似乎和金家沒矛盾,為何金瑞要在她之前買走這樣一間頻臨倒閉的船行,莫不是將自己列到傅家那一邊去了?想到此間,江九月莫名郁悶。

三人離開了周記船行,便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走了一會兒,江九月有些渴,正好前面不遠處有一間“尚茶軒”,是專門做茶水生意的地方,便領著其餘兩人邁步而入。

三人點了一壺雨前龍井,外加兩分小點心,綠柳便開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大街上人好多呀,你看那個帶面紗的姑娘,只看著眼睛就好美啊,還有那個那個,哇……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好……我都不知道怎麽說啦。

——小姐,你看你看,那邊好幾個乞丐在打架,啊!原來都是在騙人呢,裝作打架然後哄人上去擋著,就訛人家的錢,要麽乘亂偷錢包,我以前就上過這個當。

——嗯,這個賣面人的小販我知道,以前我和姐姐還住牙婆給安排的小院子的時候,他每天都從我們門口過,我可喜歡他捏的面人了,好漂亮。

——今天那個周老板真好玩,被砸成那樣了,還對著小姐一個勁的叫老板呢,嘿嘿。

她話音不斷,但凡想到的,便都說了出來,毫無章法,只是那無憂無慮天真可愛的樣子,讓江九月不忍打斷,一邊抿著茶水,一邊笑意盈盈,至於到底有沒有認真聽,就不得而知了。衛林卻有些受不了,白了她好幾眼,但看江姑娘都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也便不好說什麽。

小二送上了三人要的糕點,小丫頭偷偷的看了自家小姐好一會兒,發現她沒有要吃的意思,於是抿著嘴,小心翼翼的捏了一塊糕點放入嘴中一嘗,忽然雙眼放光,大大的“哇”了一聲,“小姐,這個點心好好吃呀,比以前表姐買給我的都好吃,小姐真是好——”人。

只是這個“人”字,卻沒說出來。

鄰桌的一個大漢砰的一聲拍上桌面,桌面上的茶杯頓時發出一陣叮叮咚咚的聲音,“好不噪舌!”

綠柳被嚇了一跳,驚恐的捂住了嘴,這時候才發現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在不斷的說話,其他人都只是安靜品茶,不時才交談一兩句,也都刻意的壓低了聲音。“我……我……”

“這位大哥……”衛林剛要開口解釋,就被大漢惡狠狠的擋了回去。

“你什麽你!”大漢兇惡道,“沒看到門口那麽大的字寫著禁止喧嘩嗎?”本來他也不願意當眾發火,只是她那噪舌勁實在了得,讓他本身就不好的心情越發糟糕了,偏生她自己還不知道,只會一個勁的大呼小叫。

綠柳被嚇得眼淚汪汪,只一個眨眼,似乎就要哭了出來,手足無措的望向江九月。

江九月一直在想別的事情,也是大漢一拍桌之後才回過神來,微微轉頭,果然看到門口的柱子上,用銅漆寫了四個大字,禁止喧嘩。挑挑眉,江九月看向大漢,起身道:“抱歉,她年紀小,不懂事,兄臺切莫與她計較……”

大漢楞了一楞,那聲音低軟,言辭懇切,卻似字字響起在心頭,尤其是那一聲“兄臺”,讓他這只是出賣勞力的大漢也頗覺得是被人尊重,火氣便奇跡般的消了去,哼道:“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看在姑娘的份上,那就算了吧。”

“多謝兄臺體諒,小二,今日這位兄臺的茶我請了。”

聽她如此說,大漢反倒不好意思,“這沒什麽,我自己還出的起,你讓她以後莫要這麽大呼小叫的就是了……”

江九月倒也不堅持,笑著說了聲謝謝,便回身坐下。沖綠柳遞了個無奈的笑意。綠柳捂著嘴不敢放下手,深怕一個不小心老毛病又犯了,只是那雙眼眸雖然還蓄著淚水,卻升起了一絲對江九月的崇敬。

這小小的插曲吸引了茶軒眾人的視線,便也沒有人發現,二樓精致的雅閣門口開了一條小縫,小二傾身聽了一會兒之後,便咚咚咚的跑下樓來,直直走到了江九月桌邊,“江姑娘,樓上有位客人想請江姑娘喝杯茶。”

客人?

江九月挑了挑眉,她來泰陽這段日子,並沒結交什麽朋友,這客人,是何許人也。

“江姑娘,請。”小二禮數周全,伸手為請。

江九月並未遲疑,款款起身,珊瑚色裙擺從膝頭落下,炫起了一層淡淡的漣漪,“你們等我片刻。”然後隨著小二上了樓。

綠柳下意識的想要問江九月上樓去幹嗎,他們要等她多久,忽然被衛林一瞪,頓時把話咽了回去,又用手更嚴實的捂住了嘴巴,一轉頭,卻見江九月已經到了那雅閣門口,小二伸手敲了門。

門一開,江九月的神色便微微詫異。

雅閣大約五十平左右,正中的墻上大大的刻著一個茶字,字形落拓不羈,筆尖精瘦,帶著些孤傲和張狂;正中靠窗放著成色上等的白玉桌,桌面上放著考究的茶具,制作小巧的小炭爐上放著一只紫砂茶壺,左側坐著一人,臉色圓潤,身材有些發福,看起來老實到極致,右側則是一位年輕俊美的公子,斜斜的倒在坐墊撐起的半截榻上,微閉著眼,慵懶邪魅,手中的轉球還發出清脆的響聲,因為不時的動作,露出了一小節手腕,可以看到手腕上用各地出產的精品玉石穿成的十八羅漢,金老板垂首立在他身後。

“江姑娘,請進。”金瑞閉著的眼睛沒睜開,手中的轉球也沒停下,說這句話的時候哪裏有半分請的誠意?

江九月抿緊唇瓣,只是半刻,便掛上了盈盈笑意,邁步而入,姿態隨意的跪坐在靠窗邊的墊子上,“原來是金公子相邀,榮幸之至。”

“江姑娘嘗嘗這茶味道如何。”長長的眼睫毛輕輕的顫動了一下,金瑞半磕著眼看了過來,江九月覺得這家夥真是得天獨厚,不但錦衣美食,還手段獨特,那睫毛竟然比女孩子的都長。

“尚可。”江九月隨口道。

金瑞微怔,似有些意外,不過這份情緒立刻便消弭了,手肘支地,懶懶的往上靠坐了一下,金瑞擡起眼簾,看向江九月,“雲間春豪,比異邦貢品也絲毫不差,姑娘卻說尚可,那姑娘定然是有更好的茶了,何不請在下嘗嘗?”

江九月楞了一下。她說尚可,根本只是隨口,一來心思不在品茶上,所以不曾註意,二來她可以說對茶道一竅不通,也分不出好壞來,貶低了他的好茶也只是無心之失……轉而一想,這男人也夠小心眼的,不過是一個“尚可”,就要別人拿出好的來,她敢保證,他那句“何不請在下嘗嘗,”絕對不是單純的想要嘗嘗而已。

“姑娘不願,那便算了吧。”見江九月沒接口,金瑞無所謂的笑笑,垂眸,狹長的眼尾向上斜飛,盡顯風流。

江九月暗忖一聲風騷,道:“我對茶一竅不通,我的尚可和很好根本是一個概念,公子是問錯人了。”

“哦?”實話實說換來金瑞的一聲詫異,擡頭,他望向眼前的少女,打算從她的表情之中看出些蛛絲馬跡來,或者她這句話依然只是隨口一說?卻發現她眉目清朗,眸子純澈,不用多言便盡顯坦蕩,意外的挑了挑眉。

“聽說今日江姑娘也去了周記船行?”淡淡的,金瑞換了個話題,隨手端起茶壺,為三人都泡了一小杯茶,然後少見的伸手為請,一旁的富態男子忙伸手接過,便不再多話。那茶杯玉色純,可以透過杯子看到茶水色澤,小而精致,和現代的功夫茶有些類似。

“是去了。”江九月沒有伸手去接,金瑞便把茶杯放到了江九月面前。江九月卻也不主動去端,心想還是別喝了,免得浪費他的好茶,尤其說到這個事情,心中便很是郁悶。

“你想買船廠。”金瑞一針見血的點名了江九月初時的想法。江九月扯了扯嘴角,大方承認:“是又怎麽樣?”跟這種聰明人玩心計太累,沒必要,既然人家都已經猜到你的目的,再躲躲閃閃,未免顯得幼稚做作。

不過她的承認,倒在金瑞意料之外,本來他並不在乎她承認與否,現在卻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這女子,似乎與他見過的其他女子,很不一樣。

“那船廠我買了。”金瑞還是肯定,自己給自己沏了杯茶,端起輕抿。

“我知道。”江九月皺眉說道,有些不耐煩,暗忖他這樣一會兒一句是不是故意炫耀自己能把別人的生意都搶到手。金瑞挑了挑眉,道:“江姑娘似乎很生氣。”

江九月聞言,反倒有些好笑了。

“如果你考察準備了一段日子的生意被別人搶了,金公子你會生氣嗎?”

“我不會。”金瑞道,“生氣不太理智,不是我會做的事情。”

江九月笑了一聲,道:“你自然不會,你只會使勁渾身解數把生意再搶回來而已。”話一說完,江九月就覺得今日自己似乎有些沖動,這話雖然說的平和,但語氣卻帶了些譏誚諷刺,只是說也說了,總不好再收回來吧?

“你與傅隨波很好。”金瑞也不生氣,口吻還是一徑的慵懶,江九月發現,他似乎很喜歡用肯定句,幾乎不會出現發問式的語句,這種人,不是自以為是的厲害,就是胸有成竹,有傲嬌的能耐,金瑞顯然是後者。

“我與傅公子不過是幾日相交,不過他人很好。”江九月避重就輕,實事求是。金瑞對這個問題,似乎也不想多做停留,只若有似無的望著江九月面前的茶杯,漆黑的眸子如暗沈的夜,辨不清楚方向,握著轉球的手緩緩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響,不知他到底在想什麽,半晌,就在江九月覺得莫名其妙,打算起身告辭之時,金瑞又開了口。

“你最近在打聽寒山松木?為什麽?”

“金公子似乎對我的動向十分清楚,這又是為什麽?”江九月玩味道。

“日子平靜的久了,總會希望來些風浪刺激刺激,江姑娘是這些年來,少有的敢如此明目張膽和我提條件的人,我自然該多多關註。”

“是嗎?”江九月知他說的是客棧菜譜一事,可是天知道當時只是無心插柳,到後來金老板找去她不過是順手推舟而已,竟被他拿來做文章。

這人真是無聊。

金瑞輕輕的笑了起來,笑意蜿蜒到了眼角眉梢,讓整個人都看起來鮮活了不少,向前傾身,對江九月道:“你若敢陪我賭一局,我便給你一個機會,你看如何。”

江九月一怔:“怎麽賭法?”其實她詫異於金瑞為何忽然想要給她一個機會,但開口卻下意識的已然答應了,只是,在她聽了金瑞的賭法之後,才隱約猜到他為何會忽然這麽說。

“我是商人,自然比如何賺錢,我們就設三局,誰賺的錢多算誰贏,贏了兩局的一方為勝,題目我出。”

這樣的條件,其實本沒什麽,但題目他出……依照他往日脾性,只怕今日這機會等於沒有機會,不過是想尋些樂子吧?不過,對於金瑞這種油鹽不進的家夥,這樣的機會只怕也是唯一的機會。

“賭註。”江九月吐出兩個字。

金瑞挑眉,似有些意外,仔細一想,卻又覺得她這樣的選擇才是正常,“你如贏了,我便將船廠和雪寒山都送給你。”

“我若輸了呢?”

“輸了麽……”金瑞垂下的眼睫印下一片暗影,笑道:“你若輸了,就以身相許吧。”

以身相許?

江九月意外的高挑起一道柳眉,確定自己絕對沒聽錯,所以現在,她該大罵金瑞無恥,擺明了挖坑等她跳,還是萬分激動自己居然值一坐山的價值?據說有十萬兩那麽多,折合人民幣三千萬呢。

“我不急,江姑娘可以慢慢考慮,等想清楚了,再答覆我也可以。”

“不必了。”江九月道。

金瑞笑笑,“姑娘若是不敢,那便算了。”而話音剛落,卻聽江九月吐出三個字,擲地有聲:“我答應。”金瑞,讓她沈寂的心靈難得激發了一份戰意,這不是沖動,若贏了,得到她想要的東西,若輸了……以身相許便以身相許,只要守好了自己的心,別像母親那樣,對一個爛到家的男人至死方休,最終,她還是會得到自己想要的,輸贏的結果都是一樣。

金瑞道:“既然如此,還請秦大人為我與江姑娘做個見證。”

江九月這才知道原來一直與他們坐在一起的富態男子竟然就是泰陽縣令秦大人,心中雖不可思議,面色卻十分平靜,同他見了禮。

秦大人也忙回了禮,對金瑞道:“金公子都說了,那我就為二人見證一下,可要立書契約?”看他們相處姿態,江九月知道自己得秦大人如此禮待,還是拖了金瑞的福,神色平靜的轉身,望向金瑞:“可以。”

金瑞卻道:“不用,我與江姑娘擊掌為約。”話落,擡起左手,手掌向前。

江九月笑了笑,對此人印象微變,暗忖不管輸贏,她也絕對不會後悔今日決定,擡手,掌心向前,與他連擊三掌。

啪啪啪!

三聲昭示他們賭約成立,同時也昭示這第一場比試拉開了帷幕。

當下三人也不再品茶,起身離去。江九月下到一樓,交代衛林送綠柳回香滿園,便與金瑞一起離去。

綠柳嘟著嘴十分不滿意小姐的安排,她可不喜歡衛林,動不動就瞪她,可是她……她又不認識路。

“你那什麽表情,哼!要不是江姑娘,我才不喜歡送你呢,嘰嘰喳喳的吵死。”衛林這幾日去香滿園都被這小丫頭荼毒,說起這事兒來,膽子倒是大了。

綠柳大大的哼了一聲,也不理會他,跑了出去:不送就不送,鼻子下面有嘴,大不了我問路回去。

“餵——”衛林卻沒想到她脾氣這般……就她那傻頭傻腦的,若是遇到了壞人咋辦?沒有停留很久,嘟囔一聲麻煩,連忙追了上去。

且說金瑞與江九月出了尚茶軒,沒有遠走,只是從邊上的巷子轉到了茶軒之後,金老板推開角門,金瑞示意江九月一起進去,才發現那裏該是尚茶軒後院的馬廄,幾匹駿馬站在馬廄之中,見金瑞進來,不約而同嘶鳴了一聲。

已有小廝牽著三匹馬站在馬廄邊上,一匹通體雪白,兩匹棗紅馬,即便是江九月這樣不懂馬兒的人都看得出來,這三匹馬絕非凡品,只是,看到這三匹馬的另外一個意思,卻叫江九月又郁悶了起來。

難道他想帶她騎馬出去?天知道她根本連馬都沒摸過,也就在電視機裏看過而已。

那方,金瑞足尖輕點,藍衣一閃,一躍而上,手握馬韁,原本一直在手中的轉球不知道去了哪兒,煞是瀟灑,金老板也翻身上馬,恭敬的站在金瑞之後。

“呃……”江九月有些遲疑,輕咳了一聲,“我們要騎馬出去?”此時她這個問題顯然有些白癡,金瑞挑眉,“是。”

江九月為難的問:“沒有馬車嗎?”

“……”金瑞沈默了下去,一旁的金老板低聲道:“我家少爺從不坐馬車。”

“……”這回輪到江九月無語,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金瑞倒從未見過如此女子,明明該是聰慧機敏,卻在這種事情上發起呆來,抿了抿唇,策馬揚鞭,從江九月面前而過,一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帶上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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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12點,有點一點點困,不過看到親們的訂閱和留言,又頓時有了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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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7、一勝

金瑞倒從未見過如此女子,明明該是聰慧機敏,卻在這種事情上發起呆來,抿了抿唇,策馬揚鞭,從江九月面前而過,一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帶上了馬。

江九月驚了一下,正巧金瑞握住的又是手臂傷的那處,忍不住畏縮了一下,然,處在高處的驚嚇和這點疼痛比起來微不足道,她還來不及驚呼,人已經穩穩坐在了金瑞身前,手下意識的扶住了馬脖子,過度緊張甚至於在碰觸到馬鬃的那一瞬間,立即扯住了馬的鬃毛,引起馬兒嘶鳴。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嗤笑,以及金瑞與往常相同,但卻微帶著嘲諷意味的聲音,“本公子既然帶你上來,自然不會讓你摔了,可否放開我愛馬的脖子?”

江九月怒瞪了他一眼,臉色還有些微白,也發覺因為自己抓住了馬鬃而使得馬兒躁動,奔跑的速度已有些紊亂,怕引起更為嚴重的情況,立刻松了馬鬃,握住了馬鞍前的圓環。

身後的金瑞揚了揚眉,對於方才那一眼怒瞪有些意外,卻只是笑了笑,沒什麽反應的越過江九月的身子握住了馬韁,雙腿一夾馬腹,揚長而去。風中,江九月虛弱的低喚了一聲“慢點”,馬速就未見減緩,反而越來越快,只見街面上百姓爭相避讓,似一陣風過,兩人一馬已經消失不見。

金老板有些震驚的看著主子消失的街道,以及街道上忙著收拾東西,敢怒不敢言的百姓們,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忙催馬追了上去。

小半個時辰之後,金瑞一勒馬韁,神清氣爽的跳下馬來,好久不曾這般暢快,連著曾經讓他有些煩悶的地方似乎都不那麽討厭了。而江九月卻全身虛脫的從馬背上滑了下來,一手扶著樹幹一手按著翻滾的腹部,面色慘白的嘔酸水,她發誓,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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