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3-21 10:32:45 字數：3913

自暗夜恢覆記憶以後，整個人可以說是性情大變。若說五百年前的暗夜是優雅柔和的，五百年後的暗夜是颯爽幹練的，那現在的暗夜，就是冰冷無情的。

自那日恢覆記憶以後，暗夜的臉上，就再也沒有了以前那種柔和的笑容。現在，她雖然沒有抗拒破曉的跟隨，但這段時間，她也很少開口和破曉說話。兩個人雖然是一同上路，但現在二人的情況，和幾日之前不同而語。

暗夜恢覆了所有的記憶，當然也恢覆了之前的武功和內力。只是她的法力還被封印在身體裏沒有恢覆。這幾日，鬼界也是連續派了各種大大小小的鬼前來找暗夜的麻煩，並想從她的嘴裏得到她神器的下落。所以，最近她的生活過的可謂是相當精彩加忙碌啊！

神器的下落，天底下，只有暗夜一個人知道。暗夜自然不會告訴他們，但也沒有動身去找。只要她恢覆了法力，她便可以召喚出神器，所以她大可不必跑那麽老遠去把自己的武器拿回身邊來給自己找麻煩。

這會，破曉剛巧出了門去，這就有鬼前來找她的麻煩了。

“無酒？”暗夜蹙著眉頭，看著眼前來客。

“是我。”無酒擡高了下巴，“說，神器藏在哪裏？”

暗夜冷哼了一聲，“為什麽要告訴你？”神器是她的，幹嘛告訴他？

“說不說？”無酒以極快的速度欺近暗夜身邊，並以兩指扣住暗夜的喉際。

看著無酒的動作，暗夜的臉色頓時沈了下來。記得上次，就是這個叫無酒的掐她的脖子吧？這回，招呼都還沒打完，他就又來掐她的脖子？話說，自從暗夜恢覆記憶以後，她就相當忌諱別人掐她的脖子。她可不想再像五百年前那麽被掐死一次。

暗夜迅速擡手，一掌擊在無酒的手肘上，然後一個閃身脫離了無酒的控制。並且自身掄起一個板凳就朝無酒的面門扔過去。

無酒一掌將暗夜扔來的板凳劈碎，木屑頓時滿天飄散。“記憶恢覆了，武功也恢覆了？”無酒挑挑眉。

“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此時的暗夜再也不會像之前那樣，柔柔弱弱的任他們欺負。

“好，那就讓我來試試，一個被封印了神力的神，能有些什麽能耐。”無酒說完，也不顧什麽道義什麽風度，一掌就向暗夜掃了過去。

暗夜順手又抄起一個板凳，以此來擋住無酒的攻擊。她一個閃身，直接從窗戶飛身出去。

無酒也不落後，一個翻身，也追了出去。

你來我往，二十回合內，一神一鬼不分上下。但暗夜雖說是恢覆了武功和內力，但奈何法力仍被封印，待到無酒使用出鬼界術法對付她時，她便顯得越來越吃力。

一個躲閃不及，被無酒的鬼火擊中胸口。暗夜只覺得胸口一陣刺痛，喉際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無酒見到自己已經處於優勢，雙手結印，一團鬼火再次襲向腳步已經有些不穩的暗夜。

眼見暗夜已躲避不及，及時趕回的破曉連忙舉起雙掌，將無酒襲向暗夜的鬼火打偏，緊接著，強烈的天罡正氣狂轟濫炸似的轟向無酒的四周。

無酒眼見破曉回來，知道自己在他身上討不了便宜。無酒暗暗一笑，往空間一劃，直接劃開空間遁地而逃。

沒有再去理會逃走的無酒，破曉趕忙來到暗夜身邊，扶起暗夜。

“不需要你管我。”暗夜感覺自己的胸口就像被火燒著了一樣。強忍著不適，暗夜揮開破曉前來攙扶的手，不想接受他一絲一毫的同情。

“你受傷了。”破曉抓住暗夜的手，並借此探著她的脈象。

好個無酒，竟然對暗夜出手如此之重。看來下次再遇到他，他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是越來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不用你管。”暗夜仍然強撐著甩開破曉的手。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交集和接觸。

“暗夜。”破曉無奈的低吼，“你現在受了傷，能不能別在使性子了？”傷的那麽重，要是他不及時為她醫治，她的小命遲早保不住。

“使性子？”暗夜的雙目對上破曉，眼眸中，盡是滿滿的不屑和仇恨。“我願意使性子或者怎麽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有什麽關系？你不願意看你可以走，我沒有求你跟著我。”

頓了片刻，暗夜繼續說：“我這算什麽使性子，就算我是使性子，我也害不得別人。”

破曉低下頭，緩緩松開了握著暗夜的手。“你的傷很重，不治的話真的不行。”

“我死了不是更好？”暗夜尖銳的譏諷。

破曉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瓷瓶，將她遞給暗夜。“吃了它，你的傷很快就會好。”

暗夜沒有接，只是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破曉。

破曉也沒有動，手還是維持著遞給她瓷瓶的姿勢。

兩人就這麽沈默著，任時間和空氣緩緩在他們之間流淌。

這仿佛是一個沈默的賭局。乍一看來，比的是耐心；但若仔細推敲，這賭局，賭的其實是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一個毫不猶豫的給予，一個猶豫著要不要接受。其實愛情的本身並不難，難的就是，在原本簡單的愛情中，夾雜了太多其他的東西，影響了他們。讓他們原來相愛的心，繁衍出了許許多多的枝枝杈杈，滋生出了各種各樣的愛恨情仇。

一如破曉。

一如暗夜。

他們之間，若是沒有暗家一家人的性命橫在中間，他們又怎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呢？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最後一抹夕陽的光芒也漸漸隱匿於天際。原來橙紅色的天空漸漸變成了淺藍。風勢有些加大，吹亂了兩人的頭發。

望著破曉伸來的手和他真誠的眼眸，暗夜的心中泛起陣陣漣漪。親人們死前的畫面和破曉俊朗的笑容在她的腦海中劇烈交戰。胸口的傷處依舊火辣的疼，但她的心裏，卻猶如冰窖般寒冷。冰與火的交織不相上下，讓暗夜覺得身心俱疲。

在破曉期待的眼神中，暗夜緩緩伸出了手。但當她的指尖剛剛碰到那瓷瓶，腦中強烈的眩暈感向她襲來。

閉上眼睛前，她好像看見了破曉的淚水。

暗夜服了藥，傷也慢慢的好起來。她的法力雖然沒有恢覆，但她高深的內力，對她的助力也是不小。

他們還是很少說話，但他們之間的關系好像有所緩和，至少，不再像之前那麽劍拔弩張。破曉沒有再去和暗夜解釋什麽，他知道現在無論他說什麽都沒有用，暗夜什麽也聽不進去。他現在能做的，只能是照顧好她，並且盡快幫她找到打破封印的方法。只有打開了她身上的封印讓她恢覆法力，她才能有資本保護自己。要不然，現在的情況，鬼界虎視眈眈，魔界動向暧昧不明，而她這第一個恢覆記憶的卦神，一定會成為各界眾生欲攻擊的目標。

“吃藥了。”破曉端著裝了藥汁的瓷碗，將它遞給暗夜。

暗夜接過碗，並沒有擡眼看破曉。她皺皺眉，將碗中的藥汁一飲而盡。

有些微燙，又帶著些苦澀的藥汁順著喉嚨緩緩滑入腹中，為暗夜的胸口的傷處帶來一絲輕松之餘，卻又在她的口中留下久久不能散去的苦味。良藥苦口，便是為了身體的輕松，而苦了自己的嘴巴和喉嚨。世間的事情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凡事，都有著正反兩面，若是想要得到些什麽，也必定要失去些什麽。

記得當年還在神界之時，有一次，她偶遇佛界一護法。當時他跟她說了許多禪機禪理，她都似懂非懂。可今日，這苦藥下肚，她卻覺得，當時有些領悟不到的，在今日在苦藥的餘味下，仿佛漸漸透徹。

可是即使有些事情她可以看透，但不代表她可以毫無芥蒂的接受。她前世雖是神，但這一世，她只是個人。人，就難免有人的狹隘。她做不到對待任何事情都如此豁達，什麽無生無滅，化無所化，她雖懂，但有些事情依舊難以放下。

躺在榻上，就著夕陽的餘光，她將目光調整到破曉的背影上。曾經，這個男人給了她世界上最美好的愛情，給了她人生中最燦爛的日子，但也給了她，最唏噓的結局。還記得她死前，轉身回眸時的淚眼中，看見的也是他如此寬闊，卻又如此寂寞的背影。

幾世輪回後，當她再遇見他，她的心還是無可避免的再一次淪陷。短短相處的日子，她又如同以前一般，將她的整顆心都交付與他。可是，這一世，她要面對的，是他的隱瞞，是他們倆，前一世就留下的孽債。

這段日子，她很少開口和破曉說話，也拒絕聽他的一切解釋。在破曉看來，或許是因為她恨他，所以才不想和他說話；或許是因為她恨他，所以她才拒絕他的解釋。可其實，她不同他說話，是害怕。她害怕自己的意志又會被他左右，她害怕，她會因他而心軟。

她不可以心軟的。當年，是他殺了她的全家。這滅門的血海深仇，讓她如何可以拋開不理？可是她的心，卻又總是搖擺不定。

她不願聽他的解釋，就是怕聽了他的解釋以後，她心中所有的念想又會翻天覆地的動搖。她害怕，她會再一次相信他的身不由已。她害怕，她會忍不住原諒他。

她若是原諒了他，那她又該怎麽對黃泉之下的父母兄弟交待呢？

直到這時候，她才明白，愛的負擔，比起恨來，要重的多的多。

直到這時候，她才知道，原來不管過了幾世，她始終沒有辦法在他的面前徹底狠下心來。愛與恨的不斷交織，讓她筋疲力盡。所以，她唯有沈默。唯有，以沈默，將他遠拒與心房之外。

“破曉。”暗夜叫住了準備出門的破曉。

破曉回過頭，很訝異暗夜竟然會主動叫他。

“什麽時候可以打開我身上的封印？”都過了這麽久，她的封印還沒有打開。他到底想拖到什麽時候？

“說實話，我並不知道打開封印的辦法。”破曉沈聲道。當年，他們是被天帝封印，但那可惡的天帝並沒有告訴他們該如何打開封印，反而讓他們自己去找辦法。

暗夜一聲冷哼，“恢覆記憶的事情，你就一直拖拖拉拉。現在，你又想拖到什麽時候？你以為，你不幫我打開封印，我就會永遠這麽待在你身邊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破曉澄清，臉上的表情有些覆雜，眼神也好像有些受傷。原來，暗夜竟然是這麽想他的。她竟然，把他想的，如此卑劣。

他低下頭，略微思索了一會，然後看著暗夜：“這樣吧，待你的傷好了，我試著運功，看能不能打開封印。”

凝視著破曉有些受傷的眸子，暗夜有一絲絲的後悔。也許，她不該口不擇言來傷害他。暗夜輕咳了一聲，想以此來掩飾自己的情緒。“你有多少把握？”

破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我會盡力，也盡快想辦法破解你的封印。”

聽著破曉有些像是承諾的話語，暗夜想起了以前，他總是承諾她，有一天，一定會帶著她站在最高的地方。可最後，站在最高點的，卻是他和別的女人。

“你就不怕我一旦破除了封印，第一個想殺的人，就是你？”為了她的家人，為了那麽多的人命，她是該殺了他報仇的。

破曉輕笑，不想去細想她這話具體的含義。“到時候，你若想殺我，我不還手。”

說罷，破曉轉身，緩步走出屋子。

夕陽的餘暉將他的背影拖的很長，也照亮了他的臉。臉上的表情，痛苦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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