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六章 飛馬之故

關燈
卻說葉采桑出了天子峰時,徐曠已在向洛道飛馳。

他一出天子峰,便看見已被派入浩氣盟的餘靖牽了兩匹上等軍馬等在外面。

“上面給統領下了死命令,一月內解決問題。別耽擱了,趕緊回去——越快越好。”餘靖將韁繩遞給了徐曠,“記得,急報!”

“是!”徐曠幹脆地應了一聲,翻身上馬飛馳而去。

餘靖笑嘻嘻地看著被留下來的餘七河,“小子,反正你也不著急回去……不如陪我過兩招?”

“前輩……饒了我吧……”餘七河哭喪了個臉。餘靖的功夫雖說比不上幾位將軍,但在府中也是排得上號的,教訓他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餘靖撇了撇嘴,“要不是徐曠,我還懶得管你咧。”說著,他遞出了手中的韁繩,“喏,給你騎。”

“我,我有馬……”餘七河怯怯地說。

“那就算啦,不得不說徐曠馴出來的馬就是聽話,我還不舍得給你呢。”餘靖說著也上了馬,“自己別惹事,回天策去吧。我也回盟裏去了。”

“啊,嗯……”餘七河應了,蔫搭搭地往茶鋪走,準備去取回他和徐曠的兩匹馬。

徐曠卻心急火燎地狂奔,路過那茶鋪的時候連個眼神都沒分過去。茶鋪老板認得他是寄放了兩匹馬的主顧,想叫住他時徐曠已跑得遠了。那老板皺眉沈思了一會,轉身回了茶鋪。不多時,一個戴著鬥笠的人走進了茶鋪,如平常人一般叫了一壺茶水。老板殷勤地給他送了過去,那人十分大方地遞給了老板一塊碎銀,老板千恩萬謝地接了過來。又過了一會,餘七河從遠處走來,吆喝著問老板他們的馬,老板領他去牽馬,回來後那戴鬥笠的茶客卻已不在了。老板搖著頭收拾茶碗,卻在碗底下發現了一張紙條。他四下看了看,茶客們都沒註意他,於是便展開了那張紙條。上面空無一字,只有一個用朱砂畫的紅叉。那老板打了個哆嗦,將那紙條揉成了一團。

他不知道那戴鬥笠的茶客究竟是誰,但這是警告……警告他多管閑事了。

老板唉聲嘆氣,這……誰知道他是多管了哪件事了?

倒是那戴了鬥笠的茶客走得遠了,摘下了鬥笠露出了面龐——正是被徐曠稱作哨子的那說書人。他若無其事地搖著鬥笠在路上溜達著,似要扇開被馬蹄激起卻尚未散去的塵土。

“趕那麽急,又不是要投胎。”哨子頗為嫌棄地搖了搖頭,想了想又微微笑了起來,嘆道,“不過天策的人都這毛病,也不差他一個……”他從袖中拿出了一個荷包,上下拋了幾下,“徐曠,我可沒白拿你的錢……只是不知道那茶鋪老板是誰的下線。但願別惹麻煩……我是不是應該再問小玉要個鳳凰蠱?”哨子嘀咕著,忽然覺得渾身發冷,一種不祥的預感爬上後背。

“乖~徒~兒~”果然,一個女子調笑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這麽久沒見,你可有想念為師?”

哨子擡頭看去,卻見葉采桑笑嘻嘻地坐在枝頭瞧著他。

他無奈地應道,“師父,我明明比你大得多,咱能不哄孩子嗎……”

“切,大又怎麽樣,我可沒逼過你,你自己叫我做師父的。”葉采桑從枝頭翻身落下,“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可要記得尊師重道~”

“哎——我什麽時候不尊師重道了?”哨子苦了臉,“不過,師父,你一個姑娘家,怎麽當我父親?”

葉采桑一咧嘴,反手拿劍柄磕了過去,“你就是三天不打上梁揭瓦的主兒!”

“……我明明什麽都沒做!”哨子一縮脖子,閃過了葉采桑沖著他腦門磕下去的劍柄,讓它落在了肩上,卻疼得呲牙咧嘴,“師父你輕點啊——疼!”

“你還怕這點疼?”葉采桑懶洋洋地看著他,“你有空嗎?沒事的話陪為師回七秀如何?”

“我……”哨子眼神游移,“算是有事吧……”

“切。”葉采桑不屑地撇了撇嘴,“不想陪我,那就給為師弄匹馬來!一路走回七秀去可要了老命。”

見葉采桑沒有追問,哨子松了一口氣,“你等著。”說著飛身而去,不多時便騎了一匹白馬飛馳了回來。

“哈,素月。”葉采桑欣喜地拍了拍那白馬的脖子,白馬朝她打了個響鼻。

哨子翻身下馬,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你說過你喜歡白色的馬。”

“嗯。”葉采桑從哨子手裏接過韁繩,“難為你還記得。”

“啊……”哨子不知道說什麽好。

葉采桑翻身上馬,對哨子笑道,“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就來七秀找為師——我就是不在,姐妹們總也能給你指條明路。”

哨子點頭應了聲“好”,卻知道——無論發生什麽,他都不會去找葉采桑。

因為他知道,找了也沒有用。

更因為——他沒臉去找葉采桑。

葉采桑知道哨子比她強得多,武功比她好,懂得比她多。她做不到什麽,只能告訴哨子……她既然蒙他叫一聲師父,那麽自然一直都在他身後的。

她笑著揮了揮手,與她這撿來的便宜徒弟道了聲別,騎著素月絕塵而去。

素月不愧是貢於長安的好馬,跑起來飛快,揚起一路煙塵。它跑得和徐曠騎的那匹軍馬一樣快,也許更快。

哨子用手中的鬥笠擋住了面孔,咳嗽著小聲嘀咕道,“嗆死人了……”

同一條路上,徐曠早已奔得遠了。

一個月的時間,好像很長,但從天策府到天子峰便是快了也需要三四日,何況若是行軍斷不可能跑那麽快的——這會引起百姓的恐慌和猜忌。

而有神策的人在朝堂摻和,恐怕這一個月到頭來還會包含上回報朝廷的時間。

他知道他這麽死命地趕也就是省個不到一天的時間,但軍人的準則早已刻入了他的骨血。哪怕早一秒也是好的……也許早了一瞬,一切都會不一樣。

“加急軍報!”徐曠感覺到胯下的馬兒已經力竭,撥馬沖入了道旁的驛站翻身下馬。

驛站的人從屋子裏出來,接了他手中的韁繩,另一個人看了他的腰牌,遞給了他兩個饃。

徐曠接過饃,搖了搖水壺,覺得壺中的水已經見底了,便道,“再勞煩給我打點水吧。”

“好嘞。”那人接過徐曠的水壺,一溜小跑地進去了。

徐曠得了片刻閑,走進驛站的廳裏撿了把椅子坐下歇息。

驛站門外傳來爭吵的聲音,若是平時徐曠是一定會出去看看的,可他此刻十分疲憊,坐下便一點也不想動彈。他揉了揉太陽穴,想要緩解自己的疲乏,但卻於事無補。外面的爭吵聲越來越大,徐曠覺得有些頭疼,他朝裏面瞧著,盼著幫他打水的那人趕快回來。

好在那人知道徐曠趕時間,縱然徐曠這個宣節校尉在天策府裏什麽都不算,在這些驛站跑腿的人眼裏也是個惹不起的人物,那人不敢耽擱,腿腳利落,很快便捧了徐曠的水壺回來了。

“多謝。”徐曠伸手接了水壺,深吸一口氣,咬牙站了起來,走到門外。

然後他驚訝地發現爭吵的一方就是方才接了他馬韁的那驛站夥計,另一方卻是一個墨袍女子,看穿著卻是萬花門人。

“怎麽了?”徐曠發現他不得不問一句,否則他別想拿到馬。

驛站夥計訥訥地道,“這……我們這兒的馬不知怎的都染了病,新的馬還沒到,我,我就想借這馬來……”說到這兒,那夥計的聲音陡然硬了起來,“誰知道這人不識好歹!”

“行了。”徐曠皺眉打斷他,“我騎來的那匹馬呢?牽出來。”

“哎?”那夥計詫異道,“這馬再跑個二百裏就跑不動……”

“那我就自己跑回去,我耽擱不起,給我牽出來。”徐曠實在不想和他多說。

“等等。”那墨袍女子忽然出聲,“我這馬給你,你那馬兒給我便是,我們換匹馬騎。”

徐曠楞了一下,這才審視那女子手中牽的馬,詫異道,“姑娘你這馬可是好馬,這跑驛站的馬雖然神駿,但跑得狠了大多活不長久……”

“這是我的馬,我願意和你換。”那女子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韁繩遞了過去,“你不是著急嗎?還不趕快走?”

徐曠接過了韁繩,翻身上馬,抱拳道,“多謝姑娘。在下天策徐曠,若有能幫的上姑娘的,請姑娘開口便是。”

“哎,我們只是做了次生意,你可用不著客氣。”那女子微笑著擺手,忽然在馬臀上拍了一下。

那馬兒長嘶一聲,撒開四蹄便沖了出去,徐曠趕忙握緊了韁繩,不再想那女子的事。

“說好了是換馬,隨便給我一匹吧?”那女子巧笑嫣然地看著驛站的夥計,那夥計忿忿地瞪著那女子,那女子卻笑道,“你就不怕我告到天策府去?”

“仗勢欺人。”那夥計嘀咕了一句,不情不願地去牽馬了。

那女子搖了搖頭,低聲嘀咕道,“之前仗勢欺人的也不是誰,我不過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罷了。”

好在那夥計離得遠了些,並未聽到這句話,也就沒再糾纏,只黑了一張臉牽了匹病馬出來——卻還不是徐曠騎來的那匹。

那女子渾不在意地接過了韁繩,對著馬兒查看了一番,從袖中取出了個小瓷瓶,當著夥計的面便從瓶中取了一粒藥丸餵給了身旁的馬兒。

馬兒嗅了嗅,乖巧地吃進了那藥丸。

“……你能治這馬的病?”夥計驚奇地看著她的動作。

那女子卻只微微一笑,“這馬現在是我的啦。”說著,牽了馬慢悠悠地走了開去。

驛站的夥計想讓她幫忙瞧瞧剩下的馬,但又拉不下臉來去求人,只好跳著腳幹著急,看著那墨色的背影離他越來越遠。

眼瞧著那女子就要轉過街角了,夥計終於跺了跺腳追了上去。

無論如何,這些馬是他吃飯的靠山啊!他總不能指望每個到這兒來換馬的都有徐曠那麽好脾氣啊,還是治好那些馬才是正道!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