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祖孫陳情，陳氏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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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祖孫陳情，陳氏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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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在這裝清高了！”慧娘喝道，“你以為，今兒晚上的事，表哥就沒有什麽想法嗎？宋玉這麽做，你以為表哥心裏就不會有根刺一般嗎？是什麽樣的關系，才會讓一個還未娶親的男子甘願自毀名聲，頂上這樣的黑鍋？宋玉這麽做，其實也是把你放在了油鍋上啊，茵娘，你以為呢？”慧娘說到這兒，得意地笑了起來。
九娘子皺了眉頭，慧娘的話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這個宋玉，怎麽到哪都愛亂插一杠子呢，這事，因為有宋玉的參與而變得覆雜了，九娘子盡量不去想宋玉的意圖，但是，的確像慧娘說的那樣，她防不住姬澈會去想。
“你別轉移話題，我問你的不是這個。”九娘子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讓自己徒增煩惱，接著說道，“你若是配合，好好回答我的問題，說不定我還可以替你求求情，讓你過得好點。”
慧娘嗤道，“你以為你是誰啊，茵娘，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我有今日的下場，全都是拜你所賜，宋玉答應納了我，不過是替表哥解憂罷了，他是什麽身份，他的後院還能容得下我嘛？不過是老祖宗在一日，便照看我一日罷了，待老祖宗不在了，我自然也就沒什麽好下場了。”
“你既然想得這麽通透，為何還要做這樣的蠢事呢？”九娘子忍不住地問道，這也是讓她不能理解的地方。
慧娘慘然地笑道，“你以為我還有什麽法子嗎？不再青春，不再年少，喪夫守寡，走投無路，若不是老祖宗帶我回來，估計現在我離死也差不多了。而表哥就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和表哥有過去，你知道嗎？我們的過去，是你完全無法參與的，你憑什麽，憑什麽占著妻的位子？我就是要賭上一把，賭贏了，我的後半生就有了希望，有了依靠，這麽做，有什麽錯？”
九娘子嘆氣道，“你高估了你們的過去了。在我看來，你們所謂的過去都是你一廂情願罷了。據我所知，澈對你們所謂的過去，沒什麽留戀，也不見得有什麽感情，你……是多想了吧？”
慧娘心裏一慟，嘴上卻還是堅持說道，“你也多想了吧？我們的過去，誰告訴你的，表哥嗎？你以為，表哥會和你說實話？表哥說他已經不在乎我，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嗎？你不是他，你何從得知？”
不得不說，慧娘的話說到了九娘子的心坎裏，要不，九娘子今天晚上不會來著一遭，九娘子的頭皮直發麻，但還是堅持著冷靜，說道，“你用不著給我使袢子，故意迷惑我，我自然是知道的。”
慧娘笑道，“你最好是知道的……要不然，可不就是我一個了，天底下的女子多了去了，比你我強百倍的女子更是多了去了，難道你不擔心表哥納妾？”慧娘感覺自己抓到了九娘子的弱點，加倍用力打擊。
九娘子站起身來，“我也發現，與你說話根本就是白費力氣，好了，你好好歇著吧，好好享受老祖宗給你的優待，因為到了大長公主府，估計你就該有苦日子過了。”
慧娘神情麻木，“也請你記住，我的一切苦難都拜你所賜，將來最好別讓我有機會看見你，否則，我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九娘子無所謂地說道，“這可威脅不了我！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句話，你要知道，在這婦人圈裏，向來是妻妾不同席的，你啊，沒機會了……”
慧娘不見多沮喪，反而眼楮帶了幾分不正常的光彩，“你也別得意，這以後的事，誰說的清楚呢？說不定哪天，就有人給表哥賜美女了……到時候，你也能像對我這樣趕盡殺絕嗎？”
“不，你殺不完的，茵娘，你的苦日子在後頭呢……哈哈哈……”慧娘已經有幾分瘋癲了。
九娘子憐憫地看著她，這個女子真的是瘋魔了，九娘子打開門，走了出去，身後還能聽著那 人的笑聲。
剛走下臺階，林嬤嬤就已經候著了，“二奶奶，老祖宗叫您過去一趟。”
“不是說已經歇下了嗎？”九娘子問道。
“知道您來了，特地起身的。”林嬤嬤低聲說道，帶了九娘子到了老祖宗的正房，進了裏屋，林嬤嬤和銀丹守在外頭。
老祖宗披著一件外裳，靠在大迎枕上，微微閉眼，九娘子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輕聲喚道，“老祖宗……”
老祖宗睜開眼楮，指了指床前的圓凳，讓九娘子坐下來。
九娘子依言坐了下來，順手給老祖宗掩好了被角，老祖宗意味深長地看了九娘子許久，才說道，“你去瞧過慧娘了？”
九娘子點點頭，“她有些……太過執著了……”
老祖宗接過話，“你又何嘗不是呢？”老祖宗的話接得淩厲，讓九娘子一時啞口無言，說不上來話了。
“你若不是太過執著，又怎麽會大半夜地還跑過來瞧她？瞧她做什麽？我可不覺得你和她有多親近，你來，不過是為了解你心中的疑惑的，我且問你，你解了心中的疑惑嗎？”老祖宗不愧是活成精的人了，一言擊中九娘子的心底最深處，直接而鮮血淋漓。
九娘子緩緩地搖頭，老祖宗這才說道，“你也是個傻的，既然澈兒已經將事情處理好，你又何必多此一舉？這完全是昭示了你的心裏是多麽的沒有信心，多麽的惶然……傻孩子啊……”
九娘子眼眶微微濕潤，這些心事她從來不曾對人講過，但是卻沒想到在這樣一個老者面前，卻是完全無所遁形了。“老祖宗，我……”
老祖宗擺擺手，打斷九娘子的話，“你應該聽澈兒提起過他母親吧？”
九娘子點點頭，“他說過，那是個極美麗聰明的女子……”
“聰明美麗？有什麽用？”老祖宗微微嘆氣，“到底還是早早地去了，拋下幼子和這麽一個亂攤子……要我說，她就是個太過自私的人，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一點所謂的男女之間虛妄的情意上，不顧自己的孩子，不顧這個家……這樣的人，其實也很悲哀！”
老祖宗顯然對姬澈的母親很是看不中，言語之間透露的都是不滿，老祖宗又看了看九娘子，“還有澈兒的大姑姑，先皇後，也是這麽個人，偏偏還是貴為皇後，這後宮裏的女人還少嗎？所以，也落得個這麽個下場……”提起先皇後，老祖宗的神情更加的頹廢起來，也傷懷了不少。
“我這一生，喜歡的，賞識的，培養出來的女子都是這麽短命而去，反而是我自己，老了老了，還茍延殘喘的，不就是因為看穿了這個世道，看穿了所謂的男女情意嗎？”老祖宗今天似乎特別的心事多，話也多了許多。
“老祖宗，您……”九娘子想勸，卻又被老祖宗打斷，“你聽我說，茵娘，我看你也是個伶俐的，只是，這伶俐的人，心思必然也多，想得越多越容易受傷，就比如說今兒的事，不管是慧娘的錯，還是澈兒也有不對，你何必要弄得這麽清楚，計較到最後，兩人都受傷？你只要知道，澈兒這麽做了，慧娘沒有得逞，這不就行了？你還想知道什麽？”老祖宗說到這裏，有幾分咄咄逼人起來。
九娘子沈默了許久，“老祖宗，我不是要追究，要計較，而是想弄清楚我自己的心……我不想把所有的事都交給男子去做，自己躲在他們身後，不想麻痹自己，不去面對。如果是這樣，就像慧娘說的，將來勢必還會有別的女子，一次我忍了，躲了，兩次呢，三次呢？我怎麽能一次又一次地躲掉、無視掉？不，我做不到！我寧願受傷，也要去面對，哪怕最後……最後孤獨終老……”九娘子咬牙，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老祖宗看著九娘子許久，才嘆氣道，“又一個傻的……罷了罷了，我也管不了你們了，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老祖宗頹然地說道。
“慧娘……她畢竟是我這兩個女兒的最後一點骨血了……她做的事情，我替她不齒，但也過去了，玉兒那孩子，他是為了什麽，我想你也知道的，慧娘去了大長公主府，哪裏還有個好的？你能照顧的，就多照顧著點，反正她對你也沒什麽威脅的了……”老祖宗還是放心不下慧娘，低聲對九娘子求道。
九娘子心裏卻知道，慧娘這樣的人，即使到了大長公主府，也不會讓自己過得太過悲慘的，頂多是被宋玉冷落罷了。但這個，卻不是她能隨意評論和幹涉的，只好敷衍道，“我盡力吧……我能做的也沒什麽。”
老祖宗點點頭，“你有這個心也就罷了。上次我和你說的，給澈兒安排房裏人的事……就算了吧，就當我沒說過吧。”
九娘子謝過了，老祖宗說道，“你也不用謝我，澈兒呢，現在估計也沒那個心思，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不管了，你們自己好好過吧。”老祖宗顯然是累極了，靠在迎枕上，疲憊地閉了眼。
九娘子起身，給老祖宗掖好了被角，這才慢慢退了出來，對侯在外頭的嬤嬤說道，“老祖宗累了，您讓她老人家歇了吧，明兒起來給她煮點爛糊的米粥喝。”
林嬤嬤應了，九娘子帶著銀丹，這才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而姬漣那邊，回到自己院子的姬漣，在書房裏坐了半天，才回到正房，外間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人一般，姬漣叫了幾聲陳氏，沒得到回應，皺了眉頭走到桌邊，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又是冷的，氣得姬漣將茶壺甩在地上，一片碎瓷聲。
“人都死哪去了？”姬漣大聲喊道。
一個丫頭急忙跑進來，“爺，您要什麽？”
姬漣一看是個不認識的丫頭，“怎麽回事？人呢？你們奶奶哪去了，寅柳人呢？”
那丫頭一問三不知的，氣得姬漣直擺手，“滾，滾，滾出去！”
姬漣掀了簾子到了裏間，裏間也沒人，陳氏不知道上哪去了，一切和平常也沒什麽不同，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姬漣就是感覺到一陣心慌，自己在屋子裏來回走了好幾趟，這才喚了丫頭進來，“怎麽回事，你們奶奶去哪了？快叫人去找找，就說爺有事！”
那丫頭得了令，退了下去，姬漣一個人在屋子裏來回轉悠，那股不安感和焦灼感還是揮之不去！
越想越感覺不對勁，姬漣起身，叫了自己的小廝進來，“怎麽回事？你們奶奶上哪裏去了？快，叫人手，到處去尋，有消息立刻來回我！”
小廝應了，退了下去。姬漣在屋子裏坐了半個時辰，才有個丫頭跌跌撞撞地跑進來，連敲門都忘了，一進來就跌到在地，嚇得連話都說不清，“大爺……奶奶……奶奶她……她尋死了……好多人……快……”
姬漣豁地一下站起身來，臉色發青，又轉為蒼白，身子晃了幾晃，“什麽？怎麽會……在哪裏……”
那小丫頭也語無倫次的，“在園子裏……荷塘裏……叫人去撈了……也不知道死了沒有……”小丫頭又怕又急的，一張嘴就沒個顧忌了，姬漣大怒，上前像拎小雞一樣拎起那丫頭，伸手啪啪地扇了幾巴掌，“再胡說，爺割了你的舌頭！滾！”說罷，將那丫頭扔到地上，自己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這邊，九娘子剛睡下，就聽見外頭練嬤嬤和人說話的動靜，到底還是爬起來問道，“嬤嬤，怎麽回事？怎麽有些喧嘩之聲？”
練嬤嬤披著衣裳點了燈進來，神情嚴肅，“奶奶，才剛園子裏來人說了，大奶奶……跳湖了……”
“什麽？”九娘子一驚，立刻坐直了身子，“怎麽會這樣？”德昌也睡眼惺忪地起身，“怎麽，誰跳湖了？”
練嬤嬤也顧不得其他了，點頭說道，“大奶奶才剛不是從老祖宗那回來嘛，然後……聽說也沒回自己個的院子，就去了園子……具體的情況，奴婢倒是也不清楚。奶奶，您還是得起身去瞧瞧去才好……”
九娘子點頭，練嬤嬤忙叫了銀芽過來伺候，九娘子回身對德昌說道，“公主，您不必去了，先歇著吧，我忙完就回來。”
德昌一聽是陳氏跳湖，就不感興趣了，“嗨，大半夜的，要不要人睡覺了？尋死也不找個好時候……”九娘子瞪了她一眼，她連忙躺倒，“好了，我睡了，你快去吧……”
九娘子這才下床，穿了衣裳，披了件風，“爺呢？”
練嬤嬤給九娘子端來了漱口水，“爺在那邊院子呢，聽到信估計也會過去的吧……奶奶，您……”
九娘子有些煩悶，“沒事，我就是隨口問問……”其實她的心底，既想找姬澈問個明白，又不想問得太明白，矛盾至極。
帶著銀丹和練嬤嬤，九娘子一行人打了燈，往園子裏去了。老遠，就聽見了人聲鼎沸， 瞧見了燈火亂晃的，走到荷塘邊，這裏已經聚集了好幾撥的下人，見了九娘子的人過來，都讓開一條路，讓九娘子到了前邊。
陳氏此刻已經被幾個會水身強力壯的婆子救了上來，但是人卻是人事不省的，一邊還坐著渾身濕噠噠哭個不停的寅柳，姬漣坐在地上摟著陳氏，不停地拍打陳氏的臉，“順貞，順貞，你別嚇我，快醒醒……快醒醒啊……”
姬漣惱怒地回頭問寅柳，“你怎麽不好好看著你們奶奶？”
寅柳哭得雙眼通紅，“爺，奴婢……奴婢該死……從老祖宗院裏出來，奶奶就不肯回去，說要走走，到了這湖邊的亭子裏，坐了一會兒，叫奴婢去拿茶，奴婢剛轉身，就聽見奶奶撲通一聲跳了下去，奴婢……奴婢跟著跳了下去……奶奶是成心尋死的……奴婢怎麽拉，奶奶都不肯……幸虧幾個婆子走過……要不然……要不然……”寅柳哇的一聲又嚎啕大哭了起來。
聽了寅柳的話，姬漣楞了楞神，這才大喊道，“大夫呢？快叫人去請大夫，快啊……”一邊又使勁拍打著陳氏的臉。
這邊，姬澈和宋玉，王氏也都匆匆趕了過來，王氏跺腳道，“這是怎麽說的，好好的，怎麽就跳湖了？你這丫頭，也著實不會說話，怎麽說從老祖宗院裏出來就尋死了呢？難道你的意思是老祖宗逼死了她？”王氏故意將眾人的視線轉移到這裏。
姬澈和九娘子同時朝王氏看去，其他人也沒人敢附和她，王氏這才假意捂嘴，“哎喲，我說錯話了？好了，我不說了，不說了……”
九娘子和姬澈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九娘子矮下身子，對姬漣說道，“大哥，您最好將大嫂平放在地上，這麽抱著她，她胸腔裏的水也吐不出來。”
姬漣兩眼通紅，全無平日的溫和和從容了，“弟妹，你有辦法？快救救你大嫂……你不能看著她死啊……”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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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子皺了眉頭，慧娘的話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這個宋玉，怎麽到哪都愛亂插一杠子呢，這事，因為有宋玉的參與而變得覆雜了，九娘子盡量不去想宋玉的意圖，但是，的確像慧娘說的那樣，她防不住姬澈會去想。
“你別轉移話題，我問你的不是這個。”九娘子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讓自己徒增煩惱，接著說道，“你若是配合，好好回答我的問題，說不定我還可以替你求求情，讓你過得好點。”
慧娘嗤道，“你以為你是誰啊，茵娘，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我有今日的下場，全都是拜你所賜，宋玉答應納了我，不過是替表哥解憂罷了，他是什麽身份，他的後院還能容得下我嘛？不過是老祖宗在一日，便照看我一日罷了，待老祖宗不在了，我自然也就沒什麽好下場了。”
“你既然想得這麽通透，為何還要做這樣的蠢事呢？”九娘子忍不住地問道，這也是讓她不能理解的地方。
慧娘慘然地笑道，“你以為我還有什麽法子嗎？不再青春，不再年少，喪夫守寡，走投無路，若不是老祖宗帶我回來，估計現在我離死也差不多了。而表哥就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和表哥有過去，你知道嗎？我們的過去，是你完全無法參與的，你憑什麽，憑什麽占著妻的位子？我就是要賭上一把，賭贏了，我的後半生就有了希望，有了依靠，這麽做，有什麽錯？”
九娘子嘆氣道，“你高估了你們的過去了。在我看來，你們所謂的過去都是你一廂情願罷了。據我所知，澈對你們所謂的過去，沒什麽留戀，也不見得有什麽感情，你……是多想了吧？”
慧娘心裏一慟，嘴上卻還是堅持說道，“你也多想了吧？我們的過去，誰告訴你的，表哥嗎？你以為，表哥會和你說實話？表哥說他已經不在乎我，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嗎？你不是他，你何從得知？”
不得不說，慧娘的話說到了九娘子的心坎裏，要不，九娘子今天晚上不會來著一遭，九娘子的頭皮直發麻，但還是堅持著冷靜，說道，“你用不著給我使袢子，故意迷惑我，我自然是知道的。”
慧娘笑道，“你最好是知道的……要不然，可不就是我一個了，天底下的女子多了去了，比你我強百倍的女子更是多了去了，難道你不擔心表哥納妾？”慧娘感覺自己抓到了九娘子的弱點，加倍用力打擊。
九娘子站起身來，“我也發現，與你說話根本就是白費力氣，好了，你好好歇著吧，好好享受老祖宗給你的優待，因為到了大長公主府，估計你就該有苦日子過了。”
慧娘神情麻木，“也請你記住，我的一切苦難都拜你所賜，將來最好別讓我有機會看見你，否則，我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九娘子無所謂地說道，“這可威脅不了我！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句話，你要知道，在這婦人圈裏，向來是妻妾不同席的，你啊，沒機會了……”
慧娘不見多沮喪，反而眼楮帶了幾分不正常的光彩，“你也別得意，這以後的事，誰說的清楚呢？說不定哪天，就有人給表哥賜美女了……到時候，你也能像對我這樣趕盡殺絕嗎？”
“不，你殺不完的，茵娘，你的苦日子在後頭呢……哈哈哈……”慧娘已經有幾分瘋癲了。
九娘子憐憫地看著她，這個女子真的是瘋魔了，九娘子打開門，走了出去，身後還能聽著那 人的笑聲。
剛走下臺階，林嬤嬤就已經候著了，“二奶奶，老祖宗叫您過去一趟。”
“不是說已經歇下了嗎？”九娘子問道。
“知道您來了，特地起身的。”林嬤嬤低聲說道，帶了九娘子到了老祖宗的正房，進了裏屋，林嬤嬤和銀丹守在外頭。
老祖宗披著一件外裳，靠在大迎枕上，微微閉眼，九娘子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輕聲喚道，“老祖宗……”
老祖宗睜開眼楮，指了指床前的圓凳，讓九娘子坐下來。
九娘子依言坐了下來，順手給老祖宗掩好了被角，老祖宗意味深長地看了九娘子許久，才說道，“你去瞧過慧娘了？”
九娘子點點頭，“她有些……太過執著了……”
老祖宗接過話，“你又何嘗不是呢？”老祖宗的話接得淩厲，讓九娘子一時啞口無言，說不上來話了。
“你若不是太過執著，又怎麽會大半夜地還跑過來瞧她？瞧她做什麽？我可不覺得你和她有多親近，你來，不過是為了解你心中的疑惑的，我且問你，你解了心中的疑惑嗎？”老祖宗不愧是活成精的人了，一言擊中九娘子的心底最深處，直接而鮮血淋漓。
九娘子緩緩地搖頭，老祖宗這才說道，“你也是個傻的，既然澈兒已經將事情處理好，你又何必多此一舉？這完全是昭示了你的心裏是多麽的沒有信心，多麽的惶然……傻孩子啊……”
九娘子眼眶微微濕潤，這些心事她從來不曾對人講過，但是卻沒想到在這樣一個老者面前，卻是完全無所遁形了。“老祖宗，我……”
老祖宗擺擺手，打斷九娘子的話，“你應該聽澈兒提起過他母親吧？”
九娘子點點頭，“他說過，那是個極美麗聰明的女子……”
“聰明美麗？有什麽用？”老祖宗微微嘆氣，“到底還是早早地去了，拋下幼子和這麽一個亂攤子……要我說，她就是個太過自私的人，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一點所謂的男女之間虛妄的情意上，不顧自己的孩子，不顧這個家……這樣的人，其實也很悲哀！”
老祖宗顯然對姬澈的母親很是看不中，言語之間透露的都是不滿，老祖宗又看了看九娘子，“還有澈兒的大姑姑，先皇後，也是這麽個人，偏偏還是貴為皇後，這後宮裏的女人還少嗎？所以，也落得個這麽個下場……”提起先皇後，老祖宗的神情更加的頹廢起來，也傷懷了不少。
“我這一生，喜歡的，賞識的，培養出來的女子都是這麽短命而去，反而是我自己，老了老了，還茍延殘喘的，不就是因為看穿了這個世道，看穿了所謂的男女情意嗎？”老祖宗今天似乎特別的心事多，話也多了許多。
“老祖宗，您……”九娘子想勸，卻又被老祖宗打斷，“你聽我說，茵娘，我看你也是個伶俐的，只是，這伶俐的人，心思必然也多，想得越多越容易受傷，就比如說今兒的事，不管是慧娘的錯，還是澈兒也有不對，你何必要弄得這麽清楚，計較到最後，兩人都受傷？你只要知道，澈兒這麽做了，慧娘沒有得逞，這不就行了？你還想知道什麽？”老祖宗說到這裏，有幾分咄咄逼人起來。
九娘子沈默了許久，“老祖宗，我不是要追究，要計較，而是想弄清楚我自己的心……我不想把所有的事都交給男子去做，自己躲在他們身後，不想麻痹自己，不去面對。如果是這樣，就像慧娘說的，將來勢必還會有別的女子，一次我忍了，躲了，兩次呢，三次呢？我怎麽能一次又一次地躲掉、無視掉？不，我做不到！我寧願受傷，也要去面對，哪怕最後……最後孤獨終老……”九娘子咬牙，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老祖宗看著九娘子許久，才嘆氣道，“又一個傻的……罷了罷了，我也管不了你們了，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老祖宗頹然地說道。
“慧娘……她畢竟是我這兩個女兒的最後一點骨血了……她做的事情，我替她不齒，但也過去了，玉兒那孩子，他是為了什麽，我想你也知道的，慧娘去了大長公主府，哪裏還有個好的？你能照顧的，就多照顧著點，反正她對你也沒什麽威脅的了……”老祖宗還是放心不下慧娘，低聲對九娘子求道。
九娘子心裏卻知道，慧娘這樣的人，即使到了大長公主府，也不會讓自己過得太過悲慘的，頂多是被宋玉冷落罷了。但這個，卻不是她能隨意評論和幹涉的，只好敷衍道，“我盡力吧……我能做的也沒什麽。”
老祖宗點點頭，“你有這個心也就罷了。上次我和你說的，給澈兒安排房裏人的事……就算了吧，就當我沒說過吧。”
九娘子謝過了，老祖宗說道，“你也不用謝我，澈兒呢，現在估計也沒那個心思，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不管了，你們自己好好過吧。”老祖宗顯然是累極了，靠在迎枕上，疲憊地閉了眼。
九娘子起身，給老祖宗掖好了被角，這才慢慢退了出來，對侯在外頭的嬤嬤說道，“老祖宗累了，您讓她老人家歇了吧，明兒起來給她煮點爛糊的米粥喝。”
林嬤嬤應了，九娘子帶著銀丹，這才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而姬漣那邊，回到自己院子的姬漣，在書房裏坐了半天，才回到正房，外間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人一般，姬漣叫了幾聲陳氏，沒得到回應，皺了眉頭走到桌邊，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又是冷的，氣得姬漣將茶壺甩在地上，一片碎瓷聲。
“人都死哪去了？”姬漣大聲喊道。
一個丫頭急忙跑進來，“爺，您要什麽？”
姬漣一看是個不認識的丫頭，“怎麽回事？人呢？你們奶奶哪去了，寅柳人呢？”
那丫頭一問三不知的，氣得姬漣直擺手，“滾，滾，滾出去！”
姬漣掀了簾子到了裏間，裏間也沒人，陳氏不知道上哪去了，一切和平常也沒什麽不同，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姬漣就是感覺到一陣心慌，自己在屋子裏來回走了好幾趟，這才喚了丫頭進來，“怎麽回事，你們奶奶去哪了？快叫人去找找，就說爺有事！”
那丫頭得了令，退了下去，姬漣一個人在屋子裏來回轉悠，那股不安感和焦灼感還是揮之不去！
越想越感覺不對勁，姬漣起身，叫了自己的小廝進來，“怎麽回事？你們奶奶上哪裏去了？快，叫人手，到處去尋，有消息立刻來回我！”
小廝應了，退了下去。姬漣在屋子裏坐了半個時辰，才有個丫頭跌跌撞撞地跑進來，連敲門都忘了，一進來就跌到在地，嚇得連話都說不清，“大爺……奶奶……奶奶她……她尋死了……好多人……快……”
姬漣豁地一下站起身來，臉色發青，又轉為蒼白，身子晃了幾晃，“什麽？怎麽會……在哪裏……”
那小丫頭也語無倫次的，“在園子裏……荷塘裏……叫人去撈了……也不知道死了沒有……”小丫頭又怕又急的，一張嘴就沒個顧忌了，姬漣大怒，上前像拎小雞一樣拎起那丫頭，伸手啪啪地扇了幾巴掌，“再胡說，爺割了你的舌頭！滾！”說罷，將那丫頭扔到地上，自己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這邊，九娘子剛睡下，就聽見外頭練嬤嬤和人說話的動靜，到底還是爬起來問道，“嬤嬤，怎麽回事？怎麽有些喧嘩之聲？”
練嬤嬤披著衣裳點了燈進來，神情嚴肅，“奶奶，才剛園子裏來人說了，大奶奶……跳湖了……”
“什麽？”九娘子一驚，立刻坐直了身子，“怎麽會這樣？”德昌也睡眼惺忪地起身，“怎麽，誰跳湖了？”
練嬤嬤也顧不得其他了，點頭說道，“大奶奶才剛不是從老祖宗那回來嘛，然後……聽說也沒回自己個的院子，就去了園子……具體的情況，奴婢倒是也不清楚。奶奶，您還是得起身去瞧瞧去才好……”
九娘子點頭，練嬤嬤忙叫了銀芽過來伺候，九娘子回身對德昌說道，“公主，您不必去了，先歇著吧，我忙完就回來。”
德昌一聽是陳氏跳湖，就不感興趣了，“嗨，大半夜的，要不要人睡覺了？尋死也不找個好時候……”九娘子瞪了她一眼，她連忙躺倒，“好了，我睡了，你快去吧……”
九娘子這才下床，穿了衣裳，披了件風，“爺呢？”
練嬤嬤給九娘子端來了漱口水，“爺在那邊院子呢，聽到信估計也會過去的吧……奶奶，您……”
九娘子有些煩悶，“沒事，我就是隨口問問……”其實她的心底，既想找姬澈問個明白，又不想問得太明白，矛盾至極。
帶著銀丹和練嬤嬤，九娘子一行人打了燈，往園子裏去了。老遠，就聽見了人聲鼎沸， 瞧見了燈火亂晃的，走到荷塘邊，這裏已經聚集了好幾撥的下人，見了九娘子的人過來，都讓開一條路，讓九娘子到了前邊。
陳氏此刻已經被幾個會水身強力壯的婆子救了上來，但是人卻是人事不省的，一邊還坐著渾身濕噠噠哭個不停的寅柳，姬漣坐在地上摟著陳氏，不停地拍打陳氏的臉，“順貞，順貞，你別嚇我，快醒醒……快醒醒啊……”
姬漣惱怒地回頭問寅柳，“你怎麽不好好看著你們奶奶？”
寅柳哭得雙眼通紅，“爺，奴婢……奴婢該死……從老祖宗院裏出來，奶奶就不肯回去，說要走走，到了這湖邊的亭子裏，坐了一會兒，叫奴婢去拿茶，奴婢剛轉身，就聽見奶奶撲通一聲跳了下去，奴婢……奴婢跟著跳了下去……奶奶是成心尋死的……奴婢怎麽拉，奶奶都不肯……幸虧幾個婆子走過……要不然……要不然……”寅柳哇的一聲又嚎啕大哭了起來。
聽了寅柳的話，姬漣楞了楞神，這才大喊道，“大夫呢？快叫人去請大夫，快啊……”一邊又使勁拍打著陳氏的臉。
這邊，姬澈和宋玉，王氏也都匆匆趕了過來，王氏跺腳道，“這是怎麽說的，好好的，怎麽就跳湖了？你這丫頭，也著實不會說話，怎麽說從老祖宗院裏出來就尋死了呢？難道你的意思是老祖宗逼死了她？”王氏故意將眾人的視線轉移到這裏。
姬澈和九娘子同時朝王氏看去，其他人也沒人敢附和她，王氏這才假意捂嘴，“哎喲，我說錯話了？好了，我不說了，不說了……”
九娘子和姬澈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九娘子矮下身子，對姬漣說道，“大哥，您最好將大嫂平放在地上，這麽抱著她，她胸腔裏的水也吐不出來。”
姬漣兩眼通紅，全無平日的溫和和從容了，“弟妹，你有辦法？快救救你大嫂……你不能看著她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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