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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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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被徐林拖累,我也不至於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我現在大概說什麽,社長都不會相信了,我說什麽都是錯的,說什麽都只會越描越黑。

在知道真相之後,我的心中一直有一股怒火無處發洩。我剛回報社上班,師弟就因為簽證問題一連出去一個星期,人手不夠,我代班壓力很大,社長又說讓我幫忙做林氏宗親會的工作,在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這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是是是,就我一個人是豬,”我每天都在心裏把這句話念叨無數遍。

又過了幾天,吳先生來了。我的那些怒火突然找到了一個出口。就是他這個人,在我出16個版的時候拼命做專題,就是他在那段時間還不停地套我的話,就是這個人看到領事館舉辦活動就屁顛屁顛搶著去,遇到有事情的時候就馬上飛回馬來西亞。我原本敬重他見多識廣,又會畫畫,可是他又是那麽的世俗圓滑,一聽到他反反覆覆地講那些瑣碎的事情,我就覺得一陣惡心。

我甚至不懷好意地想,這麽一大把年紀了,還在一個小報社做顧問,這個人肯定一輩子都在鉆營,因此一輩子都一事無成。我又想起徐林曾經說過,他在雅加達有一位女朋友,他每個月飛到印尼,在棉蘭作短暫停留,然後就會飛到雅加達與女朋友約會。

現在他完全變成了我的敵人。

“來都來了,就做點事情唄。”

我一會兒讓他拿醒目方塊,一會兒讓他拿東盟,然後又讓他幫忙看看棉蘭版,他答應了。

吃完晚飯後,我看棉蘭的稿件已經改好了4、5則,吳先生則在副刊那邊看新來的排版員。我走過去,問道,“吳先生,您現在有時間麽,棉蘭稿已經改好了4、5則,您幫忙看看題目吧。”

“我沒時間啦,社長讓我幫忙翻譯東西。”

“這個很急嗎,如果不急的話......”

“對,很急。”他打斷我的話,“而且很長,所以我今天沒辦法幫忙看標題。”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都沒有看我一眼。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辯駁的狠勁,這才是這位老先生原本的面目。當然,老板也是這樣,他們慣用的手段就是裝糊塗和打壓,一旦涉及自身利益,那股狠勁就出來了。

然而,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在撒謊。

我拿起手機,準備跟社長打電話,撥號的時候,我的手不停地發抖。如果我這個時候冷靜下來,想一想,這個電話雖然是去告吳先生的狀,但是最終受到最大影響的人肯定是我。想一想,這個狀告了也沒有用,因為吳先生是社長都要敬三分的人,我可能就不會這麽沖動了。

但是我已經昏了頭。

我又氣憤又緊張,接通電話的時候,聲音都不自覺地變成了哭腔。

“那個,林氏宗親會的事,您讓別人去做吧。”我說

“怎麽啦。”社長說。

“我累了,想休息了。王浩又不回來,三個人快忙死了。吳先生來了,又不幫忙,還說您讓他翻譯東西,沒時間。”

“翻譯什麽?”

“我怎麽知道,我一個人的時候他也不幫我。”

“哎呀,這個,吳先生是不能改稿的。”社長說。

“我沒說讓他改稿啊,稿子是新人改的,我就說您能不能看看標題。他也說沒時間。”

“好啦,我知道了,林氏宗親會的事,你不願意做,我交給其他人做好了。”

“您就交給吳先生做唄,他來都來了。”

“吳先生,你覺得他可以嗎。”

“有什麽不可以的,他中文那麽好,您就交給他做唄。”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累了不想做,沒關系的。我交給其他人做。”

這一通電話打下來,我心裏輕松了不少,看來我需要的只是找個地方發洩一下。

我再進辦公室,吳先生已經坐在電腦前了,很認真地在打字。

愛幹嘛幹嘛吧,我心想,要不是我們人手不夠,我才懶得理你呢。

第二天,辦公室的氣氛突然就變得很奇怪。吳先生中午沒有跟我們一起來報社,他很早就等在宿舍的樓下,看到司機來了,拿了自己的飯就又進屋了。

到了晚飯時,他才跟著送飯的司機來到報社。他進門的時候,我們都沒有跟他打招呼。他走到座位上開電腦,我們各自安靜地打字。他拿香蕉給我們吃,我也沒有看他一眼。他在每個人的桌子上都放了一根香蕉,自言自語似地說,“香蕉買多了,不吃就要壞了,”然後,又慢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過了一會兒,劉青問起,不知道《娛樂先鋒人物》這個版塊出什麽誒。

我說,“周冬雨就不錯啊,最近她和馬思純演的那部《七月與安生》反響就很好,兩人還一起奪下了金馬影後呢。”

“嗯嗯嗯,可以找周冬雨……今年的金馬獎出了一枚雙黃蛋。”

我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這個話題。氣氛越是熱絡就越發凸顯了吳先生的落寞,看著他那麽無趣的樣子,我想自己是不是做得有點過分了。唉,70多歲的年紀,還要來這裏經歷辦公室政治,我甚至有點可憐他了。

可能有那麽一瞬間,我們都覺得,他似乎已經失去了對報社編輯部的控制。而我們的老板呢,他對自己報紙的了解還不如一位普通的讀者,他忙得只能指望吳先生來替他管理編輯部。

大概晚上7點半的時候,我們一起去吃飯。吳先生跟了進來。

“那個,老板說要加版誒,你們覺得現在可以嗎?”吳先生問。

“現在還不行。”劉青說。

“我們現在還是帶新人的階段,一人盯一個剛剛好。”我說,看也不看坐在我旁邊的吳先生。

“也就是要到下個月才能加版。”

“嗯,下個月應該可以了。”我說。

“對了,吳先生,這個星期六讓王浩一個人來上班可以吧。”劉青問。

“你們覺得放心嗎?”

“他說他可以改稿,就是對流程不是很清楚。”劉青說。我會意,劉青是暗示讓吳先生周六來盯盯看。

“可能還是要有個人盯著吧。”我說。

“就是差個人來盯著,也順便讓他們學學代班,不然輪不過來。”

“那就讓新來的兩個人兩個星期休息一次啰。”吳先生說。

哎呀,這個老先生,明明自己周六反正要來報社的,就是不松口說自己盯一盯。我立馬否定了他的這個提議,“這樣不行,會吵架的。”

“或者就我們兩個輪著星期六上班啰,反正我是沒問題,就怕新人永遠都沒有辦法學代班。”劉青說。

“周六輪著上班,我也沒有問題。”我說。

“那就只能這樣了,社長還說讓我做一個表格,寫清楚誰做什麽事。”吳先生說。

在這裏說了這麽一頓,他都沒有松口答應,這個老先生真是太讓人討厭了。

雖然沒有達到目的,但這可能是我和劉青最團結的一次了。接下來,我們還計劃一起要工資,要假期,就算不發工資,也要把工資明細表給我們看一看啊。

自古以來,資本家始終都在擔憂兩件事情,一是工人內訌,不斷生事;二是工人太團結,把矛頭對準自己。這兩件事情同樣讓人頭疼,但是相比起來,後者要可怕得多。

老板和吳先生這兩個老奸巨猾的家夥,有的是辦法對付我們的這種團結,更何況,我們已經打算挑戰他們對報社的掌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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