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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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宿舍到報社的這段路，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上班近一年，我大概可以記住這條路上的景色了，車子開出小區，就到了中心商業街的外圍。這裏車進車出，是城市裏最繁華的地方。有一家大型醫院就坐落在這裏，估計也是華人開辦的。
沿著大道往前走，左邊是佛寺，白墻紅瓦，很有中國古代建築的風格。聽說這裏以前是要建殯儀館的，後來遭到回教徒的反對，就改建成了佛寺。
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車子向左轉彎，這裏有一家小型便利店，24小時營業的那種。我在這裏買過薯片和衛生巾，剛來的時候還買過吃飯用的叉子。
右邊是一座廢棄的建築物，除開水泥和石塊，空出來的間隙都被綠色的青草覆蓋。這些草借著熱帶雨林的有利氣候，長勢旺盛。
然後就要橫穿鐵道了，我一般坐在車子的右邊，也就是司機的後面。這時我習慣性地往右邊看，因為在兩間低矮破敗的房子裏，養著幾只羊，而且總有人坐在那裏餵它們草吃。我不禁想，當火車經過的時候，這些羊會不會驚慌得“咩咩”亂叫。
再往前走幾分鐘，就到了第二個十字路口。相對寬闊一點的道路將這個區域劃分成一個田字。田字的右上角是一家商場或公司類的建築，裝潢著歌唱演員的巨幅海報，她身穿紅色禮服，笑容明媚。左上角是一家肯德基餐館，生意並不好，裝潢也很破敗，只有一些零零星星的客人在裏面吃飯。在報社做兼職的學生有時候會訂肯德基的外賣，估計也是這裏的，因為這個城市只有一家肯德基。右下角是一棟外型像鳥屋的房子，它有明顯的屋脊，紅色的屋頂，白色的外墻，在綠樹的掩映下，煞是好看，這可能就是印尼人的夢想住所吧。左下角是一座公園的外墻，上面有一些讓人費解的塗鴉，有一匹綠色的狼，眼睛卻是血紅血紅的，這匹鮮活怪異的狼總是能吸引人們的目光。
穿過第二個十字路口，再往前走，就能看到伊斯蘭墓地了。
墓地這一塊兒的道路還是一樣的破，車子搖搖晃晃的像坐船，一段明明很短不到一百米的路，卻要開上五六分鐘。不同的是，路邊的水溝被整理了一下，增加了一些小商販。
到了報社院子，我總是第一個跳下車，一個打卡，第一個推開裏面的門。有時侯國忠叔會坐在裏面，有時侯不，現在我們早已過了那個需要打招呼的階段了，現在熟的連眼神接觸都不需要。
這段時間，我都是一個人在廚房吃飯。雖然孤單，倒也自在。
有時候，碰到兩個人同一天休息，我們也不約會。他自己在宿舍炒飯吃，我去Centerpoint吃面食，然後逛商場。
我在這裏找到了一種內衣，沒有鋼圈的內衣，穿起來很舒服，也能讓胸變小一點。我現在瘦了很多。相比學生時代那個微胖的我，我更喜歡瘦下來的自己。
星期五的晚上，報社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爭吵。
自從徐林休假回來後，中國編輯的休息時間就進行了一次調整。徐林作為總編，保證自己每周休一天；我和劉青每個星期六輪流加班，也就是兩個星期才休一次。
那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他特意到廚房找我。
“上個星期六是誰加的班？”他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是我。”我一邊吃飯一邊回答。
“那上次是誰有出去采訪。”
“也是我。”
“那這個星期六，也就是明天應該劉青上班。但是老板說明天有個采訪，需要人去誒。”
“我不可能去的，我已經十幾天沒有休息了。這個星期六我一定要休息。”我說。
“那我讓劉青去，明天還是她一個人上班算了。”徐林說。
“這樣不行的吧，一個人又要外出采訪，又要改稿的，根本忙不過來。”其實，我想說的是，為什麽你星期六不可以上班呢，你每周休一天，現在人手不夠，忙不過來，你就上一天班嘛。
但我還沒說出口，徐林就說，“我明天有事，要去見一個人，不能上班，只能讓劉青一個人上班了。”
“你看她答不答應啰。”我懨懨地說，並且為徐林專制的做法感到擔憂。
“不答應也得去。”徐林扔下這句話後就出去了。
下班後，我們坐在車裏的時候，徐林才提起了這個事。
“劉青，明天該你上班是吧？”他坐在後座說。
“對啊。”劉青也坐在後座回答說。
在徐林性情大變的這段時間，我下班後總是搶著坐他的副駕駛，以此與他鬥氣。這樣的話，我每天都能第一個下車，盡快躲進我的房間，試圖以這樣的方式將自己與編輯室的紛擾隔離開來。
“明天還有一個采訪，也是你去，不要忘了。”徐林繼續說。
“你的意思是我一個人上班，再加外出采訪嗎？”劉青有點詫異，提高音量說。
“只能這樣了。”徐林冷冷地說。
“你之前不是說遇到采訪，編輯的休息時間往後推嗎？肖可明天可以跟我一起上班的。”劉青說。
我就知道會扯上我，但我沒有搭話。
“怎麽推，她已經連續上班兩個星期了，還能怎麽推。”徐林也加重語氣說。
“你之前明明說，忙不過來的時候，編輯的休息時間要往後推的。”劉青坐在後面，開始哭了。
她幾乎是哽咽地問，“為什麽所有的東西一到肖可那裏就變了呢？”
車裏的氣氛變得緊張而壓抑，我想說，應該是徐林去上班，但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受環境的影響，我也想哭了。
“如果你忙不過來，可以叫梓萱明天過來幫你，你們關系不是挺好的嗎？”徐林毫不退縮，他真的是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你明明知道梓萱什麽都做不了，根本幫不上忙。”劉青依然是用哭腔說道。
徐林沒有再講話了。
“你小心我明天去告訴老板。”過了一會兒，劉青惡狠狠地說。
“你去告啊，你盡管去告好了。”徐林也惡狠狠地回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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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近一年，我大概可以記住這條路上的景色了，車子開出小區，就到了中心商業街的外圍。這裏車進車出，是城市裏最繁華的地方。有一家大型醫院就坐落在這裏，估計也是華人開辦的。
沿著大道往前走，左邊是佛寺，白墻紅瓦，很有中國古代建築的風格。聽說這裏以前是要建殯儀館的，後來遭到回教徒的反對，就改建成了佛寺。
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車子向左轉彎，這裏有一家小型便利店，24小時營業的那種。我在這裏買過薯片和衛生巾，剛來的時候還買過吃飯用的叉子。
右邊是一座廢棄的建築物，除開水泥和石塊，空出來的間隙都被綠色的青草覆蓋。這些草借著熱帶雨林的有利氣候，長勢旺盛。
然後就要橫穿鐵道了，我一般坐在車子的右邊，也就是司機的後面。這時我習慣性地往右邊看，因為在兩間低矮破敗的房子裏，養著幾只羊，而且總有人坐在那裏餵它們草吃。我不禁想，當火車經過的時候，這些羊會不會驚慌得“咩咩”亂叫。
再往前走幾分鐘，就到了第二個十字路口。相對寬闊一點的道路將這個區域劃分成一個田字。田字的右上角是一家商場或公司類的建築，裝潢著歌唱演員的巨幅海報，她身穿紅色禮服，笑容明媚。左上角是一家肯德基餐館，生意並不好，裝潢也很破敗，只有一些零零星星的客人在裏面吃飯。在報社做兼職的學生有時候會訂肯德基的外賣，估計也是這裏的，因為這個城市只有一家肯德基。右下角是一棟外型像鳥屋的房子，它有明顯的屋脊，紅色的屋頂，白色的外墻，在綠樹的掩映下，煞是好看，這可能就是印尼人的夢想住所吧。左下角是一座公園的外墻，上面有一些讓人費解的塗鴉，有一匹綠色的狼，眼睛卻是血紅血紅的，這匹鮮活怪異的狼總是能吸引人們的目光。
穿過第二個十字路口，再往前走，就能看到伊斯蘭墓地了。
墓地這一塊兒的道路還是一樣的破，車子搖搖晃晃的像坐船，一段明明很短不到一百米的路，卻要開上五六分鐘。不同的是，路邊的水溝被整理了一下，增加了一些小商販。
到了報社院子，我總是第一個跳下車，一個打卡，第一個推開裏面的門。有時侯國忠叔會坐在裏面，有時侯不，現在我們早已過了那個需要打招呼的階段了，現在熟的連眼神接觸都不需要。
這段時間，我都是一個人在廚房吃飯。雖然孤單，倒也自在。
有時候，碰到兩個人同一天休息，我們也不約會。他自己在宿舍炒飯吃，我去Centerpoint吃面食，然後逛商場。
我在這裏找到了一種內衣，沒有鋼圈的內衣，穿起來很舒服，也能讓胸變小一點。我現在瘦了很多。相比學生時代那個微胖的我，我更喜歡瘦下來的自己。
星期五的晚上，報社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爭吵。
自從徐林休假回來後，中國編輯的休息時間就進行了一次調整。徐林作為總編，保證自己每周休一天；我和劉青每個星期六輪流加班，也就是兩個星期才休一次。
那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他特意到廚房找我。
“上個星期六是誰加的班？”他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是我。”我一邊吃飯一邊回答。
“那上次是誰有出去采訪。”
“也是我。”
“那這個星期六，也就是明天應該劉青上班。但是老板說明天有個采訪，需要人去誒。”
“我不可能去的，我已經十幾天沒有休息了。這個星期六我一定要休息。”我說。
“那我讓劉青去，明天還是她一個人上班算了。”徐林說。
“這樣不行的吧，一個人又要外出采訪，又要改稿的，根本忙不過來。”其實，我想說的是，為什麽你星期六不可以上班呢，你每周休一天，現在人手不夠，忙不過來，你就上一天班嘛。
但我還沒說出口，徐林就說，“我明天有事，要去見一個人，不能上班，只能讓劉青一個人上班了。”
“你看她答不答應啰。”我懨懨地說，並且為徐林專制的做法感到擔憂。
“不答應也得去。”徐林扔下這句話後就出去了。
下班後，我們坐在車裏的時候，徐林才提起了這個事。
“劉青，明天該你上班是吧？”他坐在後座說。
“對啊。”劉青也坐在後座回答說。
在徐林性情大變的這段時間，我下班後總是搶著坐他的副駕駛，以此與他鬥氣。這樣的話，我每天都能第一個下車，盡快躲進我的房間，試圖以這樣的方式將自己與編輯室的紛擾隔離開來。
“明天還有一個采訪，也是你去，不要忘了。”徐林繼續說。
“你的意思是我一個人上班，再加外出采訪嗎？”劉青有點詫異，提高音量說。
“只能這樣了。”徐林冷冷地說。
“你之前不是說遇到采訪，編輯的休息時間往後推嗎？肖可明天可以跟我一起上班的。”劉青說。
我就知道會扯上我，但我沒有搭話。
“怎麽推，她已經連續上班兩個星期了，還能怎麽推。”徐林也加重語氣說。
“你之前明明說，忙不過來的時候，編輯的休息時間要往後推的。”劉青坐在後面，開始哭了。
她幾乎是哽咽地問，“為什麽所有的東西一到肖可那裏就變了呢？”
車裏的氣氛變得緊張而壓抑，我想說，應該是徐林去上班，但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受環境的影響，我也想哭了。
“如果你忙不過來，可以叫梓萱明天過來幫你，你們關系不是挺好的嗎？”徐林毫不退縮，他真的是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你明明知道梓萱什麽都做不了，根本幫不上忙。”劉青依然是用哭腔說道。
徐林沒有再講話了。
“你小心我明天去告訴老板。”過了一會兒，劉青惡狠狠地說。
“你去告啊，你盡管去告好了。”徐林也惡狠狠地回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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