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拎著奶茶回到欣欣那, 手機“叮咚”一下。

江殊同：【？】

沈芙盯著屏幕看了兩秒, 把這個問號自動腦補成江殊同吊著眉梢漫不經心看過來的樣子，然後按下鎖屏，把手機揣回了兜裏。

欣欣迫不及待的接過奶茶, 一邊喝一邊誇：“江老師真是太體諒人了, 上次拍《天.衣無縫》都沒怎麽見他說話, 還以為他特高冷呢。”

沈芙從盒飯裏夾出一根土豆絲, 端詳一會後, 送進嘴裏一點一點咬著。

高冷？才怪。

斜裏插過來一個聲音：“你們這些小姑娘就是好騙。”

林嘉洛拎著盒飯, 一屁股坐到沈芙對面，本來還算寬裕的小桌板因為第三個人的加入瞬間擁擠起來。

“欣欣, 思菡最近……”

他話沒說完, 遠處有人喊：“欣欣，陳老師這邊補妝, 過來幫一下忙。”

“馬上馬上！”

欣欣一秒進入工作狀態, 朝沈芙交代了一句“看好我的奶茶”後就跑過去了。

林嘉洛本來就是過來從欣欣這打探陳思菡喜好的, 眼看著人跑遠了，只好嘆口氣, 生硬的扯開話題。

“小泡芙，你哥哥……”

沈芙打斷他, “他不是我哥哥。”

有點賭氣，又帶著認真。

好像一直想這麽解釋，但總是沒機會，這樣說出來輕松了很多, 不然總覺得自己借了什麽必須要還的東西一樣。

他不是她哥哥。雖然很小的時候，他在她心裏，和親哥哥是沒有什麽區別的。

可以對他撒嬌，可以欺負他，可以纏著他，在他寫作業或者打游戲的時候鬧他……

可能正因為如此，她才覺得難過。

因為她不是孩子了，那些肆無忌憚的時光一去不返，她好像再也沒有辦法在他那裏無理取鬧。

沒有理由。

甚至更多時候，要保持一點距離。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她很清楚，自己沒有什麽光明正大的理由站在他旁邊。

他太耀眼了。耀眼到他往那一站，周遭的所有人和事，都可以一瞬間黯然失色。

如果真的是他親妹妹……

沈芙這樣問自己，如果真的是，那她會怎樣？

沒什麽顧忌的，向所有人宣布，我有個這麽厲害的哥哥嗎？

但好像，這樣也沒什麽特別高興的地方。

所以她到底在難過什麽？她為什麽要失落，為什麽心裏會那麽悶，悶得人喘不過氣來。

沈芙想不明白。

林嘉洛看沈芙的樣子，覺得極有可能是江殊同做了什麽惹到這小姑娘了。

於是問：“江殊同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瞥到桌上那杯奶茶，沈芙默默的往嘴裏塞了塊西蘭花，沒答。

“那行吧，不是就不是，那種哥哥不要也罷。”林嘉洛很懂女孩不高興的時候就該順著話說。

沈芙咬著筷子，心裏空落落的，她戳了戳米飯，“你剛剛想問什麽？”

林嘉洛哪還記得自己剛才隨口想說什麽。也是心血來潮，他翻出和江殊同的微信聊天框，按了錄音，故意問：“你覺得你哥……江殊同是什麽樣的人？”

沈芙又去看那杯奶茶，腦海裏閃回過很多個畫面，然後不假思索的說：“他、挺壞的吧。”

怎麽也沒想到是這麽個答案，林嘉洛坐直了身子，手指從屏幕上松開，發送成功。

江殊同收到這條六十秒的語音，眉頭皺了一下，還是點開放到耳邊。

直到聽完，他的眉頭也沒舒展開。

沈芙渾然未覺，她的思緒還在很早以前。那是她剛到外婆家常住的時候，也就四五歲大，剛記事的年紀。

有天傍晚，她去小賣部買棉花糖，半道上被江殊同截住，他手裏拿了條玩具蛇，紅黑相間的顏色，大約四五十厘米，她到現在都記的很清楚。

她膽子實在是很小的，那次被他嚇得哇哇大哭，不管誰來，怎麽哄都哄不好。

賴上他陪自己玩，好像也是那次之後開始的。

年紀小的時候不懂得分辨善惡，接近誰靠的都是直覺和本能。

他一開始不太樂意，說：“小孩，別老跟著我，回家跳繩踢毽子去。”

後來他說：“那你叫聲哥哥。”

……

一整個下午，沈芙都有點心不在焉。徐子騫找過來的時候，她還在回廊處發呆。

他們似乎都喜歡這麽問：“想什麽呢？”

沈芙的回答也總是千篇一律的：“沒想什麽。”

的確，大多數時候，她只是盯著某個地方放空大腦，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麽。

中學念書那會老師總和家長告狀，說她發呆，走神，註意力不集中。但她屢教不改，就這麽迷糊著漸漸也長大了。

徐子騫道：“我明天要回趟北京，大概一周。”

意識到自己又胡思亂想了一通，沈芙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才反應過來，“你……要離開劇組？”

就剩她一個人在這？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抿著唇，帶出一對小巧的梨窩，仰頭看過來的時候，晶亮的眸子明凈清澈，有幾分讓人心疼的不安在裏頭。

徐子騫當下心就一軟，“我會盡快回來，有什麽突發狀況打我電話，我二十四小時開機。”

看來已成定局，沈芙也不是不懂事的人，無力的垂下腦袋，“那師兄你早點回來。”

盡管知道這話真的就只有字面上的意思，徐子騫還是被晃了一下心神。

他不是什麽純情小男生，很清楚的明白這種感覺意味著什麽。

“好。”他說。

在他們對面不遠處，林嘉洛晃悠著走到江殊同那，一手搭上他肩膀，被江殊同嫌棄的擡手掃開。

“什麽毛病。”林嘉洛甩了甩袖子靠到旁邊，又幸災樂禍道：“你到底幹了什麽惹到人家了，我瞧著小姑娘很生氣麽。”

江殊同低頭看劇本，眼皮都沒擡。

林嘉洛還在碎碎念：“我跟你說，女孩生氣很好哄的，無非就是衣服包包口紅，或者你幹脆點，發個紅包，多大點事，小姑娘麽，忘性很大的，隔天就不記得了。”

忘性大？

江殊同挑眉，那丫頭記性可好的很。

林嘉洛的目光落到對面，話鋒忽然一轉，“我覺得徐子騫挺不錯的。”

“什麽挺不錯。”

“當你妹夫啊。”

江殊同終於擡眸。

“別這麽看我。”林嘉洛避開他不怎麽友善甚至隱隱帶著殺氣的眼神，朝著回廊處擡了擡下巴，“你看那。”

江殊同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

這會是傍晚，晚霞印紅了天際，為原本冷寂的白玉雕欄染上了一層暖色，廊下男女相對而站。

男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女孩聽得楞神，隨即歪頭笑起來，一副毫無戒備的樣子。

“怎麽樣。”林嘉洛摸著下巴，一臉的慈祥，“是不是還挺般配的。”

江殊同緩緩瞇起眸子，然後挪開視線，淡聲開口：“不適合。”

“怎麽就不適合了，用男人的眼光來看，徐子騫溫柔耐心，絕對是個良配，女孩子嫁人還是要找脾氣好的。”

林嘉洛合上手裏的折扇，往江殊同的劇本上點了點，“像你這樣的就一張臉好看，你以為女孩真願意嫁，也就網上哥哥老公的喊，你沒這副皮囊她們早跑光了。”

他學起女粉絲惟妙惟肖，江殊同都沒眼看他，往旁邊退了一步，“她還小。”

“什麽還小，啊你說你妹妹？”林嘉洛抽了抽嘴角，“二十二不小了，哥。法定結婚年齡都到了。”

打量著江殊同的神色，他終於覺得自己是在對牛彈琴，搖頭嘆道：“算了，你不懂。”

江殊同睇他一眼，“你那麽懂，怎麽快一年了也沒追上陳思菡。”

被戳到痛處，林嘉洛瞬間翻臉，“關你屁事。”

“你還知道。”

林嘉洛反應了一下，“你罵我？”

江殊同扔過去一個看白癡的眼神，徹底沒了交流的欲望，“娛樂圈到底是怎麽容忍你這樣的混到今天的。”

“不是你什麽意思，我怎樣的？”

江殊同合上劇本，拍到林嘉洛胸口，面無表情道：“如果將來有一天影視圈流行傻白甜男主的話，我覺得你還能再火一把。”

“怎麽……怎麽我就傻白甜了？”林嘉洛滿臉的不服，“我混到今天憑的一直都是實力，不像你啊大少爺。”

林嘉洛這人吵起架通常都很較真，他幹脆搬了張椅子坐下，喋喋不休道：“江殊同你捫心自問一下，你是不是一路綠燈，娛樂圈除了你還有誰比你過的更舒坦的！”

江殊同忍了一會，終於聽煩了，淡聲道：“導演叫你。”

林嘉洛止了話頭，狐疑道：“我怎麽沒聽到？”

“叫你兩次了。”

“……”林嘉洛邊走邊回頭，“剛那個問題我們等會再聊。”

等他走遠，江殊同把劇本往旁邊桌子上一扔，給沈芙發微信：【過來】

徐子騫在聊他研究生期間的經歷，支教，窮游，天南海北的跑。

沈芙一直挺向往那樣的日子，但沒有說走就走的勇氣，畢業那年趕上《甜心少女》出版，讀研的計劃也暫時擱淺。

其實她從小就是隨遇而安的性格，沒有特別的想過這個問題，但是畢業這大半年兵荒馬亂，再回想起念書時候那種平靜的生活，還是有點懷念。

“師兄。你說我應該再讀個研嗎？”

徐子騫笑笑，“那要看你為什麽讀了。如果是為了工作和發展，我不建議。”

沈芙看了眼遠處的天色，心裏那種悶悶的感覺還是無處消散。“可能，是有點懷念那種平靜的日子吧。”

說完她笑笑，覺得自己有點不爭氣。就像媽媽說的，她吃不了苦也沒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堅持到底的毅力。

“其實不管是因為什麽，目的在於哪裏——”徐子騫頓了一下，“選那條你不走一定會後悔的路。”

沈芙若有所思的點頭，手機“叮咚”一下，江殊同的信息只有兩個字：【過來】

過去？過去幹嘛？

沈芙踩著自己的影子穿過園子，對面屋子裏，江殊同靠著門框，站的有些懶散。

現在是五月，橫店這邊氣溫已經不低，他脫了錦衣，只穿一件純白色的襯袍，腰側的帶子沒系緊，前襟處衣領呈V字微微散開，鎖.骨的線條一路延伸到胸口。

沈芙沒進門，“什麽事？”

江殊同解鎖了手機，遞到沈芙面前，屏幕上赫然是兩人的聊天框。

“這表情什麽意思？”

他不知道嗎？幹嘛明知故問。

沈芙盯著屏幕看了兩秒，目光緩緩上移，落在他喉結處，然後很不爭氣的咽了下口水，“就是……表情原本的意思。”

空氣安靜了兩秒，江殊同的手機進來一個電話，來點顯示是三個零。

他看了一眼，眉頭微皺，按了掛斷。

沒一會，那電話又打進來。

江殊同盯著看了兩秒，有點不耐煩的樣子。

餘光瞥到沈芙，他把手機遞過去，“跟他說我不在。”

以為是什麽無關緊要的電話，沈芙下意識接過，劃了接聽放在耳邊，一邊問：“誰啊？”

江殊同說：“我爸。”

沈芙已經“餵”了一聲，聞言全身過電一般僵了一下，大腦也隨之宕機了幾秒。

聽到那頭傳來的男聲，她不知道是抽了什麽風，對著聽筒無意識的來了一句：“爸——”

話一出口她馬上反應過來，“呃不是！叔叔！”

聽筒那頭徹底的安靜下來，然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音，電話掛了。

沈芙楞在原地，尷尬的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她垂著腦袋，雙手抱頭，不敢去看江殊同，語無倫次的解釋：“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作者有話要說：  江父：謝謝，有被嚇到。

感謝“再睡一冬”的地雷！感謝“殤璃*昔”“三旬”“福吉娃”“是輕青鳶呀”“薇雨辰塵”“荒荒”“poli”“初無言”“吉祥菩提fo”“張靖浩媽媽”灌溉營養液！麽麽啾！(*＾ー＾)

就快開竅了！！！就是這幾章我發誓！！！50個紅包，晚安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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