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窗外一片片覆蓋著白雪的樹林和竹林, 隨著風搖搖曳曳。

菜地裏這幾天有俞媽媽打理, 又種上了一小片生菜和大白菜。

他給施了點肥，挖了幾個大土豆，摘了點青椒。

俞媽媽正在廚房準備餡兒料, 他把土豆削好皮, 放到蒸鍋裏開始蒸。

“叮咚”門鈴響，俞景山遛完狗回來了。

他拿出手機, 打開門, 順便點開了攝像頭，拍個做土豆餅的視頻。

俞媽媽拿出蒸好的土豆, 壓成泥。再往裏面倒入面粉, 和胡椒、鹽油等一系列佐料，然後攪拌均勻。

進屋的俞景山和兩只狗都湊了過來。

哼哼和哈哈直立起來，用前爪扒著料理臺的邊邊, 看的目不轉睛, 就好像他們能看懂似的。

俞景山：“剛剛老蔡給我打電話了, 說他一個同事受傷了，想讓我幫忙去頂替幾天。”

許橙樂：“啊？那你去嗎？”

俞景山想了想：“去吧, 老蔡這人，要不是自己抗不下來, 一般不會輕易開口叫人幫忙。”

俞媽媽將一團土豆面粉搓成條，揪成一個一個的小團子, 然後壓癟。

許橙樂調整了一下拍攝角度，：“行,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多個人多份力量嘛。”

俞景山：“不用，你在家跟我媽待著，我還放心點。”

俞媽媽把之前準備好的裹著芝士的肉腸碎碎，包到土豆面粉團子裏，搓成圓球，再輕輕按成餅狀，道：“千萬別顧著我，你想去做啥做啥。”

俞景山摸了摸哈哈的耳朵，勾唇一笑：“沒顧著您，是怕他去了添亂。”

正在拍攝的鏡頭抖了一抖，許橙樂翻了個白眼：“……行行行，我添亂，您自個兒去吧。”

吃完早飯，俞景山就走了。

到達糧食配給站，老蔡看見他簡直要喜極而泣了，“哎喲，山哥，太好了，你真是雪中送炭啊。”

俞景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倆這麽多年兄弟，還講這個。”

“哎，行行。”老蔡給了他一個紅袖章，“昨天早上，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的，在門口挖了個雪坑，那小夥子踩了進去，沒一會兒，腳脖子腫成個饅頭了。”

“後面把他送去醫院，沒人治，又給送回家了。”老蔡嘆了口氣，小聲道：“現在醫生在鬧罷工，前幾天，醫院因為缺藥，治死了幾個病人，家屬去鬧事打人，把幾個醫生打傷了……所以說，這種時候，千萬生不得病喲。”

俞景山嘆口氣，把紅袖章戴好：“說下工作註意事項。”

老蔡給他泡了杯熱茶，“就是盯著，四處轉轉。這個工作，說白了，有人盯著就沒什麽事，沒人盯著，偷雞摸狗的事兒就都來了，偷手套偷衛生紙，總之偷什麽的都有。”

……

晚上，俞景山回家。

俞媽媽跟許橙樂正戴著圍裙在廚房忙活，抽油煙機的嗡嗡聲，砧板的切菜聲，炒鍋的滋滋聲，蒸鍋冒出的水蒸氣。

還有兩只大狗竄來竄去的場景。

構成了一副幸福的家的畫面，溫暖人心。

俞媽媽把最後一盤紫蘇煎魚端上桌，“開飯啦。”

許橙樂端起碗，夾了一筷子炒土豆片，問道：“今天工作怎麽樣？”

俞景山：“還行，就跟銀行保安似的，四處巡邏。”

許橙樂腦補了一下俞教練背著手，用老蔡的姿勢走路的場景：“那不是很威風嗎？”

俞景山：“……還行。”

俞媽媽：“中午吃啥工作餐？”

俞景山：“稀飯鹹菜。”

“啥？”俞媽媽趕緊夾了一塊魚給自家兒子，“咋現在國家公務員也這待遇了？”

“……什麽國家公務員別亂說，有吃的就不錯了。”

第二天一早。俞媽媽給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面條搭配青椒肉沫餡餅。

俞景山看著桌上三碗面，就自己的是最大碗，無奈道：“媽，不用弄這麽大分量。”

俞媽媽：“我這不是怕你中午餓著嗎？”

許橙樂從俞景山那碗面裏挑了一筷子給自己，“行了，這下平均了。”

吃完飯，俞景山利利索索“耍威風”去了。

許橙樂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阿姨，咱等會做點餡餅，我吃完中飯，給他送點吃的去。”

俞媽媽：“啊？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許橙樂：“怎麽會，我就當出去走走，兩天沒出門兒了。”

俞媽媽於是很開心的張羅起來。一邊哼著歌一邊揉面。

香噴噴的餡兒餅出爐了。

許橙樂找來個保溫桶裝起來。

“乖兒子們，你們叔叔把車開走了，所以今天你們要工作嘍。”他找來雪橇車裝備，給兩只狗戴上背帶。

知道要出門，哼哈立馬興奮起來，一直搖著尾巴轉圈圈。

他把自己全副武裝嚴嚴實實的裹起來，背著一個大背包，出了門。

把折疊雪橇車打開固定好，把繩索連到狗的背帶上。

兩只狗已經在刨著雪，整裝待發了。

“汪汪。”哼哼回頭，看了一眼自家主人。

許橙樂蹲下身，在哈哈耳朵邊說：“先去俞景山家。”

哈哈：“汪汪。”

他一站上雪橇車，兩只狗就像離弦的箭一樣，撒腿跑了起來。

因為哼哈沒去過密雲糧食配給站，所以只能先指個折中的方向，之後再進行引導。

這是他第二次坐雪橇車，還記得第一次是在雅庫茨克，馬西克姆拉他去集市。

快到俞景山家的時候，他拉扯了一下繩子，“哼哈，停。”

哈哈：“汪。”

兩只狗停下來。

許橙樂蹲下身，“沿著這條路，直走，我喊停就停，好嗎？”

哈哈：“汪汪。”

許橙樂摸了摸兩只狗的腦袋：“真棒，回去吃罐頭。”

哼哈：“汪汪汪。”

快到配給站的時候，許橙樂提前喊了停。

他把繩索從狗背帶上卸下來，把雪橇車折疊好塞在大背包裏。

轉過彎就是配給站大門。但他突然改變主意了，決定先去後門看看。

他走旁邊的一條一車寬的道拐了進去，沒走幾步路，前方一個院子被高高的鐵欄桿圍著。

他看見自己的車停在了裏面。

就是這裏了，他道：“哼哈，你兩鉆進去。”

“汪。”兩只狗毫不猶豫，像一條泥鰍一樣鉆了進去，乖乖蹲在自家車子旁邊。

許橙樂重新走回主幹道，走正門進了糧食配給站。

裏面鬧哄哄的，人雜而亂。

一進去就感受到有幾條視線在圍著自己轉。

他正四處張望找人，俞景山從他側面走了過來，皺著眉，看了眼他背著的大包，疑惑道：“你怎麽來了？”

“哎喲，別站在這說，進去再聊。”老蔡也過來了，隨後他招呼了另一個紅袖章，“你先盯會。小俞朋友來了，我們去後面招呼一下。”

進到裏面辦公室，許橙樂把背包卸下來，“阿姨心疼你，讓我帶了點吃的過來。”

說完從背包裏掏出保溫桶打開，裏面的餅還是熱乎的。

“哎喲，好香啊。”老蔡搓了搓手，“有沒有我的份兒？”

“有。”桶裏一共十個餅，餅皮摻了紅薯泥，餡兒是紅豆沙的。

老蔡嘿嘿笑了聲：“太好了，那我先去外面盯著，你們先吃，我一會過來啊。”

等老蔡走了，俞景山才出聲：“沒有車，你怎麽過來的？”

許橙樂：“騎著哼哼過來的。”

俞景山咬了口餅，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他：“……”

許橙樂：“哈哈哈，它們拉雪橇車拉我過來的。”

俞景山：“狗呢？”

許橙樂嘿嘿笑：“先讓它們在你們這後院裏待著了。”

俞景山這才笑了一下：“還算聰明。”

“嘖。”許橙樂橫了他一眼：“我聰不聰明還要你來誇？”

俞景山頓了頓，“不要我誇要誰誇？”

許橙樂：“……”嘖。

俞景山從保溫桶裏又拿出一個餅遞到他嘴邊，“你也吃一個。”

許橙樂接過，咬了一口，還很熱乎，餅皮的表面煎的酥酥脆脆的帶著紅薯香，裏面的紅豆沙沙的甜甜的。

俞媽媽手藝真不錯。

俞景山吃完三個餅後，出去把老蔡和另一個紅袖章小張叫了過來：“你們吃吧，我一個人盯著就行。”

老蔡和小張也沒客氣，大口大口的吃著，看樣子是餓急了。

老蔡一邊吃一邊說道：“哎喲，很久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了，天天都是稀飯鹹菜的，日子過得緊巴巴。”

小張也一邊吃一邊嗯嗯嗯直點頭。

許橙樂喝了口茶：“你們這每天都這麽多人嗎？”

老蔡急急的咽下嘴裏的食物，又喝了口茶，道：“每天都很多，有的是真來領糧食，有的是蹭暖氣，還有的就是來偷雞摸狗的，唉，真是沒人盯著不行啊。”

這差事看來也不好做。

老蔡急急忙忙吃完了三個餅，道：“我也出去盯著了，小張你可以慢點吃，稍微休息一下。”

小張看起來年紀不大，吃得有點急 ，腮幫子鼓鼓的，咽的有些艱難，臉都憋紅了。

許橙樂拿開水壺倒了杯水給他，“別急，慢慢吃，老蔡不是說你可以休息一下麽？”

小張靦腆的嗯了兩聲，咀嚼的動作緩了下來。

許橙樂見他慢慢緩和了一些，問道：“你是怎麽到這來的啊？多大了？”

小張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啊，我是去年剛應招入伍的，本來要分配我去運糧，但是我家裏大姐因為冰災出車禍死了，父親又有殘疾，組織為了照顧我，就讓我留在密雲縣了。”

小張繼續咬了口餅，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問題沒回答，急忙道：“我今年20了。”

許橙樂對他笑了笑，沒再繼續交流。本來是為了緩和氣氛說說話，沒想到小張回答他問題的時候，反而有些緊張，他便沒再為難這個青澀的少年軍人。

小張吃完餅後，再三跟他道謝，然後回去執勤了。

許橙樂坐在辦公室裏，決定等俞景山下班，再一起回家。

下午三點鐘的光景，突然狂風大作，天色漸漸陰沈了下來。

外面大廳的嘈雜聲依舊很大，沒有減小的趨勢。

過了一會，老蔡接著電話，進了辦公室，嗓音很大：“什麽？你在說什麽？聽不清楚，再說一次。”

“啊？送不過來？那什麽時候能送來？餵？餵餵餵？還有人嗎？什麽時候能送來？”

“媽的，電話斷了。”老蔡拍了一下桌子。

俞景山隨後跟了進來：“怎麽回事？”

老蔡有些惱火的說：“運糧車今天到不了了。問他什麽時候送來，也不說，電話就斷了。媽的，糧食不多了，估計明天撐不了一整天。”

俞景山皺眉：“那怎麽辦？”

老蔡：“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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