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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補更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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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湄在書房上值,結果被襄陽公主拉去玩鬧。這件事情似乎沒有人記得,或者說似乎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七夕的晚上,後宮的嬪禦們要祭星。竇湄只是五品的才人,還在掖庭裏呆著,不能和後宮的嬪禦一樣相聚拜星。掖庭的四品以下的女禦們,自己相聚在一起,擺上香案一一拜星。

竇湄也只是去了一會就回去了。她今夜裏也沒有再練王字直接就睡了。這叫服侍她的宮人很是覺得驚喜。

竇才人其實一點都不難伺候,但是晚上她是要練一段時間的字。等到歇息指不定要到什麽時候去了。

今日竇才人這麽早休息,倒是讓她們很是開心。才人睡了,她們也正好有機會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宮人們放下紗帳之後,除去要值夜的宮人之外,其他人輕手輕腳的退出來偷溜著去看蜘蛛結網。

**

千秋殿裏因為居住著的是還沒有出閣的皇子,年輕貌美的宮人還是有幾個,而且都是近身服侍的。不說都知道那是安排給六大王床幃之間用的。

今日聖人設下歌舞,蕭珩並沒有觀賞多久,等到中途面上就有了醉酒的樣子。皇帝擔心他不勝酒力,也不要他陪到底,叫人扶他起來到後殿裏喝些醒酒的溫湯,回千秋殿休息。蘇壽善不放心那些小黃門,招過自己的徒弟,一邊一個小心翼翼的攙扶著蕭珩坐上步輦。

那是聖人不放心,親自派來的。

在大內裏能用上步輦的,除去皇帝皇後就只有太子了。而且聖人親自派來步輦,蘇壽善是覺得聖人真心疼愛六大王。

蕭珩扶著身邊黃門,朦朧著醉眼,看見那頂步輦,卻遲遲沒有上去。

蘇壽善扶著發覺六大王沒有半點要上步輦的意思,不禁輕聲問道,“大王?”

蕭珩搖了搖頭,“禦用之物,我怎麽能隨意用。我自己走就可以了。叫他們回去吧。”、

“啊?”蘇壽善沒想到蕭珩會推辭聖人派來的步輦,“大王,您……”都醉成這樣了,不坐步輦真的可以麽?

蕭珩擡起了頭,聲音裏仍然帶著一絲醉意,一雙狹長的眼睛也因為這份醉意而水光瀲灩。

“耶耶派來步輦固然是擔心我,不過身為子不當隨意用父親的所有之物,身為臣子也不該僭越。”說完,蕭珩微微一笑,那些擡輦的年輕宮人見到年少俊美的趙王那一笑。不禁心如鹿撞,在聖人那裏服侍的宮人,基本上都是一些年輕貌美的宮人,

年輕的宮人見到俊俏兒郎,即使宮規在前,心裏難免還是有些春心浮動。

張孟今日從掖庭裏被召了過來,她手裏的琵琶向下抱著,一手拿著撥子撥動琴弦。上座的皇帝閉著眼享受著美人奏出的樂聲。

張淮站在殿門,一個小黃門將蕭珩的那些話告訴給張淮。

張淮聽說後,滿臉的為難。

他在聖人身邊服侍了很多年了,知道聖人很喜歡趙王,派去步輦也是怕趙王酒後受涼,如此趙王這麽一推辭,倒是叫他不好和聖人說了。

張淮猶豫一下,還是上前去,這種事情他不親自告訴聖人,總有一種他在逃事兒的感覺。

“啟稟聖人,步輦又回來了。”張淮站在那裏恭謹道。

“回來了?”皇帝的聲音裏夾帶著一絲疑惑,他緩緩睜開眼睛,略帶一絲疑問的看向站在那裏的張淮,從甘露殿到千秋殿,就算是快步走,也要一段時間。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大王賜輦不受。”張淮將小黃門說的那些蕭珩說的話又給重覆了一邊。

皇帝聽了之後,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笑容。這個嫡三子從小就熟讀孝經,沒想到他還會這麽做了。

“待會叫醫正到千秋殿。”皇帝道。

“唯唯。”張淮應道。

千秋殿內殿,床榻之外的帷幄已經放下,香鴨爐之中吐出芬芳的氤氳香氣。

兩名青春貌美的宮人垂首侍立在那裏,隨時等候著床幃內之人的吩咐。

蕭珩閉眼睡在榻上,睡之前甘露殿派來醫正看了他沒有被宮道上的涼風所侵擾,又開了解酒的方子熬湯喝下。

這一覺應該是很好的。

侍立在帷幄前的宮人,隱隱的聽到裏面有些喘息的聲響。今日夜裏是沒有宮人侍寢的,小宮人不禁覺得奇怪。

過了好一會,小宮人都快被睡意給弄得一頭砸在柱子上。結果就在她差點一下頭砸在旁邊的器物上時,聽到了帷幄內嘶啞的嗓音,“熱湯。”

宮人聞言立即叫人端來熱水帕子等物。

“都退下。”就在宮人要撩開帷幄的時候,聽見裏面說了這麽一句。

“唯唯。”宮人們不明所以,但是大王都這麽吩咐了,她們也只有去做。窸窸窣窣一陣後,內殿裏安靜的有幾分叫人害怕。一只修長的手從裏面探出將垂下的帷幄給拉開。蕭珩身上只穿著單薄的寢衣,他的後背和脖頸處起了一層汗珠,將衣料打濕,面龐紅潤的有幾分不正常。

他走到裝著溫水的折邊銅盆面前,將手按了下去。溫熱的水漫過了手背,旁邊放著凈手用的澡豆,他隨意抓過兩顆。手指間的黏稠被澡豆的滑膩給淹沒。他垂下頭仔細的清洗自己的手。頭上的發髻早就散開垂下來,烏黑的長發垂在身後。他一言不發仔仔細細將手給清洗幹凈,他也不是什麽沒有經過人事的無知小子。不過這種事情發生到他的頭上,還是有些哭笑莫名。

耶耶在千秋殿裏放了好幾個長相出眾的年輕宮人,至於是做什麽的,就算不說他也是心知肚明。貌美少女,可不是用來給他解長夜寂寞的麽?

不過,那也要他想,不想,就算再美看著也不過是和個泥塑的一樣的偶人。

想起在側殿中被蒙著眼睛伸出雙手探尋的少女,指尖觸摸的感覺似乎還停留在胸膛上,那雙眼睛都笑的微微瞇了起來,遠處胡人燈俑的燈光落在他的眼裏,裏頭似乎被投進了一湖的月色,他一笑,那一湖的月色也開始波紋蕩漾起來。

他愉悅的瞇起雙眼,雙手從溫水裏擡起來他拿起放置一旁的錦帕擦拭雙手。

他半點也不急,蕭珩想道。慢慢來,總有一日他總會得到他想要的。

大兄和二兄鬧得如何,他也不必去管。他只是需要在一邊看著,在耶耶那裏做一個好兒子,對兄長們恭謹,對君父本分孝順就好。至於其他的事,就看他們怎麽鬧吧。而之後,他想要的也會一一收入掌中。

蕭珩愉悅的彎起了嘴角,他面相長得好。哪怕這會內心裏是想著兄弟不和禽獸內亂的事情,他的笑容都是賞心悅目的。

他垂下頭,柔軟的錦帕在手指上溫柔的滑過,一如那個女子觸在肌膚上的力度,輕柔而又溫暖。叫人想要一把拉過她,完完全全占有那片似水的柔情。

夜幕下的太極宮威嚴又沈默。而夜幕下的長安城,卻並不是這等的安靜了。

雖然長安城內實行夜禁,四百鼓聲響後,各坊的坊門全都會落下,隔絕各個坊的交通。武侯們也會巡邏,見著犯夜禁的人,少不得要動武一番,甚至要打死人的。

但是坊內卻並不是東西二市那般黑燈瞎火一片死靜。

例如平康坊內就是歌舞升平嬌聲滴滴的。

平康坊裏住著的都是長安的女妓,這些女妓又被長安人稱作北裏女,北裏雖然只是平康坊裏住人的地兒,但是在長安裏說一聲那個娘子是居住在北裏的,估計看她的人笑容裏都要多出幾分的暧昧和輕蔑。

雖然夜禁已經來到,坊門也已經關閉,但是平康坊裏不管哪一曲都是熱鬧非凡,那些武侯也不會管到這裏來,不管外面是如何安靜,只要在這裏,就是一定是熱鬧非凡的。

平康坊南曲的楊二家裏一如往常的迎來了幾批的恩客,平康坊的南曲和中曲都是名妓所在的地方,那種純粹陪郎君們睡覺的都積聚在北曲。

假母楊二娘招呼著這些郎君們在大堂中開宴,這些郎君們大多是家境優渥的,開宴席的三鍰錢那是一眼都不會眨。楊二娘面對這麽一眾的賓客自然要是好生招待。

不一會兒那些樂人也在宴席旁邊擺上樂器。

郎君們這次來楊二家都是等著看都知娘子的,那位可是平康坊的名妓,能看一眼那也是極好的。所以郎君們個個興高采烈,面露紅光,唯獨裏面有一個郎君,面上沒有多少笑容不說,眼神也有幾分的陰郁。

旁邊的同窗看不過拉他一把,小聲道,“李大,待會陳都知就要來了,何苦愁眉苦臉的模樣。來這裏是喝酒作樂,而不是將這個愁的一肚子的苦水的。”

李孝謹聞言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

突然樂聲大作,楊二家的最有名的娘子出來了,一同前來買春觀賞娘子儀容的郎君們叫好,李孝謹扯了扯嘴角,看著那邊衣裳光艷的名妓是一點心思都提不起來。

他自己提起酒壺朝酒杯中斟酒,酒是長安本地產的郎官清,酒液在酒杯中泛著淡淡的琥珀色,這種酒是上佳的。不過他卻是仰脖將杯中酒喝的幹幹凈凈,半點也沒有留下,而美酒如何滋味他也沒有品嘗。

出來的陳娘子身為名妓,但是實際上這位陳娘子容貌平庸,要說多國色天香也沒有。李孝謹不管身旁那些同窗如何興奮喝彩要那位陳娘子席糾,他似乎跳脫在那片熱鬧之外。

所謂席糾者便是在行酒令中判定是否要罰酒的人,這種在文人之中十分流行。

“李大少喝些,待會要是你輸了被罰酒也再喝不遲。”李孝謹手中的就被旁邊的同窗拉下。

他木著臉看向席中的同窗們,那位陳娘子卻是沒有看半點。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尋花問柳的人,跟著同窗來平康坊南曲也只是被拉過來的。

陳娘子看著那個沈默不語的郎君,年輕不說而且姿容俊秀,剛剛飲過酒面上微紅,原本就俊秀的面龐變得更加醉人。陳娘子在楊二家摸爬滾打數年,辛苦練習終於出這麽一身作詩做席糾的本領,見過的郎君也有許多,不過來這看她一眼都不看的,甚至只是顧著喝酒的,卻還只是頭遭。

李孝謹放下酒杯,他低著頭看著自己面前的那方的食案。

那邊陳娘子淺笑著開口了,“郎君讓妾做這席糾,那麽妾恭聽郎君的酒令了。”

“這是當然!”席中有郎君笑道。

這名妓長得貌美是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能做的一手好詩還有是否能在行酒令有的一口好口才,容貌倒是不那麽重要了。

這會一個做“明府”的郎君朗聲宣令,而後陳娘子芊芊細手舉起令旗先飲一杯開始酒令。文士們對行酒令這種游戲十分喜歡,做起詩來也是得心應手。陳娘子手中的纛指向哪個郎君,哪個郎君就作詩。

陳娘子看著那個俊俏郎君一直沈默不言,和周圍人格格不入的樣子。她面上一笑,手中的纛已經指向了他。

李孝謹看著那位娘子指向他的纛,嘴唇一動,卻是沒有做出半句詩句。

咣當一聲響,一根竹籌已經丟了過來,觥錄事已經端著一杯酒走了過來。

“李大,這可是你的罰酒。”

李孝謹在茵席上立起身子,雙手接過那杯酒一飲而盡。

罰酒完畢,陳娘子手中的纛又指向其他郎君。這名妓做行酒令的席糾自然是有一番水準,不過一時,席上當真熱鬧非凡。只是她將手中的纛指向那個李姓郎君的時候,那位郎君也不作詩,只是一杯一杯的喝酒。

到了後來根本就不用觥錄事提酒前來罰,他自己仰頭就將酒全部喝了個幹凈。

這種情況再蠢笨的人也看出不對了,陳娘子笑笑,將手中的纛指向他人,少有指向那位俊俏郎君的。

娘子也愛長相俊美的郎君,陳娘子即使身為名妓也不能例外。那位郎君看上去有傷心事,這上好的酒水喝起來就和水一樣,喝多了恐怕結束之後連這門都出不了。

不過陳娘子手中的纛不指向李孝謹,可是李孝謹卻自己一杯接著一杯朝肚子裏灌黃湯,別人被罰酒雖然也是喝,但是少不得要被嘲笑一番,他喝卻是仰頭喝下,半點拖泥帶水都沒有。

別人自有熱鬧,他卻一個人清清冷冷,自己跪坐在那裏半點也不為那份熱鬧所動。

這郎君如此,莫不是為了哪位小娘子吧?

陳娘子見過的人多了,各式各樣的都有。男人見得更是多,見到李孝謹如此,心裏也是能猜出來。

來平康坊的男人大多是來尋歡作樂的,不管在外面有多累多苦,進了這平康坊便是作樂,這個郎君心裏想著別的小娘子還來平康坊,當真不是給自己找罪受的?

這場行酒令十分盡興,各位郎君們也十分盡興。不過這會坊門早已經落下,他們也不可能出去犯夜禁,少不得見幾個下等的女伎,去繼續盡興一番了。

李孝謹這麽一杯接著一杯的喝到了酒令結束之時。他見到酒令結束,一手撐著身邊的憑幾想要站起來,結果一下子暈頭轉向一頭紮倒在席上。

他這會真不是醉暈過去了,一雙眼睛還睜著,假母楊二娘見著,趕緊招了兩個侍兒扶他起來。

兩個男裝侍兒走上前來小心的攙扶著李孝謹起來,幽幽女兒香從身邊一路飄到他鼻下去。李孝謹皺起眉頭狠狠搖了搖頭,想要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郎君怕是醉了呢。”楊二娘笑道,眼風一使,自然有姿色的女妓上來扶著他進房歇息。來了這平康坊,而且又這麽晚了,想要不留宿恐怕都不可能,除非是把這筆生意送給對頭家去。這事兒楊二可不會做。

同來的同窗們也早不打算去別家了,雖然陳娘子並不作詩留他們其中的任何一人留宿,但是有其他的嬌娘相陪,這漫漫長夜也過的十分的好,紅袖添香,嬌嫩佳人。

有同窗笑著扶住李孝謹在他耳畔說道,“平日讀書辛苦,你也暫且休息一下。”說著笑得愈加暧昧,“這娘子的妙處可不僅僅只是看,纖纖動處,款款嬌聲是說不出的妙啊。”

李孝謹喝酒喝的腦子發昏聽見同窗說這些葷話下意識的皺了眉頭,還沒等他說話那扶著他的女妓和侍兒就將他攙扶走了。

李家裏這會雞飛狗跳的,黃氏見到兒子到了夜禁都不歸家,在房內走來走去急的不得了。可是去找,怎麽找?坊門都關了,派奴仆出去找,等於是送上門給武侯打呢!

這自從竇二娘被聖人召進宮中之後,黃氏過的是覺得各種開心,尤其是看到李慕娘思念女兒弄得瘦下去一大圈她覺得快活無比。

竇二娘出色又怎麽樣?進了大內還能翻出天去?除非她是能做上三品婕妤了,否則就是在宮裏老死的命,死了都沒有人知道。

黃氏也從丈夫那裏聽過曾經有相師說過竇二娘命貴的話,她在心裏冷哼一聲,命貴?死在大內倒也是真貴了。

黃氏這麽多年來對李慕娘的怨氣也出了好大一口了,不過她倒是註意到自家兒子卻變得越來越沈默。李孝謹對竇二娘的情,她也知道。不過這種事兒她哪怕是在竇二娘被召入宮之前都是十分反對的。

竇二娘長得貌美,這點哪怕是黃氏十分厭惡她們,也不得不承認。哪怕是拿她的阿襄去和竇二娘比容貌,那簡直要被比到地底下去。

兒郎喜愛貌美娘子,這本來就是正常的事情。可是竇二娘卻是耶耶死了,而且還被前頭兩個阿兄厭棄。

說是殷國公,可是從聖人的反應來看,這爵位是沒有多大的可能傳下來。竇二娘雖然有一個親弟弟,但是年紀幼小,等到立起來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盤算下來,竇二娘除了一張看得過去的臉,還有什麽?黃氏都不知道這樣一個子婦能給自己兒子能帶來多少助力?

她等的心裏發焦,可是又不能叫人出去找,無奈自己急著也只能梳洗睡了。

第二日雞才打鳴,那邊李慕娘居住的院子裏已經掌燈了。原來竇三郎已經起來,打算要讀書了。

李慕娘向來不貪睡,到了那個時辰就會醒,半點都不要人催。竇湛跟著母親,也養成了這個不賴床的好習慣。

蕓娘服侍李慕娘起身,給她梳頭的時候發現娘子的發絲裏多出了幾根銀絲,手中的篦子不由得頓了頓。

“怎麽了,又有白發了?”李慕娘察覺到蕓娘動作的停頓問道。

“娘子……”蕓娘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自從二娘子進宮之後,娘子的白發就越來越多。

“不用拔了。”李慕娘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淡淡的說道。

“唯唯。”蕓娘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她開口道,“待會四郎君要來娘子這裏背書呢。”

提起兒子,李慕娘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的笑影。竇湛年紀小,但是相當聰明,喜歡讀書,學起東西來也是飛快,而且有一點難能可貴,是他半點都不調皮也不貪玩。這點在這個年紀可是相當難得的。

此時想要有功名,自然是有三條路可走,一是有父兄在朝中有好官位,只要是嫡子,前途還是不錯的。二個便是去軍中打仗,只要有軍功可以擁有封地還有官職。三個便是就去考明經科還有舉士科,從此獲取功名。雖然也有針對神童的童子科,但是李慕娘可不願因為這個去逼自己兒子。

竇湛是嫡子,而且父親是前殷國公,看著似乎是前途無憂了。實際上那兩個兄長不在水裏下毒毒死她們娘兒幾個已經很不錯了,更加不指望能對竇湛將來的前途有什麽助力。至於那些個竇氏族人,當初看著孤兒寡母被欺負還幫著繼子欺負繼母的,能有多少好心?

到最後只能靠自己。

還沒到用朝食的點,竇湛已經來母親房中。他最近看了史記,特地到這裏背給母親聽得。

三娘竇涴並沒有多少讀書的天賦,因此李慕娘也不逼著她讀書練習書法。

竇湛規規矩矩的在李慕娘這裏將最近背的留侯世家背完。整篇文章一字不差全部背完,背完之後,他猶豫了一下。李慕娘看到兒子的猶豫開口道,“怎了?有什麽不懂的嗎?”

竇湛抿了一下嘴唇,“兒不懂,衛青和霍去病攻打匈奴,使得幾十年漢被匈奴欺淩的局面全盤被反轉過來,可是……記錄的……”

李慕娘知道兒子在說什麽,不過是想不通衛青和霍去病軍功卓越結果卻被歸到不好的傳記裏去了,尤其衛青那裏還被記上一句天幸。衛青征戰許多年,一場都沒敗過。要說是天幸,那麽還真是古往今來沒有一個人能比上的。

“個人有個人的私心。”李慕娘掩口笑了,“寫書的也是人。”

“阿娘?”竇湛聽得不是很明白,出言問道。

李慕娘也不急著解釋,“這個等你長大就知道了,不必著急。”

竇湛點了點頭,過了好一會他說道,“阿娘,兒會好好讀書,有出息的。”

幾歲的孩子說這話本應該有幾分可笑的,可是被他說得十分認真。

李慕娘看著兒子稚嫩的臉,眼睛不禁酸了。

**

李孝謹是在那位都知娘子的房裏醒來的,他昨夜裏喝酒喝的有些多,哪怕睡了一覺醒來,都覺得頭腦發漲疼的厲害,但是一起來發現自己衣衫不整,外面穿著的衣衫都在那邊架子上掛著,身上的中衣都解開了露出胸膛。成這樣子說什麽事情都沒有誰都不相信。

床榻之上的褥子都皺的十分厲害,一看都明白肯定是做了什麽事情的。

李孝謹一下子驚詫莫名,他昨夜裏喝多酒,然後好像看到了阿湄,再然後他壓制不住……難道……

外面跪著的侍兒見到紗帳中有起身的聲音,說道,“郎君起身了呢,奴去告知娘子。”

說完就真的起來去叫都知娘子了。

李孝謹呆呆坐在榻上,過了一會他低下頭一看,一處鮮紅的口脂印在他的胸口上,這下他是真的連騙自己都沒有半點辦法了。

窈窕的身姿從屏風後轉過來,陳娘子今日的穿著是經過精心的打扮的,身上衣裳都熏了上好的香,人一走過,帶起的香風便將房間內彩板上貼著的紙條飄起來。

陳娘子對於昨日是很滿意的,敢問哪個女兒不愛俊俏郎君,她在楊二家除去假母之外說話是最有分量的,這裏的女姬也不敢和她搶郎君。自然是人歸她了。

侍兒將紗帳撩起,陳娘子滿臉春風的坐下,見著有些驚慌失措的李孝謹就笑了。

“郎君感覺如何?”陳娘子雙目含情問道。

這會李孝謹逃的心都有了。

“昨日某多有冒犯,還請都知娘子諒解。”李孝謹是聽說都知娘子架子很大,除非有權有勢,不然出再多的價錢恐怕也不能留宿,他才和都知娘子見過一面,就被留宿,不知道有多少兒郎羨慕他的好運氣,可是這回李孝謹只覺得渾身發涼。

他竟然將一個北裏女當做了阿湄,還做了那種事。

陳娘子一笑,“郎君不必如此,昨日郎君與兒你情我願,也不是冒犯。”說罷,陳娘子臉微微一側,“來人,服侍郎君梳洗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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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的金城坊裏弛出一輛馬車,裝潢華麗,瞧著並不是普通權貴人家能夠用的,這輛馬車是從清河長公主府中出來的。

車內坐著一名衣著華麗的婦人,婦人梳著高髻,高髻上還簪著一朵富貴紅牡丹,額心上貼著花鈿。

她慵懶的靠在車內的憑幾上,看著一個著襦裙梳著雙鬟的少女坐在那裏。

這位打扮雍容華貴的婦人便是清河長公主,而那個少女便是她的女兒閨名喚作崔宏德的。

清河長公主是今上一母所出的最小的妹妹,當打下這一片江山後,她也到了嫁人的年紀,先帝就將她許配給了前朝一等的世家崔氏,當時崔氏是不想也不願意娶公主的,公主有多難管制,而且又愛惹禍,這些世家早就在前朝看得一清二楚了,因此婚事還一波三折,其中所嫁的崔氏嫡子崔晤一聽說要他尚公主,差點想不開。

等到定下嫁過來,清河長公主自然是和夫君沒辦法過好了。清河長公主本來就是嫡公主,嬌貴的很,沒想到新嫁的夫君竟然還嫌棄她。心情高傲之下,這對夫妻的感情可想而知,而且長公主是半點臉都沒給夫君留,生下兒女後,她見著崔晤私下有妾侍,她幹脆正大光明的養起了一票的美少年做面首。

崔晤這個駙馬都尉被氣得半死,卻也無可奈何。世家已經不如前朝那般能夠呼風喚雨的了,尤其今上開啟開科取士之後,打破了官員必定從士族出的局面,世家們想要和皇家嗆聲,也要掂量掂量自個有幾斤幾兩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我的爪……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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