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顧崢嘆了口氣，“當年，你爸爸我，其實也跟她一樣，骨子裏有些叛逆。能遇上你媽，也是因為這點叛逆……”

顧若淺皺了皺眉，“爸爸，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有人說，你以前叫——李友明？還有，關於‘李友明’的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嗎？”

“關於你奶奶，你知道多少？”顧崢嘆聲問道。

奶奶……

她在顧家的時候，很少聽人提起她的奶奶，就算提起，也好像是一大忌諱，傭人們都避諱著。小的時候，爺爺還在，也從未聽人提起過……

“爸，奶奶她……”

“你奶奶和你爺爺是家族聯姻，沒有任何的感情基礎。他們看到對方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心生怨懟，好像他們破壞了彼此的人生，像仇人一樣。你奶奶整日郁郁寡歡，後來不知道在哪兒染上了鴉片，抽得整個人都脫了相。我離家出走的那年，正是你奶奶吞鴉片自殺的那年。”

“那年，你爺爺在外面有了女人，成天不回家。你奶奶早就對生活失望之極，出了這種事，更是不能忍受。她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向往自由的生活，偏偏卻出生在富貴人家。父母固執守舊，認為女子只有嫁給有權有勢的人才是最好的出路。所以，在她已經有心上人的情況，他們還是硬生生把他們拆散了，讓她嫁給了你爺爺。她可以容忍你爺爺對婚姻的不忠誠，卻無法容忍自己有這樣的人生。”

“知道了你爺爺的背叛，她沒有哭鬧，而是選擇在一個寂靜的夜晚吞鴉片死去。本來，我對她是沒有感情的。但是，她的死，像是一記悶棍敲醒了我。那時候，我知道——活在那樣的家庭裏，我遲早都會瘋的。所以，我選擇了離家出走。”

“我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公路上亂跑，不知道該去哪兒，只想著離開。不知道開到了哪裏，碰到幾個警察正在抓人，子彈從我的車上擦過。一個警察突然拉開車門，很著急地讓我去追前面逃跑的人。我被那種場面震撼到了，但是又很好地刺激到了我無處發洩的狂躁和熱血。當時，我想都沒想，就開車追了上去。”

“後來，我知道被抓的那個人叫李友明，是一個制毒工場的制毒師傅。我幫了那個警察，他很感謝我，還誇我很勇敢。他請我吃飯，跟我聊了很多。我突然對他們那一行產生了無限的崇敬，甚至極度狂熱地想要成為他們那樣的人。我借著酒勁問他，能不能讓我加入他們，成為他們的人。他說，年輕人有沖勁、有理想是好事，他應該支持。不過，要成為警察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他以為我只是一時沖動，所以也就一笑了之。”

說到這裏，顧崢突然笑了起來，“但他很快還是答應了我的加入。不過，不是以警察的身份，而是以志願者的身份成為警方的臥底。那時候，李友明計劃前往泰國的一家制毒工場。誰知道，半路就被警方抓住了。警方想利用李友明引出泰國的毒梟，趁機將他們一舉殲滅。但是，李友明當時已經受了重傷，走出醫院都很困難，別說是去泰國了。於是，他想到了我。他說他查過我的資料，知道我是化工方面的人才，只要稍微集訓一下，就能蒙混過去……”

“可是，你和李友明長得應該不像吧，由你去假扮李友明，不會被人看穿嗎？”顧若淺納罕道。

顧崢笑著搖搖頭，“那時候的通訊和交通，沒有現在發達。李友明沒有去過泰國，泰國的那些人也沒有見過他。所以，只要有暗號和信物，就可以過關。”

“所以……你去了泰國？”顧若淺簡直不敢相信，她的爸爸居然還做過這種大事情，簡直太驚人了。不過，“那你是什麽時候遇上我媽的呢？”

顧崢點點頭，“那是在去泰國之前。那時候，他讓我先混跡到混混裏面，學學那些混混的樣子，好讓我看起來像個混黑道的。那天，我剛跟幾個混混混了一天，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走到山裏的時候，我聽到有人在呼救。那時候，你媽就在山坡下面的草叢裏。我把她拉了起來，背下了山。”

“那件事，我本來是沒放在心上的。誰知道，你媽竟然主動來找我了。當時，我正在跟幾個混混打架。看到她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就保護了她。她很感激我，也似乎……很喜歡我。她是一個很靦腆很單純的女孩子，心裏的那點事，從來都不掩飾。跟她相處久了，我漸漸也有些喜歡她……”

“後來——”顧崢苦澀一笑，看向顧若淺，“就有了你。”

“那，”顧若淺仍是不解地皺著眉頭，“有人說你——殺了一個警察，是怎麽回事？”

顧崢嘆息一聲，“去了泰國以後，憑著精湛的制毒技術，我獲得了當地毒梟的認可。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我終於成功打入了他們的內部，將消息一點點地透露給了警方。他們預備在一場大型的毒品交易中實施抓捕。就在交易那天，前來跟我們交易的人中，有人對我產生了懷疑，想要開槍殺我。為了救我，警方提前和毒販交了火。有人想要除掉我，那個警察，為了保護我，撲向了我的槍口。當時……”

顧崢停下來，微微哽咽：“當時，我正在開槍打一個毒販，那個警察，就那麽——被我射中了。”

說到這裏，顧崢潸然淚下，“那次行動之後，警方懷疑我變節，趁機殺死了那個警察。當時的情形很亂，誰都沒有註意到事情是怎麽發生的。我百口莫辯。為此，我在牢裏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要不是我爸傾家蕩產為我請了最好的律師，說不定我可能現在還沒出來。”

原來，真相是這樣。顧若淺長長地松了口氣，“爸，對不起。我以前，誤會你了。”

“那件事，對我的打擊很大。從牢裏出來以後，我就一蹶不振，變得破罐子破摔。老爺子為了我，一夜白頭，氣得吐血。我媽已經沒了，我爸就成了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能失去他。那時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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