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霆琛想了想，還是說：“按理說，我也算是陳家的外孫。別人沒通知我沒關系，現在知道了，道義上也該留下來守孝的吧？”

道理上來說，確實如此。但是，自從去了瑞士以後，容家和陳家就幾乎斷了來往。跑回來奔喪，也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容霆琛這個名義上的外孫，就算是沒來，陳家也應該有千萬種理由抹過去。要不然，陳家怎麽會根本沒通知他？

陳綺貞遲疑道：“我可提醒你，進去了，可就沒那麽容易出來了。按規矩，孝子孝孫得在靈前守著，不能隨便離開的。你確定，公司裏的那些事情都沒問題？”

“嗯。”

容霆琛實在不放心陳綺貞，現在他有醜聞在身，陳家的人肯定都知道了。說不定，會借這件事刁難她。更何況，她要是知道了那件事，就會因此知道更多的事。最後，會演變成什麽樣，容霆琛不敢想象。留在她身邊的話，興許好控制一點。

見他這樣篤定，陳綺貞也不好多說什麽了，推開車門，就一腳跨了出去。

剛才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就有一身縞素的孝子前來迎客，正準備跪地一拜。待見到是陳綺貞，微彎的身子，就慌忙收了起來，不屑地笑道：“原來是三妹啊。”

這一聲“三妹”叫得有多勉強，陳綺貞也不在意，就笑著微微點頭，“大哥。”

陳懷山見路邊站了不少人，就親熱地上來攬住了陳綺貞，將她往裏面迎，“映秀，三妹回來了。快把孝服給她換上！”

說話的同時，才看到容霆琛從車上下來了，眼裏明明已經有些不高興，卻還要硬擠出一點笑來，“你來了。”

容霆琛走上來，微彎了身子，“大舅。”

陳懷山掃了一眼兩個人的穿著，就忍不住發牢騷，“你看看你們，穿的這都是什麽？好歹穿得素一點嘛！”

容霆琛一開始是沒打算來的，他身上穿的是黑色的定制西裝，參加西式喪禮是沒有問題的。但如果要參加這樣中式的喪禮的話……好像也沒什麽不妥吧？

容霆琛完全沒有get到他挑刺的點。

不過，陳綺貞倒是確有不妥。但是，面上還是賠笑道：“大哥，不好意思。我跟霆琛，都是直接從機場過來的，還沒來得及換衣服。”

穿著一身喪服的秦映秀拿著一套喪服出來了，“喲，霆琛這孩子也回來了？來來來，快進來！老太爺活到這歲數，也算是喜喪了。咱們都得笑，別哭喪著臉。”

“來，把喪服換上。”秦映秀把喪服遞給陳綺貞，陳懷山就沈著臉道：“誰說喜喪就不用哭了？這嫁出去的女兒，奔喪回來，那都是要到靈前哭一哭的。這是規矩！你懂不懂？！”

秦映秀被他吼得楞頭楞腦的，也不知道是什麽規矩，“這三妹剛回來，用不著這樣吧。”

“你個娘們，懂什麽！”陳懷山吼道，“這都是老一輩的規矩，老太爺原來最疼的就是三妹。就算三妹……”想到路邊還有一大群人盯著，他就適時地住了嘴，看向陳綺貞，“你是我三妹吧？你是陳綺貞吧？”

陳綺貞點頭。

“那就好！”陳懷山斷然道，張手往靈堂的方向指去，“那就到老太爺面前去哭吧。”

看著陳綺貞悶不吭聲的樣子，他跟著又說：“你也別怨我這個做哥哥的，不厚道。這規矩，是老一輩早就定下來的。你只要一天還是我三妹，就得老老實實給我守著這規矩，知道嗎？”

“知道。”陳綺貞面上波瀾不驚，溫順地應道。

容霆琛拉住她，“媽，還是我去吧。”

“你去，頂個屁用！”陳懷山不客氣道，“現在，哪還有男人去哭靈的？到靈前跪著，給我燒紙去！”

容霆琛深吸了口氣，擡眼看到陳家祠堂的牌匾，只感覺格外得諷刺。想不到，自己這一生會是這樣。他暗暗地自嘲一笑，還是擡腿進了祠堂。

祠堂裏面，坐了很多人。有些是陳家人，有些是前來吊唁的賓客。

看到容霆琛和陳綺貞進來，就是一片騷動。

“那不是容家大少爺嗎？出了那種醜事，他還有臉露面嗎？”

“怎麽說，也是自己的外公。不能不來吧？”

陳綺貞略一皺眉，什麽醜事？剛想偏頭去問容霆琛，就被人叫住了。

“三妹！”來人是她的二嫂李明慧，一把年紀，還打扮得花枝招展、十分妖艷。就算是參加這樣的喪禮，都還畫著一臉的濃妝。見到陳綺貞，她就熱情地走上來，抓住了她的手，“你在瑞士，過得怎麽樣？四海怎麽沒來？”

容四海近來身體不適，出行不便，陳綺貞卻還是捺著不說：“他最近要去好幾個國家，就不能來了。你知道的，就算現在有霆琛幫著主持大局，他也閑不下來。”

這兩個人假裝熱情地閑聊著，容霆琛就直接去了靈堂。陳家有很多人，其實是不知道容霆琛的真實身份的，只當他真的是陳老爺子的外孫。見他過來，就紛紛起身打著招呼。

演戲這種事，容霆琛早就能信手拈來了，也就自如地跟人打著招呼。

到靈前給老太爺燒了一炷香之後，他到了火盆邊，卻是怎麽都跪不下去，感覺自己就是在做著出賣尊嚴的事，無法忍受。

陳綺貞卻是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沒有任何猶豫，就跪了下去，“我說過，尊嚴是給強者的。如果你還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就不能算是強者。弱者，沒有尊嚴。”

火盆邊，一群不明就裏的人看著他們，面面相覷。

是啊，他現在連給顧若淺一個光明正大的名分都做不到，還要這尊嚴有什麽用？容霆琛深吸一口氣，跪下來，拿著紙錢燒起來，“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會為你，還有妹妹，掙得尊嚴！”

陳綺貞沒有深究他為什麽一定要加上“妹妹”，只是轉頭道：“聽說，你上了今天的頭條？這件事，你是不是該跟我解釋一下？我橫看豎看，都覺得，我兒子不像是會做出那種事的人。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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