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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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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受傷的緣故,夏爾在家裏躺了好幾天。雖然維克托對此頗有微詞——他覺得夏爾完全可以在他家住下來——但夏爾沒搭理。他在拉菲特家住了一晚上,雖然兩條腿包得和粽子沒差別,但他第二天睡醒就回家了。

沒什麽的時候隨便怎樣都無所謂,有什麽的時候當然要註意人言可畏。雖說法國還沒有把同性戀當成罪行審判的著名先例,大環境也不能和後世他生活的時期比,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夏爾知道這點,維克托當然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也沒拿出什麽強硬手段;夏爾小心正是上心的表現,說明他們的未來還長得很!

至於維克托自己,雖然他也受了傷,但他可沒有夏爾這種能臥床休息的好待遇。因為他本來就位高權重,不可避免地在風口浪尖上,必須跟進刺殺的後續;再加上其他各種事務,有得忙。

還有就是國王那頭。

既然事情已經商量出了對策,國王自然坐得住。過了兩天,反面輿論愈發高漲,紛紛討伐德卡茲的責任,他這才慢悠悠地把早就準備好的手諭頒了下去。

一眾人等原本“義憤填膺”,這時瞬間傻了眼——

啥?德卡茲原來早就主動辭職、陛下也同意了?

啥?德卡茲去了英國,豈不是鞭長莫及?還升了個公爵?

雖然最終目的達到了,但還是不爽快,這是怎麽回事?

與對手這種仿佛揍錯人的莫名憋屈感相比,夏爾的感想是——國王陛下果然潑得一手好冷水!

這是個以退為進的長期策略;如果實行得好,瞞住對方一年半載沒有問題。而在這一年半載裏,他們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到時候,他們足以占據絕對的優勢——無論是商場還是政局,對手都無力回天。

夏爾也已經和德卡茲伯爵商量好,兩人找個時候一起去科學院拜訪安培。這事不用太著急,因為做太快了反而更容易引起對手的註意,那他們的計劃就有可能提前暴露;只要在德卡茲正式去倫敦上任前就可以。

所以夏爾安安穩穩地養傷,每天最大的消遣就是聽老管家讓絮叨幾句“最近時局真不太平”之類的話。

在這種情況下,夏爾一點也沒想到,第一個跑來拜訪他的會是米歇爾。

“我還以為您生病了只是個托詞,”米歇爾對此這麽驚訝地表示,一邊說還在一邊抽著鼻子聞空氣裏的藥味,“原來這是真的?”

夏爾默默地盯了米歇爾一眼。

他和維克托一起從外省趕回來、又立刻進宮的事情,就算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米歇爾也絕對知道。既然知道,想也能想出來,他就是受傷,生病只是泛指。

所以,對方特意跑來他家,就是為了證實這點嗎?

大概是夏爾的眼神太過無語,米歇爾輕咳了一聲。“親愛的夏爾,我只是擔心您的身體。”

夏爾點了點頭,動作是無可挑剔的莊重,語氣也一樣。“感謝您的關心,我已經好得多了。”

得,果然沒那麽容易合作!

碰了個不大不小的軟釘子,米歇爾只能在邊上的靠背椅上坐下來。“好吧,不說廢話。”他開門見山地道,“你肯定知道我來做什麽吧?就和我知道你為什麽要臥床養傷一樣?”

夏爾研究性地看了看那張欺騙性很強的笑臉。“也許能猜出來一點點。但到底是什麽,大概還得請您明說。”

如果他沒弄錯的話,傲慢保守如阿圖瓦伯爵,根本就沒把他放在心上過吧?然後,他從杜樂麗宮回來之後,就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宮裏的談話,加上國王只有四個人,連個旁聽的仆從都沒有,絕不可能傳出去。

所以,阿圖瓦伯爵現在要找誰麻煩的話,豈不是該找維克托?反正是誰都不該是他!

“我猜您對我的造訪評價不太高。”米歇爾這麽說,同時他依舊保持著他慣常的笑容。“但我得說,這次您一定猜錯了。”

夏爾微微揚眉。“願聞其詳。”他倒想知道,阿圖瓦伯爵在這種情況下來還能拿出什麽對策——畢竟,現在德卡茲辭職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看起來就是保王派的巨大勝利!那麽,除了慶祝,阿圖瓦伯爵還能想到別的什麽?

“在我說出我的真實來意之前,我能先問您幾個問題嗎?”米歇爾依舊笑瞇瞇的。

夏爾的目光就沒從那張臉上移開過。這時,他突然產生了一種感覺,就是:米歇爾那笑容背後另有深意。他一邊在心裏分析那深意會是什麽,一邊表露出恰如其分的合作語氣:“只要我能回答,我很樂意。”

“雖然您還躺在床上,但您的頭腦運轉速度可一點也不慢。”米歇爾翹了翹嘴角,一副早就預料到的語氣。“‘只要我能回答’?”能不能回答,還不是看夏爾自己的心意?那還說什麽樂意?

這時候只有他們兩人,有些事情就不用說得那麽隱晦了。這點兩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夏爾小幅度地揚了揚下巴。有話就說,再繞彎子他就不奉陪了!

米歇爾顯然捕捉到了夏爾的這種態度。“和您說話的時候,我總有一種錯亂感——因為我一直都沒法從您的談吐中聯想到您的真實歲數。”他這麽說,然後搶在夏爾開口送客之前飛快地轉移話題:“我很想知道,您和拉菲特先生從外省回來的那個傍晚,宮裏發生了什麽。”

夏爾保持沈默。這問題的確問到了點子上;但這麽重要的事情,他怎麽可能說出去?

“我知道,德卡茲伯爵在那之前就已經進去面見國王陛下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是去遞交他的辭職信。”米歇爾繼續道,眼睛緊緊地盯著夏爾。

“所以你現在已經看到了結果——德卡茲伯爵變成了德卡茲公爵,但他同時得離開巴黎,遠去倫敦。”夏爾輕微聳肩。“我不明白,您拿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問我,這有什麽意義。”

“是嗎,沒有意義?”米歇爾反問道。“事情真的是像大家看到的那樣嗎?就和國王的侄兒被刺殺那件事一樣?”

這話味道不太對,夏爾抿唇。米歇爾不是阿圖瓦伯爵那邊的嗎?為什麽這語氣聽起來像是和他們一邊的?對刺殺背後的真實動機表示懷疑,這難道不是在拆阿圖瓦伯爵的臺嗎?

反水,還是刺探?

但米歇爾並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說下去。“您之前去過英國,對嗎?”

“沒錯。”夏爾肯定。這事情大家都知道,他等著聽米歇爾到底想從這裏表達什麽。

“裏頭包括利物浦和曼徹斯特,然後帶回來了幾乎令所有人都眼紅的東西。”米歇爾繼續補充。“雖然您似乎並不介意別人和您進軍同樣的產業,但也幾乎沒有人去做;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怎樣都不可能超過了。”

“如果您說的‘他們’包括您自己的話,那我得說,您過於自謙了。”夏爾回答。

但事實上,他得承認米歇爾說得有道理:扣除掉投資,不是所有人手裏都有發明專利,也不是所有人都熟稔現代企業管理。小作坊還沒什麽問題,反正也就賺點兒零碎小錢;但想做大、甚至成為超過他的後起之秀,那就絕不可能——

他家工廠軟件硬件都足夠強悍,根本不可能讓人占走大便宜!

米歇爾開始搖頭。“這話活脫脫是您的真實寫照。低調,自謙,但實際上,您才是我們之中最會掙錢的那個人。”

“我必須承認,如果您今天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動聽的結論才來的話,我很欣賞。”夏爾這麽回答,但語氣根本聽不出一分一毫的欣賞。

“瞧,您根本就是刀槍不入。”米歇爾這麽表示,幹脆地往靠背上一仰,“這讓我覺得,我今天的談判很可能要輸;而我不喜歡輸。”

“今天?有談判嗎?”夏爾反問。“我以為我們根本沒說什麽。”

“那結果也已經註定了。”米歇爾的音調低下去。“您已經選定了一邊,不會改變主意了,對嗎?您還給他們出了主意,對嗎?”

“實話說,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夏爾矢口否認。“您一大堆的‘對嗎’讓我陷入了從未有過的迷茫。”

“是這樣嗎?”米歇爾反問,嘴角略微翹起來,“您口風真緊,正如我的想象。可我還沒說完呢——雖然現在看起來,保王派似乎占了上風,他們似乎把你們這派壓了下去;但實際上,你們肯定不會坐以待斃。我大膽地猜測一下,你們的計劃裏頭肯定至少包括一個長期在英國的大使?等時機成熟,再把形勢扳回來?”

“這猜想真美妙,我都想為您想象中的我自己鼓掌了。”夏爾虛虛地擊掌兩下。“而且這種事,相對於我,您好像更該去對阿圖瓦伯爵說。”雖然他說得很輕松,但實際上有點心驚:雖然米歇爾絕對是瞎蒙的,但已經很靠近真相了!就差關鍵的細節!

“他對這個沒有興趣,我也從不和他說這個。”米歇爾攤手。“您該聽說過他的脾氣。”

難道真是反水?夏爾狐疑。如果阿圖瓦伯爵真的連米歇爾都留不住,那保王派的整體凝聚力和戰鬥力就很堪憂了。

“所以我今天只想問:您願意和我一起工作嗎?”米歇爾終於把他準備好的重磅炸彈拋了出來。

夏爾楞了楞,真心實意地笑了。“您明知道這不可能。”他又不是墻頭草,況且倒戈也真的沒好處!

“您的反應還真是沒有驚喜。”米歇爾搖頭嘆息,同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既然這樣,那只有我和您工作這條路可選了。希望我們合作愉快。”撂下這幾句話,他就轉身出去了。

……等等,這倆選項有很大差別嗎?

夏爾本以為米歇爾起身就是準備走,但事實證明他只猜對了一半。米歇爾的確走了,但同時還給他留下了個這個超大號炸彈做禮物——

尼瑪,這哪裏能行啊?知道米歇爾湊過來,維克托肯定會怒發沖冠的!

作者有話要說:米歇爾:夏爾,我給你帶來了一大堆工作!你就和我合作吧!

夏爾:……我得考慮考慮。

維克托:米歇爾,給你-2,趕緊滾粗!(#‵′)

米歇爾:這一副怕我搶老婆的緊張勁頭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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