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雪滿意點頭：“很好，知道要贖罪。”

陳少青依然不敢起身，現在有一股看不見的神威壓在他背上，他動彈不得。

顧念雪踱步，緩緩開口：“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去公安局自首，坦白你的罪。第二，寫下一封懺悔書，坦白你的罪。”

陳少青喏喏地說：“那件事，已經撤銷立案，我，我選第二個吧。”

顧念雪鄙夷地笑著：“可以，起來吧。”

小小的補習社一片狼藉，陳少青拿出一本信箋，俯身在另一張書桌上，彎腰駝背，顫抖不已。

顧念雪拿出一根烏黑發亮的細針，正是當初在冥界黑狗從黑竹林帶出來給她的那一根，研究了許久，她終於知道這根黑竹心的作用是什麽。

她將黑竹心遞給陳少青：“用這個寫。”

“這個？”陳少青遲疑地接過這根細針，細細的一根卻仿佛有千斤重，而且他立刻感覺到一股冰冷，冷意瞬間鉆進他的身體，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顧念雪點頭不語。

陳少青不敢反抗，低下頭，握著黑竹心在紙上寫下第一個字。下筆無字跡，他擡頭疑惑擡頭，見顧念雪面無表情，他再次低頭，卻見白色的紙張上慢慢地出現了一個血字：懺！

陳少青驚恐地將黑竹心丟下：“這是什麽？”

“你的血。”顧念雪冷冷看著，“好好寫，你拖的時間越久，耗血越多。也別想著少寫漏寫，若我不滿意，你還得重新再寫。”

陳少青神色恐慌，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來頭，為何這麽恐怖？他想反抗，可是一看她手裏那條鞭子，又馬上慫了。掙紮許久，他終於拿起黑竹心，一字一句地寫下他對阿純犯下的罪過。

交代明白事情發生的一切，又深深懺悔，求恕，用詞可謂是情真意切。

顧念雪讀完，再看眼前的陳少青，惋惜一個學識深厚的人，最後竟墮落成這麽一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你的品質配不上你的才華，我勸你離開教師這個高貴的職業，另謀出路。”

陳少青寫完後又自覺地跪在地上，低聲應和。此時的他還在不停地顫抖，寫完這封血書，他的臉更是蒼白得像一張紙。

顧念雪將他這封血寫的懺悔書放進包裏，轉身又抽出鞭子往墻上打出兩鞭，墻體即刻出現一個鮮血淋漓的“”記號。

“記住我的話，關了這個補習社，離開教師行業。不然，墻上這兩道鞭子會跟著你一輩子，一直警醒你，該怎麽做個好人！”

離開補習社，顧念雪站在大街上，吐出一口濁氣。

這裏天藍藍，山青青，本該是一個美好的地方啊。只可惜，這麽美的地方，從此不是阿純的故鄉……

顧念雪又來到阿純的家，一排籬笆圍出一個小小的前院，幾只母雞在地上翻翻啄啄。

阿純的母親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哼著曲摘菜，他的父親則翹著二郎腿抽煙。

自私自利的家長，正是他們的冷漠，逼迫阿純步步走向深淵。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為人母，為人父。

啪！啪！

顧念雪憑空打出兩鞭，一鞭落在男子的靈魂上，一鞭落在婦女的。

突如其來的痛感讓他們驚恐不已，男子哐當一聲摔在地上，抽搐，而婦女則捂著胸口，一臉呆滯。紮心的痛，撕裂般的痛，而伴隨這股疼痛出現的，是阿純苦苦哀求苦苦堅持的模樣，是那個讓他們覺得恥辱的女兒……

“老頭，你怎麽樣了？”

“哼，沒事。”

“我剛剛心頭一糾，好像看到阿純。”

“別提她！我沒有這個女兒！”

本已經掙紮著起來的男子哐一下又摔了下去，身體不停地抽搐，嚇得婦女高聲尖叫。

顧念雪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在神鞭的作用下疼痛，流淚，心中沒有半點憐憫。這麽冷酷的父親，就該讓他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並且無藥石可醫。

顧念雪冷著臉轉身面向天空，清冷的聲音響起，聲音不大，但卻飄向很遠，飄向某些人腦海裏。

她說：“生而為人，請務必善良，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說罷，她對著天空奮力打出一鞭，啪的一聲，像是打在虛空，好人絲毫不受神鞭的影響。又像是落在堅硬的石頭上，凡涉事阿純事件的人，心頭都將受了重重的一鞭。

分散在世界各處的某些人，腦海裏莫名出現一句“生而為人，請務必善良，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隨後，他們的心好像被抽了一鞭，清晰的疼痛感，好像在心頭撕開一道口子。

他們，或是當初在學校裏嘲笑阿純的人，或是在網絡上奚落的鍵盤俠……他們都為自己當初的一時口快而接受懲罰。

***

回到旅館，顧念雪感覺渾身都要散架了一般。宋既白說過，一個生人使用打魂神鞭，自己的精神力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沖了個涼，終於舒爽些，但頭腦卻沈重得很。然而她心裏有一股快感，這讓她久久不能平靜。

如果，社會的公義要靠這樣的鞭笞，似乎也不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但她又在慶幸，還好有這樣的力量，道德不至於淪喪。

原來，舉頭三尺真的有神明。

外面天色漸暗，緩過來的顧念雪出來覓食。

夜色下的小鄉鎮不是很熱鬧，街上僅有的幾家餐飲小館也是清清淡淡的，沒什麽人光顧。

燈柱下，站著一個高大的人，他雙手插袋，靜靜地看著顧念雪，然後露出一個笑容。

顧念雪定睛一看，大吃一驚：“封世尋，你怎麽會在這裏？”

封世尋一身休閑服，跟往日西裝革履的模樣完全不同。他聳聳肩：“秘書訂錯了航班，把我丟到了這裏。”

顧念雪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也懶得揭穿，只是奚落一句：“來這個小鎮要轉兩趟班車，你的秘書可以炒了。”

封世尋不怒反笑：“來都來了，一起吃飯吧。”

兩人隨意走進一間小飯館，點了兩個肉菜一個青菜，封世尋又要了一支啤酒，還幫顧念雪拿一瓶維他奶。

山裏的小鎮，自然做不出高廚的精致，但勝在食材新鮮，他們倒也吃得愉快。

對於封世尋為何要跟到這裏來，顧念雪猜想多半還是封爺爺的手筆。他對於他們二人婚後分開住這一點十分不滿。

酒足飯飽後，兩人沿著小鎮隨意走著。長期生活在都市的他們，很少直接感受這種寧靜，久違的愜意縈繞在他們心頭。

這裏，夜色黑暗，燈光微弱，天上的星星璀璨。

顧念雪隨意在小廣場的石梯坐下，雙手撐在身旁，看著天邊的星星。

“封世尋，我想請你幫個忙。”

封世尋轉頭，身旁的女子側臉甚是好看，飽滿的額頭，尖挺的鼻梁，微翹的嘴唇，是最協調的線條之美。

“行啊，但在之前你得先幫我解決我今晚的住宿問題。”

顧念雪疑惑地看向他。

封世尋：“鎮上最後一間客房被你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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