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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一更) 最後一次的身體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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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世子昏迷不醒。

過了江城平時晨起的時間, 夏陽卻遲遲未等到世子屋裏傳出響動,本想著世子許是昨夜睡得晚了些,早上也就起遲了。

可都過中午,仍無動靜, 夏陽便開始覺著不對勁。

早膳午膳都未吃, 這身子可怎麽受得住?

就是睡, 那也得起來吃點東西, 墊墊肚子才好啊。

思量半日,他還是決定去把人叫醒吃些東西再說。

“世子,該吃午膳了。”

以往,不用他出聲,只要敲個門, 江城就能醒來。

可今日直到他湊到他床邊出聲,還上手輕拍了他身子幾下,江城別說有蘇醒的跡象,連眼皮子動一下都未曾。

夏陽心中一緊,開始發覺事態嚴重,聲量也漸漸大了起來。

“世子?世子您醒醒?世子您別嚇小的……”

越說聲音已越是顫抖, 跌跌撞撞地沖出門外:“快、快來個人去請大夫!”

因為世子身體好全了,夏陽也就松懈下來, 未曾往江城病了一事上去聯想。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讓自己待到大夫來看過江城狀況給出判斷,可大夫所給的診斷, 卻讓夏陽一顆心直墜冰窖。

──查無原因。

世子身體康健,只是沈睡著。

大夫查不出病因,可若真沒問題,世子又如何會怎麽也叫不醒?

送走大夫, 夏陽依舊精神恍惚。

好好的,怎麽就突然這樣了呢?

恍神間,他忽然記起一事。

──世子這樣的情況並非第一次。

他又喚了人來:“去!趕緊去尋靜明大師!”

此前在靈泉寺,世子也是有曾這樣昏迷未醒的例子在。

只請了宜州這兒的大夫來看,夏陽到底還是不放心,他修書一封,讓人快馬加鞭送去京城。

既告知永平帝江城的身體狀況有異,也請求聖上能派禦醫前來。

事情都辦完以後,他回到江城屋裏。

榻上的世子雙眼緊閉,若非胸腹微微起伏,還有在呼吸的跡象,夏陽是真的險些就要崩潰。

“為什麽啊……明明都已經恢覆健康了不是嗎……”

為什麽世子還逃離不了這種折磨?

他蹲坐在江城的床榻旁,把頭埋於膝中,屋外陽光燦爛,可那暖意卻傳不到屋裏。

而連甄這兒,氣氛也很是沈重。

連誠下午午睡起來,沒有恢覆成原先那個孩子氣的連誠,連甄雖然感到意外,卻也出聲安慰著:“別著急,也許明日另一個誠哥兒就回來了呢?”

說是這麽說,其實自己心裏也沒底,兩個人都心不在焉的。

有越是在意的事,便覺時間的流逝越慢。

好不容易終於捱到夜裏,能再入睡,連甄也盡量撐著笑容,對著江城說:“明日一早,我們再看看情況,現在就好好睡吧。”

那一晚,江城與連甄都沒能睡好。

心裏存著事,都是淺眠著,一晚上醒醒睡睡,天方擦亮,連甄就喚了丫鬟進來替她梳妝。

早早梳洗完畢,本想直接到連誠屋裏,卻又擔心自己這樣顯得急切,若是此刻在使用連誠身體的還是那個沈穩的連誠,他心思敏感,定會徒招他傷心。

她不想讓他覺得是自己的錯,才導致另個連誠沒能回來的。

所以連甄穿戴好,依舊在自己房裏坐著,借著抄寫經書來穩定心緒。

有著未解的煩憂,經書也就抄得不怎麽上心,久久都未抄完一頁。

終於,待到天光大亮。

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連甄迫不及待起身:“我去看看誠哥兒。”

早就盼著這時,早膳也顧不上吃,就快步去尋連誠。

方走進連誠屋裏,連甄才發現弟弟也早就清醒。

兩人對視。

今天的連誠……是哪一個?

連甄忐忑走近。

已經睡醒的江城望著她擔心的神色,朝連甄搖了搖頭:“還是不行。”

就算夜裏難眠,江城卻是實實在在陷入過沈睡的。

醒了睡,睡了又醒,每回睜眼,都還是在同樣的地方,都還是在連誠的身體裏。

一聽江城此言,連甄袖中的手攥緊。

果然還是昨日那個嗎……

心裏失望,卻怕弟弟多想,連甄面上沒有展露過多的情緒,只揉了揉他的發,溫聲道:“我去信問問孫大夫該怎麽辦,此前他同我說過,若是另一個人不再出現,也就表示這病許是將好了。”

說是這麽說,但連甄自己都沒有想過,這一天真的會這麽快到來,消失的還是原本的那個連誠。

兩個弟弟,她誰都珍惜,更不想失去啊。

連甄立即召來丫鬟準備筆墨寫信,直到面對的不是連誠而是紙張時,連甄的柳眉才輕輕擰起。

她得重覆幾次呼吸,調整好後,握筆的手才能穩住。

對於這病是真好還是假好,江城自己心裏最清楚。

這根本不是什麽雙面人的病癥,也就稱不上痊愈一詞。

現在的問題是,連誠怎麽辦?自己還回不回得去原本的身體?

根據玉佩內部碎裂的情況來看,只怕這就是最後一次的身體互換。

再一次,這玉就會承受不住,裂痕蔓延至表面,然後破碎。

偏生這次還沒法再藉由睡眠轉換身體,倘若自己一直都是以連誠的身分活動,那,“江城”那邊,豈不就要陷入一片混亂?

他捏了捏眉心,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實在惹得他與連甄兩人都措手不及。

而事情卻還不是最糟的。

王氏忽地召了所有人到正院裏去,尤其特別吩咐了,連誠他們一家一定要到。

這麽大陣仗,又還指名連誠,實在令連甄不得不多想。

事情一件接一件,她揉了揉太陽穴,強打起精神,問著前來傳話的丫鬟:“可知道伯祖母找誠哥兒是有何要事?”

說話間,白芷已將一個沈甸甸的荷包塞到那丫鬟手中。

那丫鬟不動聲色地將荷包收進袖子裏,還趁勢掂了掂,挺有份量的。

心中暗自點頭,為他們透出一點消息:“回甄小姐的話,詳細的奴婢也不清楚,不過聽聞是要確定三少爺的生辰相關。”

連甄心中咯噔一聲。

還是沒能瞞過嗎?

江城知連甄在擔心什麽,他握住她的手,示意讓她不必太過擔憂。

他詢問:“伯祖母情緒怎麽樣?平靜著還是大發雷霆?”

丫鬟楞了楞,沒想到京城來的這位小少爺年紀雖小,倒還清楚要先探聽過這些。

她恭敬回道:“老太君情緒稱不上平靜,小姐少爺還請留心些。”

這便是正發著怒了。

江城點頭,卻問起她另外的事:“老太爺可在?若不在,派人去請他回府,就說有事需要商議。”

丫鬟不明所以,但連誠怎麽說也稱得上是連家的少爺,所以丫鬟還是領命去了。

待她離去,連甄才問:“誠哥兒,怎麽突然找起伯祖父了?”

江城說得含糊:“他才能做主。”

即便王氏真查出了些什麽,要做任何處置,那也得經過連老太爺許可才行。

而江城老早就將連老太爺給一起算計了,連誠所擁有的轉機,身為連氏族長的連老太爺,就是最重要的一顆棋子。

只要攏絡好他,旁的事就能不足為懼。

江城故意走得慢,還不讓人抱,期間正院的人都來過好幾撥了,在路上碰見他們,只得回去覆命。

“甄小姐和三少爺在過來的路上了。”

王氏等了又等,就是沒等到正主,心中氣急,先瞪向了一旁的連業。

“你!給我說清楚!誠哥……不,那孩子究竟是幾日的生辰?子時是哪個子時?子初還是子正?”

明明就還未確認結果,卻連誠哥兒這一稱呼都不願再叫了。

連業心中拔涼,卻早已下定決心要將此事爛在肚子裏。

“誠哥兒是十三日的子正所生,並非子初。”

吳氏也在場,聽得腦子都胡塗了:“這子初子正,有什麽講究?”

為何今日才偏偏要議?連誠都出生多久了?

王氏輕哼一聲,將手中的佛珠拍在桌上。

“三年前得了這孩子出生時辰我就覺得哪裏不妥,要知道,三年前的十一月十二,那可是天狗食月當晚,可誠哥兒偏偏是十三日的子正所生?是真就那麽巧?還是有人故意延後?或是──原本就記岔了呢?”

這幾年來她再三確認,幾乎所有人都信誓旦旦告訴她連誠是十三日的生辰。

可當時生產遠在京誠,事情還不是都由連業他一人說得算?

此次要不是連綺同她說了,這事若不查個仔細,到頭來倒黴的可是他們連家。

況且連甄和連誠身周的丫鬟都是這幾年才在身邊服侍的,真正從連誠出生那日便服侍到現在的,竟一個也沒帶回瓊州,這不正是奇怪之處嗎?

王氏越想越覺得蹊蹺,原本覺得這事晦氣,一直不肯細想,可毒瘤,就得趁還小的時候拔除了才好,免得他壯大後,危害了整個家族的人。

連甄牽著江城,迎著正院一眾人的目光下,緩步踏入。

王氏目光緊鎖著江城,江城也非一般的孩子,自是擡眼迎了過去,不閃不避。

這樣的舉動惹得王氏更是不快,指著連誠:“把這孩子給我綁了!”

連業急忙說道:“不可!”

吳氏和連弘也跟著上前勸阻:“事情還沒有個定論不是嗎?連誠他只是個孩子啊!”

下人們早早就準備好,幾個婆子手上拿著麻繩,就要往連誠的方向靠近。

連甄卻將人護到身後,厲聲:“要綁誠哥兒,就連我也一起!”

旁的人都好辦,這擋著的人卻偏偏是連甄。

下人扭頭看著王氏,自是知道這位甄小姐在老太君心中的分量。

王氏皺著眉:“甄姐兒,別胡鬧。”

連甄卻半步未讓:“我沒有胡鬧。”

她說:“誠哥兒在,我在;誠哥兒不在,這連家二小姐的身分,我要了又有何用?”

竟是以除族作為要挾?

江城望著連甄護著自己的背影,心裏一緊。

除族,這對女子的名聲傷害何其大?連甄竟不惜做到這種地步也要護住連誠嗎?

難怪她上次同自己允諾時,沒有確切說自己不會再以魚死網破的方法博得生機,還說了只在危急時刻才會用上。

連甄她原來……早早就盤算著要用在這種時候上了嗎?

這種時候,作為當事人的“連誠”,卻是最沒有說話權利的。

他扭頭望著身後,就盼著那扇門能早些開啟才好。

連綺不知躲在哪處偷聽,此時蹦了出來,還嫌事情不夠混亂,囔著:“甄姐姐,出生在天狗食月那日事大,弄不好可是要滅族的,到時候族都沒了,誰還管旁的?”

王氏一聽有理,把危害全族氣運的害蟲給捉了,這才是正事。

“把連誠給我綁起來!”

話落,卻有另一道聲音隨著鳥叫聲傳來。

“我看誰敢!”

──連老太爺趕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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