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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竟夢見了那姑娘睡在自己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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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泉寺。

瞧見江城露出笑容,還笑出了聲音,夏陽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中似的。

世子笑了?世子竟然笑了?

他眼睛瞪得渾圓。

那個往日裏無悲無喜,眼神沈靜得有如一攤死水,每天與其說是過日子不如說是在熬日子的世子,笑了!

夏陽眼眶一熱,趕緊低頭。

世子會笑了,這還是他進梁王府以來,頭一回見到世子展露出笑意。

“這可真是稀奇,從小看著你長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笑。”

夜裏的靈泉寺,一道聲音從外頭傳來,人未到聲先至。

聽到這聲音當下,江城和夏陽齊齊楞住。

如果是別人,他們可能光聽聲音還認不出來,但如果聲音的主人每隔幾日必來訪,那就是不想熟悉也難。

夏陽正想扶著江城起身,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

一名披著黑色披風,打扮華貴的男子搖著折扇,緩步走了進來,身後兩名同樣黑色系著夜行裝的護衛,寸步不離緊跟著。

“參見陛下。

“欸,說過多少次了,不用特意這樣。”

永平帝在江城欲要行禮時已經攙住了他,夏陽倒是規規矩矩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

人家皇上對世子的例外是說得過去的,他一個下人可沒敢疏忽這些。

年輕的帝王擺擺手:“別這麽叫我,我可是微服私訪。”

江城被按在床上,力氣原先就比不得成年男子,只得順著力道往後躺。

他看著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男子,嘆道:“那麽大公子,您怎麽這時候跑來了?”

永平帝不好好待在宮裏,每回出宮必會來尋自己,這十幾年來已是常事。

“大公子”這稱呼,便是永平帝不想引起騷動時,會要求旁人如此喚他。

“起吧。”這話是他對夏陽說的。

“謝大公子。夏陽也跟著改口。

一個護衛搬來椅子放到永平帝身後,另個護衛也在同時將椅墊及靠枕鋪上。

皇上看都沒看,直接往後坐,披風早已在說話時就被護衛解下。

坐下後他才開始回答江城提出的疑問:“我會來的原因還用得著問?這不聽見你又不省人事,得了空才匆匆過來,誰料竟能聽見你笑聲,這可真是奇事一件。”

說完他又仔細端詳了下江城臉色,點點頭:“氣色看著也不錯,莫不是我得到的消息有誤?”

永平帝會前來這事,江城對此已習以為常。

每當自己病情加重,陛下不管朝事再忙,肯定會想盡辦法來看他。

若當下自己抽不開身前來,也會先派最得力的禦醫先來一趟,但無論如何,肯定都會來見他一面。

所以他問的是來訪的時候。

江城看了看半掩的窗外天色,已然黑了一片。

他詢問:“大公子今晚可是要在寺裏歇下?”

這時候過來,再回宮的話,怕是一晚上能睡的時間大半都在馬車上度過了。

永平帝手握折扇,敲在左手掌心上收束起來,捏著扇柄晃了晃。

分明是劍眉星目的端正面容,瞇眼笑起來的時候總讓人感覺不太正經。

“當然。比起那個,快說說,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好事,才會讓我們一向清冷的梁王世子都笑出聲來?”

聽到聖上問出此話,夏陽也豎起耳朵,想要聆聽一二。

他是梁王府家仆的家生子,可以說是自小就跟著江城一塊兒長大。

試想,一個打小纏綿病榻,被病痛折磨的人,求生意志都薄弱得幾乎看不見,又怎會對其他事物感興趣?更別提還被引得發笑了。

對於這可說是有史以來頭一遭的情形,別說皇帝感興趣,夏陽自己也是好奇的。

因為皇上問話,江城想起方才自己忍不住笑出聲的原因,嘴角又是微微揚起:“也沒什麽,就是……可能坑了一個孩子。”

適才在外頭沒看見,這回直面江城微笑,雖然只是短短一剎那,他嘴角揚起的弧度也小,但對江城來說,已經實屬難得。

永平帝挑了挑眉,嘖嘖稱奇:“孩子?”

夏陽腦袋也轉過來了,試探詢問:“莫不是連相家的小少爺?”

聽到意外的人,皇上坐正身子,饒有興趣地追問:“連相?這又是怎麽回事?說來聽聽。”

永平帝今天真是驚喜滿滿。

說起來他這個堂弟,其實本不想到靈泉寺來的。

可能覺得事到如今做什麽都是枉然,態度很是消極。

若非自己堅持要他走這一趟,去試試靜明的路子,怕是現在江城還自己把自己關在梁王府裏,日日對著黑不溜丟的湯藥,面無表情。

這回來靈泉寺,單是江城能露出與往常不同的一面,永平帝就已是對這寺院高看幾分。

平日裏江城精神氣短,有些話夏陽會替他答了,過往也有數次江城昏迷不醒時,永平帝直接詢問夏陽的情況。

因此對夏陽來說雖然帝王高高在上,但敬重之餘其實勉強算得上熟悉,回話時也沒有一開始的戰戰兢兢顛三倒四,已能很順利說起事情經過。

於是,夏陽說起今早連誠自己跑來找江城搭話的趣事。

“小的當時還以為寺裏進了刺客來著,誰知道那樹叢一聳一聳,最後鉆出來那臟兮兮的小孩兒,竟然是連相家的小少爺。”

夏陽還模仿了下當時連誠鉆出草叢的模樣,連奮力舉手的表情也維妙維肖。

皇帝聽得有趣,笑看了江城一眼:“看不出來,你還有吸引孩子的魅力啊?”

話一出,看見安靜坐在床上,垂眼聽他們談話的江城,帝王笑容微斂。

江城身形纖瘦,如瀑的長發披在身後,臉色蒼白,面色也總是淡漠如水,仿佛對周遭一切都毫不在意。

永平帝心裏暗嘆,其實江城就是靜靜站在一角,不用多做什麽,都足夠吸引人目光。

除去那脆弱得宛如一碰就碎的美感之外,還有周身沈靜的氣息,讓人只要看著他,浮躁的心情就能平靜下來。

原本,作為梁王獨子,江城應該正是鮮衣怒馬,每日縱馬京城,驕傲張揚的年紀。

可能到處惹禍,卻因為有自己當他最大的靠山罩著,其他受害者敢怒不敢言,就讓江城長成了一紈絝中的紈絝。

他有這樣的本錢。

然而眼前的江城年紀輕輕,卻沈郁如一潭毫無生機的池水。

偏偏,導致他如此的原因與自己又脫不開關系,每每回想起當年梁王妃被刺的景象,永平帝內心就像被一座大山壓著,沈重得透不過氣來。

他目光沈沈,江城一看就知道皇帝又在自責,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天色已晚,大公子明早是直接從這寺裏去上朝吧?這樣的話還是早些歇息為好。”

帝王從回憶裏醒神,挑眉笑道:“喲,這是想趕我走了?”

雖是玩笑般的語氣,但永平帝依然起身,制止江城和夏陽想起身送他的動作。

“行了行了,你好好休息,不用顧慮我,我就是來看一眼,沒事我就放心了。”他把扇子搖開,輕輕搧了搧,“我睡的廂房已經備好,就別忙活了,早點睡啊!”

話落,永平帝慢悠悠地離開,江城這屋裏一下子靜了下來。

明明就不是多話的性子,但皇帝在自己面前,總是會特意把氣氛弄得熱鬧。

江城承他的情,並未說破。

送走帝王後,江城想起夏陽適才稟報他的事:“連相的拜帖應下吧。”

關於他為何會變成連誠?還會不會再發生那樣離奇的事情尚且不知,但並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再遇見同樣的意外。

江城想了想,開口吩咐:“順帶查一下連相家的消息。”

有些事,總得弄清楚,才不會讓自己處於被動的狀態。

“是。”

一陣苦澀的藥味彌漫在空氣中,氣味越來越濃。

江城神色淡淡,夏陽接過小廝送來的湯藥,端到江城面前:“世子,該喝藥了。”

“嗯。”

他淡定接過,不用實際喝下,哪怕捏著鼻子,他都明白這藥是何種滋味。

一入口,苦味便蔓延到嘴中,舌頭苦得發麻,咽下後的澀意更是久久都揮散不去,每一口都引得人反胃想吐。

從小到大,日覆一日,年覆一年,這樣的苦味已讓他習慣到飲下後不再皺一下眉頭。

江城端著碗,一次飲盡。

即便下午有了充足的睡眠,但身子長期虧損,加之藥裏又含有助眠成分,飲下後不久,睡意開始襲來。

他躺下閉目,夏陽滅了屋裏的燭火,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深夜寧靜,藥味縈繞在鼻端,本該是伴隨著那樣令人不喜的氣味沈沈睡去才是。

可隨著時間流逝,苦澀的氣味遠去,反而一股若有似無的淡淡花香將自己包圍。

這種香氣,他並非沒有聞過。

連家的大小姐,身上帶著的馨香,就是這樣的。

清雅的淡香,帶著些微的甜味,不過份濃郁,而是柔美如微風,輕盈撫過。

江城睜眼,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竟夢見了那姑娘睡在自己身側。

她緊閉著眼,纖長濃密的睫毛卷翹,平日梳得一絲不茍的發絲因熟睡而有幾縷微亂,散散搭在雪白的頰上。

連熟睡的模樣都好看得緊,不愧享有京中第一美人的稱號。

忽然,美人睫毛輕顫,緩緩睜眼。

那雙水潤的眸子一眨一眨,望見自己後,杏眼彎了起來,伸手撫上他的臉:“誠哥兒,早上好啊。”

江城瞪大雙眼。

竟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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