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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飛蛾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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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容知道,對穆卿,她是怨懟的,之所以還會有怨懟,就是因為心裏太在乎。

穆卿和魏荷語一向相敬相親,在她還未進府的時候就已然是這樣。魏荷語有了穆卿的孩子,那看似是最理所應當的事情,可她卻從心底裏不願意接受。

連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不願意接受這個孩子,還是不願意接受穆卿對她食言。

穆卿也有他的無奈,這一點蕭容是知道的。她將自己關在房間裏整整兩個月,不是不想見穆卿,而是心中有太多不甘。她想夏如瓔說得對,她的確太執拗。

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而穆卿更是缺不這個玩意。可最終穆卿還是出面來救了她,雖然動作有些粗暴。

蕭容沈聲地嘆了一下,緩緩將手回摟過去,指尖觸到一絲溫熱,這才驚覺穆卿的後背還被紮了好幾個洞。

蕭容低聲嘟噥著,“大帥,你背上的傷……”

穆卿低低一笑,“虧你還知道關心本帥的傷,剛剛不是狠心得很嗎?本帥還真沒見過你這樣兇悍的女人。”他自顧自地說著,然後低下頭吻了吻蕭容的發,嘆息道,“可是你偏偏是我的容兒,能有什麽辦法?”

蕭容頓了頓,奮力推開他,學著他的語氣反駁道:“虧你還知道關心我,之前那兩個月不是一直都不來看我嗎?我還沒見過你這樣狠心的男人!”

蕭容故作憤懣地指著他,然後又放緩了聲音,低語道:“可是我偏偏把心給了你。能有什麽辦法呢?”

穆卿的臉僵了僵,隨即仰天笑了起來,“容兒的心是本帥的,本帥的心也是容兒的。有容兒這句話,紮再多簪又如何?”

蕭容凝了凝眸,故意沈著臉道:“可是大帥總是失信於人,我哪知道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穆卿深深一嘆,柔笑著捧住蕭容的臉,“容兒,有一件事你永遠也不要懷疑,那就是你在我心裏是無可替代的。”穆卿一邊說著。一邊深深地望向蕭容的眼,“這些年,這些苦,已經讓我深深明白了這個道理,誰都代替不了你,誰都不可以。”

蕭容的心再次柔軟了。她迎上前去,與穆卿額頭相碰,柔聲追問:“那大帥怎麽證明這些話是發自真心的?”

穆卿的眉蹙了蹙。“那容兒要怎樣才肯相信?”

蕭容的手漸漸攀上穆卿的脖子,略顯霸道地摟住他,巧笑道:“除非你答應我,今日一直陪著我。哪兒也不許去。”

穆卿微驚地看著她,似乎在思索著這條件背後隱藏的代價。

蕭容見狀連忙解釋,“只是今日而已,難道都不行嗎?這次你不再食言,我就願意相信你的話。”

穆卿沈思了一陣,唇角微微揚起,回摟住蕭容。身體向前一傾,便把她壓在了床榻上,“那本帥如果做到了,容兒以後都得相信本帥,不許再胡思亂想。”

蕭容抿抿唇,淺笑著點了頭。她暗暗告訴自己,那就相信他吧,再信他一次,只要這一次他能夠不再食言。

得到了滿意答覆的穆卿也溫柔地笑了起來,蕭容恍然覺得心中一顫,她似乎已經許久沒見到穆卿這樣的笑顏了。

蕭容能明白穆卿拋下她去陪魏荷語的確是有著他的苦衷,因此她只問著他要這一天。只要這次他能兌現諾言,那蕭容願意試著去接受,去隱忍,只為能留在他的身邊。

可現實總是那麽令人絕望。

良憶匆匆忙忙地跑進來的時候,蕭容正在為穆卿背上的傷上著藥。看著良憶慌張的神色,她的心都跟著抖了起來,似乎有了不好的預感。

而果然就是不好的。

良憶跪倒在地上,氣喘籲籲地說道:“大帥,夫人……夫人她又吐了,吐得臉色發白,都快暈過去了!”

蕭容強忍住心中的緊張和不安,等待著穆卿做出選擇。既然這一天遲早會來,來的這麽快倒也是好的。蕭容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專註而無聲地看著穆卿。

穆卿面有難色地皺起眉頭,最終向良憶說道:“青嫵和孟逍呢,都過去了嗎?”

良憶吃吃地答道:“這……這孟少將對身孕之事並不在行啊,青嫵姑娘倒是過去了,可是夫人卻鬧著只要大帥,碰都不讓青嫵姑娘碰一下。青嫵姑娘只得回來,卻不料夫人越吐越厲害,吐得都有些神志不清了,可嘴裏卻還在喊著大帥……”

良憶頓了頓,擡起眼皮來瞅了瞅一旁的蕭容,嘟噥道:“大帥,夫人肚子裏的,可是小世子啊……”

蕭容的手緊緊握著,魏荷語方才明明都還好好的,怎會突然之間就吐成這樣子?可是魏荷語肚子裏的畢竟是穆卿的骨肉,如果在這個節骨眼兒強行留住穆卿,反而顯得她是個惡人了。

良憶方才的那一眼,就是這個意思吧。

蕭容一句話也沒有說,等著穆卿自己選擇。

而他終究還是選擇了魏荷語。

“容兒,夫人這個孩子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他沈聲說著,甚至不敢擡眼看蕭容的臉。

蕭容淡淡苦笑,再不肯聽這些話,起身來搶在穆卿的前面奪門而出。

踏出永華閣的時候,她的心是寒的,即使外面的陽光很烈,也照不進她的心裏。

回到鐘翠閣,她就將自己關了起來,連夏如瓔都不肯見。她不停地問自己,為何還要相信他,為何要燃起希望?她甚至在問自己,為何要貪圖他的溫情,他那永遠不可能只屬於她一個人的溫情……

夜很深沈,蕭容只穿著一件薄衫,靜坐在鸞燭旁邊。雙眼定定地望著那閃爍著的燭光,腦海裏浮現了許多許多,最終全都匆匆逝去。

一只淺綠色的小蛾子撲著翅接近了那燭火。蕭容微微沈眉。

燭火雖絢爛,卻是危險的,它應該能明白。

是的,怎會不明白?就好像是她自己,從一開始就明白不該貪戀這些情愛。卻偏偏還是讓自己越陷越深。她默默回想著當初的心境,當初,穆卿還在寧國邊境,她坐上錦轎被送回大帥府,前方戰事傳來。她的心亂了,為穆卿而亂了。

就是從那一刻起,她的心卸下了所有的防備。

蕭容苦笑著,看著那跳動的燭火。這只小蛾子倒還挺可愛,淺綠色的身體,薄紗一般的翅膀。它那麽小巧,它的生命那麽脆弱。

它圍著燭火轉了轉,又轉了轉。不敢再靠近,卻又不舍離去。

這個樣子,多像她當初。

蕭容頓時明白了,即便上天再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也還是會義無返顧地選擇回去,選擇回到穆卿的身邊,選擇不顧生死地追隨著他,將自己的心完全交給他。

他的溫情,他的懷抱,還有那清雅的紫檀香味,這一切對於她來說都是那麽地誘惑。如同這絢麗的燭火之於這只飛蛾。

可是,這樣的絢麗和溫暖背後,是致命的傷害。飛蛾能懂,因此才會有所猶豫,可是它依然無法抵擋這樣的絢麗和光輝。終於,在一陣盤旋之後,它撲了上去。

蕭容仿佛感受到了它的熾熱和欣喜。可最終,伴隨著一聲短暫的嗤響,它嬌小的身體淹沒在了火焰之中。

蕭容似乎聽到了一聲絕望的嘶喊。可是這一切已經來不及。它很快就被燒焦,它依然撲騰了兩下翅膀,是想要逃離嗎?或者,是想要在這人世間留下最後一份掙紮?又或者,它是在欣喜,欣喜自己終於還是葬在了這一片絢爛之中?

鸞燭微微顫動,泣下一滴燭淚,似乎在為飛蛾的犧牲而嘆惋。

可那又如何?飛蛾已逝,而鸞燭依舊絢麗閃耀。

蕭容雙眼定定地看著這一切,顫抖的手漸漸緊握。

第二日,穆卿早早地出現在了鐘翠閣。蕭容默然地望著他帶來的一大堆飾物,有鑲金玉鐲,玉簪,玉枕,還有一冊翡翠玉書。

蕭容默默地將目光移到穆卿的身上,他這是來請罪的意思嗎?可為何他的神情是那麽輕松閑逸?為何他還能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容兒,這翡翠玉書是本帥親手為你而刻的。”他說著,興致盎然地將那精致的翡翠玉書展開來給蕭容過目。

可蕭容卻依然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穆卿自然也覺察出了蕭容眼中的冷漠,他無奈地沈下眉,收起玉書:“容兒,原諒我好嗎?”

蕭容卻輕輕搖頭,面無表情。

穆卿急了,上前來扶住蕭容的雙肩,“容兒,你不是這樣的狠心的人。”

蕭容冷然地仰起頭,沈聲道:“奴婢狠心?那也是和大帥學的。”

穆卿的臉色漸漸沈了下來,眼眸也深邃得令人難以捉摸。

蕭容諷刺地笑了笑,道:“大帥其實心知肚明,應該知道夫人昨日實際上並無大礙吧?”

穆卿的臉更加陰沈了,卻並沒有矢口否認蕭容的話,他點了頭,“沒錯,本帥的確知道。”

蕭容仿佛聽到了自己的心碎裂的聲音。

穆卿他知道,他其實什麽都知道,他知道她這兩個月有多麽孤獨,多麽想他,卻還是不肯來看她。他知道這群姬妾對她做過什麽事,說過什麽話,卻還是任由著她們。他知道魏荷語借著身孕爭寵,卻還是寧願安撫魏荷語,甚至不惜放棄對她的諾言。

那他會不會其實也知道,她生辰那日被暗殺,其實都是魏荷語派的人?

蕭容緩緩地退後一步,無力地皺起眉:“那大帥還來這兒做什麽?帶這麽多東西來做什麽?大帥究竟把奴婢當成什麽?貪圖榮華富貴的女人,還是任由你玩弄卻還會笑臉相迎的女人?”

隨著蕭容這聲低吼,一陣清脆的聲音響起。

穆卿沒有去看那些被蕭容掀落在地的玉鐲和玉簪,而是定定地看著蕭容。

ps:

鸞燭微微顫動,泣下一滴燭淚,似乎在為飛蛾的犧牲而嘆惋。

可那又如何?飛蛾已逝,而鸞燭依舊絢麗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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