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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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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眉回來的時候,看著蕭容這般摸樣,連忙端來一盆熱水,心疼地說:“小姐,已經派了三個人去打聽了。少莊主一定不會有事的,小姐你來洗洗臉吧,臉上的妝都哭花了。”

蕭容本不喜濃妝艷抹,今日還是特例。她緩緩地起身去洗臉,洗著洗著又抱著月眉失聲痛哭起來,打翻了水,潑了一身,她也毫不在意。

月眉和她抱成一團,也嗚嗚地哭起來。

接下來的每一天,蕭容都神形恍惚,時而突然沖出門去,時而又拿出竇天情的畫像默默哭泣,時而又興高采烈地拉著月眉說少莊主才沒有死,那些詛咒他的人才會不得好死。她一天天消瘦下去,每頓飯菜都只吃一丁點兒,晚上一直輾轉反側,有時候半夜都會發狂一樣地沖出去,說報信的人回來了。

終於在第八天,接到了第一個探子的消息:半月前,竇家莊少莊主竇天情在大婚之日,暴斃於竇家莊,死因不明。

蕭容頓時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迷蒙中,她似乎看到了竇天情,他依然俊美如玉,只是漸行漸遠。

再次醒來的時候,月眉正在她的床邊哭著。蕭容雙唇發白,臉色憔悴,顫抖的雙手抓住月眉,“還有的消息呢?另外兩個探子的消息呢?”

“小姐……”月眉泣不成聲,“少莊主真的死了,所有的探子都是這麽說的……”

蕭容抓著月眉的手無力地垂下,眼睛空洞地望著前方,無數的畫面在腦海一一閃過:十二歲那年,父親死於戰亂之後,娘親懸梁自縊,追隨而去。後來,她入了竇家莊做侍女,就遇上了這個讓她一生都無法從心中抹去的男子。那白衣如雪的男子,那溫潤如玉的男子,她癡癡地愛慕了多年的男子,此生竟真的無法再見到了。

大婚?是和陸雲霜的大婚吧?

蕭容寧願得知的是他大婚的消息,也不願是死訊啊!原來她坐上花轎前的那次回眸,真的是最後一眼。

蕭容覺得周遭的一切都蒼白了下來,她行屍走肉一般起身來,輕輕取出藏在衣櫃底下的一疊畫像,一幅幅竇天情的音容笑貌呈現在她眼前。她的目光移到一旁立著的寶劍,昔日竇天情練劍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如此清晰,卻又那般遙遠。蕭容的手緩緩撫上那把寶劍,臉上已經沒有了淚。

突然,她的目光一凝,嗖地一聲抽出寶劍,寒光映在了月眉的臉上。

“娘親,容兒終於明白你當年的感受了,終究,還是步了您的後塵。竇郎,等我……”

月眉心中一涼,不顧一切地奮力撲過去,雙手死死抓住劍鋒,嘶啞地哭喊道:“小姐,你怎麽能這麽傻啊?你要是去了,月眉可怎麽辦啊?”

月眉的血順著劍鋒流下來,突兀的殷紅刺痛了蕭容的雙眼,她終於有些緩過神來。

她悵然轉過頭來望著月眉布滿淚痕的臉,以前在竇家莊的時候,月眉整日都是笑臉盈盈的。如今自己落到此般田地,月眉願意跟隨過來,雖然她不知道月眉的真正目的,但是心裏還是將她當做了自己唯一的親人。月眉還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如今竇家莊遭逢巨變,她若是就這麽死了,月眉一個陪嫁丫鬟要麽被大帥府趕出去,流落街頭,要麽也會跟著被處死。

蕭容的心一下子軟了,劍從手中悄然滑落,她抱住月眉,喑啞地哭道:“你當初就不應該跟我過來啊……”

住在院子對面的夏如瓔聽得兩人悲戚之聲,前來探問,卻發現蕭容和月眉哭得天昏地暗。她上前勸慰,卻怎麽說都沒用,只好將衣衫披在蕭容身上。

“姐姐勸你一句,沒了念想,才能活得自在。”走前,夏如瓔留下這一句。

“自在?”蕭容苦笑。

從那以後,蕭容幾乎滴米不進,日夜對著竇天情的畫像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月眉著急得不行,只好向夏如瓔求助,夏如瓔以為蕭容是傾慕大帥而不得,因此日日消沈,於是便私下裏將這件事在大帥府內散開去。

終於傳到了穆卿的耳中。

幽深的夜。

穆卿不疾不徐地朝鐘翠閣走來,他漠然地望了望四周,這個院落似乎已經很久沒來過了。走進屋子,眼前一邊狼藉,發絲披散的蕭容跪坐在地上,地上淩亂地散落著一張張字畫。他緩緩拾起腳邊的一張宣紙,上面寫著:“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字跡有些淩亂,卻十分有力。

穆卿悠然淺笑,將手中的宣紙扔開,向蕭容走去。

蕭容神情恍惚,臉上淚痕點點,似乎根本沒有發現穆卿的到來。

穆卿走到她跟前,膩笑著道:“本帥不來看你,你也犯不著如此。”

蕭容依舊一動不動地微低著頭,對面前的人視若無睹。

穆卿還從未被女人這般無視過,他皺了一下眉,蹲下身子,用手鉗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將她的臉擡起來。

他楞住了,慘白的臉,清冷的神情,未幹的淚痕,這哪裏是那日在大堂見到的那個鬼一般的女人?尤其是她噙著淚的臉,竟讓他的心止不住地發顫。

穆卿唇角勾起來:“瞧這梨花帶雨的樣子,本帥真是疼惜得很。”說著,一手攬住蕭容的身子,一手撫上她憔悴的臉,吻上她噙著淚的眼睛,寵溺而癡迷。

異樣的感覺傳來,蕭容這才如夢初醒,她奮力掙開束縛,身體顫抖著往後挪去。

穆卿吻得沈迷,竟不知這女人會反抗,一不留神被她推開了。他憤怒地站起身來,指著坐倒在地上的蕭容,冷聲道:“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麽?”

穆大帥決不允許自己被一個女人這般對待。可蕭容卻依舊無視他的憤怒,清冷的目光中帶著濃烈的抗拒和嫌惡,冷冷地剜著他。穆卿被這種神情驚了一下,這大帥府內還沒有哪個女人敢這樣望著他。他頓時怒火中燒,沖上去逮住蕭容的手,將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蕭容想要反抗,可她這幾日沒吃什麽東西,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這個時候別說是穆卿,就算是一個精神點的丫鬟都可以把她撂倒。

她眼中的抗拒使得穆卿更加惱怒,他粗魯地將蕭容到一邊,猛地撲上去,不顧她的反抗,霸道地啃咬著她的粉唇,肆虐地侵襲上她的雪頸。

一個個暗紅的痕跡凸顯出來,無助的她手腳並用地踢著抓著,但這些舉動卻更加刺激到了身上的人,對她的侵犯越發加劇了。

蕭容哭了起來,絕望而沙啞。

也許是感覺到身下的人不再反抗了,也許是聽到了她沙啞的啜泣,穆卿停了下來。他擡起頭來瞪著抽泣著的蕭容,雙眼猩紅而噬血。他不明白自己的怒氣從何而來,因為他從來沒有被女人這般對待。

一聲尖叫伴隨著清脆的巨響,將穆卿的目光吸引到了門口。飯菜撒了一地,月眉驚惶地望著雜亂的房間。

“滾!”

穆卿的眼神陰冷得像深夜裏的狼。

滿眼恐懼的月眉顫抖著退出去之後,穆卿才緩緩站起身來,他睥睨著躺在地上的蕭容,目光無意間掃到地上的一張畫像。拾起畫像,看了看畫像上的人,又看了看蕭容,他的怒意更深了。

“說!這畫上的人是誰?”他一把拽起蕭容的頭發,將她整個人提起來。

蕭容面如死灰地望著那幅畫,似乎被拽住頭發的人不是自己,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淚水卻順著臉頰滑下來。

她一言不發的樣子令穆卿羞憤無比,這個女人在他的府上卻想著別的男人,他怎能容忍?

望了望那畫像,又望了望蕭容那絕望的神情,無措的感覺使得他更加暴怒,不由得想將眼前的一切都撕碎。他用力將蕭容推開,惱怒地將地上的畫像揉起來,將它們撕得粉碎。

蕭容看著那零落的紙屑,就仿佛是竇天情的生命,淒美地飄灑著雕落了,她頓時心中無比悲戚,放聲喊道:“少莊主啊……”

“少莊主?”穆卿的目光一緊,“原來你就是那個從竇家莊嫁過來的女人!”

穆卿抓住她的領口,再次將她提了起來,陰翳地笑道:“可惜你的少莊主已經死了。不過,就算他不死,本帥也會去將他的頭砍下來!”

蕭容突然幹笑起來,“就憑你,就憑你?”

“只要本帥樂意,他死十次都不夠!”穆卿一掌將她推開,“而你,不過是連個姬妾都不如的奴婢!從此以後大帥府的任何人都可以欺辱你!”

蕭容如同一朵飄零的白蓮般墜落。望著穆卿憤然離去的背影,淒迷地冷笑兩聲。

穆卿氣沖沖地回到書房裏,眼睛似乎要噴出火來。小丫鬟上前來奉茶,卻被他啪的一下掀翻在地。

夫人聞聽大帥在大發雷霆,匆匆趕過來,卻見屋內一片狼藉,平日裏大帥最喜愛的陶瓷和端硯都被砸得粉碎。她支走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丫鬟,上前溫聲道:“相公,何事發這麽大的火啊?”

“把吳夏給我找來!”穆卿憤憤地道。

夫人頓了一下,心想這鐘翠閣能生出什麽大事兒,還能動用到吳夏?她雖有些疑心,但也不便多問,道了聲是,便下去了。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緊身的夜行衣,體魄英挺的男子來到了穆卿的書房,他看見書房一片狼藉,先怔了一下,隨後立馬恢覆了平靜,微低著頭,道:“大帥,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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