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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未來不管是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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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落地的一霎,透過機窗,丁小柔看到了白雪皚皚的乞力馬紮羅山。

下榻的酒店,據說是全世界排名靠前的無邊泳池酒店,然而丁小柔根本無暇顧及,幾乎是倒頭就睡。

旅行團的日程很滿,太多的時間是在車上度過。就這樣,丁小柔去了景色絕美有成群火烈鳥的曼亞拉湖,在東非大裂谷至高點的酒店露臺上喝下午茶,在恩格羅恩格羅火山口看白犀牛那孤獨遠去的背影。她沒看到旅行手冊上所說的河馬,只遠遠望見河馬池水面上吐出的汩汩氣泡。為什麽說是遠遠望見呢,因為那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聽說這些家夥怕熱,只在黃昏時才肯浮出水面。

在塞倫蓋蒂國家公園,丁小柔看到了成群結隊的大象和長頸鹿,當黃昏來臨時,草原的上空如同被一只大手撒下火種,紅色火燒雲一直綿延到視線的盡頭,她的心裏既有明亮的感動又隱隱地悲傷,這樣的景色適合分享,如果是兩個人站在這裏,那該有多好。

一直到第五天,丁小柔才有了私人活動時間。她特地找了會中文的當地導游——一個叫旺角的年輕人。坦桑尼亞的人名很有意思,起的比較隨心所欲,有的人叫“大象”,寓意強壯無比,有的人叫“倉庫”,寓意富貴有餘,丁小柔在民俗商店裏還遇到過一個叫“星期二”的姑娘,她說一周七天,母親最喜歡周二,那是她出嫁的日子。旺角名字的來歷更有趣,他出生那年,父親正好在中國香港打工。

丁小柔告訴旺角,現在正逢旱季,她想親眼看看藏身泥土中的非洲肺魚,是否像傳說中的那樣神奇。旺角聽後大笑,露出白白的牙齒,用蹩腳的中文告訴她,“做好防曬,中午我來接你。”

午後,旺角準時在酒店外等候,他不知從哪弄來一輛三輪摩托車。見丁小柔出來,旺角帥氣地一甩頭,示意她上車。

沿途風光大好,目之所急,是各種叫不上名字的高大樹木,耳畔刮過幹熱的風。路上遇到的人們都很和善,一個微笑,都會讓他們停下來,朝你揮手,展露歡顏。

旺角帶著丁小柔來到河灘,放眼望去盡是幹涸的地面,稀稀疏疏長著雜草,一群當地人正在上面尋找著什麽。

旺角停車,指著那群人的方向對丁小柔說,“你要見的肺魚,就藏在這裏面。”

丁小柔幾乎是從車上跳下來,雀躍著狂奔過去。

一個當地年輕人揮舞鋤頭,在幹裂的土塊上奮力翻找,很快的,土坑裏就露出了一個不大的洞口。年輕人將手指探入洞中,慢慢地拖出了一條足有三十多公分長短的魚。

“這就是肺魚!”旺角興奮地說。

年輕人將肺魚從洞口中拖出,放在了地面上。

丁小柔觀察著它,黏糊糊的身上滾滿了幹土和草屑,一動不動,絲毫沒有傳說中極具忍耐力,在土中熬過漫長旱季的英雄形象。

“它是不是死了?”

丁小柔話音剛落,就見那條肺魚大力地甩動了一下尾巴!在場的人們發出歡呼聲,他們共同見證了這場生命的奇跡。丁小柔蹲下來,雙手將它捧起,又讓旺角摘下她的帽子為肺魚擋住炙熱的光照,她指尖能感受到它那蓬勃的生命力。

人生一世,順風順水的只是少數,多數人光是努力地生活著就已經很了不起,在強大不息的生命力面前,丁小柔心生悲憫,過往種種,連同那些愛恨都已經在心裏放下。

未來不管是好是壞,都請放馬過來吧,我願逆風而戰。

一個月後。

北京。

一輛被鮮花裝點的婚車在路上疾馳著。

身穿紅色旗袍的颯颯邊開車邊抱怨,“我容易嗎我,剛當完新娘,又給你當司機。我們家鄭澤還等著我入洞房呢。”

丁小柔眉頭緊皺,“你那消息可靠嗎?”

“你就放心吧,錯不了。”颯颯說,“你家附近那倆公園是同一個拆遷隊負責的,那顆銀杏樹被移走後,馬上就被一個老板買走了。”

“那老板是幹什麽的?”

“聽說開了家咖啡店。”

丁小柔有些擔憂,“你說到時候人家老板不賣給我怎麽辦?”

“就是買回來你也沒地方種啊。”

“那我也不能把我爸扔了啊!”丁小柔反駁。

颯颯笑,“這也容易,一會兒見了面那老板要是不賣給你,你就實話實說,說這樹底下埋過你爸,看他還敢不敢要。”

已經是十一月了,秋天的氣息隨處可見。

颯颯把車停在了胡同口,兩人朝裏邊走去,遠遠就看見一對情侶牽手從一扇門裏走出,手裏拿著未喝完的咖啡。

丁小柔走上前,看見朱漆斑駁的大門敞開著,高處懸著咖啡的圖標。再往裏看,幹凈清幽的小院裏,擺著幾套原木桌椅。那顆銀杏樹就立在院子的東南角,滿樹的葉子已經變作金黃,遮出了小院一半的陰涼。

颯颯說,“你在這兒等我會兒,我去裏面找下老板。”

“好。”

丁小柔默默上前,仰頭,望著它。她輕輕地伸出手,觸摸銀杏樹粗糙的軀幹和那些依舊熟悉的紋路。

她又想起了父親那首《給女兒》的詩。

於是喃喃說著,“下輩子,我願化作一棵銀杏樹,枝繁葉茂,任你依靠。”

“你失意的時候,我默然不動;你高興的時候,我全身搖擺……”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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