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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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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家祖業置辦在W市一個偏僻的小鎮上。

小鎮地處平川,綿延深遠,在W市這樣一個重點工業城市裏,算得上是一片難得的凈土。

巴車在泥路裏顛簸,蔣夢麟朝窗外看去,碧綠的稻田從窗戶外撲進芬芳的沁香,他閉起眼睛,血脈裏奔騰不息的憤怒,漸漸安靜下來。

他在思索如何做,讓自己取得更大的利益。

重活一世,蔣夢麟再也不想被各種各樣的人情世故絆地跌跌撞撞了,就連坐在身邊的母親,蔣夢麟也發現,自己對她沒有前世那麽濃厚的親情了。

蔣夢麟輕輕笑了笑,腦海裏衍生出上一世的那些過去。

蔣母是沒有和蔣父離婚的,用她的話說,就是“拖也要不讓那個狐貍精沒個名分!”。

但是即便是這樣,對蔣方舟又能有什麽影響呢?他在W市買了一棟富麗堂皇的近江別墅,香車美女,一年三百來天,沒有一個小時呆在蔣母身邊。

被她看得如性命般珍貴的名分,在別人眼裏,卻一錢不值。

他自過得逍遙愜意,蔣母卻在等待著變得越見扭曲。

她恨,卻不舍得去恨那個曾經愛過的男人。於是,她開始憎恨那個男人的孩子。

蔣夢麟從小到大,絕少得到她的關懷,曾經為了她的一句誇獎,日以繼夜通宵讀書,最終也只是得到樓底那腦漿迸裂的屍體罷了。

李月玲,從來沒有學習好該如何當一個母親。

可是這一世不一樣了,即便是她還和過去那樣選擇,蔣夢麟也絕不會為了她絆住自己追求幸福的腳步。

蔣夢麟是蔣家的長子嫡孫,在兩個老人心裏,一直有著重要的地位。

不管之後有了多少堂弟堂妹,蔣夢麟始終記得,老人會在年節後偷偷拉自己到房間,一人多塞一包厚厚的壓歲錢。

李月玲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如同驚弓之鳥般惶然失措,蔣夢麟淡淡瞥了她一眼,車到站了。

他今年不過十五,現在的時間也只在1997年,還未能見到後世繁華富麗的鄉鎮,此時的y鎮,還有著最原始磚樓的美貌。

蔣家二老焦急地站在車站等待,他們之前就接到了媳婦兒的電話,電話裏的兒媳哭的斷斷續續,他們也只能聽到,孫孫受傷了?

這可不得了!蔣家的頂梁柱怎麽就傷到了呢?

蔣夢麟看著兩個老人花白的發,眼眶立刻濕潤了。

自己去時,老人還是健在的,不知道自己的離開,給他們帶來了多大的打擊?

“阿奶!”隔了老遠,蔣夢麟帶著哭腔大叫,心裏幾乎滿溢出的感情卻不是偽造。

他頭上的傷口沒有經過任何處理,洗也沒洗,半頭幹涸的血漬一入眼,老人家險些嚇暈過去。

爺爺最先反應過來,駐著拐杖快速跑到身邊就要抱:“娃娃怎麽回事?!”

蔣夢麟不說話,抿著嘴紅了眼眶拼命搖頭,眼淚淌不盡似的,只想多看看這兩個一生一世真心對自己好的長輩。

蔣奶奶卻誤會了,以為自家乖孫兒路上受了委屈,她可是個潑辣人物,蔣爺爺是個老實的務農人,家裏家外全靠精明的老伴兒操持,蔣奶奶一張利嘴打遍天下,鎮上人送諢名蔣一嘴,鎮鎮府的一把手看見她都害怕,蔣奶奶生氣起來,可是敢撩袖子罵大街的!

“我媳兒,你說,娃這是咋?”

李月玲卻不是半做戲,她確實是憋不住了,一看見老人家,捂著嘴就要哭斷氣,一聽他發問,腿一曲就跪在了黃泥地上,嗓子嘶啞帶著哭腔:“他爹打的!他爹帶著野女人回家了!娘!他要離婚啊!娃叫野女人一花瓶砸頭上了,醒了以後氣不過,瘋魔似的劃了女人一刀子,他爹要打死他啊!要送他坐牢房!娘,救命啊!!”

她一邊哭一邊說的上氣不接下氣,但到了(liao)將事情說清楚了。

離婚!野女人!打兒子?!

蔣奶奶當即眼前一黑。

李月玲這個兒媳,她是打心底滿意的,當初讓她進門,就是看中了她的老實巴交,兒子已經足夠精明,該找個懂操持的賢內助了。而李月玲也確實沒讓她失望,幾十年下來,家裏家外全是一把好手,最靈驗的先生也說她旺夫。而蔣奶奶最滿意的,就是兒媳那老實的嘴兒!

要讓她說一句假話,比登天難!

蔣家二老毫無疑慮地相信了兒媳的話,氣的一佛出竅二佛升天。

蔣夢麟添油加醋抹著淚窩奶奶懷裏一五一十全說出來了,擡起頭又淚汪汪:“阿奶,爹說那女人家裏當官,他要抓我去吃牢飯的,我要去吃牢飯了,阿奶我想你,我想阿爺,我來見你們最後一面!”

蔣奶奶一顆心化成了麻糖水,爺爺歪過頭去摸眼眶裏的淚。這大孫孫從小不愛說話,如今能聽他這樣的濡慕,簡直死了也值。

蔣奶奶一咬牙:“坐牢!你爹敢說坐牢,我叫他不得好死!”一伸手,將自己的乖孫孫摟進懷裏一個勁地心疼,“我的孫孫,頭可痛?你那殺千刀的爹……”

蔣夢麟低頭埋進蔣奶奶懷裏,心裏暗暗道歉——

阿奶,對不起,實在不是存心利用你們,我日後一定對你萬般孝敬。

只要有了蔣奶奶這句話,蔣夢麟有十分的信心,自己絕對坐不了牢。不說坐牢,就連動,蔣方舟也是沒膽子動自己一動的。

劉雅如今和他愛的死去活來,蔣方舟發了話,她怎敢輕舉妄動?

在蔣家,蔣奶奶就是天!蔣家人的惡習就是,一輩子將臉面看的比天大。蔣方舟比之祖宗,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要真敢做出忤逆自家老娘的事情,蔣爺爺第一個要鬧得他身敗名裂!

想當年,李月玲揚言要去公司鬧得蔣方舟不得安寧,蔣方舟甚至敢連同劉雅逼死她,更別提如今正是春風得意的蔣方舟,若要撕他臉皮,不如給他一刀來得痛快。

市裏醫院急診病房。

手術室的燈滅了,蔣方舟一臉憔悴迎上出來的白大褂:“大夫,我……我愛人怎麽樣了?”

白大褂摘下口罩搖搖頭:“手術很成功,腦子也沒出問題,只是肋骨骨折腿骨脫臼軟組織挫傷嚴重些,養個兩個月也可以走動了。”

也不知道是誰下手那麽重……簡直要人命似的,偏偏下手就好像精確丈量了似的,打在身體最折磨人的部位,卻不傷及性命,只是那傷者醒來,連續一兩個月,呼吸都該跟刀紮似的疼。白大褂一邊手術,一邊也在心裏暗暗吃驚。

難不成是專業尋仇的?

他又哪裏知道,前一世的蔣夢麟刀口廝混這麽多年,日日練的手段都用在刑訊上了,要折騰個女人,有什麽難的?簡直信手拈來。

“這……”蔣方舟猶豫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她臉上的傷……”

“……唉!”白大褂嘆口氣,覆又將口罩捂好,臉色也難看,“那刀位下的毒,日常生活倒是沒什麽大礙,只是那疤……怎麽也得留下了,我給她縫了二十針,醒來以後你記得叮囑她,養傷口的時候會有些癢,但絕對抓不得。”

“……”

蔣方舟呆若木雞地跌回椅子上。

留疤……?那樣美好的女孩,一生都毀了容?!

不行!不行!!

滿心的愛意讓蔣方舟咬牙下了一個決定:一定要娶她!一定要盡自己的一生愛護她!

白大褂見多了這樣的家屬,此刻心如止水留下最後一句話就越過蔣方舟離開了,“麻藥過了她就會醒,大概二十分鐘以後,一會兒會有人把她轉到病房,家屬記得找好護工。”

病房清爽的藍白條紋晃花了劉雅的眼,劉雅緩緩睜開眼睛,看向光源處,蔣方舟一臉疲憊地靠在墻上小憩。

這個她愛進了骨子裏的男人啊……

劉雅心底幽幽嘆了口氣,又去咬唇,只覺得滿頭都是麻的。

她嚇了一跳,呼吸稍大了些,胸口鉆心刺骨的疼痛立刻席卷而來,就好像要生生剝離她靈魂那樣不堪的疼痛!

“阿舟!阿舟!我疼……”

蔣方舟被愛人的呼痛聲喚醒,立刻撲了上去:“你覺得怎麽樣?!”

劉雅撇著眉,柔柔弱弱的模樣,讓蔣方舟心都要融化了。他和她兩手交握,眼裏只看著對方,劉雅緩緩開口:“李姐姐……她怎麽樣了?”

那個女人,總該知難而退了吧?

哦!多麽善良的女孩!

蔣方舟覺得自己愧疚極了,他小心地撫著劉雅暴露在外的半張臉頰,眼裏柔情似水:“你總是那麽善良,別管她了,你只要相信,我那麽愛你,我一定會和你在一起的!”

劉雅忍不住呻吟:“疼……”然而與此同時,也不由自主地牽扯起微笑的肌肉。

——她立刻發現,自己的半張臉頰,在麻醉之下,竟有隱隱的溫潤!

劉雅驚恐地瞪大了眼,急促的呼吸讓她的全身像要爆炸那麽疼,她一瞬間,幾乎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僥幸般歪過頭去看她的愛人,眼角的淚慢慢滑落,卻抵不過她戰栗的嗓音:“阿……阿舟,我的臉,我的臉……?”

蔣方舟痛苦地去親吻她流淚的眼睛:“阿雅,阿雅,我娶你,你不要擔心,我會娶你!一定會娶你!”

劉雅茫然地看著這個不停和自己承諾的男人,手也顫抖著,一字一頓地問道:“鏡-子-呢……我要鏡子……”劉雅猛然迸發出尖利的叫嚷,“給我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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