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這是最好的，與任何人無關，我不願意在婚禮現場喋血，那將會是不可磨滅的傷疤，我只是忘了……我忘了他們的選擇了，我以為這是對他們最好的了。”斯諾伸手捂住臉，他不知道這是怎麽了，他怎麽會這麽自以為是？

性格強勢的米芙總會偷偷抹眼淚，克羅伊斯也是整天愁眉苦臉，如果當初他不是這樣選，他們現在可能還沈浸在長子即將成家的喜悅中吧？

但如果不這麽做呢？哪個是對的那個是錯的？他完全分不清了。

“也許你是對的，也許是錯的，從另一方面講這兩個選擇其實都沒有錯，問題在你，問題在你會吃多少苦頭。如果你沒有選擇改變命運選擇病死，你會健健康康活到婚禮舉行，然後在婚禮上死去，可是那樣的話對白狄奴公主卻是一個很深的傷害，所以相信了吧，你沒有錯。”見斯諾情緒糟糕激動，神鳥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不似安慰的安慰，“未婚夫死在婚禮現場，這對白狄奴未來嫁人的影響會很大，而你現在這個樣子，無論他們願不願意，都會解除你和白狄奴的婚約的，你的一個目的已經達到了。”

“……你不用安慰我的，既然這麽做了我就不允許自己後悔，神鳥，我走後，他們會幸福嗎？”斯諾伸手捧起神鳥，認真地問。

“他們當然會幸福的，斯諾，他們一定會幸福的，就像你想的那樣。”誰知道他們到底會怎麽樣呢？它沒興趣再去觀察別人的未來，即使看見了也不會告訴斯諾他們可能不幸福，“還有，我並不是安慰你，你那作為報酬取走的生命，我是不會還給你的。”

冰涼的鳥喙輕輕啄著斯諾的掌心，神鳥開始想，它當初遇見的這個少年，過了這麽久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啊。

像他這樣在不同的世界不停穿梭，最好的就是把這所有的一切都當做游戲，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待這些世界，離開不過是下一個游戲，但是他卻總把自己融入這些世界。

“我沒想要回給你的報酬。”斯諾用臉頰蹭蹭神鳥的羽毛微笑，“那些生命你不取走也是浪費了而已，就送給你怎麽樣？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呢？是辛德瑞拉的神鳥，是阿拉丁的燈神，下面你又會是什麽呢？”

躲在外面偷聽的少女捂住嘴巴，轉身逃了。

神鳥沒有回答斯諾的問題，只是看著緊閉的房門，仿佛透過那房門註視著什麽，目光透澈清亮漠然，“斯諾，那個調皮的小公主跑了。”

“什麽？”斯諾翻身下床打開房門，結果什麽都沒有看見，回頭無奈地看著自顧自梳理羽毛的神鳥，“你是故意的？為什麽？為什麽讓白狄奴知道？你……又想玩什麽？”

“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之想盡一切辦法的人們，在知道你所付出的，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你就不想知道你的付出會不會得到回報嗎？”神鳥像是得到了什麽有意思的玩具，那聲音終於帶上了一絲趣味。

“這不是付出，我覺得你想錯了，這可不是付出，我沒有你想的那麽偉大。既然對我而言無所謂，那麽讓他們好過一點吧，雖然我好像做錯了。”斯諾拉開椅子坐在窗前，看著下面來往的人表情越來越淡，“神鳥，我覺得我越來越矛盾了……”

神鳥不理會，從窗戶飛了出去，它要去看看那個小公主將會做些什麽。

斯諾趴在桌子上輕輕嘆了口氣，疲憊地閉上眼。

同一種事情經歷兩次，這種感覺真的很不美好，尤其是這種慢慢體會身體與靈魂差距越來越大的感覺，不知道哪一天，身體和靈魂就徹底分開了，然後他將拋棄這裏的一切，前往下一個世界，如此往覆，一次又一次。

白狄奴爬上馬車，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她就說，她就說，明明斯諾的身體很好的，明明沒有問題的，可是怎麽會是這樣？那只鳥兒到底是什麽？阿拉丁的燈神？是不是如果阿拉丁來了就可以命令它將斯諾的生命還回去了？是不是斯諾就不會有事了？還有，什麽叫會在婚禮上喋血？

去找阿拉丁吧，阿拉丁是神燈的主人，他總有辦法控制原本的燈神的，即使那燈神現在變成了斯諾的神鳥，而且阿拉丁在找燈神不是嗎。白狄奴想到這裏立刻讓車夫轉了個方向。

“你們想幹什麽！我將來會娶美麗的白狄奴公主的，而且等我的仆人回來了就是你們的死期！”白狄奴還沒有下車就聽見了阿拉丁驚恐的喊聲，但是她的步伐卻停住了：他說什麽？

“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也是你這個小混混能娶的？而且公主的未婚夫是宰相的兒子，那個從小和公主殿下一起長大的斯諾，他們還有不到一年就會舉行婚禮，即使公主的未婚夫病了但是很快就會好的！少廢話，有人看見你偷了珠寶，還不交出來！你一個連工作都沒有的窮小子怎麽可能會有珠寶，一定是偷的！”

圍著阿拉丁的人顯然不是什麽好人，但這也不能代表阿拉丁就有多好，聽著那夥人的話白狄奴自然知道阿拉丁的珠寶是哪裏來的，還有她又什麽時候答應會嫁給阿拉丁了？她記得斯諾的話，她可以去尋找愛情，但是要找和她生活在同一個世界裏的，阿拉丁顯然不可能，況且她不過是看阿拉丁很有趣而已。

“公主？”一邊的侍女剛要掀簾就被白狄奴打斷了，“先看看再說。”

“是。”

“不可能！那個斯諾不可能再好起來了，他死定了！我的仆人將會把他送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那便是死亡！”阿拉丁當初是讓神鳥將斯諾送走的，但是神鳥這麽久沒有回來偏偏又傳出斯諾病重的消息，讓阿拉丁誤以為神鳥準備取走斯諾的生命。

白狄奴猛地站了起來，向來笑嘻嘻的臉淩厲無比。

難怪，難怪斯諾會遇見曾是燈神的神鳥，原來是阿拉丁讓燈神去送走斯諾的，只不過燈神在遇見斯諾以後拋棄了燈神的身份變成了屬於斯諾的神鳥而已。

原來這一切的起源竟是阿拉丁……

“我們回去！”

“是。”

馬車調轉車頭往回駛去，美麗的鳥兒落在車頂，張口唱著婉轉的歌，曾不止一次見過神鳥的白狄奴自然聽出了神鳥的聲音，將手伸出車窗，然後鳥兒便落在了她的手臂。

“阿拉丁控制不了我，他不過是我的玩具。”神鳥歪著頭看著白狄奴，張口吐出人言。

一邊的侍女嚇了一跳，然後在白狄奴冷靜的表情下低頭坐在一邊不說話。

“我知道，斯諾也是你的玩具。”說出這句話，白狄奴只覺得澀澀的，是啊，他們都是玩具，只是眼前這個生物的玩具。

“那不一樣，斯諾不只是玩具，阿拉丁怎麽可以和他比？阿拉丁比斯諾差遠了。”

“我們做個交易吧，如果我要你將斯諾被取走的東西還給他，需要付出什麽？我可以用我的未來去換。”既然斯諾可以為了他們，她為什麽不可以為了斯諾去交換？

“你想和我做交易？你想讓我幫斯諾恢覆原樣？但是那是他給我的報酬，這世界也沒有什麽比斯諾本身更珍貴，而且……你那幸福的未來本就是斯諾給你的，沒有斯諾，你將會嫁給阿拉丁，那個性格卑劣一無是處的阿拉丁，你該慶幸斯諾的到來。”對白狄奴的話神鳥只是嗤笑，就像它說的那樣，這個世界沒有什麽比斯諾還要珍貴，它可以看穿任何人，除了斯諾，而且……

“是啊，你是對的，沒什麽比斯諾更珍貴了……”白狄奴動了動嘴角，緊緊地將神鳥抱在懷裏，“……為什麽說斯諾原本會在婚禮上喋血？”

“他原本會死在婚禮上，一箭穿心，他不願，他想換一種與你們無關的方式。”

白狄奴輕輕“嗯”了一聲低下頭。

“那一箭，本該射在你身上的。”

白狄奴楞了一下，苦笑著擡頭，漂亮的眼睛看著若無其事的神鳥，“你的話，當真充斥著滿滿的惡意。”

“這很正常的不是嗎，斯諾叫我神鳥，但是我可不是那種聖潔的東西。”神鳥落到車窗邊緣，有些不屑地回頭，“我更喜歡看人類在絕望的邊緣掙紮，將潔白的東西染黑，欣賞這樣的過程，那才是我最喜歡的。”

只是他是不一樣的，我願意放棄原本的樂趣，願意徒勞，願意幫助他，但那樣的人只有斯諾。只有他一個，讓我從出生至今的無數個歲月裏，感覺到……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叫溫暖，盡管那不是對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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