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開啟尋寶模式，囧。

轉眼二十年了，未過半百，卻白發蒼蒼，一直告誡自己要死守秘密。可如今，使命和遺願終究只能完成一個。瞞久了也瞞累了，元德道，“當年師父生下的並不是死胎，只是氣息被移走了，這氣息如今附在曼蘭鳶的軀體中，已經融為一體。”

“雨軒……”

子辰的聲音很低，沒人察覺他開了口。

墨染和浮黎一冷一熱兩雙吃驚的眼睛盯著元德讓他很不舒服，元德幹脆擡頭看著子辰，“起初我也不敢相信，曼蘭鳶的軀體將這孩子的氣息藏得很深，所以我就試探著收她為徒。先是星山靈獸不敢近她，再是極高的悟性，之後化靈卻被妖氣所蓋。”

墨染清澈的雙眸變得烏黑，那黑甚是難以捉摸。略微有些尷尬地往後面的椅子上一坐，他好像做錯了一件事——

雨軒剛來到落霭閣的時候，他因為一時興起前日提煉三生石水凝丹的效果，讓她誤食了其中一顆。

墨染常常研究不同的仙咒、陣法和凝丹，偏偏這次是三生石水的。子辰他們肯定以為是忘情水提煉的而已，這次鑄下大錯了……

這麽想著，手一沈，搭在自己腿上。

“是又如何，放出雨軒讓她接替朱雀之位？可笑，她現在已經和妖花融為一體。找回青龍，殺了曼蘭鳶，這才是打擊噬鬼摩羅最有效的方法。”

驚訝之後不為所動，浮黎永遠以星山為重。

曾經親手奪走朱雀的希望，如今又要奪走雨軒的希望，子辰，你到底在做什麽？守護蒼生，連手下的四相都沒法守護。如今這樣的局面，不就是因為當初將軒天瑜逼下誅仙臺造成的孽。腦海中不停浮現雨軒在冰蓮池底匍匐著的畫面，子辰心中陣陣痛楚。

雨軒，註定成為他揮之不去的恥辱。

“三年之期還未到，我會讓她涅槃為仙。”

只要涅槃成仙，妖氣自然消失，不能再傷害這孩子了。

***

雨軒睜開眼睛看著空空的房間，什麽時候開始如此依戀仙上的身影，高大冰冷充滿魔力，一旦看不到就拼命地想念。那麽完美的他，這麽醜陋的她，是不是一輩子都沒有辦法交集。

有些愛註定充滿骯臟，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深埋自己。

心口陣陣酸疼，淚水大顆大顆滾下。

在冰蓮池底的那些日子，一千遍一萬遍地告訴自己快從這不真實的夢中醒來。是她的子辰仙上親手將她關進了冰牢，“斬仙”落下那刻就該明白那一吻、那一夜只不過是黃粱一夢，可心中的劇痛退散不去，不甘屈服於這樣的現實，寧願相信冰冷的他才是一場不真實的夢——

卻怎麽也醒不過來。

白皙皮膚上大大小小的痂疤，艷藍的鳶尾，無時無刻不在警告她——

離開他。

恨嗎？

不，只有痛心疾首的不舍而已。

從落霭閣回來，子辰風塵不染的臉掛上了一絲憂郁，腳步不知怎的就帶著自己來到雨軒的房前。猶豫片刻，還是推門進去，看到的是她躺在床上不停抽搐著哭泣……憤怒、恥辱、心痛的感覺在心口翻滾，握拳的雙手已是冰冷如石。

仙上，他回來了，是要把她重新關入冰蓮池底嗎？那個地方好冷，你的心牢也是如此的吧。

“雨軒，別動。”

冰涼的手撫上頭頂，雨軒感受到小腿似乎被另外一只冰涼的大手按住，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固定在了床上。

子辰俯身，黑發傾瀉遮住了他和雨軒的臉。透著微涼的冷峻，深邃的眼眸、濃密的眉、高挺的鼻就這麽措手不及地貼了上來，柔軟唇厚薄適中帶著一股清香。

心跳再一次停止。

不可以，不能再讓自己受到侵犯，心已經再經不起沈淪。全身無法動彈，雨軒反咬住自己的雙唇。

驀地，雨軒的眼淚順著眼角悄無聲息流下。溫熱潮濕的舌尖正在抵開她的雙唇，腦袋哄得炸開，放下了全身的戒備。

過去的一個月都是夢，她終於醒過來了，所有的苦難換來這刻的貪歡，無怨無悔。

子辰的舌尖觸碰著雨軒小小的牙齒，雨軒畏縮著將自己的舌頭撇到旁邊，清香的氣息一陣一陣呼入她的體內。

一簾黑發遮相思、醉生夢死。

死不了心、忘不卻情。

突然體內流失了將近三成的氣息，子辰擡頭有些暈眩。看著眼下小人粉撲撲的臉蛋終於有些欣慰。他犯下的錯毀了朱雀，現在又引得仙魔妖混戰，只能在她身上彌補一絲罪過。

“再調養一個月，你便能行動自如了。”

“斬仙”之傷非同小可，落劍僅一瞬間，恢覆卻耗了他三成的上古氣息。

前刻的柔情化作冰霜，“還有兩年，你必須涅槃。”

***

腿傷恢覆的這段時間，元德來看過雨軒一次，將他的紅木拐杖送給了雨軒。元德爺爺你既是雨軒的師父，也是雨軒的親人。雨軒無父無母，你對雨軒恩重如山，雨軒感恩戴德銘記於心。

令雨軒意外的是平時懶洋洋的墨染居然三天兩頭過來看望她，關心她的腿恢覆得怎麽樣了，還經常用他奇怪的仙術變戲法逗她開心。墨染仙尊要麽是哪天吃錯了藥，不然怎麽性情大變。不過墨染還是墨染，依舊清澈單純。

還有小灰，從瀛洲回來的第三天就過來粘著雨軒，整天蹦上蹦下，原本還有些郁悶的心情在它這樣的舉動影響下全然開朗。

看到小灰就會想起虛妹妹，聽說她回宮了，那天她千裏迢迢趕來幫助自己，也沒有機會謝謝她。

還有東井師兄，雨軒決定等腿傷好了第一個要去找的人就是他。

***

雨軒拄著拐杖，站在樓臺前的空地上，這裏曾是仙上教她禦劍的地方。深吸一口氣，雨軒松開手，拐杖倒地，然後慢慢張開雙臂努力平衡著自己的重心，顫顫巍巍邁開腳步。

清池、樓臺、雨軒猶如新出生的嬰兒般，學步向前。

一個月的療養，忘卻傷痛。

這段時間妖魔的進攻收斂很多，盜走“連魂”，滅門瀛洲，亂戰短暫停止燃燒，似乎有更大的陰謀在醞釀著。子辰雖然不再忙於援助各大仙山，卻天天加緊修心，偶爾“空”還出現在身前。

雨軒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子辰不再是閉門修心，把地點換到了冰蓮池邊，每次雨軒都在樓臺中看著他，一看就是一整天。

多久沒有給仙上做過飯菜了，沒法站立的時候根本夠不到鍋具。

雨軒雙手支撐著靠在簡單搭起來的竈邊，剛剛恢覆的雙腿顯然力量還不夠，可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給仙上做些什麽。整日的修心，不進五谷，縱然知道他是仙，心中還是舍不得。托小灰從山下的人界帶來許多補品，反而覺得無從下手。

燉了一鍋雞湯，熬了一碗紅棗枸杞粥，汗水從雨軒的頭頂大滴大滴落下。

小灰在一旁舉著只烏龜開心地“唔唔唔”叫，雨軒看了看它，無奈地一笑，“小灰，這個不行哦。”

整個下午全耗在廚房，雨軒拖著疲憊的身軀搖搖晃晃往樓臺中趕去，小灰跟在後面用術法移動著一大托盤美味佳肴，口水流了一路。

眼看申時快過，子辰開始收回仙氣。

突然間失去了三成的氣息，想要把“空”提升境界就更加困難，一個月來竟一層也沒有提升。起身回頭看見雨軒站在樓閣中，興奮地向他揮手，腿傷已經恢覆的樣子，子辰心中萌生一個想法便走了過去。

***

一桌的菜，顏色鮮艷欲滴，濃香陣陣。

她根本連站都站不穩，是怎麽辦到的。這麽用心，這麽善良的一個孩子，她一定不能成為曼蘭鳶。子辰品嘗著這一桌的佳肴，神情自若，這樣的事似乎半年前就習以為常了。

幸福莫過於此，如果六界存在，神界也一定存在，萬能的神，能不能留住這一刻，不想出星脊山，不想出鎖星閣。

“雨軒，過幾日我需要閉關。時間緊迫你必須抓緊修煉仙術，這段時間，我予你一個任務。”

仙上要閉關，還要逼自己修心嗎。不忍，為何她不能幫到他一點點，雨軒默默點頭。

“眼下妖魔暫時收手，但也未必安全，你需要去方丈替我找樣東西。”子辰停下了筷子，白袖拂在桌上，一塵不染。如果雨軒這次能順利找到，也算是個很好的磨練機會，她現在有琉璃石守護氣息，妖界也還需要她，安全能得到保障。想到這一點心口一絲酸痛，原來從頭到尾傷害她的都是他。

要離開星脊山，要看不到仙上，雨軒不舍，“仙上會閉關很久嗎？”

子辰不知怎麽回答，要多久，沒有把握。一日不將“空”逼上九重就不打算出來，“等你找到這樣東西回來的時候我便出來。”

“雨軒不知為何物。”

子辰將手往自己心口一放，“等你找到的時候，它會告訴你。”

琉璃石……

雨軒隔著衣服輕輕撫摸心口，冰涼的琉璃，仙上的心，融為一體了嘛……

看著子辰深邃的雙眸，雨軒仿佛覺得自己深陷其中。

這漆黑之下是不是藏著前世三生的疼痛，如海嘯般洶湧的深情迷失在了萬古銀河。

情深緣淺、星山望斷、癡醉夢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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