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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我寄人間雪滿頭(四) 別惹我,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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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肆今日不必去軍營, 拉著正紅去街上買燈籠送給北星。

北星的小院兒就在將軍府那條街上,他當初挑的時候就奔著離荀家近, 荀大將軍去打仗,他可隨時照應荀夫人。

今日飄著零星小雪,街上三三兩兩行人。紮燈籠的手藝人在學堂的屋檐下坐著,家夥事一字排開,動作飛快。

荀肆蹲那看了許久,每當那手藝人紮完一個,她就說:“這個我要了。”

手藝人一邊紮一邊問:“您到底要多少?”

“二十多個吧...”荀肆指著那燈籠:“快,別停。”荀肆覺得紮燈籠好玩, 竟然認認真真學了起來。

“怎麽?卸甲歸田後準備以紮燈籠為生?”一個戲謔的聲音響起。

荀肆回頭看到呼延川,身著上等貂絨,錦衣華服, 貴氣非常。彎腿蹲到荀肆身旁, 拿起一個燈籠瞧了瞧, 而後放回原處。

“呼延太子出來遛街了?”荀肆朝一旁移了一步, 離他稍遠些。

“總在驛站待著也無趣,出來走走。”呼延川頓了頓:“前幾日我們囤在山那頭的牛羊馬匹受了驚, 沖破圍欄四散跑了。孤在隴原城走走, 看看有沒有跑到隴原城來。”

“說是上貢給我大義的那些?”荀肆睜大了眼。

“非上貢,是禮贈。”

“哦哦哦, 禮贈禮贈。丟了可怎麽辦?那日你說了此事後阿大就給皇上寫了折子,皇上說這幾日要西北衛軍派人清點呢!”荀肆用掌心揉了揉鼻尖,打了一個噴嚏:“天兒這麽冷, 那些馬牛羊可得快些找回來,別回頭凍壞了。”

呼延川偏著頭看她,這個女人真真假假, 狡猾的狠。他也只是懷疑她,卻找不到切實證據。那天大雪傾落,北風呼號,衛兵說山上亮著野獸的眼睛,大家都不敢懈怠。那野獸從北面來,放火去趕,南面的圍欄卻被攻破。待他們回到南面圍堵,那馬牛羊已驚慌失措逃掉大半。

呼延川思及此,又看了看荀肆。她正在學紮燈籠,手指拉著一根竹子問那手藝人:“這樣?”察覺到呼延川在看她,偏過頭粲然一笑:“不是說去找馬牛羊?”

“你可見到過?”呼延川問她。

荀肆又笑開了:“不瞞你說,見到一只小咩咩,叫聲奶聲奶氣的,屁股上印著北敕的官印,我瞅著好玩,拴在營帳外頭養著玩兒了。”

“你見到不與本太子說?”

“...你這話說的忒氣人,就一只小咩咩!我哪裏知道是打哪兒來的,自己跑到營地,站在營地門口沖我咩咩叫...看著挺好看,聞著也挺好吃...”

“荀肆!”呼延川板起臉嚇她,他生氣之時雙眼會泛起藍光,眼梢吊起,狼一樣,十分可怖。

“行行行,你這麽小氣,那只羊咩咩雖然蓋著北敕官印,又不能證明就是你帶來那批,你若要還你就是,怎麽還瞪人呢?”荀肆才不怕她,睜大眼睛瞪了回去。

“那你還給我,今天就趕到驛站去。”呼延川並不會因為荀肆是女流之輩而讓著她,何況她也沒把自己當女人,處處挑釁。

荀肆聽到他要拿回那只羊,睥睨他一眼:“成吧,還你。反正早晚是我的,放驛站養幾天。今早聽阿大說過五日要去點數,點過了休戰過年了。”

呼延川並不應她,他報的數是砍了一半的,還有另一半囤在二百裏外。只是甫到隴原便吃了這樣的啞巴虧,令他丟了顏面。這會兒他已能肯定是荀肆做下的事了,這女人別看生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心腸是真狠,手段是真黑。

站起身來對荀肆說道:“孤隨處走走。”

“啊....”荀肆並未擡頭,她已學會做風箏了,琢磨著帶些餘料回去做,心不在焉應他一句。

呼延川見她這般無理,眼落在她渾圓的屁股上,心道踢她個狗啃屎,她會不會立馬起兵打到北都去?心中忍下那口氣,兀自走了。他此番前來,並非只為歸降。歸降他是萬萬不願的,刺探一番即可,他想來看看真正的大義是什麽樣。第一天進城那晚在隴原的酒樓裏聽那些人講的話,聽出這些年大義百姓的日子愈發的好;這幾日偶爾出來閑逛,錢莊、當鋪、成衣鋪子、學堂、醬油鋪、米店他都一一看了,當真與北敕不同。最不同的便是民風。在大義,女子可以和離、教書、上戰場打戰、獨自做生意,這些都令呼延川意外。心中隱隱知曉為何這些年大義愈發的強,大體是因著內裏和美。

“你查了她這麽久,說說她的弱點是什麽?”呼延川問一旁的隨侍。

“依奴看,她的弱點是韓城和荀良。”

“大義皇帝不是?”

“...二人成親一年多便和離,應當並不恩愛。”

呼延川眸色一深,又緩緩踱步。荀良、宋為、嚴寒年長許多,經的事也多,反倒荀肆和韓城,是西北衛軍的弱點。荀肆這個女人,許是個沖動的。沖動之時便容易做下錯事,呼延川要試那麽一試。大義這盤棋還有解。

那頭荀肆買了燈籠,與正紅一起用竹竿挑著奔北星家裏走。進了門看到北星正在掃雪,耳朵凍的通紅。見到荀肆進門,忙為她看茶,荀肆喝了口,便搬了椅子幫他掛燈籠,一邊掛一邊念叨:“白雪紅燈籠,日子樂融融。”

北星嘿嘿笑出聲:“有了肆姑娘才能樂融融。想當年小的都被迫做了人牙子了。”北星說完這句想起另一件事:“小王爺給小的來了一封信,要小的幫忙查一個人。說是與殷家通敵有關的人。”

“要你查何人?”荀肆問道。

“說是原籍京城的一個人,八歲之時被人牙子拐了去。而今年近而立。”

“這上哪兒查去?”

“說是那人的老阿娘還記得他,在京城街上見到了,喊他乳名他還楞了楞,但轉眼便走了。京城人都知曉小王爺在查人牙子,於是那老阿娘便去尋了小王爺,將經年往事細細說了。小王爺又馬上去查,發覺老阿娘所說之人,是北敕的商人,拿著通關文書去的京城。”

“這樣巧合?”

“可不?那老阿娘從前在殷家做下人的,兒子時常去殷府門口等她。”

“小王爺還在查人牙子的事,皇上知曉嗎?”

“知曉。小王爺說之前皇上就準他查,還將許多從前查的卷宗給了他,只有一樣,要小王爺查到什麽先呈給皇上。”

“哦。”

荀肆掛了燈籠下了木椅,對北星說道:“待天黑了咱們就掌燈,紅紅火火的。”

“妥嘞!”三人忙活這一陣終於閑下來,坐在屋檐下看雪,上一回這樣的光景好像還在宮裏,而今大家都全身全尾的回到隴原,真好。

“小王爺近來如何?”荀肆問北星:“他怎麽不給我來信?”

“小王爺近來在處理殷家的事,十分忙。若不是要我幫忙查那個人,興許也不會給我來信。”

“成吧,原諒他。”

三人正坐著,聽到外頭吵嚷。北星跑出去去看,回來對荀肆說道:“走水了!”

“走,看看去。”

幾人順著濃煙的方向走,最終到了學堂門口。看到引歌正與眾人一起擡水,荀肆沖到她身邊問道:“怎麽回事?”

“一個失心瘋把學堂點了。”

“哪個?”

荀肆順著引歌的手望去,那不是二傻子嗎?頭發蓬亂坐在街邊,顯然被嚇傻了,篩糠似的抖。荀肆走上前去問他:“你點學堂做什麽?”

二傻子伸出手比劃:“給吃的。”意思是點學堂給吃的。

“誰說的?”

二傻子搖頭。

荀肆四下一望,大家都在滅火,看不出異樣。好在隴原城不大,慫恿二傻子的人應當能查出。就怕不是本地人。

燒學堂做什麽?

荀肆走到北星身邊:“查查為何有人要燒學堂。”

眾人滅了火後散去了,學堂卻被燒了大半。引歌站在那看著斷壁殘垣有點難過。荀肆走上前去,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燒了就燒了,重修便是。好在人沒事對不?”

引歌點頭:“是,只是眼下娃娃們沒有地方讀書了。”

這倒是件難事。荀肆正在發愁,韓城牽著馬過來,問她:“怎麽回事?”

“走水啦,娃娃們沒地兒上課了,正在想可以去哪裏上課呢!”荀肆說道。

“去我府上吧,我府上地方大,沒人,拾掇出一間屋子即可。”韓城轉向引歌:“你覺得呢?”

“這...娃娃們很吵...”引歌有些擔憂,據說韓城喜靜,若是這些學童惹得他睡不好不痛快,那她就罪過了。

“吵就吵嘛!吵起來熱鬧啊!就這麽定了!”荀肆拉住引歌:“走,這就去韓城哥哥府上挑一間屋子。”

韓城苦笑著搖頭:“就你心急。那便走吧!”

韓城的將軍府過於清凈了,推門而入,只有一個老者在生火。韓城指著院子:“除了書房臥房那間,其餘隨便挑。挑好了我叫人去找一些桌椅來。”

引歌隨意指了一間屋子,裏頭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桌椅好擺放。韓城應承了,便命人去尋桌椅,幾個人坐在他書房喝茶等著。引歌有些局促,這人一局促,手腳便不知放在哪裏好。倒不是膽小,只是韓城看她的目光過於淡了些,令她覺得自己有些多餘。尋了兩次轍子想走,都被荀肆按在那,直等到傍晚,桌椅才擺放齊整。引歌終於能撤了,荀肆不放心她,便請韓城幫忙送送,她則出了門去會北星。

北星問了一下午便問出來了,給那二傻子吃的要他放火的人不是旁人,是呼延川那個隨從。荀肆這下確認了,那呼延川是個睚眥必較之人,今日放火燒學堂許是這些日子自己給他氣受令他不悅,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好在他尚存一些理智,並未燒到人,不然荀肆今晚就要揪掉他腦袋。荀肆咬了一口肉包子,狠狠咽下。

一旁的北星也咽下一口包子,而後問她:“幹不幹他?”

“幹!”荀肆吞了包子,拍拍手:“老娘可不與他小打小鬧,不揍哭他老娘以後不姓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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