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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無情笑嘆他人癡(二十六) 這就有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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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月在隴原住慣了, 起了長住的打算。景柯本想帶她去無鹽鎮找穆宴溪和春歸,她卻幾次三番說不動, 非要住在隴原。問她緣由,她眉眼一立:“要何緣由?星兒岳丈在這兒呢!”

景柯聽她這樣說,大體明白舒月的用意了。西北戰事大好,若是打得好,短則一年,多則兩年,便可將整條蘭赫山脈打下。蘭赫山脈中隱著十數小鎮數百村莊,若是打下了, 將是百年好事。舒月是給荀良給西北衛軍吃定心丸呢!

“好,不走。”景柯拉住她手:“好歹也是太上皇,星兒在宮中縱覽天下, 咱們在隴原為他坐鎮。”

舒月笑出聲, 輕聲對景柯說道:“你瞧見沒?那小胖墩兒當真是荀良的心尖兒肉, 昨兒我跟荀夫人在小廚研究腌肉, 他進門便說:我花兒可愛吃。好些次了,大事兒小事兒就是我花兒。”

“再是心尖兒肉也只能念著了。而今他的花兒正在宮中呢!”

“哎, 也不知何時能生個公主讓我玩玩。生個公主最好像胖墩兒, 好玩,切勿像咱們星兒, 打小就老成。”舒月替雲澹操起了心,她這些日子總是心神不定,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一樣。

“生個公主你又沒工夫玩, 這天下都不夠你看。”景柯笑她。

“話不能這麽說…”舒月剛要為自己辯白,聽到外頭侍衛來報,景柯起身去開門, 接過一封信。宮裏來的,雲澹寫的。將信送到舒月手上:“看吧!你的乖星兒。”

舒月笑著接過信,打開逐字看了,那雙眼愈發睜大,而後將信遞給景柯:“瞧瞧,打小不聲不響,悶聲做大事。這回好了,要變天了。”而後笑出聲。

景柯看了信,眉頭緊皺,口中說了句:“胡鬧!”

“怎麽就胡鬧了?”舒月見他這樣說,眼一立:“你說說,這怎麽就算胡鬧了?”

“三宮六院是打上千年傳下來的規矩,且不說後宮之事,那些大臣、地方官、商賈,哪個院子裏沒有三兩小妾通房?有了後宮,至少對朝廷有制衡。”

“靠納妃子制衡朝廷?你當皇上是什麽?當星兒是什麽?”舒月看出景柯的心思,他是怕星兒因著此事招惹禍端,萬一下頭人聯合起來反他,到頭來不好收場。他思慮周全,畢竟做過皇上之人,但自己不同,自己就是一個閑散之人。思及此,拉住景柯的手:“此事你休要阻撓星兒,星兒做事向來穩妥,他即是打定了這個主意,想必後路亦想好了。咱們只管看著,若是能幫他最好。就朝中那幾個老頑固,不行就寄信過去敲打敲打,當年那些把柄還攥在手中呢!星兒不好用這手段,你還不能用嗎?”舒月慫恿景柯出手相幫。

景柯禁不住她軟磨硬泡,只得點頭:“好,由著你們胡鬧好了!”

“星兒這胡鬧的本事不是跟他老子學來的?”舒月捧著景柯的臉:“你早些年胡鬧的少了?”

景柯不做聲,將她手拉下環住他的腰身:“這輩子只拿你一人沒法子。”

“咱們得幫星兒。咱們虧欠星兒,他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可心人,好不容易知曉了情滋味,要做那奮不顧身之人,這多好。人活一世,哪成活成個假人?單就此事來看,咱們星兒真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好。且先問問是誰阻撓,列個名冊來。”

二人說著話,荀家的下人來請了。明日荀良出征,荀夫人做了一桌好菜,說幾個人好生聚聚。

聚,免不得喝點。舒月最喜歡喝點兒,主動提了杯,仰頭幹了,而後將信放在桌上,推到荀夫人面前:“看看?”

“皇上寫給你的信…”她與舒月相處久了,二人都省了客套。

“能看,快看。”舒月下巴一點,興致盎然。

荀夫人只得打開來看,這一看不得了,後宮要散了?她眼睛驀的睜大,看向舒月:“這是?”

舒月笑出聲:“多好,往後咱們胖墩兒清凈了。”舒月隨口吐出一個胖墩兒,荀夫人倒也不驚訝,她整日胖墩兒胖墩兒的叫,說過許多回了,荀肆從前可不是胖墩兒,颯爽英姿的美人兒。舒月偏不信。

一旁的荀良拿過信細細看了,而後問景柯:“合朝綱?”

景柯無奈搖頭:“我朝何時有過朝綱?打老祖起就隨著性子,如何痛快如何來吧!”

“為何散後宮?”荀良又問。

舒月眉頭一挑:“這還消問,理由說的再多,歸根結底是想與胖墩兒好好過日子。再往深了說,這二人是生了情了。”舒月覺得此事甚好,舉了杯:“來,為兒孫自有兒孫福碰杯。”

荀良因著第二日要出征,只飲了三杯酒,便拉著景柯出門去稟此次的打法。留舒月與荀夫人慢飲淺酌閑談。

荀夫人見舒月興致高,便問她:“皇上這樣鬧,你不攔著,怎的還看著這樣開懷?”

舒月放下酒杯:“嘿,那胖墩兒是你閨女還是我閨女?你不該為胖墩兒開心嗎?”

“總覺著心裏不踏實。”荀夫人捂著心口:“總覺著會有什麽事。也興許是叁兒前幾日又收拾了包袱去了江南,心中放不下。”

“快把心放到肚子裏,星兒的心性我最清楚,鐵了心要與胖墩兒白頭到老了那是。也不知胖墩兒如今心裏有沒有星兒…”舒月不擔心別的,只是去年中秋見那回,荀肆顯然還是什麽都不懂的頑皮姑娘,也不知這會兒有沒有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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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月有所不知,荀肆何止有長進,長進還不小。如今惹雲澹生氣的本領可謂爐火純青。

雲澹送她的那間兵器室裏又填了新玩意兒,她整日在裏頭乒乒乓乓,忘乎所以。兵器室又悶熱,酷暑難當,原本懼熱的她這會兒卻不怕熱了。在裏頭呆了一整日,出來之時一腳絆在門檻上,摔了。身邊人縱然反應再快,也架不住她身子厚重,連同正紅彩月三人摔在地上,正紅彩月只是蹭破了皮,她卻要受苦了,腳踝腫的老高,手臂亦磕破了。

雲澹聽到外頭聲響丟下筆出門,便看到荀肆的慘狀。他今日忙了一整日,得空問過千裏馬荀肆在做什麽,千裏馬均言在兵器室。荀肆懼熱,若是不出來應是還好。哪成想呆了一整日中了署,又傷成這樣,登時氣不打一處來。上前抱她之時,惡狠狠瞪了她一眼,是真生了氣。

荀肆只覺得頭暈腦脹,胃中翻江倒海,哪裏看得到雲澹瞪她那眼。

太醫小跑著來看,幸好未傷到骨頭,開了方子叫人敷在她腳踝處,又纏了厚厚的藥布,這才作罷。

“再給她把個脈,說是頭暈腦脹,想吐。”

太醫得令把了脈,這一把脈,倒是新鮮,這是喜脈啊!回身看看雲澹,又看看荀肆,嘶了一聲,手又搭上去,說是喜脈,又與喜脈略有不同。不敢斷。

“如何?”

“屬實是中了署氣,喝些解暑湯即可。還有一事…”太醫看了雲澹:“皇後似乎是…有喜了…”

?雲澹楞了一瞬,而後心中大喜,適才的不悅消失殆盡,上前用力捏了荀肆臉一把,又在屋內走了兩圈,笑出聲來。奴才們見主子這般,也都跟著笑出了聲。床上暈乎乎的荀肆未聽清太醫說的什麽,只覺著自己摔成這個樣子,他們還在外頭笑,是人嗎?

雲澹在屋內走了十數圈,這才沈下心來,正了神色:“有喜就是有喜,什麽叫似乎?”

太醫忙說道:“下官把著是喜脈,但又有尋常喜脈不同,不如皇上再宣兩人一同探看?”

“好。宣。”

又宣了兩人,說的話都一樣:“似乎是喜脈。”

“那便是有喜了。”雲澹這心裏灌了蜜一般,這胖墩兒身子骨果然好,這才圓房多久,便有喜了!這會兒倒是消氣了,看荀肆也愈發的順眼,摒退下人而後坐在床邊,俯身去咬她鼻尖。荀肆昏昏欲睡被他咬醒,手擋在他唇上:“別鬧。臣妾難受…”

“活該。”雲澹起身看了看她腳踝:“明兒換藥之時看看是否還需要裹著,這會兒三伏天氣,別熱壞了。”言畢見荀肆沒有反應,便坐在一旁,等解暑的湯藥來。

彩月小心翼翼端上來,雲澹接過,問她:“有喜之人可以喝?”

“問過太醫了,無礙。”

“好。”雲澹輕舀一口放到她唇邊,要她小口啜下,太苦,荀肆不愛喝,第二口死活不肯張口。睜了眼求饒:“臣妾不想喝,除非有蜜餞。”可憐巴巴。

正紅聞言笑出聲,將小木盤端上,又上前扶起荀肆:“喏,坐起來吃,別噎著嗆著。”

荀肆含著蜜餞,這才張口喝了解暑湯。想起這些人適才在外頭笑,便皺著眉頭:“你們笑我!”

正紅忙叫屈:“祖宗誒!哪敢笑您?適才笑,是因為有喜事啊!”

“摔成這個鳥樣還能有什麽喜事?”荀肆瞧著自己裹的粽子一樣的腳踝,嘆了口氣:“哎,不中用啊!”

“誒?不能這樣說!朕的皇後還是很中用的。”

“?”荀肆看雲澹賣關子,揚起眉看他,他那是什麽神色?怎麽看著那樣得意?

雲澹湊到她面前,將她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後方說道:“你太中用了荀肆,你有喜了。”

!!荀肆被嚇到了,有喜了?這麽快?那阿娘說她當年成婚後過了一年才有的大姐!

“莫不是在說笑?”

“以此事說笑?”雲澹捏她鼻子:“不至於。話說回來,朕的體魄果然不虛,可謂上等體魄了。”洋洋自得起來。

荀肆的蜜餞還在口中,忘記咽了。

有身孕了?還是不肯信:“傳太醫再來瞧瞧。”

“三位太醫瞧過啦。”正紅在一旁說道。

荀肆這才想起,混沌之時屬實被把了幾回脈。手放到自己腹部,看向雲澹:“果然有身孕了?”

“果然。”雲澹見她懵著,覺得好玩,索性將她小手包裹在手心,緩緩說道:“荀肆,朕適才狂喜忘形了,好歹也是有了四個兒女之人,竟是這樣沈不住氣。直到這會兒心跳還快著。”

千裏馬擺擺手,眾人速速撤下。

雲澹又接著說道:“不信你摸摸。”將荀肆的手放在心口,砰砰跳的緊:“朕覺得圓滿。你呢?可也覺得圓滿?”

荀肆這會兒終於緩過神來,她說不清自己究竟什麽心境。都說有喜之人會有反應,她可是什麽都沒有。這一有喜,心裏頭亂的狠。總感覺不踏實。

“怎麽啦?”雲澹察覺她異樣,輕聲問她。

“也不知為何,覺得不踏實。”

“頭一回做母親都是這樣。待會兒寫了信給隴原寄去,要四位長輩也知曉此事,一同喜樂。”雲澹叮囑荀肆,此事算大事,應當要隴原知曉。

“可惜阿大出征了。”荀肆嘟起嘴。

“到了隴原派專人送到戰場去。”雲澹寬慰她:“你不要心焦,隴原戰事而今大好,你阿大不會有事。”

“阿大福大命大。”荀肆躺下身去,像模像樣哎呦出聲:“哎呦,這腰怎麽這樣酸?哎呦,怎麽這樣餓?”

雲澹見她端起了架子,忍不住笑出聲:“你翻過身去,朕幫你按一按。”

荀肆聞言忙翻過身去,察覺到雲澹的手搭在她腰間,輕輕的揉:“可好些?”

“舒服。”荀肆含混吐出舒服二字,裝模作樣。要雲澹按了一炷香的功夫,方叫了停。外頭晚膳已備好,雲澹抱起荀肆放到木椅上,速速按住她伸向酒壺的手:“不許喝。”

“不能喝?”荀肆瞪了眼。

“你喝一個試試?”

“不喝就不喝!”荀肆哼了聲,眼望著那酒壺,悶頭吃飯。

“這有了身孕,許多事都不能做,你可知曉?”

“比方說呢?”

“比方說,不許喝酒,不許跑跳,不過你這腳踝摔成這樣,一時半會兒也跑不了,不許食辛辣寒涼,不許行房。”

荀肆聽到不許行房又瞪了眼:“一直到生?”

“那倒不是。至少前三月。”

“哦哦哦。”荀肆點頭。

“怎麽?這麽有癮頭?”雲澹問出這句,耳根一紅。他二人也說不清誰更有癮頭,總之夜裏不能往一起湊,只要湊到一處,準保把持不住。

“那臣妾今晚回永和宮去睡。”

“為何?”

荀肆看他一眼:“為何您心裏不清楚?”

“朕又不是禽獸!”雲澹見她看清自己,大有不悅,拉著荀肆耳朵說道:“你給朕瞧好了,朕打今兒起,就要你知曉什麽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那臣妾候著了。”

二人用了飯,凈了身,雲澹去看書,荀肆坐在床上玩骰子,互不妨礙,待到月亮爬的高了 ,雲澹合上書,上了床,收了荀肆的骰子要她乖乖睡下:“你不能熬夜。”

“哦。”

荀肆躺在他身旁,想起他說要做柳下惠,便用下巴點在他胸膛,朝他眨眼。

雲澹輕咳一聲:“睡吧,朕乏了。”

荀肆卻不動,手指在他前胸畫了兩個圈圈。雲澹氣息有些亂了,輕聲訓她:“荀肆!”

“怎麽?皇上?”荀肆的手緩緩向下,被雲澹一把拉住:“別鬧。”

“臣妾就是想看看小主子醒了沒?”

雲澹氣急,拉著她手猛的按下去:“滿意了吧?”

聽到荀肆笑出聲,恨得牙癢癢:“若不是看你今日中了署,又有身孕在身,不然看朕如何收拾你!”

荀肆慌亂閃到一邊:“睡了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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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肆腳傷在身,雲澹不許她下地,她閑來無趣,便叫人擡著去逛園子。

這一日逛園子,看到了有些日子未見的賢妃、富察婕妤和良貴人,便遠遠招呼她們:“美人兒!”

那三人聽到荀肆的聲音,忙上前來請安。

荀肆手一揮:“免禮免禮。”

賢妃上前看看她腰腹:“害喜可嚴重?這些日子聽聞您受傷了,姐妹們想去看您,無奈諸事纏身,無論如何抽不開身。”

荀肆搖搖頭:“不是說有了身孕會吐會嗜睡嗎?我一樣兒沒有。”

“是。有修玉那會兒,真把人折騰夠嗆。您這一點兒反應沒有,腹中孩兒可真是懂事。”

荀肆至今不覺得自己有身孕,聽她這樣說又低頭瞧了瞧自己腰腹,說道:“回頭再叫太醫來把脈。”而後問一旁的良貴人:“你這些日子去哪兒了?打回了宮就見不到你人。”

良貴人有些為難,不敢說是雲澹不許她去見荀肆。只得尋了個借口:“這些日子偶得一刺繡針法,入了迷。”

荀肆看出她為難,便不再做聲。

四人坐在一處,聊些有的沒的。

富察婕妤問起修年:“這幾日怎麽沒見大皇子?”

“與他外祖父去城外避暑了。”荀肆答道。

富察婕妤聽她這樣說,欲開口說話,被賢妃拉住衣角,生生住了口。這個小動作被荀肆瞧見,於是問道:“拉她衣角做什麽?你們這樣遮掩我覺得別扭,莫不是往後不做姐妹了?”

“不是。”富察婕妤忙解釋道:“皇後誤會了。”

“那你有話便直說。”

“殷家素來強勢,這些年仗著皇上令看思喬皇後一眼,在京城不知多橫行。妹妹只是覺得修年與他們玩,興許會被他們帶壞。”富察婕妤忍不住說道:“也不知這樣的人家,是如何養出思喬皇後這樣賢淑的女兒的,又或許從前收著斂著,思喬皇後得了勢,他們方變成這般。”

這番話說的尖刻,富察婕妤從前不這樣說話,今日是頭一回。荀肆偏著頭看她,笑著問她:“令看思喬皇後一眼是何意?”

“這…”富察婕妤不知該如何說,頗為為難,只見荀肆一擺手:“逗你的,從前的事既往不咎,皇上與先後少年夫妻,相濡以沫,加之先後靜雅賢淑,令看一眼屬實應當。但你說殷家會帶壞修年,這句我不大懂。”

“哎呀!”一旁的良貴人聽的有些著急:“說的是皇上早就屬意大皇子做太子,將來也是要他做皇上的。殷家自然會巴結著大皇子,然而眼下您又有了身孕,他們自然要防著,這樣一來,難免會挑撥修年與您隔心。”



荀肆見她們急成這樣,忍不住笑出聲:“好啦,看把你們急的!與修年相處有一些時日了,他是什麽樣的心性我多少知曉一些,這孩子心中對事自有定論,遑論如此。但你們的心意吶,我都看到了。”朝她門笑笑又問道:“殷家橫行之事,眾人皆知?”

“打前年思喬皇後去了,略微收斂了些。但還是惹不得。皇上慣著呢!”賢妃說道。

“皇上念舊情。”荀肆替雲澹說話。

“念舊情也要分人。”富察婕妤眉頭一皺:“怕是心中還有故人,不然念這不講理的舊情做什麽?”意識到自己多言了,猛的住了口。

心中還有故人。這話說的…荀肆從來都知曉在他心中思喬皇後不一般,至於怎麽個不一般法,她並未細想過。單從身邊人說的這些話也能猜出個七八,手一擺:“罷了罷了,不說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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