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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無情笑嘆他人癡(三) 毒死你再換個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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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澹出了永和宮徑直奔了園子, 千裏馬在後頭緊著倒騰那兩條老腿將將能跟上。也不敢叫苦,上氣不接下氣對靜念擺手:“快追, 千裏馬不成了,千裏馬而今是千老馬了。”

靜念見他如此說道:“慢些走吧!”說罷跟了上去。

雲澹到了湖邊,深深吐納幾口,方覺心跳平覆。

他參悟透一件事。世間事皆有定數,從前覺得情/愛傷人,避而遠之,但它卻自動找上門來,且並未事先與你商議。自當坦然受之, 泰然處之。適才抱著荀肆之時還覺得萬般皆苦呢,這會兒倒是覺得苦褪盡了,剩下了甜。

雲澹還是沒有參悟透。少年時就該嘗嘗這等事, 被他避了, 做了十一載皇帝的人, 而今卻如那少年一般, 站在湖邊兀自心跳。跳就跳吧,還笑出了聲。晴雨不定, 是少年心境沒錯了。

追將上來的千裏馬聽到雲澹樂了, 傻眼了。腳踢了踢靜念,眼朝萬歲爺那瞟:怎麽了?

靜念搖頭:不知。若說靜念這人亦是個沒用的, 長在歐陽丞相身邊,後來做了雲澹的伴讀,打小就仔細跟兩個女人說過話:師娘和雪鳶。師娘是師父的, 雪鳶後來成了他的。這些日子他隱約覺得皇上與皇後吵鬧,頗有當年自己與雪鳶鬧的勁頭。但又覺得不大可能,皇上性子這麽冷清, 未必受得了皇後聒噪。興許就是小娃娃過家家。

“朕心裏有人了,這個人心裏有旁人。”雲澹回身看著他二人:“你們幫朕琢磨琢磨,如何能讓這人心裏放下旁人,只有朕?”



三人對望一眼,過了片刻,發覺這三人都沒什麽用。一個有後宮但沒愛過的萬歲爺,一個有家室但懼內的貼身侍衛,一個連女色都不能沾的太監。這三人在一起能想出什麽主意來?滑天下之大稽!

千裏馬看出他二人對自己的憐憫,湧起了勝負欲,輕咳一聲:“依老奴看,此事大有可為。”故弄玄虛一番方繼續說道:“食色性也。主子天下第一美男子,若想得到皇後的心,首先要令皇後沈迷與皇上的美色而無法自拔。”

“朕何時說那人是皇後了?”雲澹微微紅了臉。

“嘿嘿。”千裏馬諂媚一笑:“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靜念緩緩轉頭:我怎麽沒看出來?

“你繼續說。”雲澹想聽千裏馬繼續說下去。

“沒了。”千裏馬老臉一紅,能想到這兒都算是開竅了。

哎,雲澹嘆口氣:“要你們何用!”

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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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澹走了,荀肆卻如墮夢境。

那真切之言尚在耳邊,那人卻是尋不到了。眼前的小皮影兒散落在地上,她的朝天錐女將軍和他英姿勃發紅臉武將疊在一起,以證明那場至死方休的皮影戲不是大夢一場。

荀肆彎身撿起,擡頭看看四周,人都散了。

修年修玉尚未過癮,拿著皮影在院內追逐;荀夫人坐在檐廊下,仰頭賞月;彩月輕舟正紅在打掃院子;存善正在整理那幾頁戲文;北星手中捧著一個茶壺;定西定定站在永和宮外。

一切都靜了,都不動了。

只有那句:“我見過了,雖然這愛不是給我的。”荀肆不懂他說的是什麽,不懂他說的是戲還是他們,荀肆只覺得難過。

頹然坐到荀夫人身邊,低低喚了聲阿娘,委屈極了。

“阿娘的幺女這是怎麽啦?”荀夫人輕聲問她。

荀肆也說不出自己怎麽了,只覺得氣悶,於是說道:“演皮影戲太累了。”

“可阿娘看皇上比你還累呢!你那一句一句的唱,皇上手邊堆了幾十樣玩意兒,場面換的又快又準,這麽冷的天兒,出了一頭汗。”荀夫人說罷笑笑:“到底是腦子好使的,換場面可不易。”

“也沒見他怎麽動彈。”荀肆不服,想起寫著戲文那幾頁紙不見了,便起身去找,找了半晌也不見,便問正紅:“那幾頁戲文呢?”

“千裏馬攥著呢,說是萬歲爺的字可不能亂扔,要回去收著。”

“咱們找他要出來。”荀肆擡腿就朝外走,哼,老娘唱過的戲文才不給你收著。

到了永明殿門口伸著脖子聽了聽,裏頭寂靜無聲。

擡起腿朝裏走,聞到飯菜香,走進書房一瞧:好家夥,萬歲爺自斟自飲呢!吃獨食,不是好人。

雲澹瞧見荀肆來了,想起適才自己的失態,耳根子又紅了。假意冷冷掃她一眼,兀自喝酒。

荀肆不樂意了,適才是誰抱著自己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來著?這會兒有好吃的又不給自己吃。這是人幹的事兒嗎?自己搬著板凳坐在他對面,嬉笑道:“謝皇上賜臣妾搭桌兒。”沒臉沒皮。

雲澹不做聲,為她斟了一杯酒。

荀肆忙說道:“謝皇上賜臣妾酒。”

“毒酒。”雲澹帶笑不笑。

“那不能。”荀肆仰頭幹了,嘶一聲:“皇上舍不得。”

“怎麽舍不得?毒死你再換個皇後。”

“換個皇後還不容易,用得著毒死臣妾麽?”荀肆不樂意了,自己去拿酒壺,自斟自飲,連連三杯,口中振振有詞:“您少喝點兒,喝多了難受。”

瞧這話說的,像那麽回事兒。

“朕問你幾句話,你好好答,不許與朕打馬虎眼。成嗎?”

荀肆一聽雲澹又正經起來,立馬坐直身子:“您問。”

雲澹見她如臨大敵,登時覺得自己太過煞有介事,嚇著她了。

“不是什麽大事兒,不必如此。”

“哦。”

“在朕迎娶你進宮前,你年歲也不小了,為何荀將軍荀夫人沒有為你議親?”

荀肆一聽是問這個,立馬松了勁兒:“皇上,您看臣妾這德行,好議親嗎?臣妾連您都踢過,若是換了尋常男子,還不得被臣妾打死…”

雲澹點頭,是這麽回事兒。連自己都敢踢,尋常男子自然要被她欺負。

“那你心中,可有什麽人?”

“臣妾心中有人,有阿娘阿大、三個姐姐、修年修玉…還有皇上!”好家夥,還有皇上呢!雲澹眉頭一皺:“那你跟朕說說,你心裏怎麽如何有朕的?”

蹭個酒也太難了!荀肆唇一嘟,不樂意了。

雲澹見她說不出所以然,知曉她那個棒槌腦袋也想不出什麽好聽話了,搖頭苦笑道:“你來永明殿做什麽?”

“臣妾來尋您寫的皮影戲戲文。正紅說千裏馬拿走了。”

“你要它做什麽?不是背的滾瓜爛熟?”

“臣妾唱過的戲文就是要自己留著!”

“那你去找千裏馬拿。”

“喝完再說。”

荀肆莞爾一笑,舉起酒杯在雲澹的杯沿一磕:“臣妾幹了,您隨意。”

雲澹按住她手腕,輕咳一聲:“這杯朕敬你,你隨意。”

荀肆可不敢喝這杯酒了,今兒眼前這位忒怪。雲澹見她不喝,逗她:“怎麽?怕朕灌醉你對你行茍且之事?”

荀肆臉一紅。

“朕可挑嘴著呢!”又加了一句。

這幾日他心中千回百轉,陰晴不定,生出好多稀奇古怪的念頭。見不到荀肆之時,心中千百個念頭想將她趕出宮去,最好趕到那荒野戈壁之中,要她對著一棵枯樹做戲;見她之時,又覺得她這身肉膘若是到了那等地界,還未站穩,就被野獸掏空了。不可不可。

這會兒看她饞眼前的酒肉,又覺得或許一直給她這些吃食,她就會忘了韓城。

想到韓城,又覺得心中一痛。

千裏馬說自己是大義第一美男子,此話可當真?雲澹琢磨著這話,起身踱步到鏡前,鏡中這個男子,倒是不醜。雲澹謙遜,他這樣的長相在他眼中,也僅僅是不醜。回頭看看正往口中塞肉的荀肆,與這麽個胖東西倒是相配。

“你來。”雲澹喊她。

荀肆忙咽了口中的乳鴿,起身到他身旁,被他捏著脖領子與她一起立在鏡前。荀肆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看看鏡子看看他,卻被他的手將臉推回去:“別動!”

雲澹仔仔細細打量一番,別說,自己與荀肆,倒是有幾分夫妻相。尤其是荀肆的耳垂,與自己的簡直一模一樣。雲澹心滿意足,問一頭霧水的荀肆:“愛妃覺得朕長的如何?”

???愛妃?

荀肆一楞,而後伸出拇指,口中緩緩吐出一個好字。

雲澹幽幽看她一眼,也不追問真假,坐回龍椅上:“你還喝不喝?”

“喝!”荀肆忙點頭,今兒練了一天戲,飯還沒正經吃一口,這會兒好就好肉在眼前擺著,不吃那不是傻嗎?

二人坐下推杯換盞,推心置腹,喝到最後,雲澹稀裏糊塗答應荀肆要她每日出宮與雲珞一同查案,而後一頭栽倒在桌上,荀肆一頭栽倒在床上,各自睡去。

千裏馬走到窗邊,聽到荀肆的呼聲,嘖嘖一聲。對一旁的靜念說道:“而今宮中的日子愈發難混了。從前萬歲爺多好伺候,不挑吃不挑穿不挑用,就連奴才們錯了規矩他都睜只眼閉只眼。自打皇後進了宮,三天兩頭生氣,我在一旁膽戰心驚伺候著。而今更別提了,哎!”

靜念見他為難,好心說道:“我給你出個招兒,往後不管什麽事兒,但凡你覺得難辦,就去請皇後。這麽大年歲了,再混個十幾年就出宮了,得個清凈挺好。”

千裏馬嘆口氣:“這不是心疼主子嗎?別看咱們主子做了這麽久皇帝,男女之事那是只知皮皮毛,而今又與這麽個四六不著的皇後認真起來,往後的苦還多著呢!”

“那你是沒見過當年太上皇和太後,還有丞相和夫人,鬧的可比這厲害多了,要死要活的。這不是都好了嗎?”靜念這會兒腦子好用了:“日子長著呢!急什麽!”

他可算懂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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