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綠蒂驚訝地看著丈夫,這種驚訝一點也做不得偽。馬克斯伯爵看著她臉上的驚訝，眼角有些濕潤,但他還是繼續問出來：“你願意見她嗎？”

“為什麽？”夏綠蒂覺得喉嚨有些發幹,聲音都像從遙遠處飄來。

“因為,因為……”馬克斯伯爵看著夏綠蒂,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不敢再說是因為愛她,是如此的深愛，才不願束縛住她。而在上個月無意中遇到那個吉普賽女人時，馬克斯伯爵如被雷擊,也許，這是上帝的決定，上帝要夏綠蒂回到該屬於她的人生中去,才讓自己遇到那個吉普賽女人。

馬克斯伯爵覺得眼睛更加酸澀了，他後退一步：“夏綠蒂，我想你需要休息，等過兩天我再來看你。”

說著馬克斯伯爵轉身，這種想要找個地方大哭一場的感覺，很久都沒有過。門打開處，盧卡斯太太和艾麗莎夫人站在那裏，看見馬克斯伯爵出來，盧卡斯太太十分喜悅地說：“伯爵，我要恭喜你，哦，抱歉，或者該說，我們要彼此恭喜！”

“謝謝您，盧卡斯太太，現在夏綠蒂已經醒了，您可以進去看她了。”馬克斯伯爵努力讓自己面上露出笑容，盧卡斯太太歡歡喜喜地進到屋裏。

馬克斯伯爵已經能夠聽到盧卡斯太太的聲音：啊，夏綠蒂，親愛的，這真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那個孩子真是無比地漂亮。

“盧卡斯太太和夏綠蒂是不一樣的。”艾麗莎夫人以為馬克斯伯爵的臉色不好是因為盧卡斯太太的失禮，於是提醒著自己的兒子。

“媽媽，我當然知道。我並不是因為這個。或許……”馬克斯伯爵沈吟一下，找到一個合適的措辭：“或許是因為，我這是頭一次當父親。”

艾麗莎夫人露出了然的微笑：“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不過親愛的，你以後和夏綠蒂還會有很多孩子，或者，我也可以盼望一個小孫女。你是真的不知道，彬格萊太太的小伊麗莎白，有多麽可愛。”

如果？馬克斯伯爵回頭看了眼夏綠蒂，她已經半坐起身，正在那聽著盧卡斯太太的那些話。按照常理來說，艾麗莎夫人的話才是正常的話，可是現在的馬克斯伯爵，想到另一個可能。如果親愛的夏綠蒂離自己而去，那麽未來的日子就會那麽黯淡。

愛一個人理當不那麽束縛她。馬克斯伯爵看著夏綠蒂，對艾麗莎夫人說：“媽媽，我想，現在你和盧卡斯太太照顧夏綠蒂，會很好。”

艾麗莎夫人愉快地答應了，走進屋裏之後馬克斯伯爵關上門，迎面就走來威廉爵士，威廉爵士也是一番祝賀之後，馬克斯伯爵這才來到客廳。

小威廉正在客廳裏認真地畫畫，看到馬克斯伯爵走出來，小威廉把畫筆擱下：“伯爵，媽媽她還好嗎？”

“她很好，小威廉。來，給我看看，你畫的是不是新生兒？”

“是的。這個搖籃是祖母教我畫的。”祖母？這個有些陌生的詞讓馬克斯伯爵挑眉，接著馬克斯伯爵笑了：“艾麗莎夫人很慈愛，是不是？”

小威廉再次點頭，馬克斯伯爵低頭看著小威廉畫的畫，對他柔聲道：“小威廉，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的媽媽不在了，那你是否願意和我一起生活？”

小威廉的眉頭皺緊，看著馬克斯伯爵十分驚訝：“伯爵，您的意思，媽媽難道……”

不，不，馬克斯伯爵擡起手來表示：“你不要這樣想，你媽媽現在身體很健康，只是你知道有些事情，並不能有我們做主。”

小威廉十分認真地思考，馬克斯伯爵看著小威廉的側臉，他繼承了夏綠蒂的鼻子和嘴巴，側面線條十分柔和。特別是認真思考的樣子，更讓馬克斯伯爵覺得，和自己的妻子一樣。

過了很久小威廉才擡頭對馬克斯伯爵說：“伯爵，我想，如果媽媽沒出什麽事，那我只會跟著媽媽。如果，您知道，如果有什麽萬一，那我覺得，還是和伯爵您在一起比較好。”

謝謝你！馬克斯伯爵伸手擁抱了小威廉，接著拍拍他的頭：“那麽，你願意把這番話告訴你媽媽嗎？”

小威廉更加奇怪：“為什麽不可以？祖母說過，我們，還有弟弟，是一家人。”

馬克斯伯爵又笑了：“好孩子，真是個好孩子，你繼續畫畫吧，我想出去走走。”看見伯爵往門口走去，管家上前恭敬地說：“伯爵，外面很冷，您還是別出去了，萬一淋了雨可不好。”

英格蘭的冬天總是陰郁多於陽光，可是馬克斯伯爵覺得，此刻這樣的天氣正適合自己，於是他對管家道：“謝謝，給我一把傘吧。我出去走一會兒就回來。你知道，周圍這些地方，我從很小時候就一直在走。”

“哦，伯爵，您從來都是這樣固執！”管家說著就親自遞上一把傘。馬克斯伯爵走出宅子，走出庭園，慢慢地沿著大道往外面走。風越來越大，馬克斯伯爵把領子豎起來，這樣能抵擋住一點寒風。

這麽慢慢走了一英裏左右，馬克斯伯爵覺得，自己是不是該回去了。可就在馬克斯伯爵想要轉身的時候，看到小河邊站著一個女人。

馬克斯伯爵定睛一看，的確是那個吉普賽女人，記得上個月就是在這附近遇到的她。馬克斯伯爵遲疑一下還是上前對那個吉普賽女人道：“費斯太太，你答應過我，在屋子裏不到處亂跑。”

“要下雨了！”吉普賽女人答非所問，接著用手去接，果然接到了雨水。

馬克斯伯爵撐起傘：“費斯太太，我希望您趕緊回屋裏去，我並不希望有人看到你，並傳出什麽流言。”

“伯爵，您很愛您的妻子？”費斯太太依舊是這樣答非所問的樣子，馬克斯伯爵的眉頭皺的更緊：“是的，如果不是這樣，我早讓人把你們趕出了這個郡。”

“可是伯爵，您該知道的，您的妻子本不該出現在這裏，這一切都不該發生，甚至……”馬克斯伯爵伸手死死抓住費斯太太的胳膊，聲音低低地威脅：“如果，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麽。”

“啊，伯爵，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生存或者死亡又有什麽區別？您要的，不過是想讓您的妻子，永遠留在您身邊，可是您知道，上帝既然能給予，當然也能拿走。”

馬克斯伯爵的臉都漲紅了，費斯太太適時住口：“那麽，伯爵，我只想告訴您，既然這一切都源自於您的妻子，那麽這一切的決定如何，也該由您的妻子決定。”

說完費斯太太又道：“那麽，伯爵，這幾句話可以換回十英鎊吧？”

馬克斯伯爵被費斯太太這幾句話說的恨不得把這個女人推進河裏，此刻聽的這女人的話，幾乎是把錢袋拽出來，整個丟到那女人懷裏：“拿著這袋子錢給我滾。

“謝謝，謝謝您，伯爵，您實在是太慷慨了。”費斯太太歡喜地打開錢袋，把裏面的錢倒出來，就沿著河邊飛快地跑掉。

河邊又只剩下馬克斯伯爵一人，馬克斯伯爵坐在河邊，用手捂住臉，到底該怎麽辦，夏綠蒂，我舍不得失去你，但我也不能，用所謂愛的名義把你束縛在身邊。

雨越下越大，風也吹的越來越急，馬克斯伯爵手中的傘早已被吹的不知往哪裏去。馬克斯伯爵卻像一點都沒察覺到，依舊坐在河邊用手捂住臉，不知道臉上流過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伯爵，您在哪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雨中傳來呼喊的聲音。是管家看見伯爵遲遲沒有回來，於是帶人出來尋找。

馬克斯伯爵明明聽到呼喊，卻不想站起身，這種無法和外人說的心情，真是難以言表。

“看，這是伯爵的傘。”看來他就在附近，沒有找到人，先找到傘，於是眾人四散開來，仔細尋找，終於有人看到馬克斯伯爵像泥塑木雕一樣坐在河邊。

立即一把傘遮在了伯爵頭上，並且有人喊趕緊去把馬車趕過來。

馬克斯伯爵被扶上馬車之後，就被人脫掉外面濕漉漉的衣衫，裹上了厚厚的毯子。但馬克斯伯爵還是毫無察覺，只是沈浸在自己的悲哀之中。

馬車很快被趕到大宅，在門口停下，管家吩咐女仆們趕緊去燒感冒茶來，並讓伯爵換掉身上所有的濕衣服。

艾麗莎夫人知道了消息立即趕來，見到自己兒子這副模樣忍不住捂住嘴免得驚呼被人聽見。見馬克斯伯爵已經換好衣服，擦好臉，連那頭濕漉漉的頭發都已經被擦的半幹。

艾麗莎夫人這才開口：“亨利，到底怎麽了？告訴我。我發現，自從露易絲離開後你就有些不對勁，難道你愛上了露易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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