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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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是籌備明天的正是大祭典，整個土禦門家都在忙碌。雖然正是的祭典沒有開始，但是前來參觀的人們可以在土禦門家欣賞能劇和狂言。（註一）

“說起狂言啊，我就想起那位野村先生，他飾演的晴明大人可是豐神如玉啊。無論是泰山府君之祭還是天宇受賣之舞……對了，葉王前輩您也是舉行過泰山府君之祭的，也是那樣的舞姿嗎？”某青年站在舞臺下，輕聲說道。

葉王沒說話，梅登一臉興奮的跑到青年旁邊：“貴次先生也看過那兩部電影嗎？我很喜歡天然系博雅君呢，還有第二部裏最後晴明醒過來，對著博雅君媚笑的時候……不過裏面的暧昧情節太生搬硬套了，像什麽‘我們才剛剛開始’， ‘只有你我不想失去’之類的，還有，還有道尊跟晴明的打鬥根本就是在調情啊。不過聽說萬齋先生沒有接第三部，難道他是怕自己‘晚節不保’……”

道蓮等人一臉黑線。

馬爾高勉強扯出笑容：“梅登……你哪裏學的媚笑，暧昧，這種詞……”

少女瞪著她那雙緋紅的眼睛，以純潔的四十五度角仰望拉基斯特：“上次拉基斯特帶我去的那家漫畫店裏有人說的。”

拉基斯特感到一陣顫栗，左看看右看看，試圖尋找話題。

葉好奇回頭問道：“梅登說的什麽意思？”

葉王把弟弟的腦袋搬回去：“你不會想要知道的。”

葉王對青年一挑眉：“土禦門家最受器重的兒子，怎麽在這麽關鍵的時刻在這裏閑聊？”

弓削是雄答道：“老頭子的集會沒意思啦，反正地場武也鬥不過那群老狐貍的，更別說裏面還有一只千年老狐貍！”

葉這才發現在外面看戲的都是那些年輕人和一些下屬弟子，沒有任何一個家族的代表在這裏。

此時土禦門大宅裏，一群老狐貍正襟危坐。地場武咬牙切齒，今次的集合，自己被土禦門和賀茂兩只老狐貍擺了一道。

就財力上說，京都的陰陽家族多和日本政界商界貴要有著密切的聯系。自己借著國外某些大公司，還有自己在日本成立的新公司還是稍遜一籌。

實力上，雖然明治維新以後，日本政府否定了陰陽道，但是隨著日本經濟的發展，政治和經濟上的爾虞我詐越來越激烈，那些貴要們又紛紛結識那些陰陽世家，以求自保。

而協會雖然代表的是民間自我修行的那些通靈者，但是在那些通靈者內心深處還是對大世家有著發自心底的敬畏之情。更別說那些落寞的小家族。自己的根基還是太過淺薄了。

地場武暗自惱怒。第一次正面交鋒，地場武才發現那些平時歸附於自己的小家族根本不敢開口，幾個大家族又以土禦門為首。自己本來打著試探的意思，誰知道賀茂正德那只老狐貍打蛇隨棍上，將協會和那些小家族全部囊括進同門會裏了！

“賀茂先生，今天是不是操之過急了，那個地場武並不是甘於人下的人。”散會之後中年男子土禦門家主恒一對身旁的老人說道。

賀茂正德，即比某人還要資歷老的吉備吉真不在意的說道：“就是要趁現在，讓他在明面上處於劣勢。打他一個措手不及，不然等他做好準備，可有我們受到。”

恒一擔心道：“那會不會把他逼得太緊了。”

吉備吉真冷笑：“就是要他現在下手，讓他在沒有準備妥當的時候鋌而走險，我們才能抓住他的尾巴！”

扯談了幾句，弓削是雄覺得腦袋發暈，對葉王說道：“哎呀，前輩我不是中暑了吧，我先休息休息好了。”

此時正是九月，早已過來炎夏。雖然今天是大晴天，幾人穿的多是長袖。不過鑒於這位次子向來說話不著調，大家也沒有在意。

弓削是雄按著腦袋，晃回來房間，鋪好床鋪以後就一頭栽下去，睡個昏天黑地了。

民宿炎，玉緒正在準備午飯，莖子陪著阿花。門外響起敲門的聲音，玉緒拜托龍去迎接客人。然後聽到一聲悶響。

玉緒奇怪的去看看，吃驚的看著門外的人：“是你！”

那人笑道：“幾位，好久不見！”

轟——的一聲，民宿炎被大火包圍了。

看完表演，葉王和葉打了一個招呼，就獨自離開了。蓮被梅登拉走了，馬爾高和拉基斯特不知什麽時候也不見了。葉和轟隆轟隆聊了一會就回到休息的房間裏去了。

直到晚上葉王也沒有回來，到是上午離去的弓削是雄跑來了。

葉說道：“哥哥他還沒有回來。”

弓削是雄也不在意，坐在回廊上：“前輩大概去檢查晴明社的封印去了，雖然總是一幅與我無關的樣子，其實前輩很溫柔啊。”

葉也坐下來，微笑：“恩！哥哥是個好人！能看到靈的人都是好人。”

弓削是雄笑道：“好人……嗎？吶，葉君知道大陰陽師和執事嗎？”

葉點點頭：“哥哥說過一些。大陰陽師就是有能力實施‘泰山府君之祭’的陰陽師，執事則是府君挑選的有能力的人來維持冥府的正常次序的。”

“葉君知道其實安倍晴明雖然被尊為大陰陽師，但是他並沒有和府君簽訂契約哦。”

葉疑惑：“為什麽？歷史上不是記載了安倍晴明實施‘泰山府君之祭’，從那以後陰陽界才知道了‘泰山府君之祭’這個法術的作用嗎？”

弓削是雄感嘆道：“常世記載的‘泰山府君之祭’不過只有一半，這一半只是得以面見泰山府君而已。另一半才是和府君大人締結契約，獲得執掌九幽十殿的資格，和帶著記憶轉世的力量。而晴明公當年卻是召喚了泰山府君，不過那僅僅源於對咒術的研究，他拒絕了府君大人的邀請。”

弓削是雄擡頭看著星星，繼續說道：“府君大人說‘締結契約之後就可以獲得無上的權利和力量，連永生都不是夢想’，而晴明公則說‘有著人類的激情而獲得永生，那他一定會被折磨成一個怪物！。漫長的生命對人類而言，其實不是祝福，而是詛咒。時光會消磨掉一個人所有的希望和理想，只留下一片虛無’”

葉靜靜的體會晴明的那句話。

弓削是雄繼續說道：“無論是大陰陽師也好，還是冥府執事也好。說白了我們只是為了某個約定而徘徊於陰陽兩界的往生者！”

弓削是雄看看天色，神色莫名起身拍拍葉的肩膀：“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是正式的祭典，我會忙死的。我要回去儲存體力。明天晚上再來找前輩好了！”

弓削是雄剛剛踏出門檻，聽見葉的聲音：“吶……弓削先生，如果那些執事還有大陰陽師完成了約定會怎麽樣呢？我是說……可不可以解除契約，真正的去輪回？”

青年沒有回頭，用著壓抑的聲音說道：“靈魂契約，永無悔改。那些完成契約靈魂全部都忍受不了寂寞，魂飛魄散，回歸靈魂源泉去了……”

第二天，土禦門晴明神社裏，一行陰陽師恭敬的跪坐在坐墊上。坐在第一行的正中的恒一低聲問著旁邊的長子貴恒：“正德大人還沒有來嗎？”

貴恒也壓低聲音說道：“沒有，貴次也沒有來，該不會是昨天和正德大人又喝酒了吧。”

恒一輕哼：“貴次那孩子太胡鬧了，你去請正德大人，吉時快要到了。還有把貴次那小子也叫來。對了如果他一身酒氣的話就不用叫他了。”

貴恒低聲應道：“是！”

今天是正式的慶典，不僅是土禦門家邀請的通靈人，不少普通人也來到神社裏紛紛祈願。葉王靠著墻，痛苦的按著額頭。大量的心願沖擊著自己的靈魂，要不是有巫力壓制，就得上演兩年前的一幕了。不過就是這樣，葉王還是覺得頭大如鬥，後悔來湊這個熱鬧。

葉擔心的扶著葉王。葉清楚的記得小時候帶著安娜在除夕去拜年，結果那些拜年的人的欲望讓擁有靈視的安娜蘊育出大鬼，也是那一次他失去了第一個朋友——股宗。

“我們還是回去吧，哥哥。”不管葉王的反應，葉直接拖著兄長走了。

貴恒心裏還是很高興的，從小父親就只關註那個天資聰穎的弟弟，雖然自己辛苦努力的成績總也比不上那個玩玩打打的弟弟。平時也就算了，這次如此重大的場合，弟弟出了這麽大的岔子，也許，爸爸會改變對他的印象。

貴恒一路走到賀茂正德的房間，輕輕敲門：“正德大人，祭典快要開始了！正德大人！”

等了好一會也聽不見有人回答，貴恒於是拉開紙門說道：“失禮了！”

然而，眼前出現一幕嚇得他毛發直豎，眼瞪得大大，他咬了口手指頭，生怕那是錯覺……指頭一陣發麻的疼痛！

“啊——”貴恒的慘叫將其他的人引了過來，其他的客人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須發皆白的老人躺在地上，陶膛上一片血漬，白雪一樣的發絲、眉毛與胡子竟然被四處流湧的血染紅，瞳孔開始放大，眸子裏深含著驚詫。張大的嘴巴好像曾經痛得大聲慘叫……

番手忙腳亂之後，救護車和警察都來到土禦門家，然後他們在土禦門貴次的房間發現了貴次。

鑲著白邊的榻榻米會被展開，放在一個白色大坐墊之上，青年身著白衣，以非常正式的姿勢跪坐在坐墊上。身體略微前傾，向前伏倒，腹部是觸目驚心的十字傷痕，身旁放著一封信。

葉王手捧著一杯咖啡，葉擔心的看著閉眼休息的哥哥。

葉王突然開口：“吶——葉，你知道靈視嗎？”

“知道，安娜當年也是這樣的……”葉腦海裏關於當年恐山的事情傳到葉王那裏。

葉王笑道：“安娜的靈視沒有消失哦，只是被壓制罷了。”

葉疑惑。葉王解釋：“並不是所有的靈視都是一樣的，或許應該這麽說，你說見到的靈視不過還處於成長階段罷了。平安時代時，我的第一個朋友就是一個小鬼，他叫乙破千代。這個能力就是它留給我的。不過由於我性格太差了，它離開我了。起初我並不能夠確切的知道別人心裏說什麽的，只是能夠察覺到和我接觸的人的情感而已，是有好感，還是有惡意。我想當時乙破千代把這個能力給我是怕我被人欺騙吧。畢竟在那個年代一個人生活還是很辛苦的啊。可是靈視這個能力是會隨著巫力的增長而變強的，後來不僅是觸碰，哪怕在我附近，我的能清楚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那為什麽安娜現在能去熱鬧的地方呢？小時候明明很難受？”的c45147dee729311e

“靈視會隨著巫力的增長而變強，反過來巫力增強了也可以壓制靈視的。你知道‘好’身邊的那個叫小黑炭的孩子吧，她也有靈視哦，不過僅僅能夠感知到附近人的情感而已，比如惡意，殺意或是喜歡什麽的。安娜的話，當年就可以清楚的知道附近一些人的想法了。不過我猜測股宗與大鬼同歸於盡的那一次她學會了用巫力壓制，現在大概僅僅可以感知周圍比較強烈的情感吧。而且小黑炭的想法無論我，安娜，還是好，都可以知道。但是我們三個人之間就聽不到對方在想什麽了。所以我猜測像小黑炭那樣的僅僅屬於靈視的萌芽時期而已。至於我嘛……巫力壓制的情況下，這個大宅裏所有人在想什麽我都知道。沒有巫力的話，整個京都，無論人還是其他的生物，連死物的情感記憶我都可以知道哦。畢竟死物也會寄托著主人的某種思念啊。”葉王一副我很了不起吧的表情。

葉卻低著頭：“那樣不是很辛苦嗎？人根本不可能接受那麽多的思想吧。”

葉王笑著摸摸葉的腦袋：“習慣就好了。”

外面的吵鬧驚動了房間裏的兄弟倆，靈視傳來了不好的消息，葉跑出去看了看，證實了葉王的猜想。

葉王端著咖啡：“引責切腹啊……警察這麽判斷的？”

葉點點頭：“警察說貴次先生今天早上六點左右死的，沒有介錯的切腹要大概六個小時才會斷氣（註二）。而正德先生是昨晚十一點左右遇害的。貴次先生的遺書也交代了，因為酒後失手，殺了賀茂家主擔心牽連家族，選擇切腹……再加上正德先生確實和貴次先生常常在一起喝酒下棋……一切都符合常理。”

葉王接口道：“以吉備（即正德）的身手，別是弓削喝醉了，就是清醒的時候弓削也不可能傷的了他……”

葉問的：“那為什麽不找吉備先生和弓削先生的靈魂來問問呢？大陰陽師死後會回到冥府吧？”

葉王揉揉眉心，靈視將整座大宅的想法都傳來過來，幸虧警察遣散了那些前來參拜的人，葉王才能分清楚靈視傳來的信息：“問題就在這裏啊，我找不到吉備和弓削的靈魂！”

魯德羅布這才知道為什麽每次媽媽拉著爸爸逛街，爸爸都是一副難受的表情了。女人逛街，不論是多大年紀的女人都可以謀殺陪同逛街的男人了。

縱然是歷史氣息濃厚的京都，也存在著繁華的商業街。在查清信用卡裏龐大的金額以後，安娜和茜拉姆（還有多少人記得這對操控機器人的兄妹？）肆無忌憚的開始大采購。

魯德羅布悲切的看著前面兩個不知疲倦的生物。從昨天上午開始到今天，他除了睡覺的八個小時和緊張的吃飯時間以外就沒有休息過！昨天已經買了一堆衣服了，今天手上還是慢慢的袋子。

安娜正拉著茜拉姆試衣服，店門外駛過一輛黑色轎車。

安娜定定的看著轎車，魯德羅布奇怪：“大姐，怎麽啦？”

安娜將纏在手上的一零八零一揮，魯德羅布覺得一陣風飄出去。

“那輛車裏的人，好像很著急……難過……感情很激烈呢，我讓前鬼後鬼跟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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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註一：能劇和狂言都是日本的傳統戲劇，可以室外表演。

對陰陽師的評論僅代表梅登一家之言，與小的無關啊。不過說起來裏面服務觀眾的鏡頭確實多了點。

葉王和葉的那段對話取自真實場景。話說剛開學，各個社團都在招新，所以布告欄上貼滿了各社團的邀請布告。裏面有一張就是“耽美狼集會！”一男生看著布告純潔的問：“什麽是耽美狼？”站在他旁邊的另一個男生，估計是他同學，一臉沈痛的說：“你不會想要知道的。”

註二：介錯是指武士選擇切腹時，有密友將他的脖子砍斷。因為切腹的話，那個人通常需要幾個小時才會死去。據說在沒有介錯的情況下，如果切腹不得法，要長達七十二小時才會斷氣，而不是通常短暫輕松的六個小時。十字切是最尤為觸目驚心的切腹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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