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慶倖，這個世界有你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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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葉來說，昨天不過是做了一個噩夢而已。即使聽到安娜的敘述，打開房門，看到那個躺在床上的那個人，還是嚇了一跳。

不過一天沒見，長發的少年臉色更加灰敗。看到葉進來，葉王開口道：“啊……葉……咳咳……”嘶啞的聲音像刀割一樣劃在葉的心上。

葉走到床邊，跪坐下來，按住想要起床的兄長：“我沒事啦，倒是哥哥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了……”

莖子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將少年扶起，攬在懷中，葉王看著纏滿繃帶的手有些歉意的說道：“那個，莖子……對不起……”

莖子吹涼熱粥，將湯勺遞到少年嘴邊：“別說話了，先吃點東西吧……”

一口一口餵著少年，莖子一臉愛憐。少年也順從的張口，一瞬間葉甚至希望這一刻不要過去。一碗粥喝完，莖子扶著少年躺下，起身準備收拾。

少年突然皺著眉頭，蜷起身子，張口將剛剛吃下的粥全部吐了出來，粥裏還夾雜著暗紅的血絲。莖子看到虛弱至此的孩子，一邊收拾穢物，眼淚再次湧出。

葉慌亂手腳，這時阿彌陀丸出現了：“葉主公！浮士德來了，他說有些想法想來確認一下……”

葉高興的說道：“媽媽你不要急，我去把浮士德找來，他一定有辦法的……”

浮士德一邊替葉王檢查，一邊聽著莖子敘述經過。半響浮士德檢查完畢，對葉和莖子說道：“嘔吐和吐血是因為胃腸道應激性潰瘍出血。他還伴有呼吸窘迫和肝功能障礙。事實上他是發生了多器官功能衰竭……”

莖子吃驚道：“怎麽會這樣？”

浮士德回答：“那個糜氤對體內的臟器造成了損害，嚴重的創傷和感染導致了功能衰竭。”

葉結結巴巴的問道：“那，那怎麽辦？”

浮士德遺憾的搖搖頭：“多器官功能衰竭的病死率很高，並隨衰竭器官的數目增加而增高。累及3個以上者的病死率為72%-100%。以他目前的情況，現代醫學已經無能為力了……”

莖子不敢相信的跪了下來，雙手捂著臉：“不——”

葉王呻吟了一聲，莖子急忙跑到少年的床邊，替少年輕輕擦拭汗水：“你有沒有舒服一點……”

葉王睜開眼睛，輕聲說道：“浮士德，說話不要留半截……咳咳……”

莖子輕拍葉王的背，試圖能夠減緩少年的痛苦。

浮士德繼續說道：“關於這個我有一個想法，就是將巫力結合到醫學中……事實上我正是因為這個才想來找你和葉求證的……”

葉問道：“什麽想法？”

浮士德讓那個幽靈愛人拿出一個白板，邊畫邊解釋：“就目前科學來說想要讓人體內已經分化的細胞逆分化回幹細胞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讓巫力能夠操控到細胞水平上，那麽細胞的逆分化就可能實現。畢竟使用巫力治療傷口就是加快細胞的分裂速度，從而達到快速愈合的效果。”

一堆醫學名稱攪得葉一頭霧水，葉只得問道：“那我們要怎麽做？”

浮士德依舊沈浸在學術裏，繼續狂熱的解釋：“葉王的內臟大部分都受到了損傷，而我們必須要做到是以巫力控制他體內受損部位的細胞，使它們重新分裂分化！即是讓被破壞的臟器自己重新長好，愈合！”

葉好像明白了什麽：“但是哥哥他現在巫力全無……”

浮士德搖搖頭：“葉王的損傷部位太大，即使是我的巫力也不足夠，所以不能等到他自行恢覆巫力了。葉，我需要的是你的巫力！”

葉奇怪道：“但是我上次不是弄的更糟了嗎？”

浮士德解釋道：“那是因為你對人體還不夠了解……”

葉王受不了浮士德無窮無盡的解釋了，插口道：“他的意思是由他來指揮這場巫力手術，讓我使用你的巫力，而且我的靈視還能準確快速的知道他的指示……我和你是雙胞胎，巫力性質幾乎一樣，所以我也能更為方便的使用你的巫力！不過對我來說也沒有必要了……我死了和活著沒多大區別，反正也能再次轉世……”

葉王偏過頭，無視莖子滿懷希望的眼神：“其實你不需要因為我救了葉而愧疚感激的……對我來說死亡不過是一次旅程的結束而已……”

“啪！”葉王捂著臉頰，右臉上是清楚的五指印。

葉看到母親甩了兄長一耳光，縮縮脖子。

“麻倉葉王！你要知道，葉是我的兒子，你也是！”莖子含淚說完這句話後，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屋內一片沈默。葉坐到兄長旁邊，看著葉王神色不明的臉，將手覆在葉王的手上：“哥哥，無論你是不是能夠轉世……沒有人會接受了‘以命換命’這樣的饋贈之後還能夠若無其事地安然活下去的，受者只會比施者更痛苦。靈視應該清楚的傳達了我們的心情，你在逃避什麽呢？”

葉王身體一震，下意識的想要擺脫葉的手：“我……我沒有逃避……”

葉抓住兄長的手，凝視那個包含太多情緒的眸子，一字一頓的說道：“那麽，就答應我，只要還有活的希望，就不要放棄！”

長發的少年看著一臉堅定的弟弟，頭幾不可查的輕輕點點了。

麻倉葉明不敢相信的看著女婿，壓著怒氣說道：“你說什麽？幹久！”男子帶著天狗烏鴉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從他的聲音中可以感受到他的誠懇：“請父親大人收回命令！”

老人嚴厲的說道：“給我理由！麻倉幹久！”

幹久恭敬的匍匐在地：“我認為……祖先留下的遺命有誤！”

葉明怒道：“幹久你！”

幹久不顧老人的憤怒，急急說道：“爸爸，按照祖先的記載來看，當年先祖們判定葉王因為摯友的死亡而被靈視拖入無邊的憤怒之中，從而覺得以邪法將世界毀滅！但是，爸爸，當年葉王實施的‘泰山府君之祭’並不是所謂的邪法！在葉王死去的百年之後，大陰陽師安倍晴明已經證明了‘泰山府君之祭’僅僅是得以面見泰山府君，求的承認而已！還有……我查過記載，葉王的出生準確來說是公元822年，第二次記載葉王轉世到帕奇一族卻是十六世紀，期間相隔的並不是五百年！也就是說當年……也許……我們……不，麻倉家誤會了他……”

自從十五年前那場父子相殘的悲劇之夜以後，幹久一直是活在後悔之中的。所以在通靈之戰裏才會對魯德羅布那對兄妹照顧有加，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父親是自己的好友，也是想借由對他們的管教，彌補自己的遺憾……幹久這些年不僅僅是在做類似自我放逐的野外訓練，在閑暇之餘，他也將家族有關葉王的藏書翻了個遍——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能知道糜氤這種記載在古籍上的東西。在翻查了大量的古籍之後，他查到了千年前那場大戰之後麻倉家僅存的一位長老葉林的手劄，但是這些結論都是他從葉林的只言片語裏推斷出來的，所以也沒有說出來……但是在看到那個孩子之後……他一定要說服爸爸！

葉明聽到幹久的話後久久的陷入沈默，“那……幹久，除此之外，你還有別的證據嗎？”老人突然發話，但是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憤怒。

幹久頓了頓，答道：“沒，沒有……爸爸……”

葉明嘆了口氣，以勸慰的口吻說道：“可是千年前那場大戰裏，麻倉家三千弟子死於非命也是寫在記載裏的！還有麻倉葉王親口承認的五百年一次的對麻倉家的報覆也是寫在記載裏的！”

幹久艱難的說道：“可是，爸爸……”

老人搖搖手，示意幹久不要打斷：“以麻倉家全族之力，戰戰兢兢的準備五百年也只能堪堪阻止葉王而不是消滅他！以葉王的實力，如果他要毀滅人類，我們根本就沒有力量！唯一的機會，就是趁他現在受傷，為麻倉家掙得五百年的喘息時間……幹久，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不敢賭……我不能將人類的興亡大計賭在葉王心思上！我不能賭！”

幹久吞吞口說，艱難的說道：“那麽……爸爸，你是要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了！”

“幹久！”葉明生氣的拿拐杖杵地，為女婿的冥頑不靈。

幹久擡起頭來，堅定的看著老人。

“滾出去！給我好好清醒清醒！你是麻倉家的人，就應該清楚什麽是麻倉家的義務和責任！”

“所以你才可以把你的外孫當作殺死你另一個外孫的武器嗎！”幹久第一次無禮對老人吼道，“您對莖子說的是希望葉有無限的可能性所以才不按照麻倉家的傳統在葉字後面綴名吧。這種牽強的理由您認為我會相信嗎！葉之所以叫葉是因為武器不需要名字的束縛吧！您也在提防葉不是嗎？不然為何不教給葉陰陽術，您明知道作為葉王的半身，葉在陰陽術上的成就一定不會低！您在害怕嗎……”

“……滾出去！”

幹久一言不發，站起來，躬身走出去，帶上門。和平常一樣的動作卻帶著訣別的意味。

葉好奇的看著右手手腕上奇怪的圖案，問道：“這個是什麽？”葉王看著自己已經結痂的右手手腕，發現沒有落筆的地方，右手拿筆，在左手手腕上畫了一個一摸一樣的圖案：“對浮士德來說目前最大的障礙就是怎麽樣由我來使用你提供的巫力了，畢竟我現在的情況大概一年左右能夠恢覆兩成就不錯了！這是由某個吸取巫力的詛咒改良而成的，通過這個法陣你的巫力能夠流向我的身體裏……”

剩下一堆關於陰陽術的知識讓葉腦袋發暈，畫完陣法，葉王別有深意地笑著：“葉，你的陰陽術還不是普通的差勁呢……”

葉背後發冷：“哥……哥，你的意思不會是……”

“就是這樣！我會好好訓練你的，葉……”

根據浮士德的說法，這種“三位一體”的特殊合作還需要好幾次，葉王想要痊愈沒有兩三個月是不行的。

當自己的巫力緩緩通過那個陣法向兄長流去的時候，葉的感覺很奇妙。絲毫沒有力量被奪取的恐慌，反而通過那個法陣輕易的感覺到那個人的存在，和靈魂的共鳴交相輝映，很溫暖的感覺，這個世上有這樣一個“半身”的存在。

“吶……哥哥……”葉解下葉王胸口的繃帶，換上新的繃帶，托浮士德的點子，胸口的傷口也已經結痂了。

葉王睜開眼，將註意力從體內轉移到弟弟身上，仔細查看：“怎麽了？這個法陣有問題？不舒服？還是我抽取巫力太快了？”

葉搖搖頭：“沒有。我想問，當時你是不是也有那樣的感覺，隨時隨地都能感覺他的位置，那個‘好’……”

葉王一楞，沒能控制好巫力，治愈的巫力立刻失控，“咳咳……”葉王痛苦的捂著胸口，吐出一口鮮血。

浮士德拿他特制的裝置時刻監控這葉王體內的狀況，說道：“集中註意力，如果巫力失控的話，不僅不能治愈，還會加倍的傷害你的身體！”

葉歉意的扶住兄長：“哥哥，都是我不好……”

葉王搖搖頭，擦去嘴角的血跡，完全倚靠著葉，凝神閉目。

待到浮士德示意結束了，葉才敢挪動自己，翻找幹凈的衣服。

“你……都知道了？什麽時候的事……”葉王臉色蒼白，好像隨時都會倒下。

葉熟練的給兄長擦拭身體，然後給他換上衣服：“其實一直都有些奇怪的感覺，看著那個人時總有一種不和諧的感覺。後來去地獄時知道了你曾經受過傷，那個‘好’卻說沒受過傷……”

想著葉王胸口那道猙獰的傷疤，葉愧疚的說。“那時我不該動手的，明明知道不對勁……”

葉王摸摸葉的腦袋：“我沒怪過你，面對向你的朋友下殺手的我，如果你還能夠冷眼旁觀就不是那個溫柔的葉了。”

“可是你明明沒有傷害他們……”

葉王沈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葉……其實你的舉動一直都在我的預料之中。我一直……都在算計你……那個地方只有靈魂才能去，我需要瀕死的狀態……我就是在逼你動手，逼迫你……承擔弒親的罪名！你是應該恨我的……”

葉抱住那個一臉脆弱的少年：“仇恨這種東西太過沈重呢了……我不知道哥哥你到底承擔了什麽，才選擇這條路的……我只知道，我很慶幸，這個世界有你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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