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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病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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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偶然路過的一條法式長廊裏一直坐著個以拉小提琴為生的女人。

她的的衣著很單薄,嘴唇凍的有些發紫。雜亂的黑色短發,一撮落在臉前。最值得矚目的是她異常明亮的褐色雙眼。

她的小提琴拉的真的很好,特別是在這樣飄著雪的冬季裏。

【2】

正值冬季,正好是冬季杯開始的第二年。

我的身體開始出現異樣,雖然細微的察覺到但這種感覺微乎其微我幾乎忽視掉這些。每天照常上著學,過著獨善其身的清凈生活。

等差不多冬季杯結束的時候身體的異樣開始變得明顯。

雖然有在意過想想是不是胃病之類的我就去藥店隨手買了瓶胃藥回家服用。

身體一直拖到第三年的初春,我被急診下來的結果給嚇住了。

白紙黑字診斷下來是胃癌中期,隨時都有惡化的可能。

我緊捏著病例和單子,突然覺得生命突然結束顯得可怕起來。

我肯定還不想死。

出醫院回了學校後大約是四點左右的模樣,都已經放學了。

剩下的大部分時間都是交給社團活動。

一如既往的準備往籃球部走。我就呆在門外不打算進去。體育館內籃球撞擊摩擦地面的聲響,吶喊助威聲也好,攢動的腳步聲也好,在意識裏漸漸擴大再擴大,眼前慢慢的盈動著少年們夕陽下的身影。

我垂下眼瞼,不得不說這或許是最後一次再見到這樣的場景了。

心心念念想在最後見上一面的人未必就會如小說故事裏那樣就能見到。我滿腦子裏都冒出了如果能再見上一面的情節,然後笑笑又在犯蠢的自己。

我的青春在這裏就即將要結束了吧。

【3】

辦了休學手續之後我所面對的是日覆一日的窗外風景和濃濃的消毒水味,照顧我的護士和我漸漸熟路起來,

每天的化療實在是難受至極。

一旦進食甚至是水都馬上會吐出來,只能靠註射營養液維持生命。整個人瘦的看起來只剩骨頭的樣子。

過了一陣子頭發開始大把大把的脫落,直到最後全部掉光。我嫌棄難看就托護士小姐買了頂假發帶著。

每天除了配合化療,做的最多的就是繪畫和睡覺。我的身體已經支撐不起我再去做甜點之類的,唯一能動的是腦袋和手臂。

也是從住院的時候開始起,每天空閑的時間總會畫很多很多的畫稿。

裏面有各種各樣的少年,場景不同視角不同樣貌不同,但所有的畫面無一不牽扯到的都是名為赤司征十郎的紅發少年。

他是黑白畫裏唯一被我自然而刻意填上色調的少年了。護士小姐在欣賞翻閱時了然的明白了我的小心思。

“是戀人嗎?”她溫善的笑意如水,用著親和的語氣問我。

“只是單戀而已。”我頭倚著枕頭上,眼神瞟向窗外渺遠之處的風景。

雖然有些不甘,又不得不承認從一開始都只是我在仰望。

“唉,真是可惜了。”護士的聲音開始逐漸飄離意識,腦海裏一陣短暫的嘆氣後就眼前一黑睡了過去。

這之後的生活更是千篇一律,幸好逐漸的有關於學校的一些動態消息傳入我這裏。

我那開朗的同桌不時會發來短信噓寒問暖,因為我總不能及時的看到並回覆,她幹脆直接寫信過來。

有趣的悲傷的,壓力大的,喜悅的。她用自己的語言將美好的離我遠去的校園生活描繪的額栩栩如生起來。

信封裏除了同桌的還有未留名的問候,字跡挺熟悉卻又有些陌生。

到底會是誰呢?

我在回信的末尾也總和她羨慕感嘆:真想再重新上一次初中和高中啊之類的。

她會無意識的用只言片語提起赤司征十郎,僅是一把帶過的陳述句罷了。我也不想多問些什麽,我這樣生死未蔔的家夥,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樣?

該來的終究要來。

而該走的終歸要走。

在他們畢業的前一次天我也總算松口假裝隨性的問起:“赤司君的第一志願是什麽?”

然後直接收到了手機短信,她這樣回覆我:

——你總算肯問起赤司的事情了嗎。他將去美國留學,聽他的隊友說是八月中旬的飛機。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不過真的不去見最後一面?

我手指停留在手機按鍵上飛快的輸入下一行字體按下發送鍵。

然後將手機隨手擺放到一旁,重新擡手臂拿起畫稿從頭開始一張張的翻閱起來。

我細細盯著畫面上薔薇色頭發的少年,拿出木質的鉛筆在下一張空白的頁面上開始描繪,突然胃部一陣接一陣的疼痛傳來,手指握著鉛筆的力量瞬間消失。

平時寧靜下來幾乎不怎麽想到他,甚至看著每張精致的圖畫也壓著雜亂的思緒不去亂想,結果一旦精神脆弱面臨崩潰或者意識脫離時眼前浮現的又總是這少年的面容。

他沈靜而溫柔的微笑著,什麽都不說。

而我依舊忍受著肉體的疼痛,還有心情的不甘。

——在這種時候不要任性啊!

我聽見自己連感情都分不清楚的吶喊著。

【4】

這種時候有種名為無謂的情緒了吧。

在同桌的協助下從醫院裏偷跑出去,回到闊別已久的房子自由之感連帶著惆悵一起湧進身體。

我拖著病怏怏的身體換上洛山的制服在對方的攙扶下跌跌撞撞雖然遲到卻也趕上了洛山的畢業典禮。

她一邊攙扶著我驚訝著我瘦到如此的程度一邊又非常耐心的問我要去哪裏。

我握了握她的手扯開笑容:“我曾經去過的地方。”

那些地方充斥在學園的每個角落:體育館,圖書室,天文臺,教學樓樓頂,將棋室,料理室,大操場…

都是追隨著赤司所經過的地方。

就像我覺得我根本不可能和作為學生會會長正在進行著畢業流程的他碰面一樣,我一邊否定著一邊又不可否置的希翼著。

那麽見到了又說些什麽呢?

偌大的教學樓樓頂,可以俯視整所學園的地點。我一步步緩緩的爬上去,身體虛弱,額角開始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反應過來這已經是夏季了,郁郁蔥蔥的花草樹木無論如何時過境遷都依舊存在於這裏,陽光刺眼的有些過頭了點。

我氣喘籲籲的爬上去後隨著陽光的角度,就清晰的看見薔薇色頭發的少年屹立在樓頂沐浴在陽光裏的背影。

一如既往般帝王的氣場,他微微側過面龐,那是日漸成熟的面容棱角。異色的雙眼這就看了過來。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赤司微有些吃驚,仍舊禮貌的打上招呼。

“好久不見,赤司君。”自己禮貌著開口,還有些小喘,氣息並不是很穩。

“從醫院裏偷跑出來而的。”赤司帶著篤定的語氣,許久沒見的他反而更加聰明了。

“總算趕上畢業典禮了。”

對方只報以一笑,而我雖有許多話想說卻又變得難以開口。

“你的病治好之後還要再重讀一年。”

這種時候我無法回應這種期待或者要求。

“抱歉。”我低沈下聲音道歉。

“還有…”

——謝謝你。

這段時光過後通過同桌和赤司很全面的解釋了我的病況和後續,說白了也就是時日不多罷了。

用木質的鉛筆開始不停的寫字,一張一張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我說:抱歉,我已經活不下去了。

赤司沒有責備我這麽快就放棄的意思,相反他第一次伸出手掌放在我的頭頂,溫和而堅定地神色說:“會好起來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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