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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現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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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窗外蛋黃一樣西沈的太陽將彭格列基地的走廊鍍上了一層蜂蜜色。

嘴角微微上揚,走出病房準備回家的露娜步履輕快,臉上窺不見半星病容。就在兩小時前,當沢田綱吉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給出那個答案後,呆楞楞地看了他好幾秒,原本充溢在露娜心頭的失落和沮喪情緒頃刻間一掃而空。

與沢田綱吉不同,心知肚明自己所說的那些並非是夢,他的回答對露娜而言近乎一場突如其來的告白。那番帶著溫馨暖意且不糅雜半分虛假的說辭,其治愈的效用勝過世間的一切良醫妙藥,待沢田綱吉離開後,抱著枕頭在病床上打了好幾滾,露娜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哪兒也不痛了。

排除掉比預想中更輕的傷勢和彭格列家族優秀的醫療團隊兩個因素,露娜認為一個愉悅的心情亦功不可沒,而這份好心情恰恰是沢田綱吉給她的。心裏克制不住地歡喜,就在露娜盤算著該如何把這份好心情盡可能地擴大化並且持續下去時,剛走出彭格列基地大門的她就看到了等候在那裏的一人一狗。

相隔著七八米左右的距離,守在彭格列大門外的正是眼下最不遭露娜待見的渣男德維特和露娜新晉的家庭成員小狗茲納。雖然是不同種族的生物,遠遠看去,露娜楞是從他們同樣被夕陽染上一層暖橘色調的身影上感受到了一股惺惺相惜的意味。並沒有比露娜遲緩多久,幾乎就在她擡眼看過去的那一刻,德維特和小狗茲納的眼睛同時亮了。

“露娜……”

“汪汪!”

迥然不同的聲音神同步地響起在空氣裏,引得兩位發聲者也禁不住互相看了一眼。目光徑直掠過了德維特,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那樣,露娜筆直地向開始使勁兒沖她搖尾巴的茲納走去。

天地可鑒,露娜這種做法不存在任何歧視的意味。她並非想表達出德維特還不如一只狗這種傷人的想法,只是不想搭理自己討厭的人罷了。三兩步上前,抱起了因為發生了太多事而被暫時遺忘了一陣的茲納,露娜垂眸,一臉疼惜地揉了揉它的小腦袋。

“抱歉茲納,我把你忘在教堂門口了,幸虧你找回來了。”

發出好像撒嬌般的嗚嗚聲,親昵地蹭了蹭露娜,茲納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起來頗為委屈。心扉最柔軟的地方就像是被一只小手輕輕碰觸了一下,露娜的視線正要放軟,耳邊卻傳來德維特驚訝不已的聲線。

“茲……茲納?該不會是這只狗的名字吧,它是露娜的小狗?什麽養的?”

這些事與你這個渣男無關,別用我家寵物的名字來跟我搭訕!

蹙緊了眉毛,好心情被破壞的掃興感令露娜的臉孔立刻覆上一層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漠然之色。發現自家溫柔可人的主人突然變了表情,有著聰明小腦瓜的茲納也停止了賣萌,靜悄悄地窩在露娜懷裏一聲也不吭。

好歹身為家族的首領,德維特察言觀色的本領自然不會差。看著露娜比想象中還要陰沈的臉色,心知肚明她的怒氣非同小可,幾小時前從沢田綱吉那裏得知自己身份已然暴露的他這會兒真是有些不知所措。

“那個……露娜你渴不渴?我去買瓶飲料給你喝好不好?”

厚著臉皮快步攔在正要離開的露娜面前,說出這樣蹩腳臺詞的德維特表情十分討好。繃起的面孔倏地僵硬了幾分,看都沒看他一眼,露娜的聲線帶著罕見的硬冷。

“離我遠點兒,否則讓茲納咬你。”

似乎是為了配合主人,露娜的話語剛落,一秒鐘前還乖巧異常的小家夥豎起了身上的毛,沖德維特齜牙的同時還發出代表著威脅的呼嚕聲。

“露娜,這個好像還不能對我構成威脅……我們談談吧,我就是來跟你解釋的。”

還在少年時期就把獅子老虎當兔子養的德維特當然不可能害怕一只很可能還沒斷奶的小狗,就算它和彭格列十代目取了同樣的名字也不可能有什麽特別。這麽想著,根本就沒把露娜那句話放在心上的他上前一步,然而,就在德維特伸手想要輕輕拽一下露娜時,他的手竟被茲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口咬住了。

將並排站在一起等候露娜的情誼拋到九霄雲外,茲納這一口咬得非常不講情面。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殷紅色的血液就從德維特的傷口滲了出來,被慘白的皮膚襯得更為鮮艷。

不想自己真的會被咬是一方面,可即便對眼前的露娜和她的寵物不設防,以德維特的反應力也不該這麽輕易被咬到。手上未松懈分毫的痛感和腦海中的疑惑交織在一起,眉頭微皺的德維特還沒來得及深究卻順著露娜的聲音瞥見了她的表情。

“我已經說過了,離我遠點兒。”

沒有不在意更沒有擔憂,如此的漠不關心一下子令德維特的心刺痛了一下。蔚藍色的眸子沈了沈,再次擡起時,掩住受傷神色的他講話的語氣就像是賭氣的孩子。

“這樣比較好是麽?如果露娜這樣就肯消氣那就讓它咬吧,我無所謂。”

坦言之,比起讓德維特吃苦頭,露娜更想趕走他。看了一眼他血流不止的手,她移開視線,“茲納,別咬他了。”

頓了一下,低頭看著終於松了口的小狗,露娜繼續道:“德維特,綱吉沒有轉告你麽?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否則別再出現在我面前,我們已經友盡了。”

以露娜的性格,她很少會對別人講出這樣決然無情的話。偏巧,德維特就是個可以接二連三讓她生氣的奇葩。短暫的一陣沈默後,沒有轉身離開不說,他居然把露娜打橫抱起來了。

“德維特!你幹什麽!!”

身子騰空而起的瞬間,露娜整個人都僵住了。不管她的尖聲質問,同時無視了被丟在地上的小茲納,抱著她的德維特收緊了手上的力道,緊接著,赤色的火炎忽然從他手上的戒指噴薄而出,竟是把頭頂那片橙色夕暮映照得宛如燃燒的烈火。

好像有生命般,德維特的火炎流動般凝聚在他腳底和背後。倘若露娜不是那麽害怕,她倒是可以吐槽一下他現在的造型頗像兒時那部動畫片裏的鐵臂阿童木。然而,不止一次見過他間歇性抽風發怒的可怕樣子,當德維特以火炎為推動力抱著露娜直沖上天際時,她都快嚇傻了。

她是不是激怒德維特了,難道他要把她從天上給扔下來麽?

逆行的風吹在露娜臉上,耳邊則是因為高速飛行產生的呼嘯聲,露娜的感官告訴她自己現在正在朝著一個方向飛。雖然露娜沒有恐高癥,可一下子就上了天的感覺實在太過驚悚,要不是不想在討厭的人面前示弱,露娜這會兒可能都哭出來了。

捏緊的手心裏滲出冷汗,雙眼緊緊閉著,然而,即將被深深的不安和恐懼所吞噬殆盡的她卻聽到了與想象中完全不同的聲音。

“露娜,你睜開眼睛,看看太陽。”

不是暴風雨般的憤怒,德維特被風吹散的聲線甚至帶著兄長般的溫和。遲疑了一下,心底有些疑惑的露娜慢慢睜開了眼睛,紫色的眸子裏剛好映著一輪橘紅色的太陽。那太陽,正緩緩從西邊升起。

眼前與常識不相吻合的現實令露娜呆住了,從那輪太陽的方向撤回視線,德維特低頭看著露娜,眼神極其認真。

“我曾經在書本裏看到過,日落的時候,如果乘坐速度高於地球自轉的飛行器自西向東運動,就能看到太陽從西邊升起的神奇景象。露娜,既然看到了太陽從西邊升起,你能不能不生我的氣呢?”

什麽?他居然是為了這個……表情僵了僵,恍然大悟的露娜頓時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覺,好像沒那麽生氣,可又好像更氣了。

大概也是考慮到在彭格列基地外面隨便開啟如此高純度的火炎有失妥當,讓露娜親眼看到太陽西升的畫面後,德維特便回到了地面。將露娜穩穩放下後,凝視著並未給出答覆的她,德維特又問了一遍同樣的問題,語氣居然還染著淡淡的委屈。

“露娜,能不能不生氣了?我都已經做到了……”

“……”

跟做不做到無關,露娜所謂的“太陽從西邊出來”分明就是“不可能”的代名詞。想不到德維特竟然做到了,忘記他學霸屬性的露娜很是氣結,這份氣結直接導致了她的語塞。

“怎麽這樣,至少給我個解釋的機會吧?沢田綱吉明明也是黑手黨首領,你都原諒他了,為什麽到了我這就變得這麽嚴苛?這也太不公平了……”

垂著眉梢,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露娜那裏保有怎樣記憶的德維特看起來非常受傷。心說了一句“這跟綱吉有什麽關系”,就在露娜抿緊嘴巴打算對眼前這個奇怪的渣男保持緘默時,她耳邊突然傳來這麽一句話。

“明明是我先認識露娜的,比沢田綱吉早多了。只不過我一直都想等你自己察覺……露娜真的一丁點兒都不記得我麽?你的記憶……是不是被那個叫‘天啟騎士團’的組織篡改了?”

記憶?被篡改……

被過濾的話語帶動了露娜的思緒,腦海中忽然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不知道從哪裏知曉的“沢田綱吉這個名字的擁有者即是彭格列十世”,以及,不知道從哪裏曾見過的杜法家族族徽和箴言……

“……我跟你很早以前就認識?”

不安全感和不信任感湧上心頭,露娜將信將疑地問。

“嗯,八年前,我跟露娜是在孤兒院裏相識的。”

嘴角浮起懷念的笑容,德維特的目光輕輕地落了下來,那裏面糅雜著當時的露娜完全無法解讀的深濃情感。

“我這次以杜法十八世的身份從英國回來也是為了找你,這一點,沢田綱吉也是知道的。”

***

由於不想再一次上當受騙,露娜並沒有全然接受德維特所說的話。沒有明確表現出到底選擇相信還是不相信,她決定親自去調查一些事情,而露娜此次調查的第一站就是沢田綱吉的辦公室。

倒不是悄悄潛入搜集什麽密不外傳的資料,露娜只是想親自向沢田綱吉確認一些事情,畢竟是喜歡的人,沢田綱吉在露娜心裏比德維特更值得信賴。於是,在經歷了一整夜不眠不休的輾轉思考後,隔天一大早,露娜就按照計劃日程去往彭格列。

並不是上班時間,這樣的造訪多多少少會顯得突兀。可同時,因為等會兒能見到喜歡的人,露娜又不免覺得開心不已。大概是心情使然,即便心裏還裝著疑問,卻一點兒也不妨礙露娜一路上欣賞著周遭的景象。當她快要到達目的地時,新開在街角的一間咖啡廳吸引了露娜的註意。

有著怪誕童話色彩的室外裝潢,在一整條巴洛克風格的建築群裏顯得別具一格。在露娜的印象中,貌似兩天前還沒有這家店。在門口好奇地觀望了一會兒,想到在辦公室裏處理公務的沢田綱吉說不定需要提提神,露娜決定去買杯外送咖啡帶給他,順便好好參觀一下咖啡店內的陳設裝潢。

如同店面外給人的感覺一樣,咖啡店內部的裝飾也沿襲了怪誕的童話色彩。興許和露娜一樣對新鮮的事物有著強烈的好奇心,這家新開張沒多久的店裏已經有許多年輕人前來光顧,並且以女孩子為主。

“這位顧客,請問您需要點兒什麽?”

排著隊,露娜興高采烈地打量著貼滿星星的天花板和鑲著貝殼的墻壁。等到了她點單時,露娜這才看了一眼價目表,低頭的那一瞬,有著瑰麗童話色彩名稱的咖啡們那華麗的價錢著實讓她受驚了。

“唔……好貴。”

小聲說了一句,今天出門沒帶多少錢的露娜有些擔心自己消費不起。雖然她可以借助某種作弊的能力成為十足的有錢人,可事實上,除了給沢田綱吉的那次,其餘中獎得到的錢露娜都捐給了諾曼孤兒院和當地的慈善機構。像露娜這樣的姑娘,身邊僅僅留著夠她自己花的錢,過著她不怎麽奢侈但幸福的小日子就很滿足了。

如果換作以往,遇到這種情況露娜或許說聲對不起就走了,要是覺得尷尬還可以回溯到沒來過的時候。可偏偏今天,露娜就是很想買杯這裏的咖啡帶給某人,因為那個外賣的盒子上有星星的圖案,還系著很好看的蝴蝶結,露娜記得沢田綱吉好像很喜歡星星的。

懷著些許期待打開了錢包,非常幸運,裏面的錢足夠買下一杯整間店裏相對便宜的咖啡。心裏莫名地一陣感動,正當她要向以微笑的表情耐心等候她點單的侍者報出咖啡的名字時,露娜忽然被從身後走過來的人一把推開了。

“閃開,既然買不起就不要在這裏擋路。”

一個踉蹌,露娜擡頭,入眼的年輕女子有著一頭招搖的卷發,墨綠色的眸子散發出詭異的光芒。即便沒有笑,她嘴角邊兩個淺淺的酒窩亦非常明顯,裏面浸滿了沈沈的驕傲。那種高人一等,刻畫在骨子裏的優越感,正透過包裹她曼妙身姿的高級訂制套裝從四面八方彌散開來。

“最貴的那種,給我用三種不同的包裝裝好。”

根本不屑於看露娜一眼,也仿佛沒聽到後面排隊人的低聲議論,她撥弄了一下頭發隨即就從挎在胳膊上的名牌包包裏取出一張信用卡。

“抱歉顧客,是這位小姐先來的,而且您需要排隊。”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露娜,面帶微笑的侍者禮貌地說。誰知,聽到這種話,那位卷發女子立刻發出冷笑。

“讓我排隊?你們這家店不想繼續在這裏開了吧?搞清楚狀況,這裏整條街都是我家的,不想被趕出去就把門檻調高點,不要隨便什麽樣的賤骨頭都放進來。”

“整條街都是她的,聽到了沒?”

“仔細看一下……我想起來了,她爸爸似乎跟黑手黨有關系。”

“難怪那麽張揚,原來有惹不起的背景。”

竊竊私語的議論聲從背後響起,聽到這種話,本來還想繼續勸說的侍者好像也瞬間被女子的囂張氣焰抽走了底氣。悄悄給了露娜一個息事寧人的表情,他點頭哈腰。

“對不起,您稍等,馬上就好。”

“你倒是有眼色的,不過別以為說句對不起就完事了。你叫什麽名字,本小姐要開除你!”

聞言,侍者立馬低頭道歉,一個勁兒說著對不起,而那個女子則像是被打了氣的氣球,連影子都膨脹了幾分,一把摘下他制服上的名牌,手一揚就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侍者先生沒有錯,就算你是有身份的人,也要有公德心,要尊重別人,也不應該不排隊——”

實在看不下去,露娜忍不住道。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卷發女子再次推了一下,猝不及防,露娜一個踉蹌撞到了後面的餐臺上。雖然沒有叫出聲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吃痛的表情不是裝出來的。

“哪裏有你說話的份兒!裝什麽!你要是窮到想裝可憐騙錢的話,本小姐多的是,你開口要就行了,裝什麽裝!”

真是太過分了,怎麽會有這麽差勁的人……

憤怒和委屈兩種情緒湧了上來,露娜抿緊了嘴巴,攥緊了拳頭準備教訓她。就在這時——

“那位聲稱整條街都是你家的,而且還跟黑手黨有關系的小姐,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吵?”

從容不迫的清麗女聲,聲音不大,卻很有震懾力,無端端讓人覺得氣勢逼人。不只是露娜轉過目光看向她,整個咖啡店所有人都被那個冷不丁發話的女孩提了一下神。

穿著一襲款式簡單但一看就知道材質精良的A字型連身裙,說話的女孩墨發及腰。坐在不太顯眼的靠窗位置,她儀態尊貴地將手中精致的咖啡杯放在桌上,目光從頭到尾沒有離開攤開在面前的書本上。

“給我閉上嘴。還有,請把侍者先生的名牌撿起來。”

被人當眾以如此淡然的態度說出這樣挑釁的話,卷發女子立刻怒了,“你又算什麽東西,居然敢命令我?垃圾桶那麽臟的地方我怎麽會去碰,看不順眼你來撿啊!”

“無論是在公共場合無理取鬧找存在感的千金小姐,還是只想安靜品嘗一下這裏咖啡的普通女孩,對任何人來說,垃圾桶都是臟的,既然是你扔的當然就該由你親自撿回來。”

月光般清澈的聲音流瀉開來,於此同時,一只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鵝黃色小鳥撲騰著翅膀飛了起來,嘴裏還賣萌般叫著“雲雀~雲雀~”。不知為何,看到那只小鳥的瞬間,方才還趾高氣昂的卷發女子臉色霎時青白一片。

“如果夠聰明的話,剛才那些話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合起書本,窗邊的女孩靜靜地轉過臉來。看到那張精致到無懈可擊的面孔的剎那,露娜呆住了。

“您難道是……成田五月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 小特特的好感度有沒有稍微刷上去一點兒_(:з」∠)_

真愛女兒五月出來打醬油了 其實這麽寫是為了下章的萌點 米娜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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