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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三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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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夏之漓跟慕容素素說的那樣,賞寶大會的確是謠傳,就是為了引夏之漓到燕西國過來。

連續幾日,司徒睿霖都陪著夏之漓,她要什麽他都毫無保留的給她,對其寵溺的態度那是所有的人都瞧得出來。也就夏之漓每日樂得開懷,絲毫沒有半點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意識,就如同司徒睿霖對她好是理所當然一樣。

一晃半個月就過去了。

柳雪嵐念著家裏還有小女兒,就嚷著要回國。

於是幾個大人商議了一下,決定三日後起程。

在歸來山莊裏,夏之漓眉開眼笑的讓人收拾著司徒睿霖送給她的寶物,就大木箱都裝了近十箱。

這天下午,她在藏寶閣裏窩著,翻找著還有什麽東西可以一並帶走的,就聽到守候在門旁的兩名小廝無聊的談話。

“咱們莊主終於要娶親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其中一名小廝忍不住的嘆道,言語中充滿了興奮。

“是啊,莊主娶親,侯府要添女主人了,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小侯爺了,以後侯府和咱們莊上肯定會熱鬧起來的。”另一名小廝也嘆道,同樣是一臉的興奮。

“我可是聽說了,這次莊主娶的是七公主,聽說那七公主長得可漂亮了。”

“對對,我也聽說了。我還聽說皇上馬上就要下旨賜婚了,估計也就這幾日。能娶公主,咱們莊主可真有福氣。”

“那是,也不看看我們莊主是何人。更何況我們莊主性子極好,是天下難得的好男人。七公主要是嫁進侯府,肯定會被莊主疼愛到心坎上去的。”

“……”

“……”

兩名小廝的談話讓夏之漓翻找寶物的手突然僵硬的停放在半空中。後面的話她沒聽進去了,因為腦袋被一片空白占據,只有一句話不斷的在腦海中回蕩——“會被莊主疼愛到心坎上去的。”

腦袋空了,身子僵了,整個人都似被什麽抽了魂兒一樣,連視線都失去了焦距變模糊了。

她的司徒哥哥要成親了……

娶的不是她,是什麽公主。

怎麽會?

司徒哥哥說過要娶她的,怎麽能夠娶別人?

特別是那一句‘疼愛到心坎上去’,夏之漓就覺得心口像是被什麽拉扯,一陣陣的泛疼。

司徒哥哥從小都疼愛她,他怎麽能夠再去疼愛別人?

不!她不會同意這樁婚事的!

司徒哥哥是她的!是她夏之漓的!

想到什麽,她轉身擡腳就朝藏寶閣外面沖出去——

“郡主——”

“郡主——”

她一陣風似的刮過,讓兩名聊天的小廝忍不住的急聲喚道。

…。

沐陽侯府

夏之漓從莊上一口氣跑了回來,逮著下人就問司徒睿霖的去向,但都被告知沒人看到司徒睿霖。

從莊上一直找到沐陽侯府,都不見司徒睿霖,夏之漓這才發現不正常。平日裏一早起就對她噓寒問暖的人今日卻出奇的沒有露面。

往常,他會親自把吃的端到她房裏,會給賴床得她穿衣,會守著丫鬟給她梳發,會為她挑選發飾,會趁沒人的時候抱著她玩咬嘴的游戲……

可是今天,人不見蹤影不說,連讓人傳個話都沒有。

他到底去哪了?

想到什麽,她突然朝偃氏的院子跑去——

“姑奶奶,你知道司徒哥哥去哪了嗎?”剛一踏進門,她就忍不住急聲問道。

偃氏正在丫鬟的陪同下打算上床休息會,突然被她咋呼的聲音嚇了一挑。

回頭看到夏之漓眼眶紅紅的朝她跑過去,她趕緊放開丫鬟攙扶的手,將夏之漓帶到軟榻上坐下,緊張的問道:“漓兒,出何事了?可是有人欺負你?”

夏之漓抽著鼻子,盡管眼淚沒流下來,可聲音卻充滿哭腔:“姑奶奶,司徒哥哥去哪了,你知道嗎?”

偃氏垂下眼眸,嘴角一閃而過的笑意,但很快,她面露緊張的搖頭:“不知道啊,姑奶奶也奇怪著呢,睿霖平日都會來給我請安的,可是今早卻沒個影,我猜想他是不是被什麽事給纏住了。”

聞言,夏之漓立馬抓住了偃氏的手:“姑奶奶,司徒哥哥是不是要娶那什麽七公主?你有沒有聽他說過?”

司徒哥哥這會兒是不是正在陪那七公主?

在腦海裏,夏之漓突然就想到一幕,最疼愛她的司徒睿霖對著另外一名女子暖語關懷,極近寵愛,甚至還會做一些男女之間無法啟齒的事……

搖了搖頭,她咬著下唇,盡量讓自己別哭。可是不知怎麽回事,一想到那樣的場面,她眼淚就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要回國了,她都沒覺得有這般難受,就只覺得有很多不舍而已,可是為什麽一想到某些事,她心裏就抽搐著疼。

看著她委屈的樣子帶著一絲無措,偃氏眼裏閃過心疼和無奈,嘆了口氣,她拍著夏之漓的說,很認真的說道:“漓兒,你司徒哥哥老大不小了,理應成家了。他爹被皇上調去掌管封地,他娘親在他出生時就去世了,他跟他二伯一家又不親近,就只剩我一個老太婆在他身邊。我年歲大了,沒法再幫他掌管這個家了,司徒家早就應該有個女主人了。你啊,就別為你司徒哥哥擔心,他那門親事是皇上定下的,娶的又是公主,你司徒哥哥不吃虧。”

“不是的……不是的……”夏之漓一個勁兒的搖頭,“姑奶奶,不是這樣的……”

她只知道搖頭,但到底是哪樣的她卻說不出個所以然啦。

偃氏心疼的給她擦著眼淚,但嘴裏卻佯裝不懂:“漓兒,到底怎麽了?你司徒哥哥要成親了,你難道不開心嗎?你爹娘趕著要回國,原本我想將你們留下等睿霖成親以後再送你們回國的,但現在看來,怕是不成了。可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不開心的?”

“不是的!”夏之漓性子一急,突然就低吼了起來。

似乎害怕偃氏再說下去,她那隱藏的野性一下就爆發出來了,根本沒顧忌到偃氏和在場的丫鬟被她嚇壞的心情。

某寶心中那個難受啊,原本是想找偃氏求安慰的,哪知道偃氏劈裏啪啦說了一大通,還全是刺激她的話。而她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的心情,說傷心也好,說難受罷了,反正就是一句話,她夏之漓不同意這門婚事。

偃氏和丫鬟抱在一起,看著屋裏撒野使性子的丫頭,心裏是驚喜又震撼。

驚喜的是夏之漓的反應,但震撼的確實夏之漓的行為。

直到夏之漓掀完桌然後氣沖沖的跑出去,她才被丫鬟攙扶著坐在軟榻上,餘驚未除。

“太夫人,您別害怕,小郡主啊只是一時氣糊塗了才如此的。”那丫鬟也是個貼心的,知道偃氏喜歡夏之漓,但又怕偃氏對夏之漓生出不好的印象,於是趕緊勸道。

偃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我哪是害怕啊?”

丫鬟不解:“……?!”剛剛小郡主就跟得了失心瘋一樣,就連她都害怕得不行,老夫人居然一點想法都沒有?

見她疑惑,偃氏笑得更加歡暢了:“你啊是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漓兒那點性子還不及我當年半分呢。”

“……?!”看著屋子裏被掀翻的桌子以及東倒西歪的凳子,丫鬟瞬間淩亂了。

偃氏掩著嘴笑個不停。剛才的一幕似乎又讓她回到了當年——

想當年,她嫁到司徒家來的時候,司徒家的長輩對她並不是很好,她才過門不久,就有人想給她丈夫納妾。

那天,幾名司徒家的長輩圍坐在一起商議著給她丈夫納妾之事,她得知消息後一氣之下不僅把桌子掀了,還當場把幾名長輩罵得狗血淋頭。

好在當時有大哥北原王給她撐腰,加上丈夫也格外寵她,納妾之事才不了了之。也正因為此,他們司徒家族幾代以來人丁才會如此單薄。

雖說司徒家人少,但還算和睦。到了孫子這一代,她的要求也不是很高,她不求孫子有多少女人,哪怕就一個,只要孫子幸福,她就心滿意足了。說不定孫媳婦爭氣,像承王妃一樣一次就給她生好幾個曾孫呢。

漓兒性子是不怎麽好,但誰年輕時沒幾次沖動的?

何況漓兒合她眼緣,也跟她投緣。這丫頭看似難伺候,可是心腸卻極好,嘴巴又甜,特別是她一手醫術,這才幾天功夫,把她多年的一些老頑疾都治愈得差不多了。

以前走路總是腳酸腿痛,如今她可是利索多了。被她銀針紮一紮,渾身都有勁兒,就跟年輕了好幾歲一樣。

總之,這個孫媳婦她是要定了。

……

走廊盡頭,看著從偃氏房中出來猶如發狂中的小獅子一樣的閨女,白心染眼中全是淌不出來的淚水。

她不知道別人家嫁女兒是什麽心情,她只知道自己心情很覆雜,很沈重,很不舍。

女兒大了要嫁人無可厚非,可是要她把他們的三寶嫁到這麽遠的地方來,她一顆心怎麽都平靜不下來。

她可愛的三寶,以後要看一眼都不是那麽容易了。

聽不到那咋咋呼呼的聲音,聽不到那嬉皮笑臉的聲音,聽不到那溜須拍馬的聲音,這以後的日子要她怎麽過?

私心裏,白心染甚至後悔過當初不該插手救下司徒睿霖。如若當年她不管閑事,是不是她的三寶就不會被司徒睿霖的柔情所困,是不是她的三寶就可以如同一般女子一樣永遠陪在他們身邊?

司徒家對三寶的態度她看到了,可是不管他們對三寶多在乎,多疼愛,她的三寶終究離家如此遠。

隔著千山萬水的血脈親情,讓她如何能平靜的接受?

若是三寶受了委屈,又有誰能為她撐腰打抱不平?

她可愛的三寶……

“走吧。”身後,偃墨予面無表情的攬著她的雙肩,盡管看不出他的神色有任何的不同,可那低沈暗啞的兩個字卻洩露了他壓抑的情緒。

“墨予……”白心染轉過身撲到他胸膛上,“我們把三寶帶走好不好?讓她一個人留在這裏,我舍不得……”

“傻瓜。”偃墨予擁著她,拍著她的背,“三寶總歸要嫁人的。”

白心染搖頭哽咽:“可是我不想她嫁這麽遠啊?我就這麽一個三寶。”

偃墨予哭笑不得。她這是在嫌棄自己生得太少了麽?

嘆了一口氣,他低頭,在她耳邊安慰道:“大不了以後為夫每年陪你來一次,全當帶你出門度假可好?若是司徒家對三寶不好,我們再將她帶回去,這樣不就能讓三寶回家了?”

聞言,白心染先是一楞,隨即雙眼帶著淚花擡頭蹬他:“呸呸呸!有你這麽說話的嗎?我們三寶還沒嫁人呢,你就詛咒我們三寶不幸福!”

偃墨予嘴角抽了抽,低下頭用臉蹭著她的臉,“那就別傷心了好麽?三寶會幸福的,司徒家也不敢對她不好,你難道忘了三寶的本事了?沒人能欺負她的。我們不把她當做嫁人,我們把她當做在外玩耍可好?”

白心染抽噎聲這才小了一些。“嗯。”

……

夏之漓找了一天都沒找到司徒睿霖,莊裏和府上的人幾乎都問遍了,也沒人知道司徒睿霖的下落。她甚至還跑到街上找了好幾條大街。

眼看著天黑了,她才難受的回去,也沒回侯府,而是去了歸來山莊。

一回去,她就聽說司徒睿霖剛剛來莊裏了,正在書房。

比宮殿還寬敞的歸來山莊,她幾乎是一口氣朝書房沖過去的。

“嘭!”的一聲,書房門被撞開。

看著跌跌撞撞身形不穩的人兒,司徒睿霖坐在書桌後擡頭,似是很詫異:“漓兒,你怎麽還在莊裏,沒回侯府?”

“啪!”夏之漓怒火熊熊的一巴掌拍在他的書桌上,臉上帶著恨意,就連漂亮可愛的眼眸子都變得兇神惡煞,“司徒睿霖,我問你,你是不是要娶那什麽公主?”

第一次看到心愛的人兒就跟一頭母老虎一樣,司徒睿霖暗自掐了一把大腿才忍著沒笑出聲來。

穩住笑意,他佯裝不解的看著夏之漓:“漓兒,出何事了?怎會如此生氣?”

他反問的話在夏之漓看來無疑就是在避開話題,這使得找了一整日的她更加火冒,肺都快氣炸的她不停的拍打著桌面,朝對面失聲吼了起來:“你說,你今天去哪了?是不是跟狐貍精鬼混去了?”

她眼拙了才會覺得他是好人,她是笨蛋才會覺得他對自己很疼愛!

看著她柔白的小手拍在桌上,司徒睿霖差一點就要將她那手給抓到自己手中。心疼死了。

再次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他面上依舊保持著不解的神色:“漓兒你到底怎麽了?可是身子哪不舒服?”

“司徒睿霖,你別轉移話題行不行?!”夏之漓頭頂都快冒煙了,吼聲更加大了。

起身,司徒睿霖繞過書桌走到過去:“漓兒,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伸手試圖將她給抓到自己懷中,要知道,看著她這樣,他心都快疼死了,這丫頭怎麽就如此不愛惜自己呢?

不知道她手腫沒有?

“滾開!”看著他靠近,夏之漓就如同炸毛的獅子,一把將他給推了出去,“司徒睿霖,你是個王八蛋!以後你不準碰我!”

聞言,司徒睿霖面色沈了沈,平日裏溫和的氣息不在,忽而帶上了一絲薄怒,似乎對她的壞脾氣忍無可忍。

“你這是做何?我做錯了何事讓你如此惱怒?”

夏之漓眼裏充滿了恨,再次狠狠的拍起了桌子,差不多跳腳的吼了起來:“你這個騙子!大騙子!你那天才說過只娶我一人的,這才多久,你竟然就變心了!司徒睿霖,別怪我沒警告你,倘若你敢娶其他女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胡鬧!”司徒睿霖冷臉斥道。

這還是他第一次用如此惡劣的態度對自己,夏之漓表示完全不能接受。在她看來,司徒睿霖就是在袒護某人,不想讓她傷害到某個人。

想到自己今天聽到的,想到她今日一整天的心絞難受,忍耐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堅持不住奪眶而出。

那不斷往下流淌的眼淚洗刷著她嬌美的臉頰,平日裏粉嫩的臉頰此刻猶如失去顏色般變得蒼白起來,生動明亮的眼眸子載滿了淚花,即便眸光朦朧,可也能清晰的看到她眼眸子裏濃濃的恨意。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為什麽要說話不算話?你明明說了只會娶我的,你為什麽要騙我?你已經騙了我一次了,為什麽還要騙我?為什麽?”她哭著指控道,身子像是被抽空了氣力般有些搖搖欲墜。

司徒睿霖袖中的手攥了又攥,才咬牙忍著沒去將她抱住。

逼著自己移開目光,他原本低柔的嗓音是從來沒有過的冷漠:“漓兒,或許你覺得我欺騙了你。可是在我看來,一直都是你在欺騙我。我對你是何種心思你以前不懂我不怪你,可是如今你都十七了,不再是當初那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了。你已經知道我對你的心思,而我也告訴過你我司徒睿霖想娶你。可是你呢?你從未把我的話放在心中,你覺得我對你好是理所當然,可是你有在乎過我的感受嗎?沒有一個人會對另外一個人無私到不需要回報。我司徒睿霖也不是聖人,我想要的感情也不是一廂情願。十年了,我等了你十年,盼著你長大成人,想盡辦法將你引到身邊,可是我得到的又是什麽?漓兒,不是我不夠愛你,只是這樣的愛我也會覺得累,很累。漓兒,你懂我的累嗎?我愛你,從第一次見到你的那天就愛上了,可我不得不放手,因為你不愛我,就算我勉強將你捆在身邊,你的心也不在我身上。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能愛上我,我是可以等,可是司徒家族等不起,祖母年紀大了,唯一的心願就是在世的時候能夠看到我成親生子……”

“你胡說!”夏之漓原本搖搖欲墜傷心欲絕的身子突然跳了起來,一聲咆哮,“誰說我不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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