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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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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5歲以前,米亞可一直這麽知足地活著。

在一百年前,出現了人類的天敵,巨人。

人類的生存領域被三座高達50米的墻固定在了三個主要的範圍內,至少,米亞可不知道三座墻如何形成的,這些吃人的巨人又是如何產生的。

是的,這些的一切都與米亞可無關。

米亞可和父母以及由幾十戶小屋家庭組成的部落坐落在瑪利亞之壁內,那裏離水道以及外面四個甕城相隔甚遠,也就是距離繁華區距離太遠。

米亞可還知道他們這個小村落坐落在幽深樹林後的高地半腰,幾乎與外界隔斷了所有的聯系。

但是這也不足以成為他們的困擾,從巨人出現到現在,她的祖輩們都是這樣生活過來的,平地種蔬菜,養家禽,時不時去樹林利用弓箭捕捉小型野生動物。

這一切,已經是米亞可的全部。

她愛的全部。

一片羽毛緩緩從頭頂的樹葉縫裏飄了下來,剛好從蹲在地上采摘蘑菇的米亞可的額前落下。

“……”

米亞可呆呆盯著它從出現在她視線裏一直看著它落在地上,幾乎沒有一點留戀的聲響被她捕捉到。

不受控制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米亞可擡頭,看見陽光從碎屑的樹葉縫中灑落,在她臉上留下斑駁的光影。

意外的感覺好舒服。

仰頭的瞬間,米亞可頭上那頂精致的泛黃的草帽隨著她的動作直直落在地上,在樹葉上留下清脆但是微弱的一聲響動。之後她那由於便於勞動而紮在後腦勺的短短的馬尾露了出來,灰黑色的頭發在陽光下微微泛黃。

琥珀黃的眼睛泛著斑駁陽光,米亞可突然覺得有些睡意了。

被草帽落下聲驚嚇的松鼠突然在她仰望樹梢時在她視線裏,從這棵樹跳上那棵樹,消失了。

米亞可低頭看了一眼草籃子裏的蘑菇,然後轉身撿起草帽,拍了拍,戴回了頭上,提著籃子,開始向樹林外的村落走去。

天空緩慢飄過一片柔軟的雲,她往村子的方向走去,雖然不遠,不過14年的閑散生活讓她養成了做事總是不緊不慢的性格。

米亞可擡頭看著遠處的藍天和白雲前進,右手壓著草帽以便不讓它掉下去,左手提著籃子,米黃色連衣裙隨著她的動作擺動。

真的,從內心對這一切感到滿足。

踏上了馬車走過的土路,兩邊簡易的柵欄裏全是村名養的家禽。

偶爾走過幾個村民,和她打招呼,天性比較安靜內斂的她也沖他們笑笑。

到了自己家的那道熟悉的木門前,輕輕推門而入。

“米亞可回來了?”

“嗯。”

熟悉的母親的聲音,熟悉的母親的午飯的味道。

“父親呢?”

米亞可四下打量,沒看見她的父親。

“在馬場餵馬呢,過來坐下等他吧,開飯了。”

她聽話的把籃子放在一邊,走到木桌旁坐下。

可愛的父親。

其實所謂的馬場,也只有兩匹馬而已,在米亞可還小的時候家裏馴養的野馬生下的兩次仔,現在在家裏受到了很大的照顧,她父親可以在馬場陪它倆一整天。

844年,安靜和諧的一年,至少和以前的她度過的那13年沒有區別,這第14年,也一樣。

然而某天一大早,還在床上的她就聽見外面嘈雜的馬蹄聲。

還不止一只。

顯然是馬群的聲音,馬蹄聲由遠及近。

米亞可好奇地從床上爬起來,穿上草鞋,推開了房門。

剛推開門,那一大群馬就已經從她家房前的那條平坦土路上飛奔而過。

一大群馬上坐著披著綠色鬥篷的人,米亞可卻只能匆匆一瞥,他們就快速揚起灰塵,消失在她的眼裏。

只有塵土還在漸漸平息。

米亞可只是呆望,這也許是她第一次看見這些人。

後來從大人們口中得知,這就是調查兵團,一群在墻外和貨真價實的巨人面對面的做好死的覺悟的士兵,他們稱其為“真正的戰士”。

米亞可那時候一直不明白,為什麽調查兵團會來這個偏僻的小地方。

“例行巡邏而已,你長那麽大,他們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

母親遞過來一塊面包,溫柔地說著。

於是,米亞可也沒再多問,因為對於安於現狀的她來說,她感受不到巨人的威脅,以及生存的威脅。

845年

米亞可像往常一樣在房間裏正中央的地下儲藏室裏清掃。那裏堆放著可以長時間儲藏的幹紅薯、玉米、還有一些曬幹的動物皮毛。而她的日常工作就是打掃發黴的物品,保持這間地下室的幹燥。

米亞可太過於專註打掃和整理,完全聽不見外面的聲響。

她不知道,這一年,她的人生會發生怎樣的轉變,更不可能知道,她或許會失去支撐生存下去的那些全部東西。

突然出現的超大型巨人和鎧之巨人破壞了瑪利亞之壁南面的甕城希幹希納區以及連接的瑪利亞之壁的大門,而距離水道和主道這些消息靈通的地區太遠的米亞可他們所在的村落,直到巨人到達的一刻,才在震驚中知道了,這真正的恐懼。

一百年未曾光顧的恐懼。

米亞可在地下室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還不賴。

地下室聽見了怪異的悶聲,一向心細的她後一秒馬上豎起了耳朵。

怎麽回事?

好像還能聽見外面隱約傳來的嚎叫聲,呼喊聲,但是又不清晰。

米亞可的第一反應是,誰家的馬羊什麽的脫韁了或者跑出柵欄了。

她放下掃帚,爬上地下室連接屋子的那道門下的木梯,正準備向上推開的瞬間,上方隔著一道擋板傳來了母親的尖叫,然後是一陣震耳欲聾的崩塌聲。

米亞可以為是自家房頂塌了,或許事實確實是自家房頂塌了,但是,為什麽?

著急地向上猛地一推擋板,卻被死死擋住,完全使不上勁推開。

過於著急,大聲喊著母親,卻無人回應。

“米亞可,不要出來!”

這是父親的聲音?

“為什麽不要出來?!”

此刻她的焦急可以理解,父親卻在她的上方,隔著一個擋板大喊不要她出來。

上方回答她的卻是一聲詭異的咆哮聲,那是她從來沒有聽見過的聲音,米亞可斷定那不是你所熟知的野獸——或者什麽生物的聲音。

但是此刻米亞可除了用沒有著力點的身子去推上方的擋板,擋板只是在最大力氣頂過時向上微微移動,卻不能打開,上面壓著的東西過於沈重。

“——”

米亞可憋足了力氣打算拼盡全力推開一條縫,她的心情在此刻無比覆雜,她只是想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

於是她如願了。

那一條縫,米亞可看見了整個世界在崩壞,她原來最愛的那個世界。

巨人,就和她隔著一個木制的擋板。

眼睜睜看著她的父親被一口吞了進去,卻始終不發出一聲哀嚎,她知道,那是為了不給還在地底下的她造成更多的恐懼。

可是她已經親眼目睹了。

巨人入侵了。

擋板再次合攏,也不再有更多的光漏進來,米亞可感覺自己的世界頓時,好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段的時候感覺好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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