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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三個人的旅行總是話題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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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駛位上的銀時猛地用力蹬一腳油門。

瀕死的發動機發出最後一聲撕裂般的轟鳴,隨即歸於寂靜。

“……沒油了嗎?還是有什麽東西卡住車輪了呢?”

松陽見他還在努力轉動車鑰匙嘗試發動,不由出聲提醒。副駕駛位的朧推開車門下車,挨個車輪檢查完,又檢查完油箱,回來亦搖了搖頭。

“路面很平整,汽油也還有剩餘。”

“可惡啊假發買的這什麽破車啊!”

銀時煩躁地拍打破破爛爛的方向盤,又被皮套上剝落的皮屑灑了一腿,臉色立即黑如鍋底。

……所以為什麽非得拒絕借晉助的車呢……

松陽忍不住吐槽,銀時立刻氣呼呼地把臉鼓成河豚狀。

“才不要!阿銀就算背著你把腳走爛都不會去開那種心思猥瑣的矮子男的炫富車!”

為了陪松陽踏上這場時長未知的長途旅行,銀時特意花費一個月的時間去把駕照拿下來,然而他死活就是不願意碰高杉派人送過來的車,為此還振振有詞道。

“松陽你不曉得啦,矮杉同學是那種借一還十的高利貸分子哦!不要隨便欠那家夥人情,阿銀什麽都不會讓給他!”

……話到銀時嘴裏總會變得怪模怪樣。

松陽試圖向這個耍賴的銀發弟子解釋。

“晉助是單純的想幫忙而已啦,畢竟這終究是我自己的責任……”

盡管只是一個無法確認的可能性,她也無從得知想要尋找的對象是否還能從龍脈深處返回於世間。

可至今放不下的是留給她的那句話。

(去向過去的我證明吧。)

倘若曾有人向過去的那個自己伸出手——

“……過些日子,我打算來一場長途旅行喔。”

——是在從山口縣返回東京的路途中,松陽笑瞇瞇的朝一眾弟子們宣布了這個消息。

空氣陷入了難熬的死寂。

弟子們全都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松陽臉上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好一會兒才等到有人開口。

“……長途旅行?”

插班生信女小心翼翼地舉手,用她一貫無波無瀾的語氣如連珠炮般發問。

“老師要去哪裏呢要去多久呢我可以一起去嗎行李只帶甜甜圈可以嗎。”

“唔……目的地和時間都不能完全確定呢,可能是一兩個月,也可能是幾年。之前……銀時對我說,有些話要說出來才行,所以我也不會再把心裏的想法對大家隱瞞。”

松陽考慮了很久,也等了很久,等到她的弟子們生活都步入正軌,亦放下了過往的心結,她才能安心地去做這件事。

“……坦白說,我這次是要去把虛找回來喔。”

松陽知道他們一時半會兒很難接納她的想法,於是也不催促他們,安靜地等他們作出回應。

信女這才明白過來。她欲言又止了片刻,似乎還有未說出口的疑問,卻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大戰結束之後,曾給真選組及見回組眾人留下噩夢般的陰影的某個名字——擁有者盡管在明面上已經為她的罪責付出代價,但只有極少數的知情者才明白,一切未必就此結束。

虛。

以龍脈化身存在於世間千年的那個女人,是否真真切切地消逝於龍脈之中?他們這群弟子也無法確定答案如何。

數月前,桂曾經瞞著松陽背地裏拉著他們開會,談起從高杉那裏得到的情報。

“虛……或許還沒有死。”

那位唯一不在場的鬼兵隊總督,至今也還為了能尋找到徹底了結他們的老師所背負的悲哀宿命的方法,於無盡的宇宙中奔走。

“老師她……現在和虛分開成兩個人,所以無法確認虛的那具身體會不會又從龍穴中覆活。”

桂深深地長嘆一口氣,神情也有些疲憊。

“具體的情況高杉知道的也不多,他和那個第七師團名義上是合作關系,在虛的問題上搞不好立場相對,對方團長好像也算是虛的弟子……還真是難以想象這種事就是了……好了不講題外話啦,大家怎麽看呢?”

另外兩位白毛師兄都面無表情地不講話,心裏不曉得在糾結些什麽,也只有信女開口打破僵局。

“老師知道這件事嗎?”

“……高杉那家夥是不打算讓老師知道啦……但我覺得,老師是考慮過這一點的,畢竟……”

說到底,她們還是同一個人。這千年是兩人共同熬過的歲月,彼此亦被宿命同時束縛著,作為弟子的他們就算只認同松陽一個人,也終究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老師的話……會想著去把虛帶回來也說不定啦,我是這麽想的,麻煩的是高杉一聽我這麽講就立刻把通訊關掉了,我也猜不到他有什麽計劃就是了……”

他們這群弟子裏,高杉或許是最仇恨虛的那個,也是最執著於把虛和松陽之間的聯系割裂的那一個。

“總之,老師不主動提,我們也就權當沒聽過這件事吧,老師如果哪天願意對我們說,我們也還是要支持老師的想法比較好啦。”

桂這句話是說給不吭聲的那兩個男人聽的,信女也不知他們倆是否有聽進去,不過至少在松陽如他們預料般提起這件事時,私塾裏最難搞的三個人都沒開口,提前做好心理準備的桂一時也流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過了會兒才猶猶豫豫地問。

“老師的那位半身……若是從其他龍穴裏長出來的話,是會嗖的一下變成大人呢,還是從嬰兒的狀態慢慢長大呢?”

……這什麽亂七八糟的問題。

信女想吐槽,又不便出聲,松陽倒是在認真地作答這個找不著重點的問題。

“沒什麽意外的話會變回嬰兒吧。”

“哦哦哦!是嬰兒嗎!老師豈不是變成了帶著孩子的年輕母親了嗎!從各方面來講都十分令人——”

是雙重的芬芳與禁忌的碰撞!

桂陷入意義不明的興奮狀態,捧著臉扭來扭去,而後被朧冷著臉把腦袋按在了方向盤上,頓時撞地暈頭轉向。

“抱歉,老師。”

朧那雙幽深的眼睛裏隱約有針對桂的殺氣。

“忍不住就想對這家夥的腦袋下手。”

……聽起來根本是死亡威脅呢。

朧收手後也沒表達明確的意見,銀時這會兒窸窸窣窣地往衣袖裏摸索不知道在找什麽,最令人擔憂的高杉反倒異常平靜,不徐不緩地問。

“老師是怎麽計劃的呢?”

認為把話都和弟子們說開,松陽也不再有所顧慮,認認真真地談自己的打算。

龍脈遍布星球地表,噴湧能量的龍穴更有上百處,所幸她和虛之間有感應,能極大程度得縮小搜尋的範圍。

“……那樣阿銀搞來的地圖不就沒啥用處……”

銀時嘟囔的音量極低,剛清醒過來的桂眼尖地瞟到他藏在衣袖裏露出一小節的紙張,倏地伸長手臂把紙張抽出來,不顧銀時慌亂的阻止就刷地把紙張在大家眼前攤開。

“哇嗚,銀時同學把龍穴的位置都在地圖上標出來了嗎?超用心的欸!”

松陽怔了怔,望過去。

銀時避開了她的視線,神情略微透著幾分秘密暴露的窘迫,嘴裏還在對桂罵罵咧咧。

“假發你是不是有病,你以為這是滿分試卷嗎搶來搶去的小心阿銀揍你啊!”

——早就猜到她會有這樣的念頭。

一想起那個落入龍脈消散的身影,以及那時松陽面上的神情,銀時對她所做出的抉擇並不感到意外,也沒那麽抗拒。

想著總有一天要派上用場,他從巫女姐妹倆手裏弄來了地圖。為了搞到這張標有龍穴位置的地圖,銀時足足幫她們倆跑了一個月的腿,累得半死半活還拿不到一分錢。

誰料辛辛苦苦拿到手,居然也用不上。

銀發男人默默嘆口氣,故作不以為然道。

“這東西又沒啥用——”

“有用的喔。”

松陽輕聲打斷他。

……怎麽會沒有用呢。

她覺得眼眶有些發熱,又不想在弟子們面前丟臉的掉眼淚,掩飾性地揉了揉眼睛,佯裝低頭去看地圖上標記的地方。

“這下子,我也能確定好具體要找哪幾個位置,真是太好了呀。”

——真是太好了。

當初那個攔在她身前,替她擋下惡意與冒犯的孩子,從來未曾改變過,而她也還能回到這孩子身邊。

“銀時明明是幫了大忙,一直都很可靠呢。”

“哦。”

銀時被誇得有些開心,整個人飄飄然地撓著後腦勺哈哈傻笑。

“既然都把阿銀誇的這麽可靠的話,松陽你有沒有稍微心動一點——”

後座的高杉黑著臉抓起銀時後腦勺的卷毛,把這顆白花花的腦袋砸向前座靠背上。

“十分抱歉,老師。”

他碧綠的獨瞳裏藏著陰沈沈的兇光。

“只是覺得這家夥的腦子該洗一洗了。”

……是錯覺嗎,畫面似乎驚人的相似……

——為了商定陪同松陽踏上這場旅途的人選,高杉特意把車停在路邊,態度謙遜地請求松陽在車裏等,好讓他們這群弟子先私下商量一通再做決斷。

看弟子們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緊張樣子,她實在不好意思講她沒打算叫上誰同行,畢竟信女有朝九晚五的工作,朧身體還沒有恢覆,晉助還有宇宙裏的事務要忙,小太郎也正在競選的關鍵期……

除了銀時之外好像也沒人適合跟她一起走。可想一想,銀時的萬事屋被歌舞伎町的人們所依賴著,或許也不適合離開那麽久。

她試探性地向高杉提議。

“其實我一個人去也沒關系——”

“不行。”

這回高杉和銀時又是異口同聲地反駁她。

“想都別想這種事。”

銀時臉上沒什麽表情的時候通常表示他心情欠佳,即便眼神亦是懶洋洋的,口吻像是滿不在乎,但多少洩出幾分藏不住的冷意。

高杉還是維持著那副心平氣和的模樣,溫聲勸說松陽。

“……作為學生,不可以讓老師一個人面對那麽危險的情況,老師身邊一定要有人陪著才可以。”

“只是去找人而已呀,怎麽會有危險呢。”

“總之,老師身邊需要人陪著。”

……到最後也還是……

老師還是做了這樣的選擇。

明明……那是這世間唯一會對老師帶來傷害,卻又無法被抹除的存在。

明明是禁錮了老師一千年也難以掙脫的噩夢,是會給老師帶來傷害與痛苦的存在。

明明……只差一點他就能找到讓老師逃脫無盡的命運獲得自由的方式了。

那麽他也只有做出相應的抉擇——

紫發男人安靜地垂下眼瞼。他在面對他的老師關切的眼神時溫柔地勾了勾唇角,斂去眼底那一抹暗沈的陰影。

“……所以你們商量出的人選是銀時和朧?”

……倒也不意外就是了。

松陽有些擔憂地看向朧,內心中還是不情願把他也拉進來。

她不清楚她的大弟子還有多少時間,但至少在有限的時間裏,她希望這個人不要再為了她放棄自己想要的人生。

“不是這樣的,老師。”

灰發的男人以溫柔的眼神註視著她。

他逐漸習慣了像他與他的老師所度過的最初的歲月時,朝他的老師滿懷眷戀地微笑。

“對我而言,老師的選擇,就是我的選擇。”

無論前路如何,他都會陪伴著他的老師一起走下去。

時隔多年,終於能夠再次鼓起勇氣抓住他所期待的幸福。

——出發那天,身處宇宙中而無法作陪的高杉照例遣鬼兵隊分部的小兵來送車。

銀時花裏胡哨講了一堆就是不讓人家開進來,他試圖說服松陽警惕某個紫發矮子的險惡用心。

“所以說那就更糟糕了啊!那種得寸進尺的混蛋!他可是那個高杉哦!那個會不動聲色地找個借口就把你從頭吃到腳的高杉哦——餵餵那邊的師兄!你倒是也說點什麽啊!”

他罕見的會向朧發起場外求助,委實讓松陽吃了一驚。

也不曉得這兩個白毛弟子到底達成了什麽樣的共識,朧輕咳了一聲,委婉地表達道。

“高級車或許耗油量大,我們要走的路比較偏僻,不太容易遇見加油站。”

送車來的鬼兵隊小兵剛張開嘴,就被銀時一個兇惡的瞪視嚇得縮了回去。

“這車哪來的回哪去,阿銀有辦法帶你去就是了。”

這麽自信滿滿誇下海口的銀時,居然還真的弄來了一輛頗為眼熟的車。

松陽一看就知道車是從桂那裏借來的,雖說這輛車僅有的一次投入使用還是為了接送松陽來回長洲,但全身上下都透著歷經滄桑的時代氣息,作為司機的銀時一路上被折騰得叫苦連天,終於,這輛車在支撐著他們走過大半年的旅程後徹底宣告報廢。

他們正位於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半山腰,路上幾乎遇不上其他行人或車輛能搭把手。

松陽把地圖掏出來仔細對比查看,意外發現他們眼下的位置距離此行其中一個目的地也就剩下幾百米,當下招呼兩個弟子過來看。

“最近的一處龍穴就在前方,我們不如先步行過去看看再做定奪。”

“阿銀沒意見。”

脫離苦海的銀時忙不疊地下車,把肺裏沈澱的汽車尾氣全都呼了出去,一邊念念叨叨抱怨。

“這坨鐵疙瘩阿銀就自作主張扔掉了哦!假發那家夥也會感謝我替他處理掉垃圾的。”

松陽看著這輛車淒慘的樣子,又有點心疼,嘀咕道。

“說不定還能修好……”

“好啦好啦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銀時急吼吼地拉開車門催她下車,他手臂在身側晃來晃去,不顧朧幾次投來危險的註目,有意無意想去牽松陽的手,卻被她無視得幹幹凈凈。

“方向是……啊,先朝這邊直走。”

松陽手裏捧著地圖往前面帶路,兩位關系不冷不熱的白毛弟子亦只能乖乖跟在她身後。

兩人心底的情愫暫且還無法清晰明了地傳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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