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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煙火祭是推動劇情的重要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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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的想法一拖再拖,到今年夏天,松陽依舊沒能下定決心。

黏糊糊又熱熱鬧鬧的夏天,有松本村的人們每年都期待的煙火大會。

上一次村子裏舉辦煙火大會還是她剛來的那一年,衫婆婆領著她和銀時去逛祭典,銀時滿臉都是抗拒和嫌棄,不情不願的被她牽著手,看起來對一切都不以為然,可他偶爾瞥一眼周圍熱鬧的場景時,眼睛裏流露出令人心疼的寂寞。

他想起什麽了呢?是他那個早早逝去的母親呢?還是煙火的顏色會讓他想起戰場上那片慘烈的夕陽呢?

那時松陽只是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把剛買的蘋果糖遞到他面前。

“要吃嗎?很甜的喔。”

“阿銀又不喜歡甜食。”

銀時講得別別扭扭,嘴上卻誠實的一口咬住。過了一會兒他就把剛才的話忘掉了,抱著蘋果糖不停的舔。

“糖分……阿銀今日的糖分一本滿足……”

松陽見他吃得這麽開心,自己也買了一只,剛吃第一口就讓這甜滋滋的味道滿足到瞇起眼睛,吃完後她忍不住又買兩只,和銀時一人一只,兩個人手牽著手吃蘋果糖的樣子被衫婆婆評價為“你們倆怎麽回事,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嗎?”

松陽那時還沒有對銀時吃甜食的分量進行節制的概念,於是第二年銀時吃爛了幾顆牙,被衫婆婆拖去看牙醫,拔牙時銀時發出的慘叫聲,連守在外面的松陽都聽的一清二楚,還緊張地抓著衫婆婆問。

“拔掉的牙怎麽辦呢?嘴巴裏不會空蕩蕩的嗎?還能長出來嗎?”

衫婆婆戳著她的額頭教訓道。

“還好銀時年紀小,牙還能長,你要是也吃爛牙齒就長不出來了,知道了嗎?別再慣著銀時了,該控制就給我控制,至少一個月不許再吃。”

剛拔完牙的銀時捂著臉跑過來就往松陽身前一擋,氣呼呼地去推衫婆婆的手。

“臭老太婆離松陽遠一點,阿銀生氣了不許欺負她!”

“喲,知道護著他了,那你倒是趕緊長大啊,你看你,一個男孩子目前這個高度——”

衫婆婆伸手比劃了一下,毫不在意地嘲笑道。

“等你長過我肩膀的高度再跟我鬥嘴吧。”

“臭老太婆,別瞧不起阿銀啊!還有松陽你,幹嘛傻呆呆的站著讓人家戳額頭!”

松陽平常光潔得跟瓷器似的額頭留下了幾個紅印,銀時看著她還是那副笑笑的樣子,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煩躁了起來,黑著臉數落松陽。

“不是不喜歡被人碰到嗎?別隨隨便便讓臭老太婆欺負啊你!”

“餵你這小子囂張過頭了吧!到現在還沒有我這個老太婆高還一副趾高氣揚的白癡樣子。”

“阿銀明明還在正常的發育階段啦!連‘遺x'都比其他小鬼更早——”

“少說亂七八糟的話啊你這臭小子!”

衫瀧忍無可忍地敲銀時的腦袋,敲得銀時捂著腦袋躲,她也還是追在銀時後面繼續敲得梆梆作響。

——那是七年前的事。

銀時從抱著她的刀不放的倔強小鬼,長成輪廓硬朗的別扭少年,神情也終於不再寂寥,褪去了曾經作為食屍鬼的格格不入,與身邊的人建立起親密的羈絆,在這人世間紮根生長。

他在失去中成長地越來越堅定。

松陽想,這就夠了,她所求的也就這麽多,即便不得不離開也不會因為擔心他無法承受而牽腸掛肚。

——桂帶著幾個後輩在小吃攤之間穿梭,高杉原本抓著松陽的手臂,這時不知看見了什麽,停在套環玩具的攤前欲言又止。

“去玩吧?”松陽拍了拍高杉的肩膀。“我去河邊站一會兒。”

“別亂跑。”跟在她身後左看看右看看的銀時見狀去抓她的手,絮絮叨叨念著。“花火大會要開始了,老師你要是走散了阿銀才沒工夫找你。”

“就在那邊,諾——”

松陽指給他看。“河岸邊上,那顆松樹邊上,人太多了有點悶想透透氣。”

所以每次一聽有活動就興奮地要帶他們出門的人是誰啊?剛才撈金魚撈到網兜破完的人又是誰啊?

聽到銀時這麽吐槽,縱使是身為大人的松陽也有些尷尬地別開了臉。

“嘛,習慣了拿刀的手啊,想要放下刀,再去握住別的什麽,的確很難呢——”

“什麽啊,那阿銀來握你的手就好了嘛。”

銀時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又飛快反應過來而慌慌張張解釋。

“我是說,撈金魚什麽的,做飯什麽的,又不用你操心,本來就是阿銀在做啦。”

“是是,銀時最可靠啦。”完全沒聽出其他含義的松陽笑著揉揉他的頭發,說道。

“別擔心,我就去那邊走走。”

銀時點點頭,又不放心地囑咐道。

“就站在那裏,不許去別的地方,過會兒我們來找你。”

“知道啦。”松陽戳戳他的臉蛋。“感覺被銀時當成小孩子一樣念叨了呢,不過我很開心。”

那雙淡綠色的眸子噙著笑意和足以讓黑夜消融的溫柔。

“誰管你啦!”他扭過臉羞惱地躲開松陽的手,三步兩步竄到甜點屋前,不讓對方瞥見他發紅的臉。

松陽慢悠悠地往河邊走,眸色映著形形色色的光亮,倏地一冷。

——她被人跟蹤了。

松陽走得很慢。

她一直走到河岸對面的那顆大樹下,確定那三個孩子從熱鬧的集市投來的目光無法抵達這片陰影裏,才緩緩停下腳步,猛地轉身。

對方似乎沒反應過來她的舉動,倉皇之下便讓她看清了模樣。

是個帶著鬥笠的陌生男人,雖然那張臉與她記憶裏任何一個人都對不上號,松陽也不敢直接下定論,幹脆眼疾手快地先把想要逃跑的男人制住,再慢條斯理地詢問他。

“閣下一直跟著我,有什麽要緊事嗎?”

對方是一身再普通不過的武士裝扮,身高高過她一個頭,發色藏在鬥笠下看不清,那張臉她仔細看過以後也能察覺出易容的成分。

男人身側插著一把刀,上面的紋飾卻沒有隱藏起來,因此松陽一眼就認出來這把刀的來源。

那是天照院奈落的佩刀。

松陽心裏驀地一涼。

“害怕了?”

虛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悄無聲息地靠近她,抓住了她的手,一改往常淩厲的殺意,語氣柔和。

“沒有什麽需要害怕的,如果奈落前來,我替你殺光便是。”

“——還是你想要那些孩子跟著你送命?奈落或許會忌憚虛,但絕不會忌憚作為人類的吉田松陽。”

“不沾染血腥,卻想守護身邊的人?現在,後悔了嗎?”

“閉嘴。”

松陽沒工夫搭理喋喋不休的虛,只是警惕地打量著被他抓住的男人。

奈落的人為何會盯上她?這個人是否知道她的身份?不,不對,奈落裏見過她長相的人都不在了,不會再有人,除了——

“閣下到底是誰?”

男人一言不發。

他的手被松陽拿捏住關節,掙脫不開,就沈默且僵硬的站在她幾步開外,低著頭不去看她的眼睛,渾身戾氣如流水般緩慢地流淌在他周身,卻不是朝著松陽。

他像是從什麽暗無天日的地方走出來,習慣了用冰冷殺意武裝自己,即便隱匿於黑暗之中,也藏不住那陰霾的氣息。

被她抓住的手在顫抖,松陽註意到他的身體也在跟著止不住的顫抖。

仿佛用力壓抑住了過於激烈的情緒,只要再靠近一步就會失控。

松陽一時間也只能和他僵持著。

對方沒有敵意,更沒有對他的殺意,盡管身份目的成謎,可這副裝扮又叫松陽沒法這般輕易放他走。

她只能繼續試探道。

“你……莫非為幕府做事?”

男人怔怔地擡起頭來。

即使易容也無法隱藏住的是那雙充滿陰霾的眼睛,這雙眼睛靜靜地註視著她,其中翻騰著的強烈而又痛苦的情緒,居然令松陽也不由為他感到揪心。

“如果我說錯了……”

她忍不住蹙起眉頭,想要向這個男人走近一些。

“請容許我道歉。”

奈落中常用的易容術還是她曾經閑來無事搗鼓出來的技術,流傳至今,其中手法與弱點她都谙熟於心,這種面具輕薄堅韌不易被破壞,常人更無法發現銜接痕跡,但對於她而言,只等著對方露出破綻,便能一擊揭開對方的易容。

陌生人跟著後退幾步,不讓她有機會觸碰到他的臉。

他始終不曾開口。

那雙眼睛裏的光芒暗淡下去,只剩一片空洞。

被按捺住的苦楚撕扯著他。

明明努力地從深沈的泥濘之中爬出來,想要擁抱他的太陽,卻一次又一次的被不屬於他的光芒灼傷。

我只是想要——

他專註地凝視面前一臉警惕的他的老師,胸腔中久違的心跳在這個瞬間歸於一片無邊的死寂。

想要見見你。

可是——

他平靜地這麽想。

可是我的老師已經忘了我。

已經徹徹底底的,忘記了我的氣息,而對我做出這樣的宣判。

我的老師身邊有了其他的人。

她的溫柔給予了其他的人。

她的眼裏是其他人的身影。

我明明,早就已經接受了這樣的現實——

“如果閣下確實有要緊事,不妨直說,我不過是個鄉野教師,實在無法明白您要傳達的意思。”

松陽始終沒在他身上發現能表露身份的痕跡,她橫下心來,直截了當往他頭上襲去,趁男人慌忙地用空餘的手阻擋時,手腕虛晃一轉,徑直扯開他臉上的易容。

男人以手壓緊鬥笠試圖藏起臉,被壓制的那只手劇烈地掙紮,幾次險些在松陽手裏掙脫開,松陽死死抓住他不放手,用另一只手去完整撕開他用以易容的輕薄面具。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仿佛一瞬間失去了行動能力。

男人自鬥笠掩藏下深深望了她一眼。

只是一眼。

那一眼中包含的強烈情緒,卻令她如墜冰窟。

“你是——”

她不由自主地松開手,男人迅速把面具扯下來握在手中,退後幾步縱身一躍,轉身越過河岸離開。

怎麽可能呢。

松陽呆呆地望著空蕩蕩的河岸,一遍又一遍地去回憶對方易容下的那張臉。

怎麽會這樣呢。

是那道貫穿整張臉的疤痕。

——其實多年前的十二代目一直想不明白,為何她的血能治愈破開身體的刀傷,卻沒辦法讓朧臉上那道傷疤也跟著愈合。

好幾次朧在她跟前忙前忙後,讓她在一旁坐下來休息,她就托著臉頰望著朧面上那道顯眼的傷疤,忍不住開始愧疚。

這是她的過錯。

——後來她一個人行走在山間,雨中,荒原之間,想著那塊巨大的亂石,想著為她死去的朧,想著那個還沒來得及實現的承諾。

都是我的錯。

她總是這麽想。

我說著要保護好那個孩子,卻讓他不斷地被傷害,被拉進深淵,最後粉身碎骨。

而我什麽都沒做。

我將懷著對他的愧疚與失去他的痛苦,繼續走下去,直到有一天,能將我這不死的怪物變成人類,以人類的死還清虧欠他的一切。

這是我欠你的。

“朧……”

他還活著。

松陽在這個瞬間明白她曾犯下多麽殘忍的錯誤。

朧沒有死。

他或許未被爆炸波及,也或許是體內的不死之血還沒流盡,能讓他再次死而覆生,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還活著。

而無論如何,那一天她止步於亂石前,也就松開了抓緊這孩子的手,讓他又一次墜落進無邊的深淵裏。

——他還是成為了奈落的一部分。

怎麽會這樣呢?

她想著那雙死寂的眼睛,還怔怔地盯著河面泛起的波浪出神,就連銀時急沖沖跑過來抓住她的手在她耳邊喊叫,她都沒能完全反應過來。

“你是笨蛋嗎!!”

找人找到快累吐的銀時拉著她的手急的跳腳,大喘著氣叫嚷起來。

“說好了在河岸邊等著我們,一個人跑到這種黑暗的角落裏來,老師你到底在想什麽啊???我都快急死了你知不知道啊!!這麽大個人了還一點都不讓阿銀省心!!!”

松陽猛地驚醒過來。

像是朧長大之後模樣的那個男人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銀時一臉擔憂的望著她,見她這幅魂不守舍的樣子,腦子裏的警鐘霎時敲響。

“你——是遇見誰了嗎?這種表情——”

松陽楞了楞,視線不自覺游離開,銀時敏銳地抓住她眼神中的端倪,立刻窮追不舍地問道。

“到底怎麽回事?你為什麽一個人跑來這裏?和誰見過面?男人還是女人?或者說——”

少年的語氣陰沈下來。

“有人威脅你了?還是有什麽麻煩的人靠近你了?”

“沒有。”

松陽努力將心裏一陣陣的抽痛壓抑住。

不可以。

不可以再讓這些孩子也為了她而——

“是以為看見了認識的人,才跑過來看看怎麽回事,結果是認錯人,超尷尬的——對了,晉助和小太郎呢?”

銀時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她,見她很快又掛上那副淺淺的笑容,知道問不出結果,有點煩躁地哼了一聲。

“誰知道他們在哪裏,走了走了——”

總之他會好好護著她,不說就不說吧。

他手一轉,就把松陽的手握進自己手掌中。

“去哪裏?”

“花火大會快開始了,去找個好地方等著啊,阿銀特意問過了,諾,那邊那個小山坳,那裏看的最清晰。”

“可是晉助和小太郎他們——”

“他們會自己過來的。”

松陽被他拉著跑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銀時難得神采飛揚的表情,感嘆道。

“心情這麽好嗎?”

“才沒有!阿銀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啦。”

銀時的臉在昏暗光線下看起來有點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方才奔跑的關系。

“唔,是什麽事呢?”

“那個啊,假發,假發那笨蛋。”

銀時支支吾吾地說道。“他說喜歡甜品店的阿文小姐。”

“欸?可是阿文小姐已經結婚了呀。”

“是啦,那家夥——那笨蛋是個年上控,年上控是什麽意思你知道嗎?總之就是,那種看起來跟大和撫子似的溫溫柔柔的姑娘——沒再說你啦,是結了婚的已婚女人,比他年紀大的那種。”

“那麽...”松陽有點驚奇的眨眼。“小太郎的初戀看來是沒有結果了呀...”

“誰管他啊!”雖然說是看煙火,但煙火在頭頂上一簇一簇炸開時,銀時卻一直盯著地面,又用餘光悄悄觀察松陽的表情,確定對方不排斥年上的話題後,結結巴巴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擠。

“那個,話,話說回來,老,老師喜歡,什,什麽類型啊。”

“我?”松陽被他問的一楞,誠實地搖頭。

“我沒想過這種事。”

她這樣的怪物,從來沒考慮過要期待人類的愛情。

“什麽嘛,是要單身一輩子咯。”

“嗯,這樣也很好。”

“哈?”銀時擡起頭看她。

那雙紅眸閃著捉摸不透的情緒。“老師你是認真的?”

松陽見他驚訝的樣子,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

“我說過了呀。”

她註視著那一片絢爛的花火,輕聲說道。

“我只希望你們幸福的長大,踏上各自人生旅程,可能會走得很遠,但一定會有非常廣闊的天空在等著你們吧——”

“那你呢?”銀時突兀地打斷了她的話。

“欸?“

銀時沈默了幾秒鐘,仿若自言自語似的講了起來。

“阿銀呢,沒什麽人生理想,也沒什麽想去的地方。遇到你之前,覺得這樣能夠活下去就夠了,遇到你以後,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是什麽模樣。”

少年堅毅的輪廓在花火的光芒裏卻被映的過分柔軟,那雙紅眸映著花火的顏色,灼灼地發光。

“其他人我不管,阿銀呢,繼續這樣就好,守著老師你,守著你的私塾,守著跟你牙牙學語的一批又一批吵得要死的小鬼,就像這樣。”

“除此之外,阿銀啊,真的沒什麽遠大到不切實際的目標了,什麽廣闊的天空啊,假發那種江戶的黎明啊,還是矮杉那種真正的武士啊,抱歉了,阿銀的人生追求就只有這麽低。”

“手中的刀,保護好你,保護好你要保護的東西,阿銀的人生就足夠了。”

“所以,阿銀哪裏都不會去,你也別想著有一天我會離開你這種事。”

松陽安靜地聽他說完,緩慢地伸出雙手攬住他的肩膀,然後溫柔地抱住對方驟然僵硬的身體。

“謝謝你,銀時。”

如果是銀時的話。

就算跨過她的屍骸,也能守護好她想要珍惜的一切吧。

被她擁住的銀時小心翼翼地擡起手回應了她的擁抱。

還年輕氣盛的少年在心底暗自許下誓言。

會守護她,和她的願望。

他還不知道未來將要面臨怎樣的抉擇。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朧朧在線慘遭曝光,私塾教師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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