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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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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王熙鳳在作啥?這話卻要從七夕那天說起。

七夕當日, 鳳姐兒提前發動,生下了一個閨女。要知道這時候,鳳姐兒懷孕才八個月呢。都說女人懷胎生子是七活八不活, 這麽著看來, 這姐兒倒是幸運,平安落地。只是,八個月大出生的小嬰兒,身子壓根都沒發育好。頭發稀少且雜亂,指甲只長了一半, 哭聲微弱,瞧著就叫人擔心。

賈母聽到消息, 遠遠地趕來看了一眼後, 就不再瞧了。出了產房, 轉過頭, 就對著賈璉道“姐兒的身子瞧著有些子弱, 名字就先不起了吧。你也註意些,這孩子和咱們家的緣分且還不知呢, 也別太過上心了,以免……”

以免什麽呢?彼此都知道這話的意思, 這是叫賈璉做好心裏準備, 這孩子怕是可能養不活。所以,不要太過上心, 免得孩子去了受不住。

賈母這麽大的年紀了, 不知見過多少孩子的出生和死亡。賈母這麽說了, 賈璉就知道怕是賈母瞧出些不好來,再聯想的到自己閨女又是早產兒。就應了下來,只讓眾人稱呼“大姐兒”。於是,大姐兒的稱呼就這麽叫了下來。

待鳳姐醒來知道後,心裏難免有些不快,心裏懷疑是不是賈璉有了些不好的心思,或是對自己生下個姐兒而不是個哥兒不高興,這才這麽不重視她的孩子。

卻絲毫不敢責怪賈母,該是潛意識裏直覺老太太不好惹,自己還要仗著老太太的寵愛立足,管家理事呢!自然不敢怨懟。所以說,人總是欺軟怕硬的,就是這麽個道理了。

但是怨怪賈璉這事兒,卻是鳳姐兒想錯了。賈璉這個時候失望有之,但是更多的還是慶幸。想著好在是個姐兒,若是能養活,精心養著也就罷了。若是個哥兒,這麽病病歪歪的長著,還不知得擔多少的心呢?小時候盤著能不能長大,長大了又能不能繼承爵位,擔起家業,還有傳宗接代,子孫為繼,哪一樣不是得慎之又慎。這麽一想,可不是得慶幸嘛!

鳳姐兒的提前發動,不止是孩子,就是鳳姐兒自身的身體也是受損極大。故而,月子期間,鳳姐兒一直是在床上躺著的。大戶人家的規矩又都是孩子要交給乳母下人照看的,因此,鳳姐兒只叫丫鬟抱著大姐兒遠遠地瞧過幾次,並不知道大姐兒的情況。有此擔心,也是難怪了。

再說,因著鳳姐兒是王夫人的內侄女,王夫人也是常常接她來榮國府玩耍。故而,賈璉和鳳姐也是青梅竹馬,感情自然較一般夫妻深厚些。又是剛成婚兩年,彼此間還是有些黏黏糊糊的。因而,便是鳳姐兒有些鬧騰,或是擺些臉色,賈璉也還是多半說著好話兒哄著。有時候,還拿著閨房間的事來打趣她。這麽小心地陪著哄著的,才算是叫這個風辣子放過他。

原本賈璉這麽捧著哄著的,自己的女兒名字這事在鳳姐這兒就算這麽過了。

然後,又發生了一件事,再次叫鳳姐不高興了。

眼瞅著自己就要出月子了,瞧著府裏似乎還沒有要給自家閨女辦滿月宴的意思,鳳姐兒的心裏就不滿了。剛想去叫平兒上門去找自己姑媽問問,是有事耽擱了還是怎麽回事?王夫人就上門了。

王夫人進門後,先是問問鳳姐兒身體恢覆的如何,吃用之類的。寒暄一番後,拉起鳳姐兒的手,道“鳳丫頭,姐兒的滿月就要到了,我知你必是著急府裏沒個動靜的,這就來給你說道說道,也免得你心裏焦著念著,不利於養身體”。瞧瞧這話說的,正說到鳳姐兒心裏去了。可不是這樣嗎?

見著鳳姐兒臉上的認可和感激,王夫人這才接著道,“我本想著這是你們夫妻兩第一個子嗣,你身子不便,我來幫著大辦一場來著。哪成想府裏竟是不準備辦了。

王熙鳳一聽就急了,“這是為何?”

“我也一樣納悶啊,就問璉兒,璉兒說是老太太的意思,先不叫辦了,等著周歲再熱鬧熱鬧也不遲!”

末了,王夫人似是很無奈的添了一句,“老太太既是這麽說了,我也是必然是要照辦的。也只能對不住你了!只可惜我不是你婆婆,對著大房的事情是不好輕易多張嘴的,免得叫人說我弟媳婦插手長房的事情,這話好說不好聽啊!不然還能跟著老太太好好說說,滿月是滿月,周歲是周歲,只有那辦不起宴席的破落戶才攢著一起辦,咱們這樣的人家自然是不必如此的。這不是叫人說府裏不重視姐兒嘛!”

就是這個道理嘛!

聽著話音的鳳姐兒心裏很是認同。周歲是周歲,滿月是滿月,又不是辦不起,這是在磕磣誰呢?就跟吃飯似的,也沒見大家天天都不吃早飯,只吃一頓晚飯的啊!

還有繼婆婆邢夫人也是,丁點子忙幫不上,說不得還在瞧笑話呢!不是親的就不是親的,關鍵時刻絲毫指望不上。一時間對著邢霜也起了怨懟之心。

卻不想想,平時你對人家怎麽樣,人家憑什麽要對你掏心掏肺的好,處處為你考慮啊?

成功挑得王熙鳳對著邢霜起了不滿,王夫人就滿意了。至於為什麽,這不是廢話嗎,要是邢霜和鳳姐兒相處和睦了,還有她這個二房的太太什麽事啊?堅決專註挑撥邢霜和鳳姐兒關系一百年不動搖。

目的達成了,又成功地將自己摘了出來,王夫人就心滿意足地走了,留下的王熙鳳心裏滿是委屈和怨念,一時間覺得誰都對她不起。

等出了月子,近距離地見著大姐兒了,發現大姐兒還是那麽小小的一只,就是哭聲都有氣無力的。心裏就咯噔一下。這是怎麽弄得?

母子連心,聽著自家閨女小貓崽子似的嗚咽聲,鳳姐兒的心都疼地皺無法呼吸。整個人都有些恍恍惚惚地,心裏想了很多,然後搖著頭,全然否定了。嘴裏喃喃地道“不會的,不會的,定然不會是這樣的……”

身邊的平兒瞧著鳳姐兒的樣子,好似瘋魔了一般。被唬的不行,趕緊叫人去喊賈璉。自己還在一邊輕輕拍著鳳姐兒的背,安慰著鳳姐兒“奶奶別著急,咱們大姐兒這是剛出生,還不太適應呢。這麽多的下人圍著呢,鐵定會把大姐兒照顧得好好地,養得壯壯的。”

“對的,對的,有下人照顧著呢,定然不會有事的。”鳳姐兒聽著平兒的話,心裏不住地覆述著。

只是,出了月子後,哪怕鳳姐時常叫人仔細照應著,自己也不時抱來看著,大姐兒的身體依然時好時壞的。好幾次,險些就直接去了。

鳳姐在一邊瞧著,又是憂心,又是憤怒。不是說這麽些人伺候會沒事的嗎?怎麽自家閨女還是三天兩頭地生病,時時處在危險的邊緣。就開始疑神疑鬼的了。是不是這群下人見著大姐兒在府中不受重視,就慢待了她的姐兒,沒有好好照看,這才導致她的孩子經常生病,身子不好?

一個母親的遷怒就是這麽的簡單粗暴,不講道理。鳳姐兒對著伺候自家閨女的下人時不時就來一通敲打。外加威脅,類似“若是大姐兒不好了,就叫她們不好十倍”這樣的話也是常有的。

弄得在大姐兒身邊伺候的下人俱都膽戰心驚的,原本以為來伺候當家奶奶的閨女,是個美差,人人搶著來。誰曉得如今竟是整日地提心吊膽的,一時間都後悔不疊。當初也想來卻沒搶過別人的那些人自然就在心裏慶幸。

鳳姐兒管了一年的中饋,最是知道賈府這群奴才貫來捧高踩低、趨炎附勢的嘴臉了。懷疑這是下人們打量著自己做月子,沒能管家,治不了她們了嗎?敢作踐她的大姐兒,保管叫她們退下一層皮下來。

不過才一個月,也就是剛出了月子,鳳姐兒就從王夫人手中重新接過了管家權。

邢霜一直安安生生地大房過著自己的清凈日子呢,看看書、寫寫字。有時還偷聽小姑娘們之間的悄悄話,故意叫她們發現,惹得小姑娘們害羞了,就哈哈大笑。逗得狠了,教小姑娘們不樂意了不依了,也很能放得下臉面道歉,沒一點兒長輩的架子。不把小姑娘逗樂都不算的。日子就這麽休閑地過著。

然後,吉祥不是性子比較跳脫嗎,最是喜歡熱鬧。平日邢霜又不叫人整日跟著,也不拘束吉祥,所以吉祥每天的空閑就很多。一有空,就往人多的地方湊熱鬧去。對著自己人,邢霜的手就比較松,常有賞賜給身邊伺候的幾個。吉祥和如意自然是第一等的。吉祥出去湊熱鬧,就時常帶著幾朵絹花,一些糕點什麽的,人家就很歡迎。吉祥的人緣就很好,時常打聽出來些府裏的八卦趣事兒。

因此,邢霜雖然人宅在大房,府裏的熱鬧卻是一點兒沒少瞧。耳朵裏常常聽著吉祥念叨的各種賈府主子下人們的八卦事情,聽得津津有味的。

什麽王夫人和兩個姨娘的鬥智鬥勇,賈環對著寶玉的各種小伎倆,賴嬤嬤家又在哪裏購置了什麽產業,賈琮的小家子氣和那個養著賈琮的姨娘整日給賈琮灌輸的邢霜醜惡和可怕……

當然也少不了鳳姐兒折騰的這些子事情。

聽說鳳姐兒剛出月子,就撿起了管家的事。也只是笑笑,感嘆鳳姐兒的拼勁兒,覺得鳳姐兒不愧是是個大男人都抵不上的能幹人罷了。絲毫沒覺得能跟自己扯上什麽關系。

鳳姐兒重新撿起管家權,自然行事又是一番雷厲風行,對著府裏的下人各種處罰震懾。

然後事情到了這兒就該結束了,後續自然該是鳳姐兒成功拿住了這群下人,然後繼續管家理事,做個威風赫赫的璉二奶奶了。

然而,並不,誰也不知道鳳姐兒怎麽想的,重新掌權後的第一把火竟然燒到了邢霜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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