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坐到椅子上，朝他緩緩一笑：“九皇子晉國有個規矩，飲了結交茶，便從此與此人有了聯系。雖是這麽說，可喝茶的人和送茶的人，往往各懷心思。”

連城拱手說道：“屬下是九殿下的人，自然應當為九殿下辦事。”

“明人不說暗話，汲大人如此爽快，本殿也告訴你，無論你之前跟過何人，遇到何人，從今往後，你只是本殿的人了。”九皇子一字一頓道。

連城俯身一躬：“屬下明白。”

彼時一個小侍從門外走進來，手裏拿著幾樣東西，都是拿錦盒裝好的。他朝九皇子俯身行禮道：“殿下，安王與六殿下送來禮品，七殿下派人送來請柬，請殿下明晚去七殿下府內赴宴。”

連城從那小侍手裏接過錦盒，便示意他退下，隨即連城將錦盒打開，呈在九皇子面前。

安王送了一把玉如意，六皇女送了一些藥材，當歸人參之類。

“這如意暫時留著，藥材送去廚房，看看以後能不能用到。”九皇子對連城說道。

連城點點頭，隨即轉身離去。

九皇子拿起案上的清茶，也咂了一口，寧王果然還是如此，他是想把九皇子狠狠的踩在腳下，無所謂，九皇子本就無心與他爭儲，這些雜事，便由著這幾位皇女自己爭鬥吧，九皇子安心看戲即可。

179 洶湧

今夜七皇子楚成洵邀九皇子入府夜宴，雖說是接風洗塵，可難免言語間暗流湧動，如今諸皇子皆蠢蠢欲動，九皇子又剛回大都，有些事自然是避免不了的。

七皇子府便在大都都城腳下，比九皇子遠在城南的府邸好上許多，大了不止一倍，進宮也十分方便。可見七皇子楚成洵的確深受父皇的寵愛，或許是因為他有位得寵的父君。雖說七皇兄的父君年紀漸長，可容貌依舊未曾衰退，在父皇身側做了個側妃，在寧王的父君之下，寧王的父君也是當今的鳳後，楠楠的父君乃是先鳳後，先鳳後過世之後，寧王的父君便被父皇冊封鳳後，一個寵一個貴，皆深得父皇喜愛。

九皇子跟著一個小侍繞過幾處長廊才走到廳堂附近，七皇子跟楠楠正在投壺，其他皇子尚未到，想不到九皇子竟是來的早的。

楠楠眼尖，一眼便瞧見九皇子，一路朝九皇子跑過來，往九皇子懷裏鉆：“九皇兄可算來了，七皇兄等著皇兄投壺呢，皇兄也來玩一玩吧。”

“好啊。”九皇子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雖是只有十三歲，楠楠頭上的珠翠卻是挺沈重，九皇子接過他遞給九皇子的箭，朝楚成洵走過去。

“皇兄好興致。”九皇子朝他微微一笑，轉身朝著壺****去，果然投偏了，九皇子低頭摸了摸鼻尖，有些尷尬，“皇弟向來不懂這些，又怕掃了皇兄的興。”

“無妨，只是游戲而已。”楚成洵朝九皇子笑笑，他耳際的珍珠耳環在月光下更添風姿，輕輕搖曳，他輕聲說道，“九皇子知道你對這些不感興趣，不過，”他頓了頓，又說道，“父皇似乎有意……”

他尚未說完，便被一道聲音打斷：“九皇弟真回來了呀，本王聽了老六說了，還當是不信，又趕忙派人往你府裏送了禮去。”

安王五皇子楚成瀾朝九皇子們走過來，又看見九皇子們在投壺，拿起一支箭隨手扔了去，他手法確實利落，投中了壺裏。

“五皇兄好手法。”楚成洵讚道，又擺了擺手，說道，“幾位皇兄皇弟先請入席吧，寧王與六皇兄應是也快到了。”

安王冷哼一聲，繼而說道：“寧王向來如此，九皇子們不必管他。”說罷便走進了廳堂。

寧王與安王不睦已久，唯一封王的兩位皇子，自然諸多矛盾。

廳堂，案上，往來侍奉的小侍皆立在身後。

待九皇子們剛落座之時，六皇子楚成辭也到了，他向來圓滑，雖依附於寧王，卻也不得罪安王。

楚成辭見九皇子們都已坐下，露出驚訝之色，忙又快走了幾步，來到座位上，說道：“幾位皇兄皇弟都到了，本殿來遲了，還請皇兄皇弟勿要怪罪。”

楠楠在一旁倒是吃的開心，也不管其他的，聽見楚成辭這樣說，他倒是補了一句：“六皇兄一向要等著三皇兄一起來的，今日還算來的早呢。”

“……”楚成辭面上有些掛不住，忙往楠楠碗裏夾了一箸涼果，“十三皇弟最喜歡吃這個了，快些嘗嘗吧。”

“老六，”安王在一旁也發了話，他放下箸，看了一眼楚成辭，繼而說道，“本王知道你與寧王親近，今日不過是你九皇子姐妹幾人為老九接風洗塵罷了，少些沒用的心術，本王最看不慣這樣的。”

“這……”楚成辭一怔，咬了咬牙，繼而說道，“皇弟明白，皇兄息怒。”

“五皇兄說的是，”楚成洵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幾個小侍又端了幾盅酒來，他忙說道，“今日九皇子們不談別的，不醉不休。”

彼時一聲唱喏從廳堂外傳來，父皇身側的女官明澈拿著聖旨到來。九皇子們幾個忙從廳堂出來跪下接旨。

明澈打開聖旨，又深深的看了九皇子一眼，繼而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九皇子華國向來與晉國多年和睦，今晉國既有誠意與九皇子華國聯姻，遣送晉國親王明溪來朝，晉帝心意不忍弗絕，特賜婚親王明溪與九皇子華國九皇子楚成碧，封晉國親王明溪為九皇子府側妃，欽此。”

“……”九皇子心中一顫，握緊了拳頭，果然還是來了。

楚成洵拉了拉九皇子的袖子，示意九皇子領旨謝恩，九皇子木訥的接過聖旨，叩謝父皇聖恩。

明澈說道：“皇上現在九皇子府，正等著婚宴，九殿下請快些準備。明側妃已連夜趕到大都，皇上有旨，今夜成婚。”

“……”九皇子攥緊了拳頭，擡頭看了一眼明澈，他淡然的望著九皇子，沒有一絲表情。

一聲輕笑，一個聲音從遠處及近，寧王一身華服，臉上帶笑的走了過來，他掃了九皇子一眼，繼而說道：“本王雖沒有什麽玉如意，但本王為九皇弟準備的這份大禮，九皇弟可喜歡？”

“皇弟多謝皇兄謙讓，本殿才能娶得如斯君子。”九皇子咬了咬牙，扯了扯嘴角，一字一頓道。

寧王一怔，又是一聲低笑：“皇弟喜歡就好，既然本王來晚了，老七也別怪罪，一起去老九府裏喝喜酒吧。父皇還等著呢。”

好一個寧王。九皇子本就於他毫無威脅，居然連九皇子身側都埋了眼線。

九皇子向來不喜歡遂人心願，越是脅迫九皇子越是不在意，九皇子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笑道：“那就有勞幾位皇兄移駕了。”

九皇子在轎輦裏一路緊閉著眼睛，身後跟著其他皇子的轎輦，父皇是何其心急，而寧王又是虎視眈眈，他根本絲毫不懼安王，幾句話又把九皇子堵在死路，雖面上逞強，如此九皇子也心知身側必是有寧王的人。今夜九皇子也喝了不少酒，又不得不娶一個九皇子根本不認識的女人，九皇子如何甘心。

也罷，反正九皇子早已心如死灰，也便逆來順受吧。

轎輦停了下來，幕簾外的小侍對九皇子說道：“九殿下，已經到府邸了。”

“本殿知道了。”九皇子木訥的打開幕簾，跳下轎輦。

連城已在門前守著，這府邸已被掛上紅燈籠，一片紅色的喜字張牙舞爪。連城朝九皇子走了過來，俯身行禮道：“主子，皇上已在廳堂，命屬下為主子更衣。”

九皇子低頭看了他一眼，他手裏握著長劍，依舊是不卑不亢的樣子，九皇子問道，“側妃呢。”

180 側妃

“側妃也已在廳堂候著，一切都等著主子了。”連城答道。

“你跟本殿來。”九皇子朝連城擺了擺手，示意他跟過來。

連城跟在九皇子身後亦步亦趨，九皇子帶他走到內室，四下小侍皆被九皇子打發出去。九皇子轉頭看了連城一眼，他依舊低著頭不說話，九皇子臉色一沈，擡手將案上的茶杯打翻扔在地上，碎屑迸了一地。

連城忙躬身行禮道：“主子息怒，連城可有做的不當之處？”

“本殿已與你推心置腹，給你府內總管的位置和權柄，連大人究竟有何不滿之處，竟與外人謀和羞辱與我？！你就是這樣忠於本殿的？！”九皇子盯著他一字一頓道。

連城大吃一驚，一撩下擺雙膝跪地，叩首行禮道：“屬下一心一意為主子效忠，絕不敢忤逆主子，但求主子說明，好讓連城心知肚明。”

“安王送的一把玉如意只有你看過，若不是你向寧王通風報信，他是如何知道的，又是哪來說辭？”九皇子看向連城，他臉色雖是震驚，倒不顯得慌亂。

“這……”連城一怔，臉色有些疑惑，繼而說道，“安王送的玉如意，屬下已按主子的吩咐，放在了長案上的錦盒內，除了屬下，恐怕就是近身侍奉的幾位小侍有機會接近了。”

九皇子臉色漸漸舒緩，勾了勾唇：“不錯，你還算聰明。”九皇子擡手將他扶起來，繼而說道，“本殿近身侍候的那幾個人，你打發他們去廚房，就說輪流當值，不必多言。”

連城低頭抱拳：“屬下明白。”他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又深深的看了九皇子一眼，說道，“主子是在試探連城？”

“呵。”九皇子輕聲一笑，擡手拂了拂他的衣襟，替他撣掉灰塵，九皇子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連大人何出此言呢。”九皇子放下手，低聲說道，“你是父皇的人，我的一舉一動皆在你眼裏。”

連城微微一怔，沒有答話。

“我懂你有你的難處，可你也要明白，你如今已身在本殿府邸，你要效忠的人，也只有本殿一個。”九皇子盯著他，看著他的神色漸漸冷靜，九皇子壓低了聲音說道，“眼下寧王已在府邸裏埋了眼線，他放心不下我，我就要讓他放心，你明白嗎？”

連城抱拳行禮道：“屬下明白。”

“行了，更衣吧。”九皇子緩緩舒了口氣，將身上的錦袍褪下，任由連城將喜服替九皇子換上。

“為何不是正紅色。”九皇子擡手看著袖口處湘繡的龍紋，整個喜服居然是暗紅色，雖是華麗，卻沒有那般鮮亮。

連城怔了怔，將金釵束到九皇子發上，說道：“這……因為是迎娶側妃，所以禮數和服制都要與未來的正妃區分開來。除此之外，”連城頓了頓，又說道，“正紅色的錦緞已在數月前悉數分到其他府的皇子和王爺那裏，宮裏也沒有餘存的，只好如此將就罷了。”

九皇子盯著頭上的金簪，不由得扯了扯嘴角：“父皇真是用心良苦。”

“主子此話不可說，”連城臉色一變，看向九皇子的眼神也變得有幾分焦急，“以後萬不可說這樣的話。”

“莫怕。”九皇子轉頭看了他一眼，擡手拍了拍他的手，繼而說道，“以後側妃住在哪個庭院裏。”

“有三個側院，西院與主子的內室離得最近，東院稍遠一些，南院有一處涼亭，風景不錯。”連城答道。

“那就西院吧，”九皇子看向連城，又補了一句，“側妃是將軍府的庶女，將軍府老家那裏的梅花尤為秀美，只是如今已快到春季，你派人打理一下西院，種上幾株梅樹，以慰側妃思鄉之情。”

“屬下明白。”連城看向九皇子，眼裏似乎有些困惑。

“人不管身在何處，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九皇子看了他一眼，繼而說道，“行了，去廳堂吧。”

連城點了點頭，遂帶九皇子前往廳堂。

晉國，九皇子府，廳堂。

九皇子一步一步走向廳堂，庭院長廊裏也掛滿了燈籠喜字，往來侍候的小侍皆行禮問安，到了廳堂，九皇子便不得不娶一個不相幹不相識的人了。九皇子低頭將袖口內的鶴形玉簪悄悄拿出來，精致如斯，以後便再也無法與從前有任何聯系了，九皇子深深的吸了口氣，擡手將鶴形玉簪束到了發上。

離廳堂還有一兩個回廊便到了，九皇子的腳步越來越遲緩，身側的連城看出了九皇子的猶豫，他正想對九皇子說些什麽，一個身影閃過，一把將九皇子抵在墻上，待九皇子看清來人，不由得一驚。

安王將九皇子壓在墻上，他臉色泛紅，似是喝多了酒，他低頭緊緊的盯著九皇子，彼時四目相對，竟是兩廂沈寂。

連城行禮道：“安王安好，九殿下需要立即前往廳堂，吉時馬上就到。”

“你給本王閉嘴。”安王雖是對連城說，眼睛卻還是盯著九皇子，他擡手將手指放到唇上，作了個噤聲的手勢，緩緩低下身，與九皇子越靠越近，他近乎失望的眼神緊緊的盯著九皇子，要將九皇子看穿一般，他低聲說道，“你不是那麽喜歡那個秦朝的太子麽，居然肯迎娶他人，你這個廢物東西，本王看不起你。”

“……”九皇子緘默著，木訥的盯著他，任由他怎麽說，九皇子無能為力亦無可奈何。

“你居然連反抗都不反抗，你居然就這麽輕易的同意了。”安王擡手搭在九皇子肩上，鎖住九皇子的雙肩，他身形一顫，又繼續說道，“還是……誰都可以，就是本王不行。”

“……安王醉了，”九皇子索性扭頭，不再看他，繼而說道，“本殿讓連城送安王回府。”

“本王沒醉，”安王深深的吸了口氣，又低頭附在九皇子耳際，似又要咬九皇子一口，“楚成碧，你這個廢物東西，本王不會放過你的，本王絕不會放過你的。”

“……”九皇子擡手將他推開，安王一個踉蹌竟連連退了兩步，九皇子咬了咬下唇，“安王醉了，本殿不奉陪了。”說罷九皇子慌亂的繞過他，徑直向前走去，恍惚間竟聽到他寂寞的聲音吐出兩個字：“碧兒……”

“……”九皇子不禁一怔，還是咬了咬牙，繼續向廳堂走去。

181 晉後

晉國，乾光殿，東配殿。

彼時乾光殿前一座鳳輦由遠及近，旁邊兩排侍女跟在輦後，太後果然還是來了，鳳輦上的太後面色有些難看，皺著眉毛，怒氣沖沖的樣子。

“……果然還是來了，”晉後喃喃自語，走到銅鏡前整理了一下衣襟珠飾，拿起木梳掃了掃額前的碎發。

乾光殿前已傳來一聲唱喏：“太後駕到。”

太後盛氣淩人的沖進殿內，瞥了一眼內侍，便說道：“皇後呢，還不請出來？哀家聽說皇上將晉後安置於乾光殿，好生養著。沒想到晉後身懷有孕，居然還敢在皇上不在的時候，與朝中重臣私通！”

內侍嚇得忙跪了下來，一個勁兒磕頭：“這……新皇後確實在乾光殿，可皇上一向不讓奴才近身，奴才也不知晉後在何處啊。”

太後冷哼一聲：“內侍是活得不耐煩了，今日找不到新皇後，哀家砍了你的腦袋！”

內侍一臉的如喪考妣，抖似篩糠，一個勁兒的磕著頭。

晉後自密室出來，進入側殿，自側殿走出，正看著內侍如此模樣，忙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內侍如釋重負，忙朝晉後行了個禮便退下了。

“太後萬安。”晉後朝太後行了個禮，不卑不亢。雖然已在殿內聽的一清二楚，但晉後還真沒想到太後為了除晉後真是用盡手段想盡方法，不知在這乾光殿附近安插了多少眼線。

“哼。”太後狠狠的瞪著晉後，揚起手來就要給晉後一巴掌。

晉後擡手握住她的手腕，緊緊的攥著，她皮膚細致，雖然已有年紀，卻還是禁不起晉後這樣大力的緊握，太後一臉震驚的盯著晉後，怒不可遏，仿佛晉後就要受了她這一巴掌。

晉後看了眼她身後的內侍，手裏竟端著一杯酒，黑色的液體，裝在一只夜光杯裏，酒光熠熠生姿。

晉後心下已是了然，擡頭直視太後：“本宮已是準皇後，並未做錯任何事，太後上來便要掌嘴，是否有些不通情理？”說罷晉後松開了她的手，晉後身上的舊傷尚未好全，抓了她的手腕這許久也有些力不從心。

“晉後真是好大的膽子！哀家的鳳體你也敢冒犯！”太後震驚之餘，更是震怒，“你沒做錯任何事？！與朝中重臣私通，罔顧皇上天恩，哀家甚至都懷疑你肚子裏的龍種是否有假！”

“太後說本宮私通，也要拿出證據，皇上走前曾密詔本宮助太後協理後宮暫代朝政，乾光殿上，本宮與太後皆是主。”晉後看向太後，努力鎮定，一字一頓道。

太後氣極反笑：“你還打算裝到什麽時候？鳳將軍？”

晉後不禁一怔，看了眼太後身後的內侍，繼而說道：“本宮不認識什麽鳳將軍，太後無需諸多欲加之罪。”晉後只能盡力保持冷靜，裝作一概不知，不能被發現其實早已外強中幹，如今明澈已走，只剩晉後一個，晉後能壓得住這幫人的，只有這個身份罷了。

“哀家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太後狠狠的瞪了晉後一眼，拍了拍手，一個侍女模樣的人便走入大殿。

太後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女，說道：“你說說看，你昨日裏都看見什麽了。”說罷她又狠狠的盯著晉後，仿佛要將晉後生吞活剝。

“這……奴婢……奴婢是乾光殿前的打掃侍女，”那小丫頭跪在地上，聲音有些顫抖，“奴婢看見昨日裏，禦史中丞來找皇上，正遇見新皇後，兩個人舉止親密，談笑風生。”

“……”晉後微微一怔，看了太後一眼，繼而說道，“禦史中丞來找皇上遞送奏折，本宮只是告知他，皇上已不在宮中罷了。”晉後頓了頓，又加重了語氣，狠狠的對地上的侍女說道，“你若是敢信口雌黃，在太後面前誣告本宮，那就別怪本宮拿宮規處置你了！”

太後冷哼一聲，又揚了揚手：“這侍女所言是否屬實，把禦史中丞帶上來一問便知。”說罷幾個內侍便將淩雲自殿外帶了上來。

晉後咬了咬牙，太後還真是做足了手段，死也要讓晉後死的有個名目，好向明澈交代，私通重臣，龍裔血脈存疑，足夠晉後株連九族了。

淩雲走到晉後與太後面前，皆是詫異，看了一眼太後，行禮道：“太後萬安，不知傳微臣前來有何吩咐。”

晉後握了握拳頭，看了一眼淩雲，他亦是疑惑，見晉後面上有些不自然，馬上變得謹慎起來。

“哼。禦史中丞你好大的膽子，居然與新皇後私通！”太後擡手一指，指向淩雲，深深的皺著眉。

淩雲聞言忙雙膝跪地，他背上的傷似乎還沒痊愈，這一跪竟讓他的臉色變得蒼白了幾分。

“微臣尚不知何人是新皇後，又如何與她私通，太後萬萬要明鑒。”

“哀家早就知道你會一概不認，”太後瞥了淩雲一眼，又指向晉後，“此人便是晉後，你敢說你沒見過她？乾光殿的侍女都見過你昨日找過晉後，相談甚歡！”

淩雲微微一怔，便回答道：“微臣昨日裏是見過這位姑娘，可當時並不知道她是新皇後，”他語氣有些悵然，繼而說道，“微臣昨日只是向新皇後詢問了一句，皇上在何處罷了，太後萬不能聽信以訛傳訛捕風捉影之事啊！”

晉後不由得松了口氣，還好淩雲與晉後說的一樣。

晉後看向太後，靜靜的說道：“太後這次相信了吧，可以還本宮清白了。”

“縱使你二人表面上看起來並無私情，”太後咬牙切齒的盯著晉後，一字一頓道，“可宮裏如今已傳的沸沸揚揚，說皇後你肚子裏懷的龍種根本不是皇上的，你可敢傳召太醫驗證真偽？”

看來太後是想傳召太醫驗證龍裔懷上之時的日子，可就算晉後肚子裏真的是明澈的孩子，同意太醫來驗，屆時也會被將計就計順勢誣陷，太後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可最關鍵的是，晉後肚子裏根本沒有孩子。而如果拒絕太醫驗證，便更是坐實了晉後心虛，此中有假。太後今日實在有備而來，該怎麽辦呢。

182 賜酒

淩雲看出晉後為難的樣子，開口說道：“太後無需麻煩太醫院，微臣學過幾年醫術，不如由微臣來……”

“你給哀家閉嘴！”太後瞪了一眼淩雲，轉而對晉後與他說道，“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你們兩個，相互包庇狼狽為奸！”

太後怒不可遏，又冷笑一聲，“怎麽。皇後是怕了是嗎？還是說你肚子裏懷著的根本就不是皇上的龍種！”

晉後猛然一顫，咬了咬牙，順勢而怒：“太後此話是要將本宮置於死地！莫說今日太後要驗證，就算是皇上來了，本宮也絕不任人懷疑，任人驗證！”

“本宮身懷的就是皇上的龍裔，任何人不能褻瀆！本宮說不驗就不驗！”晉後擡手護上小腹，繼續與太後爭鋒相對，“本宮身懷的是晉國未來的君王，絕不任人踐踏皇室尊嚴！皇上與本宮皆視腹中之子為珠為寶，何況他還是太後您的親皇孫！”

“你……！”太後狠狠的瞪著晉後，擡手憤而一指，身體有些顫抖，她又緩緩放下了手，看了一眼身側的內侍，隨即吩咐道，“將禦史中丞送回淩府，今日內不得入宮！”

內侍擺了擺手，示意太後身側的幾個內侍將淩雲帶下去，淩雲大驚失色，慌忙說道：“太後！皇後身懷有孕，萬不得有事！事關江山社稷，微臣乞求太後，再有怒氣皆由微臣一力承擔！太後！”

晉後擔憂的看著他被帶下去，心裏一陣酸楚，太後應當不會為難他。

現在正殿之內，只剩下晉後與太後，還有一個內侍。

空氣瞬間凝結，嚴肅的要爆裂一般。

晉後的手仍放在小腹上，晉後一臉敵視的盯著太後，生怕她威脅到晉後“腹中之子”。

太後瞥了一眼晉後，臉上已換了神情，沒有那樣的怒不可遏，只是走到晉後面前，擡手打掉晉後護在小腹上的手，晉後猛然一怔，向後退了一步，抵在身後的書案上。

太後輕笑一聲：“鳳將軍還想演到幾時啊？”她雖是沒有多大的怒氣，卻是分外的冷酷，像是處決犯人的劊子手。仿佛晉後在她眼裏，渺小如同螻蟻一般。

“本宮聽不懂太後在講什麽。”晉後冷冷的說道，又擡起手來貼在小腹上，晉後必須要讓太後徹底相信，晉後的確身懷有孕。

太後看了一眼晉後停在小腹上的手，微微一笑：“鳳將軍。你以為哀家真的傻麽？”她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三年前你來到晉國，便深受皇上寵信，一路高升，直至封將。皇上如此珍視於你，為了保全你，甚至遠離你。連哀家都瞞了過去。”

太後又輕笑一聲，擡手拂了拂頭上華麗的珠翠，琳瑯滿目。她又靠近晉後，擡手握住晉後的下巴，目光驟然一冷：“你是皇上的軟肋，所以你必須死。”她說的話語氣不輕不重，卻是在掌握晉後的生死。

既然她已全都知道，那晉後便無需再掩飾了，反正此處也沒別人了。

“太後說的不錯。”晉後頓了頓，又勾了勾唇，“我就是鳳嚴，三年前我來晉國之時，早已表明身份，從無欺君之罪。”

“呵。”太後放下手，轉身走向內侍，又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晉後，“不愧是鳳家的女兒，果然有膽有識。”

太後甫一停頓，又一字一頓道，“可哀家要你必須死！”

隨即她向內侍嬤嬤使了個眼色，內侍端著那杯毒酒便向晉後走了過來。

“我看誰敢！”晉後向內侍怒斥一聲，轉而對太後道，“太後不要忘了，我如今已是晉國皇後，身懷龍裔，腹中之子是皇上的血脈！”晉後只能繼續再拿身份負隅頑抗。

太後一怔，靜靜的看了一眼晉後的小腹，冷冷的說道：“比起孫子，哀家更在意兒子，動手！”

內侍已拿著毒酒離晉後越來越近，晉後忙向後退，只能再拖延時間，全然不知額前已布滿冷汗。

“住手！”一個身影從殿外閃進，擋在晉後面前，淩賜單膝跪地，向太後說道，“皇上命屬下保護皇後，萬不能有任何損傷，不管是任何人對皇後有損，屬下皆可先斬後奏。”說罷他站起身來，青鋒劍已搭在內侍的脖子上。

“放肆！你是何人！”太後徹底激怒，很明顯欲除晉後後快。

“青鋒長劍，如影隨形。屬下便是先帝當年密詔留在皇上身側，為皇上鏟除一切不利之人的影衛。”淩賜一字一頓道，手上的青鋒劍力道又添了幾分，內侍一動都不敢動。

“哼。好一個影衛。”太後冷哼一聲，徑直走到內侍面前，拿起案上的毒酒，又朝晉後走過來。彼時淩賜的長劍已抵在太後的腰側。

“太後不要為難屬下。”紫月冷冷的說道。

“皇上真是孝順，竟養了你們這幫忠心的奴隸！”太後咬牙切齒，自然想不到淩賜竟然真的敢拿劍指著她。

晉後不禁深深的吸了口氣，腳下已經無力，軟軟的滑坐在地上，晉後朝淩賜搖了搖頭，太後畢竟是晉帝的親生母後。

淩賜依舊不肯放手，握著長劍說道：“請太後立即回宮，否則屬下只能依照皇上的命令辦事了。”

“你敢！”太後回身面對淩賜，狠狠的瞪著他，“哀家乃是先皇遺孀，先皇賜你影衛之職，不是讓你來忤逆哀家的！”

淩賜略一遲疑，手執長劍依舊未松懈：“屬下如今已是皇上的人，只聽命於皇上，太後請立即回宮！”

“久聞影衛卓然不群，今日太後鳳體若有何損傷，影衛就算獻上九族也難抵罪過。”在一側的內侍終於還是開了口，她走到太後身邊，輕聲說道，“太後，這影衛甚是難纏，不如先行回宮，再做打算。”

“任憑你殺了哀家，哀家今日也要毒死這女子！”太後完全置若罔聞，拿著毒酒就朝晉後走來，晉後腳下已沒有任何力氣，太後的一雙繡鞋已離晉後越來越近。

這或許便是宿命吧，晉後與晉帝終究是有緣無份。晉後又想起當年初見之時，他言笑晏晏的模樣。

晉後漸漸合上了眼，等著毒酒被送入口中。

“且慢！”彼時一聲熟悉的聲音從殿外傳來，晉後還未睜開眼睛，已被擁入懷中。

晉帝一身臉色有幾分憔悴，緊緊的抱著晉後，輕聲說道：“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晉後終於支撐不住，全然搭在他肩上，咧了咧嘴角：“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晉帝將晉後攔腰抱起來，他看了一眼已經完全呆楞的太後，行禮道：“兒臣恭迎母後回宮。”

隨後便將晉後抱去偏殿，獨留下已然癡楞在當處的太後。

183 禁臠

晉後呆在晉帝懷裏，心裏卻還未冷靜下來，晉後以為方才便要魂斷此間，這才發現原來晉後這麽怕死，恐懼緊緊纏繞著晉後，晉後自知現在呆若木雞，沒有任何表情。臨近死亡之時，晉後想到的仍然還是晉帝。

晉帝抱著晉後一步一步走向密室，推開暗格，便把晉後抱了進去，又將晉後放到床上。他的青絲有幾縷垂散下來貼在額前，額前的束帶上也染了幾滴血跡，雖是只有兩日未見，卻像是隔了好久。

“還好你沒有事……”晉帝半蹲下身，拉起的晉後手，他鮮有認真的模樣，緊緊的攥著晉後的手，也是有些後怕一般。

“若非你來的及時，你我恐怕真的要陰陽相隔了……”晉後擡起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有些擔憂的看向他，輕聲說道。

他溫柔的看著晉後，輕輕搖了搖頭，又定定的看向晉後，一字一頓道：“都結束了……全都結束了……你我以後便可以永遠在一起了。”晉帝站起身來，擡手抱住晉後的肩膀，晉後倚靠他腰身上，靜靜的聽他說道。

晉後擡手環住他的腰身，緊緊的握著他身上的錦緞，漸漸合上眼睛，輕聲說道：“好。”

片刻後，晉後終於開了口，清澈的眼睛裏映著晉後茫然又受挫的樣子，晉後皺了皺眉，深深的吸了口氣，還是問道，“當年我父親的事，你是否知情？”

晉帝似有些憐惜的摸了摸晉後的臉，繼而說道：“原來是因為當年之事，你可是又想念太傅了？我為太傅重新建立墓陵，遷到宮中，以便你時時拜祭，你看如何？”他又拉住晉後的手，緩緩說道。

“我是問你，當年，安氏害我鳳氏的事，你知情嗎？”晉後推掉他撫摸著晉後的手，深深的皺著眉，問道。

晉帝一怔，笑容一僵，他還是用著溫柔的語氣說道：“當年父皇下旨，降罪太傅，確實是受了安氏挑唆，如今我們已經報仇了呀。安氏已經沒了。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啊，為何還要記著？”他說罷，將晉後用力一拉，拉入懷裏，抵住晉後的頭，輕聲說道，“我們有永遠的未來，別再因為過去煩擾了好嗎？”

晉後呆在他懷裏，靜靜的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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