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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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了手臂，“只要我們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愛上以後，就不會再有什麽底限或者原則，什麽都不如眼前的這個人重要。
宋澹垂下睫毛，心裏很多話想說，但最終也一句都沒說出來。
在宋澹這裏，未來永遠是不確定的，沒有永恒的東西，也不會一直陪伴的人。她或許能做到，因為她的年齡，讓她日益渴望安定。
她也希望，某天受了委屈和挫折了以後，可以有一個臂彎依靠，但是，簡路瑤呢？
簡路瑤太年輕了。
二十一歲想要的東西，二十五歲時，未必還想要。
這些話，說出來就太掃興了。
宋澹抓著簡路瑤的手，回身給了她一個親吻。
“我會陪著你的。”她說，“先吃飯，好嗎？”
“嗯。”簡路瑤留戀的又親了幾下宋澹，這才坐回椅子上。
晚餐的之後的甜點，自然是宋澹。
簡路瑤吃得很盡興。
但是，她心底始終隱藏著一份不安。和宋澹確定了戀愛關系後，兩人之間的相處，卻和之前沒有太多的不同。
生活仍舊是以前的那個樣子。
不見面時網上聊天，區別在於，宋澹回覆她的時間間隔變短了，而其他的方面，簡路瑤沒有感覺出太多的不同。
她覺得可能自己太貪心了，感情的事情，總是要經過時間沈澱，才能漸漸釀出其韻味的。
而且，她自己也對宋澹，懷著心結。
跨年那天，宋澹到底為什麽突然不理她了？
關於這個話題，宋澹總是回避於討論，簡路瑤不在明面上問，但心底始終存著疙瘩。
五月中時，宋澹問簡路瑤，到他們認識一周年紀念日的時候，要不要去旅游？順便補上去年年末欠下的出國游。
簡路瑤當然是願意的，說起這個，她還耿耿於懷道：“你還答應了要教我游泳……”
宋澹握了一把簡路瑤的手：“我保證說到做到。”
簡路瑤信了她：“那具體什麽時候？我逃課去。”
宋澹一笑：“不用逃課，我替你看好了時間，周末加周一和周五，你不是有一門課就要結束了嗎？時間剛剛好……”
簡路瑤回身抱著她：“要是這次你又食言，怎麽說？”
宋澹傾身碰了一下她額頭：“隨你處置。”
簡路瑤哼了一聲，故作刁蠻的說：“要是你食言，那就給我做模特，脫光了那種……還要聽我的話，擺我想要的姿勢。”
宋澹笑出聲，縱容道：“就算我不食言，我也會答應你的。”
簡路瑤撲進宋澹懷裏，兩人廝磨著，滾到了床上。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簡路瑤算了一下日子，還有兩周，就是兩人去吉婆島的時間。有了萬分期待的事情後，簡路瑤一邊焦心的期盼時間快點走，又一邊幹勁十足的準備單科的期末考試。
宋澹養了她幾個月，果真是把她的體重調了回去。
周末時，宋澹意外的接到了簡路星的電話，他說他要帶女朋友過來玩兩天，讓簡路瑤去車站接他。
簡路瑤用學校要考試沒空為理由，想拒絕，但簡路星說：“你沒空，那我就自己來學校找你。”
簡路瑤了沒辦法，還是去接了他。
簡路星已經看好了要去玩的地方，還就把自己做的計劃發給簡路瑤，要簡路瑤幫她定酒店，買景點門票。
他最後還說：“奶奶說的，你有錢，你要照顧好我。”
簡路瑤放下畫筆，撐著額頭說：“我給你把酒店和門票買好，你和你女朋友直接去玩吧，就不來學校找我了，我也沒空。”
簡路星道：“那你還要給我錢，不然我沒錢買東西。”
簡路瑤咬緊了牙齒，說道：“我只能給你兩千塊。”
簡路星答應了，他就過來玩兩三天。
簡路瑤本來也以為這個事情能就這樣過去了，但沒想到簡路星還是來學校找了她，理由是他和他女朋友都沒逛過大學，讓簡路瑤帶他們逛逛。
人都來了，簡路瑤也只有陪著。
路上，簡路星的女朋友要喝奶茶，簡路瑤排隊去給他們買。
那家奶茶店是學校最火的店之一，價格實惠味道也好，因此人特別多，簡路瑤得時刻盯著自己點的東西，不然就容易被人拿錯。
她沒註意到背後，肖冉昕走到了簡路星身邊，一臉和氣的問他：“我是簡路瑤同學，你跟簡路瑤什麽關系啊？”
簡路星說：“我是她弟弟。”
肖冉昕打量著簡路星土氣的穿著，笑著道：“你過來找你姐姐，她都不帶你去買幾身就衣服嗎？”
簡路星這次過來，沒花自己一分錢，他覺得已經滿足了，就說：“我姐也窮，衣服將就穿就成。”
“你姐可不窮。”肖冉昕道，“她是我們班裏畫畫最厲害的人，一幅畫就能買八千呢？而且，她還交往了一個特別有錢的女朋友。”
肖冉昕擡下巴指了一下簡路瑤的衣服：“就她那件衣服，就一千多呢，鞋子，包包，都上千，這還是便宜的，她平時背的包都是幾萬一個的聖羅蘭。”
簡路星沒反應過來。
肖冉昕看簡路瑤要買完出來了，就說：“我還有事，先走了啊。”
她很快消失在人群裏。
簡路瑤買好奶茶過來，遞給簡路星。
簡路星神情奇怪的打量著簡路瑤，眼神怪異。
“怎麽了？”簡路瑤疑惑。
“沒什麽，我要回去了。”簡路星接了奶茶，拉著女朋友就走。
簡路瑤莫名其妙，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只當簡路星在發瘋。
晚上剛回到出租屋，簡路瑤奶奶的電話就來了，破天荒的叫簡路瑤回去吃飯。
簡路瑤問道：“是家裏有什麽事情嗎？”
奶奶不耐煩地說：“沒事你就不回家了嗎？趕緊給我滾回來！”
簡路瑤冷然道：“我還要上課，走不開。”
奶奶兇惡道：“你不回來，我就來你學校找你！簡路瑤，我知道你在哪裏念書！”
簡路瑤心涼如水，直接問：“我回不來，你想要什麽，你說。”
奶奶哼了一聲：“簡路瑤，看來你還真的在城裏混得很好嘛！有錢了怎麽不拿點給家裏？做人要講良心，你這樣不肖，以後要下地獄！”
簡路瑤垂著眼睛，猜到一定是簡路星和奶奶說了什麽，她不想去費口舌的爭論什麽，直接道：“一萬五，我下學期的學費，我打給你。接下來的一年，你不要再打電話過來了。”
“一萬五？”奶奶拔高了一聲，“簡路瑤，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個包都不止一萬五！我要二十萬！”
簡路瑤加重了聲音：“我只給你一萬五，你不要，那就算了。你可以來找學校找我，但我保證，我絕對不會讓你找到我！”
“簡路瑤，你找打是不是？”奶奶氣急敗壞，“幾天沒收拾你，你就翅膀硬了？你信不信……”
簡路瑤直接掛了電話，然後給奶奶的銀行卡裏轉了一萬五過去。
奶奶又打電話過來，簡路瑤直接關了機。
她蹲下身，抱著自己的膝蓋，心口悶得喘不過氣。
她能預想到，奶奶的獅子大開口，這只是開始。她擺脫不掉奶奶，父親，還有弟弟，就像是她沒辦法剔除掉血液裏的血緣一樣。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再強硬一點，再撐久了一點，哪怕以後一輩子都要被他們索取金錢，也絕不讓自己在感情上吃一點虧。
簡路瑤看著黑屏的手機，想給宋澹發消息，又想起她兒子今天生日，她要在家裏陪著。簡路瑤將手機扔在了沙發上，點了一支煙，又開了一瓶啤酒，隨後擺開畫架，跟著記憶，勾下一個女人臉的輪廓。
她想趁著自己還模糊記得母親模樣時，把母親畫下來。
這段時間和宋澹的感情穩定，她情緒狀態也空前的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能把記憶中母親的樣子，畫下來。
夜色漸漸深，安靜的客廳裏，只有簡路瑤畫筆刷刷的聲音，她畫得正入神，大門忽然一響，被人推開。
簡路瑤嚇了一跳，擡頭看過去，果真是宋澹。
“你怎麽來了？”簡路瑤急忙放下畫筆，“你不是說你兒子生日，你要陪他一夜嗎？”
宋澹扶著玄關墻壁，脫下高跟鞋：“你手機關機，我擔心你。”
她趿上拖鞋，眉眼含笑地走近：“來讓我看看，我們瑤瑤今天有沒有不開心。”
簡路瑤立馬笑了起來，起身撲進宋澹的懷裏：“我今天可開心了。”
她下巴墊在宋澹肩膀上，神情滿足：“真的開心……”
有了宋澹，一切不開心，都可以被抵消。
第 27 章
宋澹待了一個多小時就得走，簡路瑤送她下樓。
快晚上十二點了，小區外安靜無人，路燈光芒溫暖昏暗，分別前，簡路瑤拉著宋澹的手臂，湊過去親了一口她的唇。
“路上小……”
“媽！”一個男孩的聲音，突兀的插了進來，宋澹身體一繃，立馬推開了簡路瑤。
簡路瑤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隔了幾米遠的路邊，站了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表情陰沈的盯著他們，他身旁停著一輛黑色的摩托車，車上坐著一個男孩，也扭頭盯著他們。
宋澹表情沈靜：“言律，你怎麽來了？”
宋言律直挺挺地佇著身體，表情憤怒而又兇狠，他大聲道：“你真惡心！”
說完，轉身就上跨上摩托車，油門呼啦啦的響了幾聲，轟的一聲沖出去。
“宋言律！”宋澹叫了一聲，無濟於事。
簡路瑤臉色發白，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車子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宋澹的神情不定的臉。
“你先回去休息。”宋澹說著，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我陪你吧……”簡路瑤感覺是自己闖禍了，要是她剛剛沒在路上親宋澹就好了。
“你先回去。”宋澹加重了聲音，“這個事情，你沒法幫我，我自己處理就好。”
她和宋言律的事情，大多數時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別人又怎麽幫忙？
簡路瑤臉色更白了，想拉宋澹的手，又怕再闖禍。
“那你有什麽需要，給我打電話。”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跳莫名的非常快，總覺得不安。
或許是因為宋言律那個憤怒兇狠的樣子，宋澹回去處理的時候，一定會很為難。
“好，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宋澹目送著簡路瑤進了小區裏，她才拿出手機，開始給宋言律打電話，果然是不接，她又打給了家裏阿姨。
宋言律今天白天請了兩個好朋友回來烤燒烤，晚上是宋澹下廚，吃過晚飯之後，幾個男孩就在休息室裏玩游戲。
宋澹以為不會有什麽事情，才出來找的簡路瑤，但沒想到宋言律會出現在樓下，他來這裏多久了？
家裏的阿姨說：“太太你出門後，言律就送他朋友回家，也出門了。”
宋澹想起那個騎摩托車的男孩，估計宋言律怕是跟了她一路。
她按了按額頭，預感她好不容易修補回幾分的母子關系，要出問題了。
**
宋言律和朋友去了一家KTV，宋言律十分暴躁，點了啤酒，又拿出煙來，一邊喝，一邊踹沙發罵臟話。
他朋友等他發洩了一些情緒，才說：“你媽不過就是找了個女人，你至於嗎？”
這種事情，是他們這個圈子裏的常態，有錢有資本，玩玩又怎麽了？
宋言律口裏還是飆著臟話，怒氣不減。
“我知道她喜歡女人！”宋言律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臉色難看得猙獰，“所以她才不喜歡我……”
朋友知道宋言律和他媽的關系不好，也不說話了。
宋言律灌了幾口酒，眼睛發紅，狂躁之後，孩子的脆弱和無助流露出來：“這段時間，她總是不在家，我猜她肯定是外面有人，我以前看見過……但是，今天是我生日啊，她就那麽不在乎我嗎？”
宋言律捂著臉：“真惡心……不喜歡還要演什麽好媽媽，惡心死了。”
只要一想到外面那些女人都比他有地位，宋言律就覺得肚子裏吞了個□□，憤怒暴躁得恨不得把自己，把世界，通通炸毀。
朋友默默拍了怕宋言律的肩膀，給他開了一瓶酒，陪著宋言律喝。
宋言律一夜沒回家，宋澹第二天打電話給學校，確定了他沒逃課，於是下午直接在學校外接人。
宋言律看見宋澹的車了，但他無視的直接越過去。
宋澹下車追過去：“言律，你跟我回家，我們好好談談。”
宋言律冷冷道：“你去找你那些女人聊，我和你沒什麽好說。”
“宋言律！”宋澹沈下臉，“別讓我在學校門口和你吵。”
宋言律無所謂地冷笑：“你吵啊，我又不怕丟臉，只有你，才虛偽又死要面子。”
宋澹被他嗆得說不出話，臉色難看。
宋言律木著表情說：“明天開始我讀住校，我不想和你住在一起，惡心！”
宋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語氣平緩：“昨晚的事情，我可以向你道歉。”
宋言律笑容幼稚卻又無比尖銳：“不用了，該道歉的人，是我。對不起，讓你把我生了下來！”
他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宋澹捏了捏手指，深感無力。
**
簡路瑤的手機又響了，還是奶奶的電話，她面無表情的把電話掛掉。簡路星來過以後，奶奶每天一通電話，問簡路瑤要錢買房子。
要是簡路瑤和家裏關系親密那麽一點點，她或許咬咬牙就給了那二十萬，可長久的積怨，讓她不願意就此妥協。
憑什麽？
她去重新辦了一張卡，然後把之前號碼關機，先避避，過幾天再看看奶奶的態度。直接換號不聯系，她也做不到。
再怎麽不堪，到底也是養育過她的親人。
簡路瑤換好卡，給宋澹發信息，告知新號碼的事情，宋澹問她怎麽突然換號。
“號碼洩露得有些嚴重，整天發各種培訓班，補習班，考試絕密資料的垃圾信息，太煩了。”簡路瑤找了一個借口，又問，“那天的事情，你和你孩子解釋好了嗎？”
宋澹：“還沒，他不肯和我聯系。”
簡路瑤握著手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宋澹：“這段時間我可能不能來找你了，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別又瘦了。”
簡路瑤心裏失落，但還是連忙回說：“嗯，我沒關系的。你孩子快中考了，你多陪陪他。”
宋澹：“嗯。”
一連半個月，宋澹只來找了簡路瑤幾次，大部分時候只是吃一頓飯，偶爾會去公寓待幾個小時，天黑前就要走。
這個時間點，她還能想辦法過來陪自己，簡路瑤很知足了，平時就盡量不去打擾她。
公寓，學校兩點一線。
只是一個人長期住在公寓裏，面對著空蕩蕩的屋子，黑沈沈的夜色，有時會突然感到失落和壓抑，那種折磨她內心的黑色野獸又悄無聲息的出現了。
簡路瑤用力的壓抑著，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一切都很好。
宋澹只是暫時脫不了身，過段時間就會回來的。
李雲姍肚子漸漸大了，每天閑在家裏無聊，就老是約簡路瑤出去玩。
和宋澹黏在一起的時候，簡路瑤總是拒絕她，宋澹不能過來了，她時間空閑下來，就主動約了李雲姍吃飯。
李雲姍還是那個樣子，穿著寬松的衣服，一點也看不出已經懷孕。
兩個人吃的烤鴨，李雲姍胃口不太好，一直在喝湯，細細碎碎的和簡路瑤說了一堆有的沒的以後，她提起了笛小意。
問簡路瑤為什麽最近疏遠笛小意了。
簡路瑤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說道：“你也知道，我和宋澹……和好了。”
她沒有對別人說她和宋澹是在交往，在她的潛意識裏，宋澹是會突然離開的，而她時刻都提醒自己，要為此做好接受的心理準備。
“但是人家笛小意不是就想和你做做朋友嘛。”李雲姍替她說話，“你幹嘛那麽絕情……”
簡路瑤垂著眼睛不說話。
她不想給笛小意希望，也不想讓宋澹不開心。
自從知道簡路瑤最近比較空以後，李雲姍就經常約她出來，逛街吃飯看電影。
“我真的是太閑了。”李雲姍說，“閑得我都想去和樓下老奶奶們一塊玩紙牌了！”
簡路瑤有時候覺得煩，就不接她電話，也不回她短信，結果放學回去，就能看到等在小區門口的李雲姍。
簡路瑤服氣了，偏偏對方又是個孕婦，拉不得推不得，只能放任，然後偷偷地向宋澹抱怨，說李雲姍太煩人了，還甩不掉，特別討厭。
六月。
簡路瑤和宋澹原本商量好的出國旅行，又一次改期了。
宋言律快中考，而他和宋澹的關系，還在僵持中。簡路瑤違心的告訴宋澹，她完全沒有關系，讓宋澹處理好工作和家庭上的事情，有時間了過來陪她吃頓飯就行。
宋澹說好。
六月中，李雲姍突然開始出現腹痛和輕微的出血，她怕孩子出問題，讓簡路瑤陪她去醫院。
簡路瑤道：“你幹嘛不找你孩子的父親？他不是很看重這個孩子嗎？”
李雲姍懷孕滿三個月時，就被帶去檢查了性別，是個兒子，那金主開心得要死，給李雲姍買了不少東西。
“你廢話那麽多幹什麽？你來不來啊？”李雲姍沒耐心地道。
簡路瑤那天沒課，還是答應了。
一系列檢查做完，醫生說是先兆流產，要好好休息，註意情緒波動等等。
李雲姍懶得聽那麽多，直接問：“所以我現在的狀況是，稍微刺激一下，或者受個傷摔個跤什麽的，就會流產嗎？”
醫生道：“有可能，而且你之前流產過一次……”
李雲姍沒認真聽醫生的話，她盯著屋子裏的一點，眼神暗沈沈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第 28 章
李雲姍肚子疼，走路也得小心翼翼的，簡路瑤扶著她，送她回她的高級公寓。
“你要不要留下吃個飯啊，他給我找的家政阿姨做飯還挺好吃的。”到樓下的時候，李雲姍說，“我一個人吃飯，怪沒意思的。”
簡路瑤也不想一個人回去吃外賣，答應了。
公寓裝修得十分精致，明黃色的地磚和墻壁，闊氣奢華，李雲姍往沙發上一坐，指著茶幾上的葡萄，簡路瑤說：“不用了，我不吃。”
李雲姍：“不是，我讓你去洗。”
簡路瑤：“……你家阿姨呢？”
李雲姍歪著身體玩手機：“買菜去了。”
簡路瑤拿了葡萄，去廚房洗幹凈端出來，然後坐在沙發另一邊看電視。
“哎。”李雲姍突然開口，摸著還不明顯的肚子問，“你說……他要是被磕到碰到什麽的，會不會疼啊？”
簡路瑤想了想：“不知道……可能……會吧。”
“其實剛懷的那會，我一點感覺也沒有。”李雲姍說，“沒覺得肚子有個什麽小生命，反而挺煩的，因為肚子裏的這個東西，我不僅腰酸背痛，還反胃惡心……”
她垂著眼瞼：“再後來，有一天我睡著覺，忽然就感覺到了……”
簡路瑤看著她的小腹：“感覺到他的存在了？”
李雲姍點點頭，又皺了皺眉：“說不出來那種感覺……很奇怪……”
簡路瑤道：“那你想過你有了孩子以後的生活嗎？”
在簡路瑤的想象中，有了一個孩子以後，所有的生活軌跡，都會劇烈的改變。生活以及人生，都會變成另一個模樣。
對於有的人來說，那是安定的一種表現，一切都塵埃落定，未來的日子，只要圍繞孩子這個點過下去，就是圓滿的一輩子。
但對於簡路瑤這樣的人的來說，那其實很可怕。
一個人，如何過自己短暫的一生，卻不是由自己決定的。
“沒想過……”李雲姍回答，“完全沒想過。要不是因為窮，打死我也不會生孩子。”
等到家政阿姨回來做飯，天已經擦黑了。
簡路瑤無聊地看著電影，宋澹這個時候發了信息過來，她立即拿手機看。
宋澹問她在幹嘛。
簡路瑤：“在和李雲姍吃飯，你下班了嗎？”
宋澹隔了一會，回過來：“我回去了，但你不在。”
簡路瑤：“！！！我馬上回來。”
宋澹：“不用了，我待不了多久，你回來也來不及了。”
簡路瑤道：“沒關系，我想抱你一會，幾分鐘也好。”
她發完就起身要走：“宋澹回來了，我先走了。”
李雲姍沖她狠狠翻了一個白眼：“你至於嗎？飯都要做好了！”
簡路瑤拿起包：“至於。”
李雲姍無語：“行行，你趕緊滾吧。”
簡路瑤往門口走去，李雲姍又在她背後喊：“過幾天記得再出來陪我去醫院啊。”
“好。”簡路瑤頭也沒回的應了一聲，帶上門。
她一路跑出小區，打車回去。
路上給宋澹說：“我上出租車了，最多還有半個小時。”
宋澹：“嗯，我在等你。”
簡路瑤握著手機，激動地把那信息反覆看了幾遍，宋澹在等她。
等她。
簡路瑤扒在車座上，催著師傅：“師傅，麻煩開快點吧，我趕時間……”
師傅道：“這個時間點，不堵車就是快了。”
結果還真被師傅一語中的，他們果然遇見了堵車。
簡路瑤焦心的看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煩躁得要死。
路上整整堵了半個小時，簡路瑤給宋澹發消息：“堵車了，我還有半個小時，哭。”
宋澹回她：“唉。”
簡路瑤：“嗯？？？你該不會是要走了吧？”
宋澹：“是啊，我得回去了……”
簡路瑤頓時焉了，回她一個大哭的表情。
這該死的堵車。
宋澹：“摸摸頭。”
簡路瑤：“你現在就要走了嗎？”
宋澹：“你猜呢？”
簡路瑤：“你又逗我。”
宋澹：“哈哈哈。”
簡路瑤：“還有二十分鐘，我馬上就回來了。”
宋澹：“嗯。”
師傅加快了油門，十幾分鐘後就到了，簡路瑤下車，一路狂奔回去。
她打開門，幾步躥進屋子裏，客廳裏亮著燈，但沒有宋澹的人影。
簡路瑤楞了一下，這時候，廚房裏傳來了炒菜的聲音，宋澹在做飯。
簡路瑤腦子有點空，她頓了幾秒，才往廚房裏走。
空氣裏飄來食物的香氣，炒菜的滋滋聲，油煙機轟鳴的聲音……這些聲音與屋子裏明亮的光線組成一團溫暖而喧囂的色彩，簡路瑤追著那色彩，走到廚房外。
她看見穿著白襯衣，圍著碎花圍裙炒菜的宋澹。
頭發挽起，露出白皙修長的後頸，圍裙系緊，勾出她纖細的腰，背影曼妙。
簡路瑤站了好一會，宋澹才感覺到身後有人，她回頭看過來，發絲低垂在耳際，面頰白皙，那雙桃花眸裏盈滿笑意。
“回來了？”
“嗯。”簡路瑤吸了吸鼻子，抱住宋澹，抱緊她的人間煙火。
宋澹拍了一下簡路瑤的手：“我炒菜呢。”
簡路瑤蹭蹭她的側頸，低低地道：“我喜歡你。”
宋澹一頓。
簡路瑤字字清晰的，又說一遍：“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宋澹關小了火，回身捧著簡路瑤的臉，親她的唇：“我也喜歡你。”
簡路瑤把她壓在大理石臺上，緊緊貼著宋澹的身體，啃她的嘴唇。
宋澹輕推了她一下：“鍋裏還在炒菜。”
簡路瑤啞聲道：“我不想吃飯……”
宋澹看了一眼腕表：“我還有半個小時……”
簡路瑤伸手關了火：“夠了……”
宋澹稍微多待了一會，回到家的時間，比原本計劃晚了半個小時，她一進屋，阿姨馬上就過來和她說，宋言律在收拾東西，要搬出去。
前幾天宋言律一直鬧著要住校，宋澹好不容易才壓住他那念頭，誰知道今晚就開始收東西了。
宋澹沈下心上樓，敲了敲宋言律的臥室門。
裏面不回應她。
“我進來了。”宋澹開門，發現已經被反鎖了，她無奈道，“言律，你明天就中考了，這個時候，你搬去哪兒？”
宋言律隔著門回她：“考個狗屁，老子不考了！”
宋澹耐心說：“你不考試，不念書，打算幹什麽？”
宋言律怒道：“我幹什麽關你什麽事？我死在外面也不關你的事！”
宋澹閉了閉眼睛，讓自己仍舊鎮定：“你開門，我們好好聊聊。”
宋言律在裏面裝死。
安靜的僵持彌漫開，宋澹一瞬間沒繃住怒氣，失態地狠狠踢了一腳門板：“宋言律，我叫你開門！”
靜了幾秒鐘之後，宋言律拉開了門，嘲諷道：“怎麽，你現在要收拾我嗎？”
宋澹往屋子裏走，強硬道：“來，我們聊聊。”
宋言律一把摔上門，哐當巨響在別墅裏刺耳地回蕩。
宋澹看了一眼地上胡亂塞著東西的行李箱，轉身面對著宋言律：“你不能接受我是個同性戀嗎？”
宋言律狠狠盯著她：“我說不能難道你就會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嗎？”
宋澹沈聲道：“我會希望你理解我。”
宋言律嗤笑了一聲：“那麽惡心的事，我可沒辦法理解。”
宋澹站了一會，拉過一張椅子，緩緩坐下，長腿交疊，不自覺間就流出幾分習慣性的強勢來。
“首先，這個事情並不惡心，你不能理解，但至少要尊重；其次，”她頓了一秒，“就算你不喜歡我，或者我所做的事情，你也不應該用你自己的未來賭氣。”
宋言律很不喜歡自己母親這樣理智冷靜的樣子，讓他覺得陌生，好像自己是在和老師談話，不，和老師談話都比和她好。
“我的未來你們不是已經決定好了嗎？”宋言律吼道，“等你死了，我就來當宋家的繼承人，你生我，不是這個目的嗎？”
宋澹皺眉道：“你能不能冷靜一點和我說話？”
宋言律猛地踢了一腳桌子：“我他媽就這個德行，你看不慣就別管我！反正我也演不來你那些虛偽的戲！”
宋澹定定地看著他：“你覺得我關心你，照顧你，管著你，是演戲嗎？”
宋言律道：“不然呢！你根本就不喜歡我！我知道，你從來就看我不順眼，我也惡心你！”
宋澹開始沈默，她習慣用無聲的壓力去迫使別人鎮定。
而宋言律極其抗拒這一套，他扭身就走。
“我承認。”宋澹開口，“我承認我曾經不喜歡你。”
宋言律停下腳步，後背繃得緊緊的。
宋澹放低了聲音：“因為是你父親強.暴了我，我才懷上的你。”
宋言律猛然回頭，瞪大了眼睛盯著宋澹。
宋澹習慣性壓著自己內心的脆弱，一臉鎮定和平靜地繼續說：“所以我……”
“所以你厭惡我，恨不得從來沒有生過我。”宋言律打斷了她的話，捏緊了拳頭，“所以你從小就不給我好臉色，所以我小時候討好你的時候，你只會叫我滾！”
他嘶吼起來：“所以你現在向我表述你的無辜，所以你覺得你現在說明了你的可憐，我就應該原諒你！”
宋言律一如既往的尖銳讓宋澹臉色發白，瞳孔發顫。
“可憑什麽？”宋言律狠狠地盯著她，“你既然不喜歡，那就別把我生下來！你無辜，難道我就不無辜嗎？不管你現在說什麽，你就是惡心！”
第 29 章
宋言律最終摔門而去，留下一臉慘白的宋澹。
屋子裏靜極了，宋澹仿佛聽見了自己喘息的聲音。
阿姨小心翼翼地走過來，看著蒼白脆弱的宋澹，張了張嘴唇，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宋澹擡手按著額頭，低聲道：“你去休息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哎……”阿姨應了，給宋澹帶上了門，留給她隱秘的空間。
宋澹用力地閉上眼睛，一秒後，她無聲地笑起來。
宋言律說得對，在宋言律童年時候，她對著他，丟過無數的陰冷語言和無聲傷害，那些東西，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被磨平。
她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宋言律，亦是如此。
可是，她又能怎麽辦？
至少要給她一個贖罪的機會啊……
宋澹難受得喘不過氣，腦中忽然浮現出簡路瑤溫柔燦爛笑著的樣子，想起她暖暖的懷抱和柔軟的手指。
她想去找她。
宋澹站起身來，幾步走到門口，但又定住。
她一把年紀了，不想還孩子一樣，幼稚地把內心的傷口剖開給人看，那很丟臉。
她是一個成熟而穩重的成年人，她在簡路瑤的面前，在所有人面前，都是無所不能的強悍模樣，她不允許自己在外人面前哭哭啼啼。
盡管，她很想，很想有人安慰，很想有人支撐。
宋澹茫然地站在原地，用力攥緊手指。
許久後，她一個人回到自己的臥室，在陽臺上抽煙，一支接一支，直到自己平靜下來。
冷靜以後，宋澹開始打電話，找宋言律的下落。
這個時間不會在學校，多半是酒吧或者KTV裏，不然就是哪個朋友那裏。
酒吧KTV不好找人，朋友那邊一定不會接她電話，宋澹給杜將進打了個電話，讓他試著去酒吧和KTV裏找，而她自己，開車去宋言律的幾個朋友家。
宋澹去了宋言律的兩個朋友家，沒有收獲。
她準備去第三個時，簡路瑤來了信息，問了她睡了沒？
宋澹車停在路邊，握著手機，靜默了許久，她回：“還沒有。”
簡路瑤：“那你現在在幹嘛？我能給你打電話嗎？”
宋澹沒回，她點了一支煙，抽了半支後，還是給簡路瑤說：“我和宋言律吵了架，他現在跑出去了，我正在找人。”
簡路瑤的電話立馬就過來了：“你現在在哪兒啊，我過來和你一起找！”
聽見她著急擔心的樣子，宋澹笑了笑：“你過來也沒用，我自己都沒有頭緒，只是瞎找。”
簡路瑤道：“你去他平時喜歡去的地方找過了嗎？”
宋澹說：“他平時去得多的地方是酒吧和KTV，但太多了，不好找。”
簡路瑤道：“總有一個習慣去的街區，自己家附近，或者朋友家附近，或者離家裏遠的……”
人不會毫無緣故的去一個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尤其是還沒成年的孩子。
宋澹頓了一下，發覺自己竟然對此沒有概念，她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只能想起上一次宋言律出事的KTV，但那家KTV後來被查了。
宋言律在裏面磕/藥，來源就是那家，宋澹第二天就舉報了那家KTV。
不過，倒是可以去那附近看看……
“我現在想起一個地方，我過去看看。”宋澹啟動了車，“你就別跟著我一起淘神了，好好休息。”
簡路瑤道：“我哪裏坐得住，你告訴我位置，我打車過來。”
宋澹笑道：“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解決。”
簡路瑤默了一會：“你就這麽不願意讓我幫你嗎？”
宋澹一頓：“沒有……”
簡路瑤也停頓了幾秒，還是說：“你總是不和我說你的事情，明明我們是在戀愛，可你卻不讓我參與你的生活。”
宋澹對簡路瑤的確是好，寵愛又溫柔，可戀愛這件事，不是只對對方好就可以的。那是兩個世界的融合。
“我不是……”宋澹低聲反駁。
她不是不讓簡路瑤進入她的生活，她是不想讓簡路瑤看見她的狼狽和軟弱。她希望自己在簡路瑤面前，永遠都是完美，無懈可擊的。
這樣的話，等她年華老去，魚紋在臉，無法遮掩時，她還能在簡路瑤這裏，留一個別人不能企及的強悍形象。
簡路瑤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隔著手機沈默。
“你如果不怕麻煩，那就過來吧。”宋澹道。
簡路瑤聽出了她口氣裏勉強的意味，她心裏發涼，悶悶道：“算了，我還是不來打擾了你……”
“瑤瑤，我不是那個意思。”宋澹道，“我只是……怕你會因此覺得我不夠好。”
簡路瑤想著自己的陰郁，想起她從未告訴他人的抑郁，輕聲說：“我也不好啊，我也……怕你嫌棄我。”
宋澹一笑，她能預想後面的對話。
她對簡路瑤說，我不會嫌棄你的，然後簡路瑤也會這麽對她說。
她們會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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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以後，就不會再有什麽底限或者原則，什麽都不如眼前的這個人重要。
宋澹垂下睫毛，心裏很多話想說，但最終也一句都沒說出來。
在宋澹這裏，未來永遠是不確定的，沒有永恒的東西，也不會一直陪伴的人。她或許能做到，因為她的年齡，讓她日益渴望安定。
她也希望，某天受了委屈和挫折了以後，可以有一個臂彎依靠，但是，簡路瑤呢？
簡路瑤太年輕了。
二十一歲想要的東西，二十五歲時，未必還想要。
這些話，說出來就太掃興了。
宋澹抓著簡路瑤的手，回身給了她一個親吻。
“我會陪著你的。”她說，“先吃飯，好嗎？”
“嗯。”簡路瑤留戀的又親了幾下宋澹，這才坐回椅子上。
晚餐的之後的甜點，自然是宋澹。
簡路瑤吃得很盡興。
但是，她心底始終隱藏著一份不安。和宋澹確定了戀愛關系後，兩人之間的相處，卻和之前沒有太多的不同。
生活仍舊是以前的那個樣子。
不見面時網上聊天，區別在於，宋澹回覆她的時間間隔變短了，而其他的方面，簡路瑤沒有感覺出太多的不同。
她覺得可能自己太貪心了，感情的事情，總是要經過時間沈澱，才能漸漸釀出其韻味的。
而且，她自己也對宋澹，懷著心結。
跨年那天，宋澹到底為什麽突然不理她了？
關於這個話題，宋澹總是回避於討論，簡路瑤不在明面上問，但心底始終存著疙瘩。
五月中時，宋澹問簡路瑤，到他們認識一周年紀念日的時候，要不要去旅游？順便補上去年年末欠下的出國游。
簡路瑤當然是願意的，說起這個，她還耿耿於懷道：“你還答應了要教我游泳……”
宋澹握了一把簡路瑤的手：“我保證說到做到。”
簡路瑤信了她：“那具體什麽時候？我逃課去。”
宋澹一笑：“不用逃課，我替你看好了時間，周末加周一和周五，你不是有一門課就要結束了嗎？時間剛剛好……”
簡路瑤回身抱著她：“要是這次你又食言，怎麽說？”
宋澹傾身碰了一下她額頭：“隨你處置。”
簡路瑤哼了一聲，故作刁蠻的說：“要是你食言，那就給我做模特，脫光了那種……還要聽我的話，擺我想要的姿勢。”
宋澹笑出聲，縱容道：“就算我不食言，我也會答應你的。”
簡路瑤撲進宋澹懷裏，兩人廝磨著，滾到了床上。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簡路瑤算了一下日子，還有兩周，就是兩人去吉婆島的時間。有了萬分期待的事情後，簡路瑤一邊焦心的期盼時間快點走，又一邊幹勁十足的準備單科的期末考試。
宋澹養了她幾個月，果真是把她的體重調了回去。
周末時，宋澹意外的接到了簡路星的電話，他說他要帶女朋友過來玩兩天，讓簡路瑤去車站接他。
簡路瑤用學校要考試沒空為理由，想拒絕，但簡路星說：“你沒空，那我就自己來學校找你。”
簡路瑤了沒辦法，還是去接了他。
簡路星已經看好了要去玩的地方，還就把自己做的計劃發給簡路瑤，要簡路瑤幫她定酒店，買景點門票。
他最後還說：“奶奶說的，你有錢，你要照顧好我。”
簡路瑤放下畫筆，撐著額頭說：“我給你把酒店和門票買好，你和你女朋友直接去玩吧，就不來學校找我了，我也沒空。”
簡路星道：“那你還要給我錢，不然我沒錢買東西。”
簡路瑤咬緊了牙齒，說道：“我只能給你兩千塊。”
簡路星答應了，他就過來玩兩三天。
簡路瑤本來也以為這個事情能就這樣過去了，但沒想到簡路星還是來學校找了她，理由是他和他女朋友都沒逛過大學，讓簡路瑤帶他們逛逛。
人都來了，簡路瑤也只有陪著。
路上，簡路星的女朋友要喝奶茶，簡路瑤排隊去給他們買。
那家奶茶店是學校最火的店之一，價格實惠味道也好，因此人特別多，簡路瑤得時刻盯著自己點的東西，不然就容易被人拿錯。
她沒註意到背後，肖冉昕走到了簡路星身邊，一臉和氣的問他：“我是簡路瑤同學，你跟簡路瑤什麽關系啊？”
簡路星說：“我是她弟弟。”
肖冉昕打量著簡路星土氣的穿著，笑著道：“你過來找你姐姐，她都不帶你去買幾身就衣服嗎？”
簡路星這次過來，沒花自己一分錢，他覺得已經滿足了，就說：“我姐也窮，衣服將就穿就成。”
“你姐可不窮。”肖冉昕道，“她是我們班裏畫畫最厲害的人，一幅畫就能買八千呢？而且，她還交往了一個特別有錢的女朋友。”
肖冉昕擡下巴指了一下簡路瑤的衣服：“就她那件衣服，就一千多呢，鞋子，包包，都上千，這還是便宜的，她平時背的包都是幾萬一個的聖羅蘭。”
簡路星沒反應過來。
肖冉昕看簡路瑤要買完出來了，就說：“我還有事，先走了啊。”
她很快消失在人群裏。
簡路瑤買好奶茶過來，遞給簡路星。
簡路星神情奇怪的打量著簡路瑤，眼神怪異。
“怎麽了？”簡路瑤疑惑。
“沒什麽，我要回去了。”簡路星接了奶茶，拉著女朋友就走。
簡路瑤莫名其妙，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只當簡路星在發瘋。
晚上剛回到出租屋，簡路瑤奶奶的電話就來了，破天荒的叫簡路瑤回去吃飯。
簡路瑤問道：“是家裏有什麽事情嗎？”
奶奶不耐煩地說：“沒事你就不回家了嗎？趕緊給我滾回來！”
簡路瑤冷然道：“我還要上課，走不開。”
奶奶兇惡道：“你不回來，我就來你學校找你！簡路瑤，我知道你在哪裏念書！”
簡路瑤心涼如水，直接問：“我回不來，你想要什麽，你說。”
奶奶哼了一聲：“簡路瑤，看來你還真的在城裏混得很好嘛！有錢了怎麽不拿點給家裏？做人要講良心，你這樣不肖，以後要下地獄！”
簡路瑤垂著眼睛，猜到一定是簡路星和奶奶說了什麽，她不想去費口舌的爭論什麽，直接道：“一萬五，我下學期的學費，我打給你。接下來的一年，你不要再打電話過來了。”
“一萬五？”奶奶拔高了一聲，“簡路瑤，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個包都不止一萬五！我要二十萬！”
簡路瑤加重了聲音：“我只給你一萬五，你不要，那就算了。你可以來找學校找我，但我保證，我絕對不會讓你找到我！”
“簡路瑤，你找打是不是？”奶奶氣急敗壞，“幾天沒收拾你，你就翅膀硬了？你信不信……”
簡路瑤直接掛了電話，然後給奶奶的銀行卡裏轉了一萬五過去。
奶奶又打電話過來，簡路瑤直接關了機。
她蹲下身，抱著自己的膝蓋，心口悶得喘不過氣。
她能預想到，奶奶的獅子大開口，這只是開始。她擺脫不掉奶奶，父親，還有弟弟，就像是她沒辦法剔除掉血液裏的血緣一樣。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再強硬一點，再撐久了一點，哪怕以後一輩子都要被他們索取金錢，也絕不讓自己在感情上吃一點虧。
簡路瑤看著黑屏的手機，想給宋澹發消息，又想起她兒子今天生日，她要在家裏陪著。簡路瑤將手機扔在了沙發上，點了一支煙，又開了一瓶啤酒，隨後擺開畫架，跟著記憶，勾下一個女人臉的輪廓。
她想趁著自己還模糊記得母親模樣時，把母親畫下來。
這段時間和宋澹的感情穩定，她情緒狀態也空前的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能把記憶中母親的樣子，畫下來。
夜色漸漸深，安靜的客廳裏，只有簡路瑤畫筆刷刷的聲音，她畫得正入神，大門忽然一響，被人推開。
簡路瑤嚇了一跳，擡頭看過去，果真是宋澹。
“你怎麽來了？”簡路瑤急忙放下畫筆，“你不是說你兒子生日，你要陪他一夜嗎？”
宋澹扶著玄關墻壁，脫下高跟鞋：“你手機關機，我擔心你。”
她趿上拖鞋，眉眼含笑地走近：“來讓我看看，我們瑤瑤今天有沒有不開心。”
簡路瑤立馬笑了起來，起身撲進宋澹的懷裏：“我今天可開心了。”
她下巴墊在宋澹肩膀上，神情滿足：“真的開心……”
有了宋澹，一切不開心，都可以被抵消。
第 27 章
宋澹待了一個多小時就得走，簡路瑤送她下樓。
快晚上十二點了，小區外安靜無人，路燈光芒溫暖昏暗，分別前，簡路瑤拉著宋澹的手臂，湊過去親了一口她的唇。
“路上小……”
“媽！”一個男孩的聲音，突兀的插了進來，宋澹身體一繃，立馬推開了簡路瑤。
簡路瑤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隔了幾米遠的路邊，站了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表情陰沈的盯著他們，他身旁停著一輛黑色的摩托車，車上坐著一個男孩，也扭頭盯著他們。
宋澹表情沈靜：“言律，你怎麽來了？”
宋言律直挺挺地佇著身體，表情憤怒而又兇狠，他大聲道：“你真惡心！”
說完，轉身就上跨上摩托車，油門呼啦啦的響了幾聲，轟的一聲沖出去。
“宋言律！”宋澹叫了一聲，無濟於事。
簡路瑤臉色發白，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車子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宋澹的神情不定的臉。
“你先回去休息。”宋澹說著，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我陪你吧……”簡路瑤感覺是自己闖禍了，要是她剛剛沒在路上親宋澹就好了。
“你先回去。”宋澹加重了聲音，“這個事情，你沒法幫我，我自己處理就好。”
她和宋言律的事情，大多數時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別人又怎麽幫忙？
簡路瑤臉色更白了，想拉宋澹的手，又怕再闖禍。
“那你有什麽需要，給我打電話。”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跳莫名的非常快，總覺得不安。
或許是因為宋言律那個憤怒兇狠的樣子，宋澹回去處理的時候，一定會很為難。
“好，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宋澹目送著簡路瑤進了小區裏，她才拿出手機，開始給宋言律打電話，果然是不接，她又打給了家裏阿姨。
宋言律今天白天請了兩個好朋友回來烤燒烤，晚上是宋澹下廚，吃過晚飯之後，幾個男孩就在休息室裏玩游戲。
宋澹以為不會有什麽事情，才出來找的簡路瑤，但沒想到宋言律會出現在樓下，他來這裏多久了？
家裏的阿姨說：“太太你出門後，言律就送他朋友回家，也出門了。”
宋澹想起那個騎摩托車的男孩，估計宋言律怕是跟了她一路。
她按了按額頭，預感她好不容易修補回幾分的母子關系，要出問題了。
**
宋言律和朋友去了一家KTV，宋言律十分暴躁，點了啤酒，又拿出煙來，一邊喝，一邊踹沙發罵臟話。
他朋友等他發洩了一些情緒，才說：“你媽不過就是找了個女人，你至於嗎？”
這種事情，是他們這個圈子裏的常態，有錢有資本，玩玩又怎麽了？
宋言律口裏還是飆著臟話，怒氣不減。
“我知道她喜歡女人！”宋言律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臉色難看得猙獰，“所以她才不喜歡我……”
朋友知道宋言律和他媽的關系不好，也不說話了。
宋言律灌了幾口酒，眼睛發紅，狂躁之後，孩子的脆弱和無助流露出來：“這段時間，她總是不在家，我猜她肯定是外面有人，我以前看見過……但是，今天是我生日啊，她就那麽不在乎我嗎？”
宋言律捂著臉：“真惡心……不喜歡還要演什麽好媽媽，惡心死了。”
只要一想到外面那些女人都比他有地位，宋言律就覺得肚子裏吞了個□□，憤怒暴躁得恨不得把自己，把世界，通通炸毀。
朋友默默拍了怕宋言律的肩膀，給他開了一瓶酒，陪著宋言律喝。
宋言律一夜沒回家，宋澹第二天打電話給學校，確定了他沒逃課，於是下午直接在學校外接人。
宋言律看見宋澹的車了，但他無視的直接越過去。
宋澹下車追過去：“言律，你跟我回家，我們好好談談。”
宋言律冷冷道：“你去找你那些女人聊，我和你沒什麽好說。”
“宋言律！”宋澹沈下臉，“別讓我在學校門口和你吵。”
宋言律無所謂地冷笑：“你吵啊，我又不怕丟臉，只有你，才虛偽又死要面子。”
宋澹被他嗆得說不出話，臉色難看。
宋言律木著表情說：“明天開始我讀住校，我不想和你住在一起，惡心！”
宋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語氣平緩：“昨晚的事情，我可以向你道歉。”
宋言律笑容幼稚卻又無比尖銳：“不用了，該道歉的人，是我。對不起，讓你把我生了下來！”
他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宋澹捏了捏手指，深感無力。
**
簡路瑤的手機又響了，還是奶奶的電話，她面無表情的把電話掛掉。簡路星來過以後，奶奶每天一通電話，問簡路瑤要錢買房子。
要是簡路瑤和家裏關系親密那麽一點點，她或許咬咬牙就給了那二十萬，可長久的積怨，讓她不願意就此妥協。
憑什麽？
她去重新辦了一張卡，然後把之前號碼關機，先避避，過幾天再看看奶奶的態度。直接換號不聯系，她也做不到。
再怎麽不堪，到底也是養育過她的親人。
簡路瑤換好卡，給宋澹發信息，告知新號碼的事情，宋澹問她怎麽突然換號。
“號碼洩露得有些嚴重，整天發各種培訓班，補習班，考試絕密資料的垃圾信息，太煩了。”簡路瑤找了一個借口，又問，“那天的事情，你和你孩子解釋好了嗎？”
宋澹：“還沒，他不肯和我聯系。”
簡路瑤握著手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宋澹：“這段時間我可能不能來找你了，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別又瘦了。”
簡路瑤心裏失落，但還是連忙回說：“嗯，我沒關系的。你孩子快中考了，你多陪陪他。”
宋澹：“嗯。”
一連半個月，宋澹只來找了簡路瑤幾次，大部分時候只是吃一頓飯，偶爾會去公寓待幾個小時，天黑前就要走。
這個時間點，她還能想辦法過來陪自己，簡路瑤很知足了，平時就盡量不去打擾她。
公寓，學校兩點一線。
只是一個人長期住在公寓裏，面對著空蕩蕩的屋子，黑沈沈的夜色，有時會突然感到失落和壓抑，那種折磨她內心的黑色野獸又悄無聲息的出現了。
簡路瑤用力的壓抑著，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一切都很好。
宋澹只是暫時脫不了身，過段時間就會回來的。
李雲姍肚子漸漸大了，每天閑在家裏無聊，就老是約簡路瑤出去玩。
和宋澹黏在一起的時候，簡路瑤總是拒絕她，宋澹不能過來了，她時間空閑下來，就主動約了李雲姍吃飯。
李雲姍還是那個樣子，穿著寬松的衣服，一點也看不出已經懷孕。
兩個人吃的烤鴨，李雲姍胃口不太好，一直在喝湯，細細碎碎的和簡路瑤說了一堆有的沒的以後，她提起了笛小意。
問簡路瑤為什麽最近疏遠笛小意了。
簡路瑤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說道：“你也知道，我和宋澹……和好了。”
她沒有對別人說她和宋澹是在交往，在她的潛意識裏，宋澹是會突然離開的，而她時刻都提醒自己，要為此做好接受的心理準備。
“但是人家笛小意不是就想和你做做朋友嘛。”李雲姍替她說話，“你幹嘛那麽絕情……”
簡路瑤垂著眼睛不說話。
她不想給笛小意希望，也不想讓宋澹不開心。
自從知道簡路瑤最近比較空以後，李雲姍就經常約她出來，逛街吃飯看電影。
“我真的是太閑了。”李雲姍說，“閑得我都想去和樓下老奶奶們一塊玩紙牌了！”
簡路瑤有時候覺得煩，就不接她電話，也不回她短信，結果放學回去，就能看到等在小區門口的李雲姍。
簡路瑤服氣了，偏偏對方又是個孕婦，拉不得推不得，只能放任，然後偷偷地向宋澹抱怨，說李雲姍太煩人了，還甩不掉，特別討厭。
六月。
簡路瑤和宋澹原本商量好的出國旅行，又一次改期了。
宋言律快中考，而他和宋澹的關系，還在僵持中。簡路瑤違心的告訴宋澹，她完全沒有關系，讓宋澹處理好工作和家庭上的事情，有時間了過來陪她吃頓飯就行。
宋澹說好。
六月中，李雲姍突然開始出現腹痛和輕微的出血，她怕孩子出問題，讓簡路瑤陪她去醫院。
簡路瑤道：“你幹嘛不找你孩子的父親？他不是很看重這個孩子嗎？”
李雲姍懷孕滿三個月時，就被帶去檢查了性別，是個兒子，那金主開心得要死，給李雲姍買了不少東西。
“你廢話那麽多幹什麽？你來不來啊？”李雲姍沒耐心地道。
簡路瑤那天沒課，還是答應了。
一系列檢查做完，醫生說是先兆流產，要好好休息，註意情緒波動等等。
李雲姍懶得聽那麽多，直接問：“所以我現在的狀況是，稍微刺激一下，或者受個傷摔個跤什麽的，就會流產嗎？”
醫生道：“有可能，而且你之前流產過一次……”
李雲姍沒認真聽醫生的話，她盯著屋子裏的一點，眼神暗沈沈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第 28 章
李雲姍肚子疼，走路也得小心翼翼的，簡路瑤扶著她，送她回她的高級公寓。
“你要不要留下吃個飯啊，他給我找的家政阿姨做飯還挺好吃的。”到樓下的時候，李雲姍說，“我一個人吃飯，怪沒意思的。”
簡路瑤也不想一個人回去吃外賣，答應了。
公寓裝修得十分精致，明黃色的地磚和墻壁，闊氣奢華，李雲姍往沙發上一坐，指著茶幾上的葡萄，簡路瑤說：“不用了，我不吃。”
李雲姍：“不是，我讓你去洗。”
簡路瑤：“……你家阿姨呢？”
李雲姍歪著身體玩手機：“買菜去了。”
簡路瑤拿了葡萄，去廚房洗幹凈端出來，然後坐在沙發另一邊看電視。
“哎。”李雲姍突然開口，摸著還不明顯的肚子問，“你說……他要是被磕到碰到什麽的，會不會疼啊？”
簡路瑤想了想：“不知道……可能……會吧。”
“其實剛懷的那會，我一點感覺也沒有。”李雲姍說，“沒覺得肚子有個什麽小生命，反而挺煩的，因為肚子裏的這個東西，我不僅腰酸背痛，還反胃惡心……”
她垂著眼瞼：“再後來，有一天我睡著覺，忽然就感覺到了……”
簡路瑤看著她的小腹：“感覺到他的存在了？”
李雲姍點點頭，又皺了皺眉：“說不出來那種感覺……很奇怪……”
簡路瑤道：“那你想過你有了孩子以後的生活嗎？”
在簡路瑤的想象中，有了一個孩子以後，所有的生活軌跡，都會劇烈的改變。生活以及人生，都會變成另一個模樣。
對於有的人來說，那是安定的一種表現，一切都塵埃落定，未來的日子，只要圍繞孩子這個點過下去，就是圓滿的一輩子。
但對於簡路瑤這樣的人的來說，那其實很可怕。
一個人，如何過自己短暫的一生，卻不是由自己決定的。
“沒想過……”李雲姍回答，“完全沒想過。要不是因為窮，打死我也不會生孩子。”
等到家政阿姨回來做飯，天已經擦黑了。
簡路瑤無聊地看著電影，宋澹這個時候發了信息過來，她立即拿手機看。
宋澹問她在幹嘛。
簡路瑤：“在和李雲姍吃飯，你下班了嗎？”
宋澹隔了一會，回過來：“我回去了，但你不在。”
簡路瑤：“！！！我馬上回來。”
宋澹：“不用了，我待不了多久，你回來也來不及了。”
簡路瑤道：“沒關系，我想抱你一會，幾分鐘也好。”
她發完就起身要走：“宋澹回來了，我先走了。”
李雲姍沖她狠狠翻了一個白眼：“你至於嗎？飯都要做好了！”
簡路瑤拿起包：“至於。”
李雲姍無語：“行行，你趕緊滾吧。”
簡路瑤往門口走去，李雲姍又在她背後喊：“過幾天記得再出來陪我去醫院啊。”
“好。”簡路瑤頭也沒回的應了一聲，帶上門。
她一路跑出小區，打車回去。
路上給宋澹說：“我上出租車了，最多還有半個小時。”
宋澹：“嗯，我在等你。”
簡路瑤握著手機，激動地把那信息反覆看了幾遍，宋澹在等她。
等她。
簡路瑤扒在車座上，催著師傅：“師傅，麻煩開快點吧，我趕時間……”
師傅道：“這個時間點，不堵車就是快了。”
結果還真被師傅一語中的，他們果然遇見了堵車。
簡路瑤焦心的看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煩躁得要死。
路上整整堵了半個小時，簡路瑤給宋澹發消息：“堵車了，我還有半個小時，哭。”
宋澹回她：“唉。”
簡路瑤：“嗯？？？你該不會是要走了吧？”
宋澹：“是啊，我得回去了……”
簡路瑤頓時焉了，回她一個大哭的表情。
這該死的堵車。
宋澹：“摸摸頭。”
簡路瑤：“你現在就要走了嗎？”
宋澹：“你猜呢？”
簡路瑤：“你又逗我。”
宋澹：“哈哈哈。”
簡路瑤：“還有二十分鐘，我馬上就回來了。”
宋澹：“嗯。”
師傅加快了油門，十幾分鐘後就到了，簡路瑤下車，一路狂奔回去。
她打開門，幾步躥進屋子裏，客廳裏亮著燈，但沒有宋澹的人影。
簡路瑤楞了一下，這時候，廚房裏傳來了炒菜的聲音，宋澹在做飯。
簡路瑤腦子有點空，她頓了幾秒，才往廚房裏走。
空氣裏飄來食物的香氣，炒菜的滋滋聲，油煙機轟鳴的聲音……這些聲音與屋子裏明亮的光線組成一團溫暖而喧囂的色彩，簡路瑤追著那色彩，走到廚房外。
她看見穿著白襯衣，圍著碎花圍裙炒菜的宋澹。
頭發挽起，露出白皙修長的後頸，圍裙系緊，勾出她纖細的腰，背影曼妙。
簡路瑤站了好一會，宋澹才感覺到身後有人，她回頭看過來，發絲低垂在耳際，面頰白皙，那雙桃花眸裏盈滿笑意。
“回來了？”
“嗯。”簡路瑤吸了吸鼻子，抱住宋澹，抱緊她的人間煙火。
宋澹拍了一下簡路瑤的手：“我炒菜呢。”
簡路瑤蹭蹭她的側頸，低低地道：“我喜歡你。”
宋澹一頓。
簡路瑤字字清晰的，又說一遍：“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宋澹關小了火，回身捧著簡路瑤的臉，親她的唇：“我也喜歡你。”
簡路瑤把她壓在大理石臺上，緊緊貼著宋澹的身體，啃她的嘴唇。
宋澹輕推了她一下：“鍋裏還在炒菜。”
簡路瑤啞聲道：“我不想吃飯……”
宋澹看了一眼腕表：“我還有半個小時……”
簡路瑤伸手關了火：“夠了……”
宋澹稍微多待了一會，回到家的時間，比原本計劃晚了半個小時，她一進屋，阿姨馬上就過來和她說，宋言律在收拾東西，要搬出去。
前幾天宋言律一直鬧著要住校，宋澹好不容易才壓住他那念頭，誰知道今晚就開始收東西了。
宋澹沈下心上樓，敲了敲宋言律的臥室門。
裏面不回應她。
“我進來了。”宋澹開門，發現已經被反鎖了，她無奈道，“言律，你明天就中考了，這個時候，你搬去哪兒？”
宋言律隔著門回她：“考個狗屁，老子不考了！”
宋澹耐心說：“你不考試，不念書，打算幹什麽？”
宋言律怒道：“我幹什麽關你什麽事？我死在外面也不關你的事！”
宋澹閉了閉眼睛，讓自己仍舊鎮定：“你開門，我們好好聊聊。”
宋言律在裏面裝死。
安靜的僵持彌漫開，宋澹一瞬間沒繃住怒氣，失態地狠狠踢了一腳門板：“宋言律，我叫你開門！”
靜了幾秒鐘之後，宋言律拉開了門，嘲諷道：“怎麽，你現在要收拾我嗎？”
宋澹往屋子裏走，強硬道：“來，我們聊聊。”
宋言律一把摔上門，哐當巨響在別墅裏刺耳地回蕩。
宋澹看了一眼地上胡亂塞著東西的行李箱，轉身面對著宋言律：“你不能接受我是個同性戀嗎？”
宋言律狠狠盯著她：“我說不能難道你就會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嗎？”
宋澹沈聲道：“我會希望你理解我。”
宋言律嗤笑了一聲：“那麽惡心的事，我可沒辦法理解。”
宋澹站了一會，拉過一張椅子，緩緩坐下，長腿交疊，不自覺間就流出幾分習慣性的強勢來。
“首先，這個事情並不惡心，你不能理解，但至少要尊重；其次，”她頓了一秒，“就算你不喜歡我，或者我所做的事情，你也不應該用你自己的未來賭氣。”
宋言律很不喜歡自己母親這樣理智冷靜的樣子，讓他覺得陌生，好像自己是在和老師談話，不，和老師談話都比和她好。
“我的未來你們不是已經決定好了嗎？”宋言律吼道，“等你死了，我就來當宋家的繼承人，你生我，不是這個目的嗎？”
宋澹皺眉道：“你能不能冷靜一點和我說話？”
宋言律猛地踢了一腳桌子：“我他媽就這個德行，你看不慣就別管我！反正我也演不來你那些虛偽的戲！”
宋澹定定地看著他：“你覺得我關心你，照顧你，管著你，是演戲嗎？”
宋言律道：“不然呢！你根本就不喜歡我！我知道，你從來就看我不順眼，我也惡心你！”
宋澹開始沈默，她習慣用無聲的壓力去迫使別人鎮定。
而宋言律極其抗拒這一套，他扭身就走。
“我承認。”宋澹開口，“我承認我曾經不喜歡你。”
宋言律停下腳步，後背繃得緊緊的。
宋澹放低了聲音：“因為是你父親強.暴了我，我才懷上的你。”
宋言律猛然回頭，瞪大了眼睛盯著宋澹。
宋澹習慣性壓著自己內心的脆弱，一臉鎮定和平靜地繼續說：“所以我……”
“所以你厭惡我，恨不得從來沒有生過我。”宋言律打斷了她的話，捏緊了拳頭，“所以你從小就不給我好臉色，所以我小時候討好你的時候，你只會叫我滾！”
他嘶吼起來：“所以你現在向我表述你的無辜，所以你覺得你現在說明了你的可憐，我就應該原諒你！”
宋言律一如既往的尖銳讓宋澹臉色發白，瞳孔發顫。
“可憑什麽？”宋言律狠狠地盯著她，“你既然不喜歡，那就別把我生下來！你無辜，難道我就不無辜嗎？不管你現在說什麽，你就是惡心！”
第 29 章
宋言律最終摔門而去，留下一臉慘白的宋澹。
屋子裏靜極了，宋澹仿佛聽見了自己喘息的聲音。
阿姨小心翼翼地走過來，看著蒼白脆弱的宋澹，張了張嘴唇，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宋澹擡手按著額頭，低聲道：“你去休息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哎……”阿姨應了，給宋澹帶上了門，留給她隱秘的空間。
宋澹用力地閉上眼睛，一秒後，她無聲地笑起來。
宋言律說得對，在宋言律童年時候，她對著他，丟過無數的陰冷語言和無聲傷害，那些東西，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被磨平。
她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宋言律，亦是如此。
可是，她又能怎麽辦？
至少要給她一個贖罪的機會啊……
宋澹難受得喘不過氣，腦中忽然浮現出簡路瑤溫柔燦爛笑著的樣子，想起她暖暖的懷抱和柔軟的手指。
她想去找她。
宋澹站起身來，幾步走到門口，但又定住。
她一把年紀了，不想還孩子一樣，幼稚地把內心的傷口剖開給人看，那很丟臉。
她是一個成熟而穩重的成年人，她在簡路瑤的面前，在所有人面前，都是無所不能的強悍模樣，她不允許自己在外人面前哭哭啼啼。
盡管，她很想，很想有人安慰，很想有人支撐。
宋澹茫然地站在原地，用力攥緊手指。
許久後，她一個人回到自己的臥室，在陽臺上抽煙，一支接一支，直到自己平靜下來。
冷靜以後，宋澹開始打電話，找宋言律的下落。
這個時間不會在學校，多半是酒吧或者KTV裏，不然就是哪個朋友那裏。
酒吧KTV不好找人，朋友那邊一定不會接她電話，宋澹給杜將進打了個電話，讓他試著去酒吧和KTV裏找，而她自己，開車去宋言律的幾個朋友家。
宋澹去了宋言律的兩個朋友家，沒有收獲。
她準備去第三個時，簡路瑤來了信息，問了她睡了沒？
宋澹車停在路邊，握著手機，靜默了許久，她回：“還沒有。”
簡路瑤：“那你現在在幹嘛？我能給你打電話嗎？”
宋澹沒回，她點了一支煙，抽了半支後，還是給簡路瑤說：“我和宋言律吵了架，他現在跑出去了，我正在找人。”
簡路瑤的電話立馬就過來了：“你現在在哪兒啊，我過來和你一起找！”
聽見她著急擔心的樣子，宋澹笑了笑：“你過來也沒用，我自己都沒有頭緒，只是瞎找。”
簡路瑤道：“你去他平時喜歡去的地方找過了嗎？”
宋澹說：“他平時去得多的地方是酒吧和KTV，但太多了，不好找。”
簡路瑤道：“總有一個習慣去的街區，自己家附近，或者朋友家附近，或者離家裏遠的……”
人不會毫無緣故的去一個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尤其是還沒成年的孩子。
宋澹頓了一下，發覺自己竟然對此沒有概念，她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只能想起上一次宋言律出事的KTV，但那家KTV後來被查了。
宋言律在裏面磕/藥，來源就是那家，宋澹第二天就舉報了那家KTV。
不過，倒是可以去那附近看看……
“我現在想起一個地方，我過去看看。”宋澹啟動了車，“你就別跟著我一起淘神了，好好休息。”
簡路瑤道：“我哪裏坐得住，你告訴我位置，我打車過來。”
宋澹笑道：“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解決。”
簡路瑤默了一會：“你就這麽不願意讓我幫你嗎？”
宋澹一頓：“沒有……”
簡路瑤也停頓了幾秒，還是說：“你總是不和我說你的事情，明明我們是在戀愛，可你卻不讓我參與你的生活。”
宋澹對簡路瑤的確是好，寵愛又溫柔，可戀愛這件事，不是只對對方好就可以的。那是兩個世界的融合。
“我不是……”宋澹低聲反駁。
她不是不讓簡路瑤進入她的生活，她是不想讓簡路瑤看見她的狼狽和軟弱。她希望自己在簡路瑤面前，永遠都是完美，無懈可擊的。
這樣的話，等她年華老去，魚紋在臉，無法遮掩時，她還能在簡路瑤這裏，留一個別人不能企及的強悍形象。
簡路瑤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隔著手機沈默。
“你如果不怕麻煩，那就過來吧。”宋澹道。
簡路瑤聽出了她口氣裏勉強的意味，她心裏發涼，悶悶道：“算了，我還是不來打擾了你……”
“瑤瑤，我不是那個意思。”宋澹道，“我只是……怕你會因此覺得我不夠好。”
簡路瑤想著自己的陰郁，想起她從未告訴他人的抑郁，輕聲說：“我也不好啊，我也……怕你嫌棄我。”
宋澹一笑，她能預想後面的對話。
她對簡路瑤說，我不會嫌棄你的，然後簡路瑤也會這麽對她說。
她們會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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